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借力

裴繼安循著沈念禾的指引看過去,這才留心到一邊的大木箱子上覆黃綾,又看那箱子形狀並不常見,長多過方一倍有餘,並不太像書箱。

他聽父親說過從前事,此時一見那箱子,就知道問題所在,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沈念禾道:“你想來早有聽說我那七叔進京殿試的舊事,卻不知其中細節。”

沈念禾一向聰明,只聽這一句,就猜到了幾分,眼神微凝,跟著看向那書箱。

裴繼安道:“當日嬸孃跟著七叔一同入京,等了許久,不見有人送殿試結果來,最後只等到宮中送來一個大木箱,那箱子形制便與此類同,裡頭裝的……”

他沒有把話說盡,沈念禾卻已經盡知,面色一變,再看那書箱時早知端倪,再想到鄭氏反應,忙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嬸孃在房中做甚。”

裴繼安搖了搖頭,道:“你我去了也無用,不如由她靜一靜。”

逝者已逝,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人總不能一直活在從前。

想到往日,又想現在事,沈念禾更覺胸悶,一口氣憋著始終出不來,忍不住問道:“三哥,今上要你去高昌、龜茲,可這一來一回少說也有兩三年,不知要遇多少事,一旦耽擱了,誰曉得甚時才能回來……況且荒漠之中那樣險惡,你……當真要去嗎?”

雖然是天子所令,不能抗旨,可不知道爲什麼,沈念禾總覺得如果面前這裴三哥不願意,他是能想到辦法的。

裴繼安點了點頭,聲音卻放得更低了些,道:“隔槽坊所得甚多,其勢不可擋,可朝中十數年來用事太多,國庫早已入不敷出,一旦見得隔槽法能充稅銀,縱然曉得任其發展,後果不堪設想,卻必定不會管控,我便是留在京中,過得一年半載,隔槽坊勢大時,也要設法脫身,眼下雖然有些早,卻未必不是好事。”

他解釋了一回,又道:“況且今日覲見,陛下看著……猶是雄心勃勃,便像你方纔說的,不知後續又會有什麼動作。”

周弘殷早就一副撐不住的樣子,看著明明油盡燈枯,可過了一二年,反倒越發精力旺盛,自己難受就罷了,就要去折騰別人,叫旁人也不得順心。

遇上這樣的皇帝,既然不知道他何時會死,自然只能先遠遠讓開,就像路見狂吠瘋狗,總不能湊上去叫它咬罷?

裴繼安復又指了指桌案上的翔慶輿圖,道:“我是郭保吉舉薦,宮中態度不明,郭家一門幾乎都被軟禁在京,這不過是個開始,卻不曉得等翔慶事畢,還有有什麼安排,難保不被牽連。”

按他所說,彷彿比起留在京中,去往高昌、龜茲已是上選,可沈念禾哪裡又會不知道,便是當真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由翔慶去往龜茲,先要經行西涼,再過宣化、肅州,再過回紇、沙洲、伊州,其中路過不知多少外邦、部落,那一大塊地方自前朝就紛亂不休,到得現在,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亂,再兼近乎半數都與大魏並不交好,如何能輕易穿行過去?

況且欲要去往龜茲,除非繞路,否則必要借道西戎。

兩邊戰了這許多年,又才被郭保吉打得略慘,怎可能由他們從中穿過?況且那國中剛亡了天子,聽聞換了新太后攝政,小皇帝恰纔登基,正是緊張之時。

便是一路順利到了地方,明明那荒漠之中的雪蓮全是虛妄之言,也不曉得周弘殷是聽誰胡說,又看了什麼外頭人胡編亂造的鬼話,居然當了真。

按著這說法去找,莫說在龜茲一兩年,就是住上一兩百、一兩千年,也不可能達成皇命。更別說荒漠之中,連草木都不能生存,更毋論人?縱使勉強活了下來,難道一輩子都待在龜茲?

達不成皇命,自然不可能會朝覆命,除非周弘殷死了,換成周承佑登基——可裴繼安奉命前往龜茲取長生藥,最後不能達成,周承佑作爲兒子,又怎麼能對其重用?

