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決
南素琴是在石承運找原小生談話之後的第五天,才知道網上傳播的原小生和付穎的照片和視頻的。當她把網上的視頻和照片搜索出來的時候,完全變成了一頭暴怒的母狼,操起電話,就給原小生撥了過去,命令原小生一個小時之內必須河灣縣。
此時原小生正跟趙晨力和馬悅一塊商量滑雪場的事情,一聽南素琴的電話,原小生顯得異常的鎮定。因爲原小生知道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早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但是聽到南素琴暴怒的聲音後,原小生還是感到一些略略的不安和深深的愧疚。或許擺在自己和南素琴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分手。
馬悅已經敏感地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卻拍了拍原小生的肩膀,用玩笑的口吻道:“風流孽債,總有償還的一天。我忽然想起一句老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時辰一到一切全報。佛祖也說了嘛,種了孽因,必嘗孽果,你啊,就是活該。”
趙晨力畢竟年長几歲,對社會和人生的看法跟比馬悅還是要老成的多,安慰道:“我看這種事情,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事情發生了,你給南素琴道個歉,認個錯,讓人家罵上幾句也就算了。人嘛,誰沒有犯渾的時候,誰能保障一輩子都不糊塗,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
一聽趙晨力的安慰,馬悅反而呵呵笑了起來道:“對對對,趙鄉長說的太多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旋即又挖苦道:“不過人家溼一次兩次鞋也就算了,你這鞋好像就從來沒上過岸,總在水裡泡着。讓人家逮住了,只能說是運氣不好。你說對不對?”馬悅說着,臉也紅了起來。
要說溼鞋的話,馬悅也算是原小生身邊的禍水了。只不過她一向矜持典雅的作風,不會讓人產生懷疑罷了。
原小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你們兩個就別在這裡說風涼話了。我看這次只有分手這一條路可走了。即便是南素琴不提出來跟我分手,南振海也肯定饒不了我。”又自言自語道:“我說怎麼這麼長時間了,南振海也不問這事……”
沒等原小生的話說完,馬悅就接了話茬譏諷道:“人家這是哀莫大於心死,哪兒還會問你呢。”
臨走的時候,馬悅卻拉住了原小生,將自己的寶馬鑰匙塞到了原小生的手中道:“還是開我的車去吧,路上總能快一點。”原小生愣了一下,果斷拒絕了,開了鄉里的破吉普,往縣城趕去。
路上,原小生總覺得馬悅今天的言談,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後來又自己開她的車去,好像又是在故意攪局。自己現在已經夠亂了,南素琴再要是見自己開着馬悅的寶馬,還不把自己活吞了啊。
鄉里的這輛破吉普車也真該換了,走起來,除了喇叭不響之外,所有的零部件都響,稀里嘩啦的絕對算的上是超級老爺車了,甚至颳風的時候,塵土馬上就會順着車門的縫隙,鑽進車裡,搞的車裡面全是灰塵。
快到縣城的時候,南素琴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狠狠地對原小生說自己在娘娘河邊,讓原小生立即趕過來。剛說完,就在電話裡嚶嚶地哭了起來。原小生正要勸解兩句,南素琴卻早已將電話掛斷了。
下午兩點多的光景,風和日麗,晴空萬里,冬日的娘娘河畔雖有些蕭條的景象,但也不失幾分迷人之處。南素琴站在河提的柳樹下面,面向還沒有上凍的娘娘河,穿一件紅色的羽絨服,脖子上圍一條粉色紗巾,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裡,腳穿一雙棕色翻毛的高筒皮靴,在羽絨服和皮靴之間只露出了一小截穿了熱褲的美腿。
遠遠地看到南素琴,原小生就把車停在了路邊。南素琴似乎正在那裡飆淚,不時伸手在臉上擦一把,對於原小生的到來渾然未覺。
“素……琴,”原小生站在南素琴的身後,輕輕地叫了一聲,準備面對南素琴冷峻哀怨的面孔。
哀莫大於心死,真的,哀莫大於心死,這個時候無論南素琴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自己已經深深地傷害了南素琴,除了接受她的一切懲罰之外,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或許壓根就不應該跟南素琴走在一起,壓根就不應該談什麼狗屁戀愛,壓根就沒有資格談婚論嫁。身在官場這種烏煙瘴氣的圈子裡,就像處在一個大漩渦之中一樣身不由己,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發生一些男男女女,讓正常人無法接受的事情,卻還要想着像正常人一樣談戀愛,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自己明明知道這些道理,那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呢。這不是明白了要毀人嗎。
