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寒冬的雪夢
1305年,聖誕之月(12月)的第6日
塞克什白堡,匈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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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托·維特爾斯巴赫被上帝創造爲巴伐利亞的公爵,但只有傻瓜才認爲他能成爲匈牙利的國王。當維斯普雷姆和恰納德的主教共同爲他祝聖,並將聖伊什特萬的王冠戴在他的頭上時,不僅聚集在大教堂裡的少數貴族開始低聲議論,他自己也微微撇了撇嘴:聖冠上的十字架是歪的。
這該死的長途跋涉,該死的疲勞!他心裡暗自沸騰,但沒有讓自己的真實情緒流露在臉上。
如果他不需要騎馬來到這個鄉下地方以討好這些全身馬臭味的馬扎爾人……如果他聰明的顧問們把伊什特萬的王冠正式大方地護送並展示,而不是把它藏在木罐裡……如果不是他因連日騎程倍感疲憊,注意力減退,那麼箱子王冠上的十字架就不會歪了,他也不會被這些刁蠻任性的匈牙利人偷偷地嘲笑。
他們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什麼呢?
在他們抵達匈牙利幾天之後才發現木罐裡的王冠不見了,沒有人知道它可能在哪裡,更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丟了王冠。當被問及最後一次見到王冠是什麼時候時,每個人都聳了聳肩。
巴伐利亞的代表們也很奇怪匈牙利人最神聖的遺物發生了什麼,它在袋子裡好好地呆着,等他們到了塞克什白堡,他們只需要把它拿出來,撣去上面的灰塵,再放到奧托的頭上就行了。
於是他們停了下來紮營,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幾乎所有人都去尋找王冠,他們又花了幾天時候才找到它,就躺在邊界附近的道路上,在兩塊乾燥的巨石之間,非常明顯,任何路過的人都可以看到它並撿起來。然而王冠並沒有消失,它耐心地等待着,看看它認爲重要的人會不會回來拿它。
“你不認識我了嗎?”來自博洛尼亞的翁貝託把他暖和的兜帽拉下,“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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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不管貴族們怎麼說,上帝都不希望奧托成爲匈牙利的國王。
“是的,”翁貝託點點頭,“人們用真心爲他慶祝,他們把他當做英雄對待,把他扛在肩上。”
然後他們洗漱完畢,步行到附近村莊的教堂,一起感謝上帝賜予他們的幸福生活和一個健康的孩子。
她從來沒有夢到過任何修女,以及近處或遠處的修道院。她總是住在一個乾淨的石頭房子裡,遠離城鎮的喧囂,在森林的空地上。她做晚飯,喂牛,照顧一個小男孩。安塔爾在院子裡劈柴,然後走進屋子,點燃壁爐,親吻她,把他們的兒子高高舉起,高興地說孩子又長大了,又強壯了。
所以在塞克什白堡的寒冷冬日,新國王終於加冕了,但一切並不是該有的樣子,另外兩人代替了埃斯泰爾戈姆的大主教爲奧托·維特斯巴赫加冕,膏立他爲奧托一世,給他戴上聖伊什特萬的王冠,然而在上面的十字架卻歪了。
艾格尼絲想催瑪莎修女加快腳步,她走得實在是太慢了。這位修女以其刻意的慢性子而在修道院裡聞名,在其他任何時候這對艾格尼絲來說都不算什麼問題,但現在卻讓她抓狂。她們終於到了目的地,一個身穿深灰色斗篷、頭髮蓬鬆的男人正在院子裡等着,修女瑪莎也放心地讓艾格尼絲單獨地待在他身邊。
哭聲從艾格尼絲的腦海中漸漸消失,她現在反而要控制住自己不笑出聲來。
“她能聽到我們嗎?”艾格尼絲的臉色煞白。
“安塔爾,”翁貝託接話道,女孩則默默地點頭。“他也想念你,每次我看到他,他總是攥着那個小小的薰衣草袋子。當然,他在發現我之後就假裝自己在幹別的事情,但也許只有威廉沒有意識到他真的很痛苦。”
“你是誰?”她走近他,“你找我嗎?”
但是在這個安靜又冰冷的冬日早晨,艾格尼絲比其他人起得早得多。她感到煩躁,無法再入睡,於是開始了默默的祈禱。不知道爲什麼,她這一整天都感覺坐如針氈。
“我一直想要成爲一名宮廷歌手,我可以唱任何英雄的歌曲,講各種故事,我只需要聽一遍就能把它們刻在腦中。如果你想要,你可以給安塔爾口述一封信,我會在布達讓一名修士把它寫下來。但小心,不要透露任何可能傷害到你們兩人任何一方的信息,守口如瓶可不是修士們的特長……”
“姑娘們!”加布裡埃舉起她的指揮棒警告道,“聽着,主還在看着你們呢,一,二……”
“他怎麼樣了?”她問道,“他現在是個騎士了嗎,發了三個誓言嗎?”