沈念禾心中甚是難受,只覺得面前人是爲了不叫自己擔憂纔不說那等後頭話,實在不願置身事外,索性挑破了道:“三哥莫要哄我了,你去了龜茲,若尋不到那雪蓮,難道還好回來?”

她口中說著,已是將那幾本早已挑出來的回鶻文書冊放在桌案上,翻開其中一頁,指著上頭那雪蓮圖繪,道:“這書不知是誰人寫就的,我看上頭文字,許多地方顛三倒四,用詞也生硬得很,半點不像回鶻人自家所書,倒像是回鶻文學得不好的外邦人所撰,其中行文習慣,遣詞用句,極似魏人——保不準就是誰人拿來糊弄的,只陰差陽錯,進得宮中,你按著這些個書冊去找,除卻浪費功夫,並無半點作用。”

裴繼安不免捱得近了,湊身去看上頭文字、圖畫。

原來這一箱書籍、探折原是周弘殷在殿上所說,將會送來潘樓街,叫裴繼安仔細鑽研了再去回話的,是以他還來不及翻看,此時按著沈念禾指點的去讀,又見所書所寫俱是回鶻文字,只好半猜半認地看了一回,復才擡頭問沈念禾道:“你去哪裡學的回鶻文?”

因仗著此處並無人知曉自己往日經歷,沈念禾索性直接胡謅道:“當日我爹在翔慶同宣化、西涼人開榷場,當中不少番邦人,因要領頭,我娘爲做示例,特地先去置產做買賣,我跟著待了一陣,學了些番語。”

裴繼安一向覺得心上人聰明絕頂,此時聽她一說,半點也沒有多想。

他從前做行商時雖然沒有去過龜茲,卻到過沙州、伊州,黃頭回紇,也學過不少番語,與回紇人做簡單交流沒有問題,然而看這許多複雜文字,卻力有未逮,眼下不免望著沈念禾笑道:“我原還想要同陛下去鴻臚寺、主客司尋幾個官人學學高昌話同梵語,誰知你竟是會這個,倒省了許多功夫,今後有什麼不懂的,來問你便是。”

沈念禾見他半點不把自己的話放在耳中,不由得惱道:“三哥,我方纔說的,你到底聽進去了不曾?”

裴繼安“嗯”了一聲,微微一笑,聲音裡頭帶著幾分輕鬆,道:“我曉得你是憂心我,只是我這一處另有打算,也不怕將來不好回來,只擔心你同嬸孃兩個……”

他說到此處,面上才漸漸生出了兩分凝重。

既是要遠行,自然不可能將家人留在京中,否則一旦出了什麼事,就是下一個郭府。

郭保吉此刻家小都受制,郭氏一門因此掣肘得很,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並無兵權在身,想來周弘殷不會像盯郭家人一樣盯著裴家不放,況且名義上沈念禾還是外姓女子,眼下甚至連婚約都未定,一日不曾嫁進裴家,一日就與裴家並無半點關礙。

只是鄭氏有些麻煩。

裴繼安此刻心中還在打著盤算,沈念禾卻隱約察覺出些許奇怪來,思忖片刻,問道:“三哥,我問你一句,你若是不能答,不要回話便是——郭監司那一處,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廖容娘雖然沒有把兒子一起帶進郭家,謝處耘又做一副半點不把生母放在眼裡的模樣,然則親孃畢竟是親孃,一旦出事,他決計不會不管。

按此刻情形推斷,郭保吉早已料到京中會出事,爲此特地把女兒安排遠走了,只是剩得兩個兒子不能妄動,唯恐因此惹來外人眼目。

而謝處耘跟著郭保吉在翔慶,這位繼父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有什麼事情,按道理不會瞞著繼子。而無論是什麼事情,若是謝處耘知道了,決計不會不告訴你裴繼安。

可是數月以來,從未見得翔慶給京中來信。

沈念禾不相信謝處耘忍得住不同這裴三哥聯繫——莫說不聯繫,便是少聯繫都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兩人另有聯繫之法,只是瞞著外人罷了。

裴繼安實在驚訝得很,面上免不得帶出了兩分,他微微一頓,道:“翔慶確實有些事,江南西路也有事,只是這事一時二時不發出來,我就不方便同你說,要再等上數月才知曉。”

大商人最能感知朝堂變化,沈念禾自家就經歷過許多回,還親身近距離感受過改朝換代,再聯繫起這一年多以來所見所知,越發覺得動盪得很,一時旁的念頭俱是被掃開,腦子裡頭比起往日更爲清醒,只平靜問道:“既是郭監司那一處有事,我同嬸孃是不是最好不要留在京中才好?”

