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當晚一生樓就遭了殃,大老闆親自回來海賭,不僅把很多客人贏得精光,還酗酒把桌椅板凳全砸了才消停下來。
初見沒得可破壞,便拎着酒罐回到臥房裡猛灌。
他的酒量本來就越來越好,因爲心裡煩的很,便更喝不醉,長氣了又把自己的東西摔的粉身碎骨。
大家都被他的爛脾氣驚到了,最後商議半天才把初見最得意的青杏推進他房裡。
小姑娘蹭過牆角哆哆嗦嗦:“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滿身酒氣的莫初見很神奇的沒有動手,冷笑道:“肖巍要成親。”
青杏吃驚,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全跑到牀邊問:怎麼會呀,和誰成親?”
“秦王府的小郡主,是皇上賜的婚。”初見悶悶的把酒罐扔在地上,捲過被子蓋住自己。
青杏對現在的事情也懂一些,遲疑片刻說:“肖將軍答應了?”
他嘆氣:“皇上吩咐的事,又有什麼答應不答應,他那麼狗腿只會謝恩吧。”
很心疼的摸了摸初見的臉,青杏安慰道:“可是你的事情肖將軍不一樣,他對你那麼好,捧在手心裡都不夠,怎麼會去成親呢?”
初見不吭聲,呆呆的看着牀角。
“你說喜歡吃城北的餛飩,他一連一個月天天起個大早親自買了送來,直到你吃膩了才停止,你想到塞北去玩,他那麼努力的做事擠時間,得了病到現在還會時不時的頭痛,你不喜歡他四處應酬,他家的門整個過年都沒對誰開過,得罪了那麼多官員…他是個將軍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人巴結句話都巴結不上,還能這麼對你,就是個大小姐都受不起,公子你是男子漢,別這樣嘛。”青杏趴在牀邊上說的頭頭是道。
初見沉默了好長時間,纔不情不願的說:“我知道。”
青杏眨眨眼:“公子一定都沒給肖將軍說話的機會,生氣就跑回來了吧。”
初見小聲承認:“恩。”
青杏笑道:“所以明天去給將軍道歉吧,好好說說,他不會不考慮你的。”
莫大爺好不容易纔壓下怒火,勉強點頭。
又想起什麼似的,青杏說:“對了,今天杜宮主來找你還很生氣的樣子,你們怎麼了嗎?”
初見詭異的笑:“沒事,我睡覺了。”
小丫頭拉住他的手腕往下拖:“不行啊公子,你還沒有洗身,沒有梳好頭髮,沒有換好衣服,這樣對皮膚不好。”
狐狸怒:“滾開,我又不是街頭賣笑的。”
青杏不怕死的跳了老遠斷言:“可是公子只有這麼一個長處啊。”
別說第二天早晨起來莫初見還真的躺在牀上後悔了片刻。
認識肖巍這些日子來,他除了太看重政事,其它就沒有讓人不順心過。
自己也見過西域蠻夷的恐怖,當將軍不是當俠士,能夠來去自如,他做什麼都得爲百姓爲大局仔細着想。
昨天真是激動過了頭,罵人口不擇言的。
小狐狸滿臉鬱悶的從厚厚的被窩裡坐起來,不願意歸不願意,還是打算給肖巍道個歉去。
兩個人在一起遇事要好好商量,老這麼折騰哪年叫個完呢?
洗漱乾淨換了個件乖巧的新衣服,莫大爺早早的出了門,到老字號的點心鋪去買點好吃的當賠罪。
從前不怎麼吃這些東西,只是過年時無意中從將軍府嚐了些覺得味道不錯,肖巍就天天換着樣的給他往一生樓送,一個冬天吃肥了一圈。
桂花糕加上芝麻酥,初見最喜歡,想起肖巍對自己的好來心情也不由的變得愉快。
打包好點心,他便哼哼着小調便往肖巍府上走去。
不料路過隨處可見的告示板,卻發現今天尤其人滿爲患。
初見耳朵尖,光聽見個秦字便仗着個子高擠到了人羣最前面。
不看還不要禁,一看之下差點把手裡的東西砸非了。
這平日不是捉個賊就是要殺個頭,沒想到破爛天朝還能有喜榜貼出來。
什麼叫大將軍肖巍和郡主秦煙水奉旨完婚?
