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卡馬拉坐在一頭威風凜凜的黃金獅身上,一路向着某處疾馳飛奔。
“沒想到第一個遇到的就是你這個小傢伙,也罷,以後就不取你的性命了,就讓你成爲日後黃金王朝的靠山吧。”
“多謝大人!”
辛巴感激涕零。
每當回憶起對方不久前展現出來的駭人閃電和所向披靡的刀鋒,辛巴就感覺自己全身各處都隱隱浮現出被雷霆鞭打的痛楚。
更別提還有那深不可測的背景,甚至疑似所有洛阿都很有可能是他一手創造!
一想到那可怕的猜測辛巴便情不自禁覺得頭皮發麻,根本生不起一絲一毫的反抗心思!
“趕緊跑吧,若是跑得慢了我會遏制不住血屠死刃,那就真的只能拿你開刀了。”
“是是,很快就到了!”
滿頭大汗,不敢再胡思亂想。
辛巴的體表燃燒起一層金色的火焰,不惜燃燒大量體力後速度頓時又拔升一截,隱約間這些金色火苗中還能看到神力的存在。
“嗯?看來這一萬多年來已經足夠讓你們領悟些許神力的用處了,進度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快些。”
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金色火焰。
在死亡的威脅下,辛巴竭盡全力終於在不久後把卡馬拉送到了遙遠叢林裡的又一處巨魔部落。
這裡的部落規模明顯比卡馬拉麾下的那幾個部落大上許多,部落祭壇上的圖騰也有所變化,粗糙線條勾勒出的是一隻振翅欲飛的桀驁雄鷹!
根本沒有打招呼的必要。
當看到那根古樸的圖騰柱那一刻起,卡馬拉便再也無法壓制血屠死刃躁動的極度不滿和瘋狂!
今日的它必須要痛飲神明之血,如果辦不到,那就拿你的命來償還吧!!
明明只是一把武器。
但被伊塔雷克所鍾愛的血屠死刃卻無比清楚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毫不掩飾自己對卡馬拉的不屑和鄙夷!
雷電擊打在斧刃表面。
卡馬拉強迫這把桀驁不馴的殘暴之刃冷靜一些,然後猛然起跳,在半空中便怒吼咆哮着朝那根蒼鷹圖騰柱一斧劈落!
“waaaaaaaaaaaaaaaagh——!!”
在無數巨魔瞠目結舌的注視中。
那道魁梧精壯的身影從天砸落,野蠻狂暴的一擊將他們日日夜夜祭祀的圖騰柱猶如切豆腐般順滑流暢的徹底粉碎!
隱約間,所有人耳邊彷彿都聽到了一聲略帶痛苦的暴怒鷹啼!
轟——
沒有片刻延遲。
在察覺到自己的一根信仰絲線被人粗暴斬斷後,泣血蒼鷹當即在遮天蔽日的狂風中現身。
二十多米的龐大身軀懸停半空,充滿怒火的視線帶給每一個巨魔強烈壓力,隨後目光很快便集中在了卡馬拉身上!
眼底多了幾分忌憚。
隆隆的威嚴聲音響起,彷彿有勢不可擋的風暴正緩緩攪動世界。
“陌生而無理的巨魔強者,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如果再不離開,我會讓你品嚐到何爲狂風的怒火!”
“真巧,正好我也想讓你看看,什麼叫做雷霆的咆哮!”
砰!
腳下地面寸寸崩碎。
卡馬拉毫不畏懼向着泣血蒼鷹極速逼近,狂躁的雷霆纏繞在他身體各處,撕裂開昏暗的天穹,然後在一個個巨魔震撼的目光下悍然斬落!
一個沙漏過後。
血屠死刃心滿意足吸乾無頭鷹屍體內的最後一滴神血,重新迴歸沉寂。
卡馬拉則是面無表情的將它扛在肩上,閃電消散,一步一個血腳印朝着不遠處那位目睹了整個過程,此刻正渾身發抖的蒼鷹祭祀走起。
齊刷刷跪倒在地。
這位蒼老的祭祀難掩身軀的戰慄,但這並非因爲恐懼,而是因爲激動和興奮!
“無可匹敵的命定之人啊,請您告訴我,古老預言的末日時刻已經到來了嗎?黃金王朝的曙光晨曦,是真的就在此刻了嗎?”
“自當如此,我正是爲你們信仰的洛阿帶來毀滅之人,也是寬恕爾等原罪,帶來重現黃金王朝希望之人!”
所有巨魔臉上都寫滿了如癲似狂的激動,老淚縱橫,卻又將額頭深埋進泥土,甚至不敢用視線冒犯卡馬拉!
“我們部落的一切,不,所有暗罪流民的一切您都可以隨意取用!只求能爲您帶來一絲幫助!”
沉默片刻。
卡馬拉緩擡手取下祭祀腰間的一副猙獰的惡鬼面具,鮮紅的油彩更爲其增添幾分殺氣騰騰!
