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偷渡客
眼看刀棍齊齊落下,我急忙把掌燈人這個肉盾舉過頭頂,已經做好了倒黴的準備,憋着呼吸等了幾秒,發現頭頂上靜悄悄的,感覺不對勁,偷偷的往外看了一眼。
純粹嚇唬我?
原來這兩個傢伙不是要對我下手,應該是在引路,或者還有深層次的意思,武士刀和黑棍子交叉在我頭頂上方,像似進行着某種禮節,反正我是理解不了,只知道眼下安全了,馬上回頭扯了阡陌一把,兩人頭也沒回,直奔外面。
慌不擇路,兩人一口氣跑出幾十米,感覺到身後沒有追趕的東西,才大喘着停了下來,手電往四周一照看,發現這裡是條狹窄走廊,寬不足兩米,瑩綠色的光柱下漂浮着灰濛濛的塵埃,地上之前應該鋪過地毯,地板上依稀可辨殘缺的碎塊痕跡,只是腐爛的厲害顏色已經很難辨出,感覺頭頂上有聲音,我急忙舉高燈籠往上看去,才發現是個燈槽在亂晃,現在燈沒了只剩下個空殼子隨着船晃動,偶爾撞上頂面,發出叮噹的聲音。
阡陌忽然聲音短促的說道:“前面有門,咱過去看看。”
果然,順着手電照出的輪廓,能看到再往前五六米遠處,破爛不堪的牆壁上鑲着一個更破爛的門框,爲了不發生剛纔的突然情況,我把阡陌手中的刀接了過來,在燈下掃了一眼,發現這把刀雖然有點難看,但拿在手裡感覺挺威風,前面是個半圓,有點像黨徽上的那把鐮刀,內側鋒芒畢露,不過它的作用應該是用來收割人頭的,刀身上一側是鋒利的刀口,另一側是凸起的倒鉤,像一排醜陋野豬牙,倒是關鍵時候能當鋸子用。
我走在前面,一手提刀一手提人,阡陌負責照明跟着我身側靠後,兩人貼着另一面牆向那扇門慢慢靠近,在離門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門是虛掩着的,和我眼睛平行的高度斜掛着一塊四方的木牌,此時只有一個角也鉤掛着,似乎只需一口氣就能吹到地上。
應該門牌號,不知道以前是幾號,反正現在只能看到一個漢字的“扒”了。
本來想從門縫看個究竟,可惜只能看到一個牆角,手電照射過去地上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毛皮還是毛髮,看的有點費勁。
我們都在找人,所以本着不放過一寸地方的想法,我讓阡陌等在一邊,然後將掌燈人撂在地下,接過阡陌遞過來的手電,用刀頭頂在門上猛的使勁推門,哐噹一聲,沒想到把門順勢推倒了,一下子露出裡面髒亂的地面,一股惡臭夾帶着灰塵撲了出來,我憋着鼻息趕緊把手電湊了過去,飛速的在四個牆角轉悠了一圈,心纔算平穩了下來。
是間廢棄的客房,我對阡陌支吾了一聲,阡陌臉色看着有點陰沉,“還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了,我叔叔他們人呢?”
“裡面的房間肯定不少,只要我們挨個找,肯定能找到他們,關鍵是咱們要有鬥志,這方面我們中國人的意志,是你們越南人學不來的,八年時間把狗趕出家門,解放戰爭又三年……對吧?”我和阡陌繼續沿着走廊往前走,爲了打破死氣沉沉的局面,我有話沒話的和阡陌嘮上兩句。
“咦!以後請不要叫我越南人,更不要後面加個妞,我說過,我的祖籍在福建,光長鬍子不長記性的混蛋。”阡陌把我訓斥完,還不忘在我腳面上踩一腳,雖然她根本就沒這麼使勁,但我沒鞋,再加上地面上全是碎小的東西,免不了呲牙咧嘴一番。
五行缺鞋,腰裡缺槍,看來接下來的任務又多了一項,找雙死人鞋對付着穿穿,不然我就成了光腳司令了。
又是一間客房,和上一間情況差不多,應該屬於同一個級別的客房,所以裡面除了牆角沒有那堆雜物外,該有的零碎都在,破牀,破椅子……甚至還有一性剩的動物骨架,看不出是貓還是狗。
走廊幽深,時不時的隨着船體翹了起來,瀰漫着不堪忍受的味道,我們一連找過了六間客房,手電電量馬上告急,還是沒有任何的收穫,要說收穫就是我現在的腳很疼,可能是踩到什麼帶尖的東西,四周都有血滲出。
“掌燈人要醒了,帶着他怪累人的,要不……扔下?”