就在原小生兀自自責的時候,突然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南素琴的巴掌已經狠狠地摔了過來。憑原小生的反應,這一巴掌本來是完全可以擋住的,原小生卻毅然選擇了承受。這一巴掌之後,即便是分手,只要能讓南素琴的心裡好受一些,原小生也覺得挨的值了。
不想這一巴掌之後,南素琴一言不發地看着原小生愣了半天,卻上前一把將原小生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在了懷裡,又開始嚶嚶地哭了起來。這讓原小生感到有些不知所爲,一雙手竟木呆呆地吊在那裡,竟忘了安慰一下懷中的人兒。
南素琴哭了一會,和原小生分開了,淚眼惺忪地捏起一雙粉拳,雨點般地落在了原小生的身上,嘴裡不住地埋怨着:“你壞,你壞,你壞……”打了半天又撲到了原小生的懷中。
將南素琴緊緊地擁在懷裡,原小生的眼淚也不禁激動地流了下來,諾諾道:“要不……把你調到灣子鄉吧?”這是原小生在主動申請看守。他知道自己對不住南素琴,卻不知道如何贖罪,更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今後還會不會發生。
“算了吧。”南素琴終於止住了哭聲,依然伏在原小生的肩膀上,“我去灣子鄉有什麼用,不是影響你的工作嗎。我知道你是個幹大事的人,不會拘泥於這些小事情。只要你心裡有我,我就知足了。其實我並不想問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也就過去了,可是我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好害怕,害怕會失去你。害怕你哪一天會突然告訴我,我們分手吧,你並不適合我。真的,我害怕哪一天這樣的事情會突然發生……”
南素琴說着話,淚水又止不住流了下來,從面頰一直滑落到原小生的肩膀,將原小生身上的羽絨服也浸溼了。
那一剎那,原小生感覺自己的心就要被揉碎了一樣,將南素琴使勁往懷裡摟了一下,聲音也哽咽起來,急忙道:“不會的,絕對不會的,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遇到什麼樣的女人,哪怕是仙女下凡,我也不會放棄你,我向你保障!”
就在此時,順着提拔的不遠處一個黑影,步履蹣跚地緩緩向這邊走了過來。那黑影不是別人,正是河灣縣人大主任南振海。
原小生髮現南振海後,就在南素琴的身上輕輕地拍了拍分開了。南素琴也往南振海走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擦乾了眼淚,疑惑地問道:“我爸爸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呢?”
很顯然,在這裡跟南振海的不期而遇,只是一個意外。兩個人對視一眼,便往南振海走過來的方向,迎了過去。
看見自己的女兒的未來女婿,南振海顯得非常鎮定,沒有絲毫絲毫意外的意思,笑了笑問道:“你們怎麼也在這兒啊?”並沒有讓原小生和南素琴回答的意思,隨即伸手往前指了一下,示意兩個人繼續前行。
“河灣縣從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全市首富縣,變成現在的全省貧困縣,有自然條件的限制,但也不得不承認,人爲因素,幹部素質問題是阻礙發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南振海走了幾步,便開始談了起來,卻並沒有談論原小生的事情,而是從河灣縣的發展情況說了起來,“從馬德成開始,到張慕雲,五年一屆,基本都是連任兩屆,總共二十多年的歷史,幾乎沒有把河灣縣搞成樣子。都是一套神仙一套法地搞。馬德成在任的時候,正好趕上發展鄉鎮企業,馬德成便扶持搞起了一批鄉鎮企業。其實當時搞起來的鄉鎮企業,賺錢的並不多,大多數都流於了形式,甚至滋生了一批鑽政策空子蛀蟲,從銀行、信用社貸了大量的錢,到最後卻不還銀行,把銀行的錢當成了自己的錢。
這種情況在當時是完全可以遏制的,因爲他們貸款所花銷的錢,已經完全超出了這些錢能夠帶給他們的利潤極限。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經濟常識,我們的領導幹部卻放任不管。爲什麼呢?一方面是吃了人家的回扣,拿了人家的錢,另一方是爲了自己政績。企業搞起來沒有搞起來無所謂,賺錢了沒賺錢無所謂,只要把款放出去了,就可以給上面虛報固定投資,就會有政績。貸款數量之大,而且根本就談不上任何風險評估,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不寒而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