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照例要開兩個會,一個是機關班子成員會,一個是全體機關幹部的例會。趙學東和原小生一前一後進了趙學東的辦公室已經快八點了。趙學東正想給原小生說話,付穎就進來了,剛剛坐下的原小生急忙站起來,問候了一聲:“付鄉長好!”
付穎的話一向不是很多,一般在路上原小生給付穎打招呼的時候,付穎也就點點頭,或者淺淺地笑一笑算是迴應了。今天她卻意外地對原小生笑了笑,臉上就笑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道:“小生也在啊。”接着眼睛在原小生的身上打量了幾秒鐘的樣子。原小生不知道付穎今天這是怎麼了,只能保持着謙恭的笑容,直到付穎把目標轉移到趙學東的身上。
“小付有事嗎?”趙學東坐在沙發裡並沒有站起來,看着付穎問道。付穎的年齡比趙學東小了將近二十歲,趙學東一直這樣稱呼付穎。不過原小生卻能體會到,付穎並不喜歡趙學東給她的這個稱謂。
付穎將目標從原小生的身上挪開了,還是拿出了女人的看家本領,聲音有些甜膩道:“趙書記,農村兩委換屆工作馬上就要進入實施階段了,你是不是也該出山了啊。老把我這個副書記頂在前面,下面的人不服啊。”
趙學東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問道:“誰不服,你給我說。”停頓了一下,接着道:“換屆工作關係到農村的社會穩定和未來三年的經濟發展,是全鄉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如果換屆工作搞不好,選不出得力的農村兩委主幹,我們今後三年的工作都會受到很大的制約,這些人都是老鄉鎮了,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誰對你有意見你叫他來找我,我給他做思想工作。”趙學東又強調了一遍。
付穎也不是這個意思,他本想拐個彎讓趙學東主持今天的班子會,卻想不到趙學東壓根沒有往那方面想,以爲她真遇到了什麼困難,自然要替她說話、撐腰。
不過兩委換屆工作也確實已經迫在眉睫,再有一週就是縣裡規定的最後期限了,但是到目前爲止,還幾個難纏的村子選委會和領導組都沒有確定。選委會和領導組確定不下來,就沒辦法對選民進行張榜公佈,照這樣下去,別說是成功選出兩委主幹了,就是能否正常開始選舉都很難說。這也難怪付穎如此着急了。
這種情況下,原小生是不好說什麼的。然而農村換屆選舉工作畢竟是全鄉的一件大事,趙學東作爲第一責任人,任何地方出了紕漏,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再則兩委主幹作爲尉南鄉今後農村工作的主力,今後的黨代表、人大代表、農聯代表的產生,幾乎都完全掌控在這些人的手中,一旦讓尉永奎這樣的人一股腦把自己的勢力擴張進去,尉南鄉的工作幾乎就沒有趙學東的份了。就算是這次跟柴文山、南振海較量成功,他繼續留人尉南鄉,今後在尉南鄉的工作也會遇到很多預料不到的麻煩。
而付穎的目的僅僅是爲了讓這次換屆選舉工作順利進行下去,一旦趙學東再不管不問,付穎難免要劍走偏鋒,跟尉永奎聯合起來。畢竟付穎不希望因爲這次換屆工作而影響到自己的仕途。這樣的結局一旦坐實,開春縣委換屆,付穎走馬上任組織部副部長,尉南鄉就成了尉永奎的天下了。
想到這裡,原小生覺得已經到了不得不提醒趙學東的份上,不過還是儘量讓自己的態度謙恭下來,考慮了一下措辭,對趙學東道:“趙書記,正如您所言,農村換屆對鄉鎮未來的工作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說白了就是尉南鄉的人事變動。再則,萬一出點差錯,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言盡於此,原小生不能再說了,再說就有點壓付穎鋒芒的意思了。不僅付穎不高興,就是趙學東恐怕也不會高興。畢竟原小生只是一個小小的通訊員。通訊員的職責就是跑腿打雜,沒有資格給領導參謀。雖然原小生這個通訊員在趙學東面前早已逾越了這道鴻溝,但在外人面前也要安分守己。這個原則必須準確把握,要不然即便是能給趙學東參謀,也會被趙學東忍痛割愛,棄之不用。畢竟趙學東不希望別人說自己手下無人可用,竟然用一個通訊員當參謀。