奉他個腦袋。
初見急怒攻心,撲上去就把紅豔豔的一張大紙扯了下去,團起來使勁用腳踩了踩。
周圍百姓嚇個夠嗆,議論憤憤。
他罵道:“看什麼看啊,沒見過美男子嗎?”
而後便飛也似的跑回了一生樓。
還好心要給這個陳世美道歉,都滾去死好了。
初見心下鬱結,搞得自己胃都開始疼起來。
他剛邁進賭坊大門,青杏便從角落裡冒出頭給他扇扇子。
八成這場突如起來的婚事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她諂媚的笑着:“公子走累了吧,要不要吃東西?”
初見擋開她的手,氣道:“我要吃人!”
說着便往賭桌走過去。
青杏趕緊拼了命的攔住他:“我的莫公子啊,剛換的桌椅板凳您就別發脾氣了,幹嗎和錢過不去呢,常言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們要結婚就讓他們結去,咱不生氣,不生氣。”
愛財的狐狸總算停下腳來,發青的臉色卻沒好過多少。
他爲了肖巍可是男男女女的美人都放過了無數,這麼專心致志的,結果人家皇上說讓他娶老婆他就娶老婆,真是…
初見憤懣的走到櫃檯錢把掌櫃的推走,喝了杯茶摔杯子罵道:“我讓你結婚,不想想你自己對着女人是不是不舉!混蛋!”
廣大賭徒們不由得回頭看他。
初見瞪起狐狸眼:“怎麼,誰想跟我賭錢?”
大家又紛紛看向了自己的桌子,只留青杏一個人站在原地嘻嘻笑。
莫大爺很煩悶的趴倒在了賬冊上面,從前不論是誰去找肖巍提親他都敢阻撓。
但肖巍到底還是個官員,皇上的話不能不聽。
初見根本沒有信心逼他說不。
正走着神,青杏在旁拍了拍他的腦袋:“公子起來啦,有生意。”
她這麼講就一定是有人來買情報,而且不是一般的人。
初見皺巴着臉擡頭問:“誰啊?”
小姑娘猶豫片刻,吐出個響噹噹的名字,有晃了晃手裡的銀票:“這是定金。”
一聽是他初見又惱火的趴回去:“沒空。”
青杏勾引他:“公子,很多錢那,您不看看?”
初見直起身子怒曰:“我是有氣節的,多少錢我也——”
看清銀票的數額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換上個笑模樣:“約在哪裡?”
剛被無情的拋棄又要爲生計奔波。
莫初見磨磨蹭蹭走到和風樓的時候,還真是爲自己哀嘆了聲。
他依舊穿着早晨新換的淡綠長袍,長髮也用相同顏色的帶子固定了起來,白到透明的皮膚被青蔥色的布料襯着很是好看,可惜表情糟到了一定的程度。
剛邁進被包場了的樓裡,便有侍女無聲的替他引路。
到了廂房外面,他又露怯了。
還是那個姑娘乾脆的推開門稟告:“教主,莫公子來了。”
說完便悄無聲息的離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初見只好硬着頭皮走進去,想說些俏皮的話緩解尷尬。
他擡眼看到藍澈那雙黑到深邃的眸子,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自從兩年多前他在秦城撕了《戰水志》,消息是聽了不少,面卻再也沒見過。
算起來今年死變態也有二十三歲了,身形越發的修長,介於美麗和英俊的臉精緻的一如當初。
他只是漫不經心的坐在軟榻上,藍色衣衫華美的披開,明顯是負了傷,露着的胸膛被紗布層層的蓋住了。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即便是這樣,藍澈也沒顯得多麼邋遢,修長的手指放下茶杯,聲音乾淨動聽。
他說:“把門關上,過來。”
莫初見從驚豔裡回神,面對誰都不改的囂張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不情願的照做了,他站在離死變態位置稍遠的地方問:“你想知道什麼?”