“你的信仰已常伴我左右,黃金王朝的重建亦有你的心血在內!”
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開。
在卡馬拉的身後,無比激動的祭祀面目漲紅,爲這份傾天榮耀發自內心的萬分感激!
而在祭祀的後方,還有更多的巨魔滿心亢奮狂熱。
讓人毫不懷疑,如果在此刻卡馬拉要求他們自相殘殺,這裡的所有巨魔都會立刻動手將曾爲同伴的彼此殘殺到不剩任何一人!
看着那些巨魔們不約而同,從未在祭祀洛阿時出現過的深入骨髓的狂熱。
一股不寒而慄的情緒從辛巴內心升起,讓祂的喉嚨滾動了下。
這是不同的。
祂心想。
但真要找出個原因,討論巨魔對待洛阿的狂熱和看待卡馬拉的瘋狂到底有何不同,辛巴卻又說不出什麼差別!
然而唯有一點祂可以肯定。
那就是到了某些關鍵的時刻,曼德森大陸的所有巨魔恐怕都可以毫不留戀的拋棄祂們這些自詡神靈的洛阿,轉而跟隨在卡馬拉身後,爲了重現那隻會出現在每一個巨魔夢中的宏偉國度不惜一切代價——!!
濃郁的不安自心底浮現,不過要讓辛巴阻止卡馬拉,祂是萬萬不敢的。
只能揹着卡馬拉前往下一處洛阿所在的地區,希冀於他真的會信守承諾,留下自己一條性命!
如果讓卡馬拉知道辛巴的想法,他一定會無趣的翻個白眼。
在祂看來至關重要的事情,在卡馬拉眼裡不過是本體需要他完成的一件任務罷了,而辛巴也不過是衆多洛阿之一,讓祂逃過一劫也沒什麼。
況且清洗洛阿還有兩輪呢,以後多半還會需要這麼聽話又有緣分的小獅子當帶路黨!
而在卡馬拉忙着滿大陸追殺洛阿,漸漸引起整個巨魔文明動盪的時候,其他分身也沒有閒着。
………
雨夜。
淅淅瀝瀝的冰冷雨點墜落。
陰暗的街道中,全身籠罩在漆黑兜帽下的身影驀然止住腳步,氣息飄渺,彷彿一不留神就會從世界上消失。
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幾個人影便突然從陰影中突然竄出,二話不說直刺身體各個致命部位!
“……”
沉默無言。
戈蘭輕描淡寫的接連躲過數次看似避無可避的襲擊,在雨點中翩然躲閃,動作中竟透着一股讓人移不開視線從容美感!
“咦,有點本事。”
爲首的一人率先停了下來,露出了那道帶有刀疤的猙獰面孔,不懷好意的打量着戈蘭。
“小子,看你身手還不錯,要是死在這裡就太可惜了,有興趣加入我們‘血殺會’嗎?
來我下面做事,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讓你結交到一些真正的大人物,賺到你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財!
順帶我們還會幫你處理掉那個出賣你的蠢貨。
呵呵,連超凡者和凡人都分不清的垃圾,早晚會死在哪個角落。”
“……”
雨還在下。
當小巷中的安靜漸漸轉變爲面面相覷,刀疤臉也逐漸開始心生不耐。
正欲再次開口,戈蘭生澀而艱難的聲音默然響起,彷彿相當不習慣說話,語氣中有種硬邦邦的僵硬。
“……是誰懸賞的我?”
怪人。
在心底對戈蘭蓋棺定論,刀疤臉倒也沒有嫌棄。
反正左右不過一個小弟,接受自己的條件最好,不接受無非就是繼續動手,他們這邊這麼多人,刀疤臉完全不信自己有失敗的可能。
“這裡可是‘罪惡之都’,菜鳥。
入城的時候你施捨了一個乞丐,那傢伙其實是‘破爛王’的手下。
人傻,錢多,好騙,殺你難道還需要其他理由麼?若不是上個月的火拼破爛王正好損失一批人手,這個肥差也不會外包給我們血殺會了。”
“……”
“喂,你到底加不加入了?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
刀疤臉不耐煩的摸了摸有些發癢的脖子,下雨天的,周圍還會有蚊子?
然後,
他的頭掉了。
噗通!噗通!噗通!
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十幾位潛行者便當場變成一具具屍體倒在地上。
脖子處的斷痕整潔光滑,竟然從頭到尾都沒人發現戈蘭是何時動的手!
“……原來,做人要心狠一點。”
還是那麼不擅長說話。
戈蘭輕飄飄的嘟囔了一聲,一根極其細小的血色絲線悄然收入袖口,不見蹤影,一如既往的在沉默中消失在陰影中。
只是這一次,戈蘭的方向已然轉了個彎。
次日。
城滅。
………
“阿彌陀佛,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取經。”
青松寺。
身披袈裟的僧人遠道而來,但他的一片真心換來的並非尊重,而是那羣佔據了青松寺的假僧們拳打腳踢。
“呸!什麼東土大唐聽都沒聽過!這裡可是你爺爺的地盤,來了乾脆就別走了,把你的錢財和性命留下來吧!”