付穎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原小生的身上,不過這次並沒有做多長時間的停留,似乎只是在原小生的身上掃了一眼,儘管就是這一眼,還是讓原小生渾身忽然產生一種火辣辣的感覺。付穎的眼睛實在有些特別,丹鳳吊眼中透着一股讓人難以琢磨的霸氣,似乎目光所到之處,就能燃氣一片火海一樣。
這個女人不簡單。無論她是不是所謂的“官二代”,能混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她的能力和渾身上下透出的那股虎氣,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不管付穎是女人也好,女孩子也罷,對趙學東而言都無關緊要。擺在趙學東面前最大的障礙不是換屆選舉,更不是付穎。他的障礙是柴文山,是南振海,是馬天虎。他腦子裡已經被這些問題充斥的滿滿當當的,已經容納不下任何無關的事情。然而原小生的一句“人事變動”馬上提醒了他。
如果這次跟柴文山和南振海的較量獲勝,也不可能大獲全勝,而是雙方各退一步,自己繼續留任尉南鄉,柴文山和南振海放棄原來的計劃。
一旦自己繼續留任尉南鄉,馬上就要繼續面對尉南鄉的農村幹部。如果這些幹部都不是自己的人,那自己這個黨委書記也沒有什麼好玩的了。
想到這裡,趙學東沉默了一會,擡頭在付穎臉上看了一眼道:“付鄉長,這段時間我這邊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沒能顧得上鄉里的事情,也多虧了有你。要是換了別人,這個尉南鄉恐怕就要像冰島一樣破產倒閉了。”說着呵呵笑了兩聲,當然也是一個緩衝。
付穎就知道原小生剛纔的話對趙學東起到了作用,也跟着笑了笑,不無奉承道:“趙書記真會說笑,只要你在尉南鄉一天,尉南鄉就絕不可能破產倒閉。你可是咱們尉南鄉的頂樑柱啊。”
趙學東擺了擺手,道:“這樣吧,今天的班子成員會,你把他們都叫過來,就在我辦公室開吧。當然了,這段時間的工作,我不瞭解,你儘管安排。有什麼需要我說話的地方,你給我遞眼色就是了。”
付穎總算鬆了一口氣,換屆選舉的成敗儘管對他明年的提拔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但肯定會有所影響,萬一有人拿出來說事,也不是一件好解決的事情,她也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
原小生站在那裡始終沒有挪動地方,付穎要離開了,儘管自己所處的位置絕沒有擋住付穎的路,他還是禮貌地往旁邊讓了兩步,將身體略微謙了謙。付穎的目光就又瞟了過來。不過這次的目光中隱隱帶着一絲笑容。
不管趙學東有沒有隱藏什麼的意思,原小生都能體會到,趙學東是聽着付穎的高跟鞋敲打着地板走遠之後,纔給說出了叫原小生到他辦公室的目的的。
趙學東好像在給原小生交代一件極平常的工作,口氣平淡道:“小生,關於工商所所長柴新民帶着那個叫雲蛋的流氓在街上鬧事的事情,你儘快整理出一份材料。要注意實事求是,不能誇大其詞,但也不能和稀泥。”
聽了趙學東的話,原小生心頭馬上一震,看來趙學東真要出手了。原小生應了一聲,心中一陣喜悅,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來,甚至看上去比趙學東更加平靜,接着問道:“您什麼時候要?”
趙學東想了想道:“越快越好吧。”
PS:這段時間工作上有點事兒,更新慢了,希望大家能諒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