淚水在艾格尼絲的眼中涌動,但她立刻把它們擦掉了。
瑪莎修女打斷了正在和目光溫和善良的加布裡埃修女一起練習新的彌撒曲的見習修女們,“有人想見艾格尼絲,”她說,並把女孩領到了白雪覆蓋的院子裡,她們身後傳來咯咯的低語。
她在等待着什麼,在彌撒時,在幹活時,在共進晚餐時,她不停地來回轉動眼睛,等待着事情的發生,因爲她確信有什麼事情會發生。艾格尼絲沒有對任何人說這件事,以免她們把她當做傻瓜。但晚禱之後,確實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1305年,聖誕之月(12月)的第23日
上面的污垢很快就被清理乾淨,王冠完好無損,但只有一個例外:十字架被壓彎了,人們不敢動它,生怕不小心把其折斷。
“沒有,一點也沒有,”艾格尼絲很快地表示,“我在這裡過的很好,真的,我不想念任何東西,只是……”
“這麼說吧,我有我自己的路子,”翁貝託微笑道,“我知道每一道門需要多少錢才能打開,以及哪些人又願意接受禮物以換取她們的熱心幫助的……但我不是來這談論我自己的,告訴我,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有你所需要的一切嗎?”
“多米尼加修女們幾乎什麼都沒有,”艾格尼絲笑道,“但我很好,別擔心。見習修女們都是天真無邪的小鴿子,她們中的大部分比我年輕得多。有些人是被他們的父親逼來的,有些是被他們的姐夫逼來的,有些則是被家庭傳統逼來的。
“萬福,我們的希望,純潔的生母瑪利亞,萬福,接受天使的讚美之人……”
艾格尼絲這天早上的起牀方式與之前的不同。其他時候,她總是在鐘聲呼喚她們進行晨禱時與其他的見習修女們一起睜眼開始新的一天,她想睡得越久越好,用她的每一次心跳來做夢。
“燃燒着硫磺惡臭的撒旦之火將吞噬整座虛僞的島嶼,而巴力西卜會率先捕食那些好奇的修女,用她們的尖叫填滿肚子。”翁貝託用平靜的聲音說道,然後看向遠處的修女,笑了笑,“放心,她聽不到我們,我都這麼說了,她的臉現在還和以前一樣沒有表情。”
“他發了四個誓言。”歌手驕傲地說,“他變成了一名身經百戰的士兵,根本認不出他是曾經的那個小男孩。是的,他成爲了一名聖殿騎士,但在夏天的維謝格拉德的比武大會中他取得了冠軍,那之後查理·安茹讓他宣誓效忠,他現在爲國王服務。”
“別這麼想,”翁貝託說,“你當時和他在一起,在他的心裡,他知道。聽着,艾格尼絲,我不能久留,那個修女一直在門口轉悠。”
加布裡埃修女是其中最漂亮的,她帶領着唱詩班,她有着天使般的聲音;瑪莎修女,如你所見,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人,我認爲她從來沒有着急過;但修道院長博爾巴拉似乎是一個不快樂的人,她對整個世界都感到失望。出於某種原因,她特別喜歡對人刻薄。
“我的安塔爾!”艾格尼絲低聲說,她眼淚婆娑,臉上帶着幸福的微笑。“我知道他會成爲一名真正的基督戰士,我之前還要求他不惜一切代價履行他的職責……”
“國王?”見習修女的眼睛閃閃發光。“他成爲了國王的騎士嗎?”
“如果當時我也在場就好了……”
“而且他還是個冠軍?”
“我知道這件事。”
“是的,而且不僅僅是什麼普通的騎士,他是國王的劍,國王的右手,國王的兄弟。他騎在查理王的身邊,不管他出現在哪裡,都會有人認出他。”
“她有沒有刁難或傷害你?”
布達,匈牙利
瑪格麗特島上的多米尼克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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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你嗎?”艾格尼絲的臉亮了起來,他靠近歌手,想要擁抱他,但又忍住了。“你是怎麼進來的,翁貝託?”
艾格尼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封信?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得到這樣的恩惠,她在所有的夢境和思想中都在與安塔爾交談,向他說話,但她以爲要過很多年才能再次與他真正地說些什麼。翁貝託的提議出乎意料,她竟然突然不知道該對她的秘密情人說什麼。
但在背後瑪莎修女越來越頻繁投來的眼光下,她意識到自己必須立刻決定。於是她告訴了翁貝託她每天晚上反覆夢到的夢境—-小石屋、健康的男孩和鄉村的教堂。
但她沒有和歌手說那些最讓她擔心的部分:在夢中,安塔爾仍然穿着聖殿騎士的衣服,用一把血淋淋的泥巴劍砍着樹,他們的孩子沒有臉,而教堂的長椅上擠滿了腐爛的屍體。
(第一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