25 他們來了
呼啦一聲,伴隨着水花激盪,弧形的木板大幅度傾斜過來,同時從水中竄出五條黑影,幾乎就是眨眼的功夫,五個黑影已經穩穩的站在木板邊緣了,他們身上穿着像蛇皮一樣的貼身黑色衣服,甚至腦袋都被裹的嚴嚴實實,只有眼睛和一雙不成比例的手露在外面。
猛的一看確實很難把他們當人看,好在我一直站在人前,剛一打量這五人馬上就認了出來,因爲邊上站着的那位很特別,腰細腿長胸部圓實,這火爆身材……肯定是女性。
沒錯,是那五位海冥族,四比一的男女混搭,很好認。
“別慌,是自己人。”我馬上站出人羣,伸手示意間低喊了一聲,最擔心雙方一個誤會不愉快起來。
“媽呀,可嚇死我了。”夏玲拍着胸脯驚呼道。
“媽的,出來嚇人也不提前通報一聲,害得老子險些跳水殉海。”大嘴整個人也像虛脫了一樣,一屁股癱坐在了木板上。
所有的人登時都鬆了口氣,包括剛纔還瘋瘋癲癲的老餘頭和阮波濤,好像也鬧騰夠了,深深的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真魂顯得虛弱不堪。
“不對勁,好像有人受傷了。”
女人天生心細,就在我們以爲萬事大吉的時候,阡陌突然指着那矮個最矮的子海冥族人,很謹慎的開口說道。
阡陌一說,大家的目光馬上跟了過去,確實那個最矮海冥族人胸口受傷了,看樣子還傷的不輕,似乎是被一隻有力的大爪子險歇膛破肚,靠近胸膛的位置衣服被撕掉了一大塊,分不清是血跡還是水跡,反正黏糊糊一大片。
“辛苦了……辛苦……”我往前迎了一步,本意是想討個近乎,順便幫那個矮個子打理一下傷口,不料人家好像沒看到我似的,蠟白色的手掌捂着胸口快步向掌燈人走去,剛一靠近,馬上彎下腰在掌燈人耳邊嘰裡咕嚕起來。
說的什麼我是一個字都沒聽懂,看樣子小野和阡陌也是聽的雲裡霧裡的,我猜很有可能是另外一種語言,語速極快,尾音尖細有力。
矮個子連說帶比劃足足有兩三分鐘過去了,忽然身子有點搖晃,我還以爲他沿路失血過多變的體力透支過度,想上去幫扶一下,剛跨出一步,只見那人一頭就倒了下去,腿一蹬手一撒,花花綠綠的內臟溢了出來,登時就沒了動靜。
“噝……”掌燈人本在我不遠處,忽然往後一個趔趄,險些後仰着摔倒,然後低着下巴含着腰,使勁的握着拳頭,握的關節咔吧咔吧的響,額頭再次鼓包起肉疙瘩。
死了?怎麼幹翠?我忽然有點腳下發飄,哀嘆的同時,一下子想不起出來該怎麼樣表示一番,畢竟人家可是救過我們的命的,論起死因應該和我們有很大的關係。
涼颼颼的海風呼呼而過,吹打着船板發出悠長的嗚嗚聲,吹的一衆人不住的跟着船板搖晃,其他四位海冥族都是默默的立在原地,不大一會,四人同時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放在各自的嘴裡,等拉出來的時候,指尖已經紅燦燦的。
四人轉着圈,將大顆的血滴滴在死者的四周,一滴一滴……
這可能是一種我們聞所未聞過的告別方式,用來送別死去的同伴,雖然我們和這些人沒有什麼深交,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所以我轉身示意大家保持肅靜些。
掌燈人臉色難看又着急,不住的搓握着手掌,依然靜靜的等在一旁,他應該瞭解這種風俗。
正當我們猜想這些異族接下來會幹什麼的時候,剩餘的四人一個轉身,齊齊跳入水中,掌燈人也拖着一條廢腿往船板前頭走去,船板很快動了起來,隨着後方有力的拍打水面聲,船板的速度越來越快,像一葉孤舟向黑暗中衝去,耳邊呼呼傳來低低的風吼聲,頗有一點乘風破浪的架勢。
我有點擔心那四人的體力,畢竟不是機械,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讓人很感動了,想下去幫忙,一想到水下那場景,馬上縮了回來。但感動的同時,心裡又生出了一絲不安,至從這四人回來,好像一下子打破了短暫的寧靜,莫非天要變了?