藍澈看着他,又道:“過來。”
小狐狸輕飄的走到榻前。
輕笑了下,藍澈說:“你緊張什麼,都這麼做生意嗎?”
初見伸着小脖子強調:“誰緊張了你才緊張呢。”
藍澈隨意拿起一縷髮絲在指尖擺弄,垂着的眼睛露出絲譏諷:“我是很緊張,偉大到海枯石爛的愛情要破滅了,還真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聞言莫大爺差點背過去,他撅着嘴鬱悶:“不關你的事。”
淡粉的可愛的嘴,看着軟軟的。
藍澈眼色深了一層,忽然很粗暴的卡住他的脖子拉了下來,沒有親上去而是大聲的笑起來:“還是跟小孩子一樣,真是好久不見了。”
初見被他弄得很疼,擡手便不客氣的用掌法打過去。
藍澈手法玄妙的化解,點住他的穴道微笑:“依舊沒什麼出息。”
自以爲武功精進的初見傷心至極,技不如人半句多,他**的倒在牀塌上,幾乎做好了讓人家蹂躪一番的準備。
藍澈卻和沒事人似的,又淺淺的品了口茶,輕聲道:“把我的行蹤賣給杜一然很舒服?這麼喜歡看我受傷?”
初見呆了呆,想到他身上的流出的血是自己害的便窩囊的起來,不敢吭聲。
按住胸口,大美人露出笑來:“很疼,還滿意嗎?”
屋子裡靜靜的。
小狐狸好半天才怯怯說:“他給我錢,我幹嗎不賣,你給我錢我也賣給你消息,你想知道什麼?”
藍澈深喘了口氣,轉身壓住他,指尖輕輕滑過他細膩的臉頰,在脣邊點了點,輕聲說:“我想知道莫公子的心。”
初見緊張的嚥了下口水,怎麼明明好聽的聞言軟語卻這麼恐怖。
忽然皺眉坐起身,藍澈擡高聲音道:“來人,給我換藥。”
剛纔那個姑娘和許久不見的美景片刻就慌張的端着東西推門進來了。
她們就當莫初見不存在似的,把藍澈的外衣和繃帶都撤下,用溫水仔細清洗了明顯中毒的刀傷,給他重新上了藥膏,包紮好,拿了套新的白色衣袍穿戴整齊,又擦掉藍澈俊臉上滲出的汗水,纔不放心的離去。
傷口血肉模糊,還泛着黑色,看的初見腳尖都蜷縮了起來,也不知自己是哪裡疼,裡衣都嚇得溼了。
藍澈重新系好自己的腰帶,站在屋子中央服下些藥,才擡起蒼白的臉說:“我知道你會解穴,也沒用力氣點,你走吧。”
莫初見也是見過刀光血影的,這回卻腳都虛了,爬起來結巴:“我,我…”
藍澈輕笑:“不是想給你表演,毒性上來控制不了。”
初見更結巴:“沒有,你…”
他淡漠的側頭:“我要買的東西你沒有,走,去補舊你高尚的滄海桑田吧。”
再說什麼就太丟臉了,初見慌里慌張的把定金拿出來放在桌上,片刻又拿了瓶搶來的療傷靈藥,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便搖搖晃晃的下樓了。
秋日的太陽格外明媚,他走到人來人往的街上,止不住的一陣暈眩。
小狐狸暗想自己是不是瘋了。
剛纔,他看藍澈那麼瘦又那麼痛苦,差點就撲上去抱住他。
很心疼的感覺。
明明就是個驕傲自大的自私鬼,只不過長得好了些人聰明瞭些,不值得這樣。
莫初見自我安慰,頭腦一片空白的往家走去。
他晚上足足看了肖巍半柱香的時間纔想起應該想起的事情來。
初見面色僵硬的回神,從門口讓開路放他進來。
“你在做什麼?”肖巍問道。
“睡覺。”初見說,而後又隨隨便便的躺回了牀鋪。
其實他也是在這麼熬時間,只不過沒再操心婚約的事情,而是…
