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決
吃過早飯後,談成功等人便要告別而去,樊凡執意要再留一天,說幾位領導好不容易來一次條山,也讓他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其實也是幾句客氣話。其實昨天把原小生送過來,談成功等人就應該回去覆命了,只是王雲平裝醉纔沒有走成,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再留了。樊凡做出一副依依惜別的樣子,讓警局局長馬福堂派警車開道,把談成功等人的車隊送出條山縣界。
吃過早飯,原小生先例行公事地去了一趟樊凡的辦公室。樊凡一副親切無比的樣子,先說了一大堆委屈原小生之類的套話,然後把話題扯到了原小生的工作上,道:“小原同志啊,我已經給陳縣長建議讓你把城建工作抓起來。條山的工作,你還不是很清楚,城建工作一直是一個難點工作。過去是文傑同志在抓,抓了兩年也抓不出個什麼效果來。這段時間,陳縣長又要搞什麼臨山街老城改造,對此,我原則上並不同意。
但是陳縣長有這個意向,我就不能拉他的後腿嘛。現在看來,我還是犯了好人主義錯誤,沒有把好關。臨山街的百姓鬧了起來,事態還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所以我希望,你在縣府黨組辦公室給陳縣長提一提。我在常委會上,也給他說說,咱們兩方面勸勸陳縣長,最好是暫時放一放臨山街的舊城改造工作,你看好不好?”
原小生沒有想到自己剛來,樊凡就給自己提出這麼一個要求。這是明白了要和自己一起,裡外夾攻,逼迫陳立東繳械投降啊。如果自己同意了樊凡的建議,無疑就要站在陳立東的對立面,自己可不想剛來條山,還沒有分清形式,就給自己頭山罩上一個某個派系的光圈,更別說是縣委書記和縣長的這種敏感的派系了。
所以聽了樊凡的建議後,原小生先是慎重地點了點頭,斟酌着先跟樊凡打了一套太極道:“樊書記,我一定服從縣委和你對我的安排,認真做好縣委安排給我的每一項工作。另外,正如你所言,我剛剛過來,對條山的情況還不太熟悉,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請你一定批評指正。我一定竭盡所能,幹好工作,爭取爲條山人民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樊凡顯然沒有料到原小生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會用這種老官場纔會用的太極手法,迴避他的拉攏。在他心中不悅的同時,也隱隱覺得這個貌似官二代的年輕人,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好對付,或許今後還真要變成他的接班人。這讓他心裡更加侷促不安了。
昨天演了五套班子迎接副縣長上任的一齣戲之後,樊凡本來預料着,當天晚上,頂多今天早上,閆紅學肯定要給自己打電話,把他痛批一頓。不想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卻還沒有閆紅學的電話。如此看來,閆紅學是不是真打算對條山動手了,是不是要對他樊凡下手,就真成了一個未知數。
“小生啊。”樊凡微微一笑,坐在大班椅裡往後仰了仰了身體,整個人就靠在了大班椅裡,眯着眼睛道:“說的好啊,咱們條山現在需要的就是你這樣時刻把人民利益裝在心裡的好乾部啊。”隨即也明白,就算是今天跟原小生說再多的話,也都會無濟於事,乾脆做出一副送客的架勢,什麼也再說了。
原小生自然不會看不出來樊凡的用意,笑了笑,站起來跟樊凡告別而去。
原小生剛出樊凡辦公室,就被寧孝悌堵住了,硬要拉原小生到他的辦公室坐坐。從一開始,原小生就已經看出了這位縣委辦副主任的用意,但也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不怕別人看見,如此明目張膽地投靠諂媚,但也不能在樓道里跟他推脫撕扯,只好隨着寧孝悌進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的門,寧孝悌砰地一聲便把門給關了,也沒有太多的客套,直接道:“原縣長,樊書記剛纔是不是拉攏你跟他一起對付陳縣長啊?我給你說,你千萬不能上了他的當。在條山,樊凡和陳立東的矛盾由來已久,積怨很深,並不是一天兩天,一件事兩件事形成的。要不是他們兩個一直鬧矛盾,也不會把條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完後,纔給原小生倒了一杯水。