就在這時,大嘴向我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老崔,有點不對勁啊。”
不一會,小野也湊了過來說道:“我也感覺不對勁,鬼知道他們剛纔再嘀咕什麼呢,要不要過去問個究竟,方便咱們提早準備。”
看着兩人臉色的擔驚受怕程度,我心裡的那絲不安一下子被放大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擔心被他們拉着賣了,看樣式他們是知道了一些情況。”
“崔大哥,你還記得那個木質抽匣裡的那張人皮不,我擔心他們別有用心,這事還的你來,只有你能和那個老頭說上話,要不你去探探那個老傢伙的口風?”阡陌忍着傷口的疼痛,也湊了過來。
本來我還挺感激那五個海冥族人的,現在經過大嘴和小野他們一說,忽然跟着緊張了起來,想到那張人皮,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確實,我不能把這麼多人的命壓在這些外人手裡,天底下可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迎着呼呼的風聲,我快步向掌燈人走去。
剛靠近掌燈人,老傢伙似乎聽到了動靜,慢騰騰的轉過身,先是意味深長的裂開黑漆漆嘴一笑,然後是翻動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被掌燈人盯的特不自在,有種被鬼纏身的感覺。
“還沒看夠?”我說道。
“他……不會放過你們的。”掌燈人答非所問,但字字清晰,我已經完全能跟上他那半拉舌頭的節奏了。
他不會放過我們?他是個什麼東西?打小我就不愛聽這種話,天大地大老子怕過個誰,
不然老頭子也不會把我放到部隊羣養着,就是怕我鬧事。
聽掌燈人的意思,再加上他說話時的縮着脖子的表情,好像很懼怕那個他似得,排除了剩下的四位海冥族,還有海底那個龐大到髮指的怪物,我倒是有些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老傢伙兩句話就像打發我,根本沒門,不怕你知道不說,就怕你想說又不知道,老子有的就是手段,大嘴和小野早就等的發毛了,我一招手兩人同時走了過來,兩個一米九的大漢將掌燈人夾在中間,一人抓起一條胳膊,登時就把掌燈人拉扯的額頭見汗了。
“他是這裡的天,所有闖入冥界的異族都要經過他的手,女的被製成人皮玩偶上供,男的被丟入碎屍地。”掌燈人終於挨不過大嘴和小野的折騰,呲牙咧嘴的說道。
“完了?”我故意往掌燈人另一條腿上看了看,認真的說道。
“他們已經追來了,剛纔那位兄弟就是被他的手下所傷,可能你們沒聽過蛾人,還不知道他們的可怕程度。”
蛾人?這個名字太熟悉,不亞於如雷貫耳,至今腦袋裡清楚的記得那個像蝙蝠的人性怪物,還有小阮被屍體的慘樣,難怪剛纔看到那個矮個子海冥族人的傷口有點熟悉,原來也是被蛾人算計了。
如果這個消息無誤,接下來的麻煩會很大,沒有得心應手的武器不說,聽掌燈人的意思蛾人還不止一隻,看來剛纔是託大了,蛾人絕不是我們這羣手無寸鐵的人能應付過來的。
掌燈人戰戰兢兢的看着我們說道:“你們竟然知道蛾人?”
“他奶奶的,何止知道,差一點就掛在哪廝手裡。”
“拜蛾人所賜,那天夜裡我們死了一個同伴。”
掌燈人額頭上的肉疙瘩跳了一下,臉色一沉繼陷入了沉默,似在自言自語:“燈塔……燈塔……千萬不要迷失方向……”
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程度,等着也是等死,還不如靜下心來想想出路,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嘛,我讓大嘴去看看那四個海冥族人,需要的時候搭把手,我則查看完古弈,重新坐回了人羣,可能是小野把剛纔我們的談話內容和其他人說了,此時,人羣死氣沉沉的,尤其是那兩個老的,大展着躺着,眼睛賊溜溜的望着漆黑的天空,隨波逐流一般,如果換做平時,我保證把他們踢翻在地。
此時阡陌和夏玲,兩人頭對頭坐着,四隻手同時翻看着一個黑色的布包,我忽然想起來了,那個豐滿的女人在臨跳水時,好像隨手丟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應該就是阡陌手裡的那個黑布包。
不大一會,大嘴去而復返,搖頭晃腦說他不敢下水,水面上飄滿了屍體,不時的有黑色的活物鑽出水面爭搶撕咬那些屍體。
時間在煎熬中過的很慢,不用問,大家都在等着燈塔的出現,然而,想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不偏不倚的找準燈塔的方向,無異於大海撈針,事實證明我猜的不錯,掌燈人已經快急的快跳海自殺了。
就在這時,掌燈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急匆匆的走到我們跟前,噗的一聲,很麻利吹滅了燈籠,然後聲音陰沉着說道“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