裴繼安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我原是想讓嬸孃同你暫回宣州,然則宣州這一二年間怕是也未必安定,若是要去往它地,一來尋不到什麼妥善之處,二來也找不到什麼合宜的緣由。”

沈念禾沉吟一會,擡頭道:“我倒是有個提議,三哥不妨聽一聽。”

她點了點桌上的許多書冊,道:“陛下那一處著急得很,想來不會叫三哥在京中多留,勢必催你早日出發,既如此,不如叫嬸孃送我去翔慶。”

“翔慶事已然了了大半,前次看邸報,上頭說西賊早就退了兵,只是剩下一點殘兵餘勇且退且戰罷了,而今城中修生養息,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我去往翔慶尋父,名正言順,三哥領了皇命,又有差事在身,不能陪同,嬸孃身爲長輩,因不放心,特地陪同而行,豈不是妥帖得很?”

裴繼安聽得眉頭微皺,道:“邸報上說西賊是殘兵餘勇,其實未必,翔慶尚未十分安全,怎能……”

沈念禾回道:“若是翔慶不安全,我同嬸孃便不去翔慶便是,左右出了京,天下之大,總尋得到一處兩處妥帖之地罷?”

裴繼安聽得她這樣一句話,實在有些心酸。

天下之大,確實無處不可去。可仔細想想,天下之大,又有哪裡可去。

鄭氏同沈念禾兩個孤弱女子,並無半點防身手段,身上肯定會帶著不少金銀細軟,便是配上許多護院下人,沒個能鎮住場面的,一旦下頭人生了歹心,立時就會壓不住。

不過此時要緊的是先離京,離了京城,他自然會想辦法再做安置。

沈念禾遲疑了一下,又道:“三哥……若是在翔慶尋不到我爹的消息,能不能叫我跟著你們一同往西邊找一段?”

她這話還未說出口,就知道裴繼安必定不會同意,果然話音剛落,就見對面人的臉色立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連忙解釋道:“我仔細想了想,即便是鴻臚寺、主客司裡頭,也未必找得到通曉番語,能說回鶻、梵語,又肯背井離鄉,領差去往高昌的官員罷?”

能有這個能耐,哪一個不是高官厚祿養著?

周弘殷雖然腦子糊塗了,卻沒有徹底壞掉,還曉得只能安排裴繼安這樣的不入流小官去高昌,而不是叫朱紫重品官員前往。

既如此,一行人身邊配個能說番語的幫著帶一帶,其實必要得很,甚至可以用這個作爲理由去說服天子,屆時再捎帶上鄭氏,並沒有多難。

“我從翔慶出來已經這樣久,也不曾聽得爹爹的消息,要是能在翔慶探得什麼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卻不想就此罷休……”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能這樣不上不下吊著。難得有機會一路西去,沈念禾便不願意放過。

聽得沈念禾如是說,裴繼安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

他想說翔慶城中早就找到了沈輕雲的屍首,那屍體身著官服,腰間還繫了官印,經由翔慶州府衙門裡的官吏親眼確認,已然確定身份,可這樣的話又怎麼可能當著沈念禾的面說出來?

況且再一想,難道屍首沒有可能是假冒?若是最後真人還活著怎麼辦?