原小生本不想和他廢話,隨便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見他說的這麼真誠,想了想,覺得自己隻身一人來到條山,向市委建議調過來的展鵬還沒有過來,何不先把此人收下來,或許在今後的工作中,還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隨即一臉鄭重道:“寧主任,我知道你是個有良知的幹部,不過我還是要批評你兩句。你是縣委辦主任,我是副縣長,你這樣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即便是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也會被人猜忌的。我給你說,你要是真想幹點事,那就聽我一句勸,最好在公衆場合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你能明白嗎?”停頓了一下接着道:“另外,我知道如何處理樊書記和陳縣長的關係。這方面你就不要多嘴了。你最好給我乾點事實。給我聯繫一兩個城建方面的人。我像徹底瞭解一下,臨山街舊城改造的事情。”
寧孝悌見原小生的話裡透着真誠,一下子也有些激動了起來道:“好吧,原縣長,我全都聽你的。你說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你放心,我有個同學正好在城建局當副局長,我過兩天就讓他見你。”
原小生點了點頭,又交代道:“不管你這位同學和你關係怎麼樣,你最好策略一些,不要把事情給我搞砸了。”
說完後,原小生起身離開寧孝悌的辦公室,便往走,便大聲道:“寧主任,你給我說的事情,我實在是無能爲力。你最好到河灣縣人社局再問問,或許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複雜嘛。不過我倒是可以抽空給河灣縣人社局打個電話,幫你問問。”
寧孝悌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原小生的意思,原小生這在替他掩蓋剛纔毛毛糙糙就把人家拉到他辦公室的過錯,便是是是地應了兩聲,道:“那就謝謝原縣長了。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也不敢麻煩你。”
兩個人說着話,剛剛出門,還真就碰上了寧孝悌的頂頭上司晉穩國。一見原小生和寧孝悌在一起,晉穩國先是一愣,隨過去跟原小生握了握手,卻指着寧孝悌道:“寧神仙,原縣長剛到咱們條山,你就想使喚人家啊。”
要不是剛纔受了原小生的囑咐,寧孝悌還不知道會給晉穩國說出什麼難聽話來。隨很謙虛地笑了笑道:“晉主任說哪兒話,我怎麼敢使喚原縣長呢。只是河灣縣那邊有個事兒想求原縣長。”
晉穩國卻不在跟寧孝悌說話了,轉臉對原小生道:“原縣長,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既然來到咱們條山,就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氣。”
晉穩國雖然跟原小生同屬於一個行政級別,卻是縣委常委,應該排在原小生的前面的。按照一般體制慣例,縣委辦主任一般是由政法委書記兼任,在條山卻是一個特例。政法委書記衛儒生因爲年齡大了,並沒有兼任縣委辦主任,由晉穩國單列任職,不過也進了常委班子。所以,晉穩國給原小生說這番話,是不過分的。
原小生笑了笑道:“謝謝晉主任關心。”隨即又用玩笑的口吻接着道:“就怕到時候,晉主任嫌我麻煩啊。”
回縣府的一路上,原小生又把樊凡給自己說的一番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不由搖頭冷笑了兩聲,覺得樊凡也有點太過於沉不住氣了,什麼都想抓,結果什麼都抓不住。不僅陳立東對他有意見,就連下面這些人對他也都有了意見,要說他衆叛親離,也一點不過分。這就從分說明,權力這東西,在一定情況下,是應該得到合理分配的,太過獨裁了,反而是一種危險的訊號。
進了辦公室,原小生莫名其妙地給王雲平去了一個電話,問了一下王雲平是否已經到市裡了,讓王雲平稀裡糊塗地激動了一把。掛了電話,原小生又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了,平白無故給王雲平打這個電話有什麼意思呢。難道是要告訴王雲平,自己對她的牽掛嗎。忽然想起,該打的兩個電話,竟然一個也沒有打。又給家裡和南素琴,分別打了電話,報了平安,萬是一樁。
因爲剛來,也沒有具體工作。儘管樊凡說已經給陳立東建議,讓自己把城建工作抓起來,可畢竟陳立東還沒有發話,自己就不能動。
百無聊賴,原小生便打開電腦,翻看了一會新聞,南方諸島事件赫然以醒目的大標題標在網頁的頂端,失望口氣流於言表,打開看了兩頁,不禁也有些義憤填膺。
按理說,到了原小生這個級別,看待事務的眼光,已經比平常人更深了一層,也要比平常人更能沉得住氣,還是安奈不住心頭的怒火。看着看着不由拍案而起,罵了一句:窩囊!
話音剛落,馬新華卻敲了一下門之後,就推門而進,站在門口一臉笑容道:“原縣,陳縣長通知下午三點,在小會議室召開黨組成員會。你準備一下。”
原小生嗯了一聲,馬新華便拉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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