他又煩悶的閉上眼睛。
肖巍看他一天不到就這麼憔悴,心裡就難受了,摸了摸初見冰涼的臉說道:“別這樣往心裡去,我也不知道張榜的事情,今天進宮求了皇上半天才撤下來。”
撤了有什麼用,大家還不是都知道,初見忍不住冷笑。
肖巍俯身抱住他安慰:“我決不會娶秦煙水的,但目前婚約是不能改了,先拖延住西域人好嗎?我沒有更多的權利,初見,初見,你知道我根本就沒興趣對女人怎麼樣。”
說着便充滿愛意的吻了吻他的臉頰。
好幾年的感情不是說討厭就能討厭的,初見睜開眼哼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做。”
肖巍無奈的笑:“沒有人比你瞭解我。”
小狐狸擡手假模假式的給了他一拳:“我瞭解你就是個陳世美!”
很溫柔的握住他張牙舞爪的手,肖巍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和你跑掉比較好?”
初見被說中心思,耷拉下眼睛哼哼:“那當然了,可是萬一挑起戰爭,我們去哪裡都沒用。”
肖巍親了親他的嘴巴,很認真的說:“初見,我這輩子只讓你委屈這一次。”
心懷鬼胎的莫大爺側過臉去,撇開話題道:“那就把做晚欠我的補給我。”
乾脆脫了靴子上了牀來,肖巍半笑不笑:“隨你開心,不過有人送了我瓶極品的玫瑰油,給你用了吧。”
初見挑眉毛:“我又不是小姑娘要它幹什麼?”
肖巍開是騙小孩兒:“不是用來吃的。”
初見疑惑。
肖巍拿出個很漂亮的瓶子,拍拍他的臉:“躺過去。”
小狐狸更疑惑的翻身:“可是說好我做攻的啊,你不許佔我便宜。”
大將軍點了點頭,伸手拉下了他的衣服,露出光滑的後背。
淡粉色的精油倒在雪色的皮膚上意外的好看,肖巍輕重適度的按摩起來,舒服的狐狸眯着眼直哼哼。
正人君子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樣,莫大爺以爲他是變着法的想壓自己,但後來一瓶玫瑰油都按到被吸收了肖巍還是耐心的替他捏着肩膀,他才覺得這個有時候過度本分的男人真的是想讓自己休息好。
奔波了兩個月回來又七上八下的折騰,說實在的他有點身心具疲。
躺在那裡腦袋昏昏沉沉的,初見小聲道:“我好睏,我們就這麼睡覺吧。”
肖巍放下瓶子,很溫和的躺在旁邊摟住他未着片縷的身體,熟悉的氣息讓初見分外安全。
他半睡不醒的看着肖巍,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但肖巍還是過度清醒,他皺起眉頭吻了吻初見消瘦的肩膀,花的香氣讓他即舒心又難過。
曾經發過誓要好好地照顧他,沒想到竟然要讓他的小孩忍受他去禮遇別的女人。
想到今天在宮裡和皇上破天荒爭執的清醒就很挫敗。
自己果然還是不能扔下責任不管。
明知道初見聽不到了,肖巍終於心裡難受的輕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大約是沒蓋被子覺得寒冷,沒有尾巴的狐狸迷糊的縮進了他的懷裡。
那麼高的個子,做起這種動作來卻和小孩子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