裴繼安沉默片刻,到底沒有說什麼,只道:“未必要去翔慶,不過若是能帶著你同嬸孃一齊西行,多半能路過京兆、鄧州等處,也未必不是個落腳之處。”

沈念禾其實已經拿定了主意,不過也打算就此事爭執,便不做聲。

兩人各懷心思,卻是不約而同各自在心中退了一步,言行間倒是兩下都越發顯得體貼溫存起來。

沈念禾拿著方纔看到一半的輿圖放在裴繼安的面前,道:“三哥若是要去高昌,馬匹倒是其次,最要緊要在沙州帶上駱駝,在京時也要備上茶葉、生絲、精細瓷器、首飾——且走且送且做些買賣,有東西來往,便是出關也容易些。”

又道:“人手也要多帶……”

她一面說,一面提筆沾墨,將那一份回鶻語的書冊當中幾頁文字快速譯了出來,等譯得七七八八了,復才往左邊坐了坐,同裴繼安坐得近些,又拿筆將自己譯寫出來的兩段話圈了出來,道:“若是陛下信這文中所述,正好拿來同他要人——這荒漠如此闊大,若是隻有幾丁人,極有可能走空,倒不如把人分爲許多隊,分別去找。”

沈念禾說完之後,面上還帶出了三分笑意,道:“我雖然不曉得郭監司那一處究竟出了什麼事,三哥作甚又要著急往那邊趕,然則人手多一些,做起事來自然會容易許多。”

又道:“要挑人最好不要從禁軍裡頭挑——至少不能全挑,不如禁軍裡頭挑幾個當頭的,其餘人全從廂軍當中選,再留一點空名去翔慶選,要尋那些不起眼的。”

她一二三四提了好些建議,全是極切實際的,裴繼安邊聽邊用筆記下,沒記幾句,也聽出其中意思來,曉得沈念禾猜出了幾分東西。

兩人都不點破,只在此處就事論事,對著周弘殷送來的這一大箱子書冊、探折、信函商議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晚,才匆匆歇下。

沈念禾掛心著鄭氏那一處,又想著郭家事情,另還擔心翔慶事,忍不住又惦記起了沈輕雲,是以睡得有些不安穩,天色才微微亮,就驚醒過來。

她先以爲是自己夜醒,轉頭看邊上漏刻,見得時辰尚早,正要繼續睡,卻不想忽然聽得院子裡頭遠處有陣陣人聲,又有人開門聲,馬蹄聲。

因不知發生了什麼,沈念禾索性披上衣服爬將起來,等到匆匆收拾一回,正要出去找門房問話,才推開門沒多遠,卻見鄭氏站在內院門口,手裡提一個燈籠,遙遙望著遠處、

彷彿是聽到了後頭動靜,她慢慢轉身過來,見是沈念禾還微笑道:“年紀輕輕的,怎麼睡眠這麼淺?是不是你三哥吵到你了?”

又道:“回去睡吧,沒什麼事——是來了兩個內侍官,說是宮中有旨,召你三哥過去。”

只過了一夜而已,鄭氏表面上已經恢復了正常,似乎前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沈念禾不好多問,只得幫著將門掩了,又伸手接過鄭氏手中的燈籠,也做一副如無其事的樣子,問道:“嬸孃早間幾時醒來的?餓不餓?咱們早上吃酒釀丸子好不好?”

鄭氏此時其實人在心不在,耳朵雖然聽到了沈念禾在說話,其實心中半點沒有分辨出來那話語裡究竟是什麼意思,只含糊應了兩聲,忍不住又轉頭去看門口,好似在等什麼東西回來一般。

沈念禾陪她回了房,因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索性也不停留,等見得鄭氏重新上牀歇息了,這才退得出去。

此時天色不早不晚,她便不再多睡,先著人去按著鄭氏的口味多多買些早食回來,又進得書房,對著昨日天子送來的那一堆書,從裡頭翻翻撿撿,尋出幾本自己找的冊子來。

沈念禾翻了半日書,又打鈴叫來一人,取了裴繼安的帖子給他,又在後頭添了一封信,吩咐道:“拿官人的帖子去一趟國子學上舍,找常與郭二公子來的那一個鄧公子,把帖子同信一起給他,只說是官人請他幫忙。”

生意人不管到了哪裡,都是不肯空手而歸的,更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旁人身上。

沈念禾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尋沈輕雲下落,自然不可能單靠大魏同去的這一行人——且不管這雪蓮到底存不存在,衆人都會竭力去找。

