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仙芝拼命地抽了兩口氣,嗆出了一陣猛烈的咳嗽,張鎖成急忙過去拍背,卻被劉仙芝毫不留情地摔開了。站在一旁的張鎖成的老婆劉月紅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埋怨道:“爸,你是幹什麼呢。鎖成這樣做,我看並沒有什麼錯,起碼已經把原小生這混蛋陷入了被動,就算是有付穎的面子撐着,處理不了,他今後在河灣縣也再也擡不起頭了。何況,你想想,出了這種醜事,南振海能放過原小生嗎?豈不是一舉兩得,即……”
沒等小女兒劉月紅的話說完,劉仙芝啪地一聲就把手裡的茶杯摔到了地上,好在茶杯是鋼化的,並沒有摔碎,要不然肯定傷人的。儘管如此,茶杯裡熱水灑出來,還是潑濺了張鎖成和劉悅一身。
“這是原小生一個人的事情嗎?啊?”劉仙芝瞪着一雙佈滿火氣的眼睛,幾乎是怒吼着質問自己的女兒和女婿:“誰同意你們把這種視頻發到網上的?誰批准的?你們給我說!這還是原小生一個人的事情嗎。這已經變成我們河灣縣所有幹部形象的問題。你們知不知道?”
一口氣沒有接上來,劉仙芝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緩和了一下口氣繼續道:“內部矛盾,內部解決,頂多擴展到市一級也就算了。你們倒好,直接發到網上,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了。全國人民怎麼看我們河灣縣?怎麼看我們河灣縣的幹部?再說了,你們這樣做難道就光彩了嗎?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讓人知道了,倒黴的恐怕不是原小生,而是你們兩個兔崽子。你們也不想一想,原小生是未婚青年,跟任何一個女人睡在一起,頂多也只能算是違紀,誰能把人家怎麼樣?”
“可是原小生跟南素琴已經有了婚約了啊?”女兒劉月紅狡辯道,“既然已經有了婚約,還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難道就不是道德敗壞嗎。像這樣道德敗壞的人,怎麼能留在我們的幹部隊伍中呢。”
劉仙芝的目光冷冷落在女兒的臉上,冷笑了一聲反問道:“什麼是婚約?領結婚證了嗎?既然沒有領結婚證,就只能算是男女朋友關係,你還是年輕人,怎麼連這點道理都搞不明白。你口口聲聲說人家道德敗壞,難道你搞這種偷窺的事情,道德就高尚了?”
劉仙芝幾句話把女兒問的啞口無言,繼續道:“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什麼解決辦法了。我給你們一個建議,聽不聽,你們自己看着辦,首先到警察局自首,然後立即向社會澄清,告訴大家照片裡的人,還有視頻中的人並非原小生和付穎,是你們通過技術手段做出來的結果。”
“什麼?”面對老丈人的建議,張鎖成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你這不是讓我們說謊嗎。再說了,一旦到警察局自首,我們兩個可就全完了。我們兩個今後在河灣縣還怎麼做人啊?”
劉仙芝胸有成竹道:“讓你們兩個自首怎麼了?總比你們兩個在家裡被警察局抓走強吧。幹了這麼齷蹉的事情,難道還怕丟人嗎。既然怕丟人,當初就別幹啊。”隨即嘆了口氣又道:“當初我還總以爲鎖成在鄉里受了委屈。現在看來,並不是人家原小生跟你過去,而是你自己跟你自己過不去。你看看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事?”
劉仙芝說着,一隻手又狠狠地拍在了沙發上,沉思片刻接着道:“男女問題並不是我們革命要抓的主要問題。領導幹部也是人嗎。既然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就難免要風花雪月。如果連這個都要作爲衡量一個幹部的基本標準的話,那我們今後就別用幹部了。當然,我們還要看這種男女關係是不是正當的男女關係,是不是有一種利益的交換。”
從老丈人家裡出來,張鎖成就蔫吧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興沖沖地給老丈人彙報的事情,竟然成了自己捱罵的導火索。自己苦心錄製下來的視頻,竟然成了埋葬自己的墳墓。他實在不能甘心,就算如老丈人所言,原小生和付穎的關係本身屬於你情我願的正當男女關係,也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放棄。
見男人一直不說話,劉月紅就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張鎖成,問道:“你打算怎麼辦?真去警察局自首啊?我給你說,要自首,你一個人去自首,我可跟你丟不起這個人。”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嘛。”張鎖成苦笑一聲,用鄙夷的目光在自己那位長相併不怎麼出衆,甚至有些顯醜的老婆臉上掃視了一眼。當初要不是爲了攀上劉仙芝這門親,鬼才願意跟這樣的女人結婚呢。現在倒好,親是攀上了,卻沒有撈到任何好處,鄉鎮組織委員一干就是七八年,非但不給自己想辦法,還不時埋怨自己不爭氣。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社會,是金錢和權力的社會,沒有錢,沒有人給你說話,鬼才會用你呢。
吳言朱是比自己混到的好,可吳言朱是什麼好鳥嗎,光挪用社保資金炒股一項,如果抖出來,就夠判他十年八年了。要不是吳言朱手段還算高明,炒股賺的錢沒敢獨吞,四處打點,現在恐怕早就鋃鐺入獄了。
而你老頭子公平嗎?起步就把吳言朱放在縣委辦,而把我放在鄉鎮,而且是鳥不拉屎的灣子鄉,一年到頭連個領導面都見不着,就算是老子有一身本領,想千方百計巴結,又巴結誰去,又表現給誰看去。辛辛苦苦幾年下來,本想着混不成樣子就算了,做點生意也照樣能賺錢,不想卻來了個原小生,連生意也幹不成了。
張鎖成邊走邊想着心思,一句話也沒有說,卻忽然被老婆劉月紅拽了一把,擡頭看見老婆正往藥店的方向看,努嘴意思說一起去藥店。張鎖成就疑惑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啊?”