阡陌說話時,掌燈人已經動了一下,很快又蹬了幾下腿,就在我考慮着這麼處理他的時候,老傢伙完全醒了過來。
老傢伙可能以爲爲自己一直在做夢呢,小眼睛一睜就想站起來,被我當頭一巴掌拍的蹲在了地上,喉嚨裡咕嚕了一下,爲了防止他趁人不注意逃走,阡陌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繩子。
在我們路過第八個客房的時候,終於發現走廊出現了急轉彎,兩人本來情緒低落,在看到轉彎處的樓梯時,不約而同的長出了幾口氣,我猛的使力拽着掌燈人的肩頭向樓梯爬去,突然發現那張被縫的密密麻麻的嘴動了一下,一瞬間眼睛也擠開了,就在我信心滿滿的時候,一個不注意讓他把腳插入了木質的樓梯板縫隙間,本來這些經年累月的木質樓梯就岌岌可危,那經得起這麼折騰。
咔嚓一聲,我身後的樓梯就散架了,可憐的阡陌剛好跟在後面,啊了一聲,就再也看不到人了,等我好不容易拉住那隻冰冷的兄時,發現滑溜溜的臉蛋多出了幾條血印子,滿眼的委屈,淚珠子都在打轉了。
不過我這人從來沒有哄女人開心的經驗,再說此地也不適合甜言蜜語,只好伸手替她扒拉下凌亂的劉海,意思意思剛想轉身繼續爬樓梯,忽然發現半截的摟梯下方蹲着一個黑影。
要說不害怕是鬼話,僅僅一眼,嚇的我半天沒緩過一口氣來,樓梯下面正好是個死角,加上我們着急往上爬誰都沒留意那個黑黢黢的角落,也幸虧阡陌的手電剛纔沒往下面照,不然就的被活活嚇死。
如果現在告訴阡陌,她的反應肯定太過激烈,又喊又叫的,所以我沒敢對她聲張,只是踮着腳尖先把她拉到了我身後,然後才一腳踩住反抗掙扎掌燈人,小心的探出腳掌,踩在最末端一塊晃動的樓梯板上。
頭髮又長又亂,一動不動,身上披着紅色的緞面衣服,看着像死人。
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彎腰的瞬間,刀頭向下勾去,眼看着刀頭就要削在那個人的肩頭上,也不知道從哪撲來的一陣刺眼的水霧,在我眨眼的功夫,不到十分之一秒的空檔,刀落空了,咔擦一聲,紮紮實實的劈在了樓梯的木板上,還險些傷到我的腳。
黑影沒了,甚至我都沒看見是從那個方向逃走的,太他媽邪門了,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崔紅心,你瘋了?”阡陌猛拍我的後背,在我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阡陌的臉色都變了,不敢和我對視,雙脣緊閉着牙齒噔噔亂響,耳朵都炸起來了。
“忘了告訴你,剛纔下面有個人影,不過現在跑了。”擔心把阡陌嚇出個好歹,我只能實情相告,但明顯她不信,非要親眼看看那個人在什麼地方躲着了。
看就看吧,無非就是想消除自己的心理陰影,手電照過去,那個位置已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灘水跡,正慢慢的向四周擴散。
阡陌忽然對我冷笑道:“難道會是偷渡客,想不買票上船?”我就知道她不相信,無所謂的事了,反正現在死無對證,任憑她這麼死皮賴臉,時間緊迫我們還的趕路,剛纔一幕權當我做噩夢了。
“也有可能是半路上船的呢。”我簡單的應付了阡陌一聲,提起掌燈人匆匆忙忙往前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