不過沒有人,有錢也能辦成事。

自前朝始,中原就慢慢對西邊淡漠起來,沈念禾去高昌時還聽當地人說過,一二百年前,中原去的商隊絡繹不絕,通商頻密,可到了前朝,即便是旺盛時節,也不足往年十一,到得現在,細數邊關送來的奏報,縱然其中或有錯漏,可哪怕把今朝的數目翻上數倍,也不及從前一半。

沈念禾記得自己在宣縣翻看邸報時見得去歲黃頭回紇遣使來朝,就曾求過開邊境榷場,又求周弘殷賜瓷器、茶葉、字畫、銅鏡,又請賜經書若干,還說上朝物什,在回紇千金難求。

這話裡頭自然有許多奉承的意思,另還不知有多少誇大,不過多少能體現出只要能從大魏帶東西出去, 就不愁西邊沒有人買。

屆時只要拿東西來收消息,不用自己打探,只要價錢開得夠高,沈輕雲還活著,自然會有人主動上門來送信,比起旁的方法要事半功倍。

果然纔等到下午,國子學裡就傳了信出來。

那鄧公子從前時常跟著郭向北一同來裴家向裴繼安請教文章事,只討不還,其中心中十分不安,只是實在捨不得裴繼安指點,只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也要上,今次難得見得裴繼安的帖子,說有事情相求,拆開一看,不過是託他去國子學的書樓裡頭翻查一些書冊,覈對或者摘抄一些內容。

雖說要對照的東西並不少,可找上五六個同窗,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找齊了,那鄧公子有心想要表現,叫人快馬送得過來,還十分內疚地附了一份致歉信,說什麼本來想要親自送來,只是國子學不能輕易告假出門,又知隔槽坊忙得很,不敢輕易打攪官人云雲。

沈念禾將那致歉信抽開放到一邊,先去看那鄧公子在書樓當中翻找出來的內容。

第4章 嫌棄第249章 釜底抽薪第156章 盤算第315章 踏青第376章 疥癬第375章 塌了第247章 交心第232章 睡不安穩第317章 她怎麼看我第9章 為禍第291章 接人第295章 久等不至第38章 哪裡手抖了第119章 嚴父慈母第19章 正道第310章 竹賢摟第235章 圍魏救趙請假條第113章 撇清第319章 獻力第264章 鬆墨第129章 外人與內人第257章 落定第55章 拒絕第121章 攢嫁妝第254章 執意第33章 轉機與無恥第376章 疥癬第56章 應對第123章 教養第209章 遠近親疏第30章 名正言順第89章 舊藏第232章 睡不安穩第8章 2家舊事第367章 捉襟見肘第202章 吵鬧第262章 對比第211章 君子第83章 榕樹第372章 清君側第222章 兄妹第178章 聽從與盲從第360章 大夫第210章 外人的待遇第343章 不滿第153章 背書第282章 種瓜吃瓜第301章 故人第294章 文章第148章 要面子還是要裡子第27章 人算不如天算第139章 母子第48章 差了10萬8000裡第167章 指點第302章 生與逝第320章 來信第101章 兵分2路第198章 謀劃第353章 我以為不妥請假條第278章 學士院第238章 拿著玩第47章 躲1時躲不了1世第128章 海棠春睡請假條第203章 鬧事第81章 蜜餞第318章 嘗試第78章 苦不苦第123章 教養第49章 挑食第249章 釜底抽薪第55章 拒絕第235章 圍魏救趙第244章 念禾喜歡什麼樣第87章 爭搶第26章 究竟誰蠢第238章 拿著玩第148章 要面子還是要裡子第81章 蜜餞第309章 陰沉第122章 名義第331章 青眼第304章 搗亂第353章 我以為不妥第256章 宅子第103章 孰樂第281章 死到臨頭第147章 破罐子破摔第16章 合宜之人第330章 清醒第156章 盤算第179章 管庫第128章 海棠春睡第98章 何首烏第103章 孰樂第298章 文書官第278章 避讓第124章 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