劉月紅卻臉上一陣難爲情反問道:“身體好好的就不能去藥店看看嗎?”說着就拉了張鎖成的胳膊往藥店裡生拽。張鎖成擰不過也只好嘟囔了一句:“沒病沒災去藥店幹什麼。”跟着老婆進了藥店。
此刻已經晚上九點多鐘,藥店裡也沒有人,只有營業員在坐在那裡看電視,見張鎖成夫妻進來,只看了一眼,又繼續看自己的電視去了。轉了一圈,劉月紅就停在了保健品櫃檯前,捅了一下張鎖成輕聲問道:“你就不覺得我們也應該買點什麼了嗎?”
張鎖成愣了一下,卻還是弄不明白老婆的意圖,不耐煩道:“賣什麼?你自己拉我進來的,又不是我要進來的。你要賣什麼就趕緊賣。我還等着回家睡覺呢。”
劉月紅就用細弱的聲音威脅道:“我給你說,你要是再不光顧,我可就對外開放了,到時候頭上閃一頂綠帽子,你可別怪我沒有提前提醒你。”
張鎖成這才弄明白了老婆的意思,哦哦地應了兩聲,纔想起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跟劉月紅行夫妻之禮了。心裡卻想,即便是你開放了,也要有人願意光顧啊,就你這幅尊容,人家寧願花錢解決,除非你倒貼。
一想起倒貼兩個字,張鎖成心頭不禁一凜,是啊,劉月紅一年下來有將近十萬元的收入,在這個小小的河灣縣,也算是富婆了,真要是倒貼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就含糊道:“那就買吧。”
張鎖成一個買字,就意味着今天晚上要風雨交加了,劉月紅的臉上不禁一陣興奮的潮紅,也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不會像小姑娘一樣害羞,哎了一聲,把服務員叫過來,買了兩盒玫瑰味的,興高采烈的挎着張鎖成的胳膊走出了藥店。
這一夜註定是個難眠之夜。付穎從下午三點鐘坐到市委書記閆紅學的辦公室,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鐘了,閆紅學還沒有放付穎離開的意思。
“小付同志,你說你搞的這是什麼事兒啊,竟然在下面跟一個鄉鎮黨組書記卿卿我我,還被人逮住了發到了網上。這下好了,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這兩天蘭市長的市長熱線,都快成你付穎的專線諮詢電話了。你這是在搞什麼嗎。即便是你談戀愛,也要注意影響嘛。你是市委宣傳部部長,不是一般老百姓,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受到社會的高度關注。你卻搞了這麼一處。你讓我怎麼給你父親交代?”閆紅學苦口婆心地說着,指關節在桌子上敲的嘣嘣亂響,足見其煩躁而又無可奈何的處境。
付穎倒顯得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等閆紅學說完了,就針對性地回答道:“閆書記,我爸那裡,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給他交代。至於組織上對我的處分,我認了,無論給我什麼樣的處分,我都認,包括開除黨籍開除公職。”
閆紅學馬上不高興了道:“你這是什麼話嘛,開除公職開除黨籍,你以爲就那麼簡單啊。我給你說,你和那位原小生的事情,已經給我們沂南市帶來了非常大的負面影響。剛纔省委王書記還專門打來電話詢問情況。說明省委和王書記已經開始對你和原小生事情重視了。”
閆紅學說的王書記也就是原沂南市市長王清華。
付穎把腦袋一歪,一副輕鬆的口氣問道:“王書記是什麼意思啊?”
付穎這麼一問,閆紅學卻半天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