窮山惡水出刁民。
青松寺位於一個名爲‘天朝’的東方人類勢力,此刻這個遼闊的國度正三分天下,內亂不休。
而這些假僧曾經是一羣逃兵,在佔據寺廟以後做起了禍害四方的勾當。
藉助僧人的名義強迫周圍的平民上供錢財,進獻女子,是當地一處不折不扣的惡霸勢力!
然而這一次他們卻顯然踢到了鐵板。
“貧僧身無長處,唯一比較擅長的也就這身粗鄙武力了。”
刀劍加身。
低眉順眼的紅衣僧人面不改色,只在一個敵人將長刀劈中自己腦袋上卻只留下一條淺淺的白印時緩緩擡頭。
對方震驚的神情清晰可見,正欲求饒,朱利安似緩實快的擡起手掌,輕飄飄的一記‘白雲掌’便覆蓋住他的面門!
剎那間,脆弱的頭顱整個炸開!
場面瞬間變得寂靜,而朱利安則面露悲憫,感慨萬分的出聲說道。
“唉,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什麼意思?”
稀奇古怪的語言讓一衆假僧摸不着頭腦,嚴陣以待將他圍了起來,森寒利刃對準了他的一舉一動。
“如果把被我打死的人的屍體全都丟到河裡,可以從早到晚流個不停。
而現在看來,這條河上又要多出幾具屍體了。”
內力爆發。
如同撕下羊皮的惡狼,朱利安勢大力沉的猛然用力踩踏地面,以他爲中心的衝擊波頓時讓所有人在驚呼聲中人仰馬翻!
有超凡者咬牙攻擊,然而一切接觸到朱利安皮膚的刀兵卻都好像砍到了什麼堅不可摧的合金鋼鐵一樣只能留下些許白痕,就連讓他流出血都辦不到!
“金剛不壞?你是持‘無畏戒’的苦行僧?!”
其中一人震驚失聲。
武僧這個職業,是一個能夠充分挖掘出身體潛力和將意志轉變爲現實的奇特職業。
而武僧所保持的戒律越多,越是嚴苛,戒律所能反饋給武僧的能力便越是強悍!
譬如無畏戒便是一生不得佩戴防具,甚至當敵人攻擊自己時都不可做出閃避。
而它所回饋給武僧的便是超乎想象的防禦力,只要永遠行走在這條苦行之路上,時時刻刻維持着一顆無所畏懼的心靈,那麼無畏戒便會一直髮揮效果,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牢不可破!
堅韌的內力透體而出,朱利安的每一拳轟出,都會讓一個敵人在無比痛苦中慘烈死去!
斷肢橫飛。
朱利安的眼瞳深處隱隱帶着瘋狂的血色,但他臉上的神情依舊那般憐憫。
“不好!居然還是個‘嗔怒戒’的瘋子,快跑!”
面對一邊倒的局勢本就有人開始悄悄後退,而在察覺到朱利安氣息中醞釀的那抹暴虐後,剩餘的人頓時一鬨而散,再也沒有了對抗的想法!
嗔怒戒會讓武僧在進入戰鬥時不斷進行意志判定,並且隨着時間推移愈發嚴苛。
至於失敗的結果就是當場陷入瘋狂,永遠喪失理智。
而每一個膽敢持有嗔怒戒的武僧都能獲得20%起步的全方位實力提升,甚至還會伴隨意志判定次數的增多不斷增強,迄今都沒人發現這種增幅的上限!
任何一個擁有嗔怒戒的武僧都是苦行僧中的戰鬥僧。
只要沒有半途夭折,幾乎都會闖下這樣那樣的驚人事蹟,在人類文明中留下屬於他們自己的傳說!
因此在察覺到朱利安的又一個戒律後,所有假僧當即亡魂大冒,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交戰的念頭!
但很顯然。
他們的臨陣脫逃不過是無用之舉,只是一會功夫便全都在朱利安的鐵拳下淪爲屍體!
雙手合十,神情慈悲。
朱利安在沾染了大量慘烈血跡的寺廟中安然盤坐,身下是一堆殘肢碎塊,落日的餘暉照耀在寺廟瓦片上,將其映襯得愈發血腥,彷彿鍍上一層化不開的猩紅血色。
而這位在一天前纔打聽到青松寺的存在,傍晚便爲自己打下住所的範馬武僧儼然對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居住的新家很滿意。
搖頭晃腦的,又是一句在旁人聽起來怪模怪樣的話語脫口而出。
“朝聞道,夕死可矣!”
早上讓我打聽到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