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她也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多厲害的人。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小的普通的玩家,在自己的可以控制的努力中用心而堅決的活着。她也有朋友,她也有討厭的人,她也有喜歡的人,她就像是一個最爲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就算是在這樣殘酷的遊戲中,她也依然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和幸福,當然,還有目標,或許,或許還有夢想也說不一定。
曾經的曾經,這樣的自己夏末真的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她喜歡做一個普通人,做一個可以肆意的哭肆意笑肆意瘋狂的普通人,就如和她這個年級一樣的女孩子一樣,曾經她以爲這樣的情況一定可以維持到最後,因爲,經過她的努力,她已經,已經可以算拿到了新人類的入場券了。可是,那只是幾乎,並不是確定,只可惜,她的一切努力,她的所有夢想,她全部的幸福,止步於那個下午。
夏末現在都忍不住想,那天明明是大太陽,爲什麼,會那麼冷呢?
就好像今天一樣,明明是這麼明媚燦爛的大太陽,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冷呢?冷得她幾乎覺得自己要渾身都顫抖起來了。
夏末伸出了自己的手,從那寬大的黑色的斗篷之下伸出了自己的手,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了她的手上,她細細的看着那隻手。這是自己的手嗎?她怎麼記得她的手是圓潤的,是柔軟的。就算經過了戰鬥指尖一樣的帶着粉紅的血色,可是現在的這隻手呢?真的是自己的嗎?瘦得幾乎能看得見細細的骨頭,握起來堅硬,手心指頭上到處都長滿了薄薄的繭。病態的慘白的像是從墳墓爬出來的亡靈。
可不是亡靈嗎?如果不是亡靈,這隻手怎麼會沾滿那麼多的血腥……
而這一切的源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似乎都已經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緩緩的擡起頭來,朝着那繼續爭吵的人羣看去,看了許久,她終於呼出了一口氣。她似乎想起來了,這一切最終的開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似乎,似乎,不 。肯定就是從那天下午開始的。
從那個明媚陽光的下午,從那柄穿透了自己胸膛的長劍開始的。
夏末緩緩的喘着氣,一口,一口,又一口。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喘過來氣,否則她會連呼吸的功能都失去了。剛剛因爲突然而來的衝擊幾乎已經失去了跳動能力的心臟在這個時候也緩緩的恢復過來,一下又一下,從微弱到強有力,就好像她那永遠在奮鬥努力的生命一般。
啊,她真是沒有想到啊,會這麼快就遇見她。她甚至還以爲還要很長時間纔會遇見她,或者是要自己故意去尋找才能找到她的,卻沒有想到。她居然就這樣遇見了。這要怎麼形容呢?夏末自嘲的翹了翹的嘴角,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緣分?
嗯嗯,一定是的,雖然是孽緣,但是好歹也是緣分的一種不是嗎?
夏末靜靜的望着那個女人,居然還是跟從前一樣。跟自己第一次見到她一樣,十**歲的年級,勉強算得上清麗的面容,乖巧甚至帶着一點委屈的表情,較小的身材,一般的穿着,怯怯的站在那裡,好像是一個最爲無害的小白兔。當時,她也是因爲這樣才生出了那莫名其妙又害死人命的正義感吧,可是,現在想想看,當時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只是看到了現在的表象,完全忘記了去深入的思考一下其他的問題。
比如,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如此無害的話,她怎麼會活到現在呢?
夏末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起來,連帶着她的身體也恢復了溫暖,讓她原本僵硬的四肢也變得柔軟起來。她翹了翹嘴角,將雙臂抱在胸前,靜靜的站在遠處,看着遠處的紛亂只是出神。
真的是跟當初的情況很像的,當時她也是這樣被幾個人欺負了,自己帶着幾個朋友碰巧路過,本來朋友們是不打算出手救這個女人的,可是,沒想到,她看見自己便不停的哀求自己,在那樣楚楚可憐的表情下,自己很快就軟化了,她幾乎算得上是一意孤行救下了她。而後,而後好像一切都變了,她經過了最初的乖巧之後便將屬於自己的一切都奪去了,朋友,小隊的位置,甚至自己暗戀的人也讓她捷足先登成爲了自己的男朋友。
而就算是這樣,自己還將她當成好朋友。
夏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上一世是腦殘吧,還是說她上一世有受虐狂,這麼明顯的事情她怎麼就是看不明白呢?
不過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至少相遇的地方就不一樣,上一世是在什麼地方碰見這個女人的來着?夏末努力想了想,還真是忘記了,不過,倒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反正不是洛水鎮,要知道上一世她都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就算這樣還能碰上?她該怎麼評論?是命運不放過自己還是西伯利亞的蝴蝶翅膀不夠有力,使勁煽了那麼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不管怎樣,上一次犯傻做的事,這一世她都不打算繼續了。
復仇?夏末扯了扯嘴角,她不能違着良心說沒有想過,可是那是剛剛重生的時候,至於現在……她自己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新的目標,更何況她自己現在也有事情啊,怎麼可能爲了一個殺掉一個心眼多僞白兔的女人繼續搭上自己這一生?還是,離得越遠越好吧。
夏末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她覺得爲了上一世的復仇實在是有夠愚蠢的,在既定的事實還沒有形成的時候就將一切危險都掐死在搖籃中。很多人重生一定都會這麼做,可是,她不想。實在是沒有這個精力啊,如果。這個女人和自己根本就搭不上關係,她爲了上一世最後的結果報復她是不是有點太無聊了,如果她要干預現在自己的生活。按照自己現在的實力,要殺了這樣一個人豈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想到這裡,夏末勾了勾嘴角,她忽然覺得心裡輕鬆了很多。她轉身看了看一邊攤子上的匕首,從裡面挑出了一把通體銀白色的匕首,顛了顛重量,覺得有點輕了。於是又放下繼續找下一把匕首。
她一邊這麼挑着匕首,忍不住想起來自己在那暗河之內呆着的那漫長的時間,那時候,甚至連希望都沒有了,她也曾經頹廢的想過自己要是就死在了這個地方。豈不是太可憐了,連收屍的人都沒有,她甚至還什麼都沒有做,她的弩槍用得還很糟糕,她還沒有跟空城一起去打boss,她還沒有跟彈痕好好的學本事,她也沒有跟君起那個不要臉的要自己在大墓裡應得的三分之一收入,她甚至沒有跟九桑算算在十人對戰的時候他到底在自己的人頭上賺了多少錢呢!
如果就這麼死去,真的是太可惜了。所以。她不想死。
現在回想過去,她在那一片黑暗中呆了那麼長時間,想過了無數的沒有做的事情,可是偏偏沒有報復這一項。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忘記了還是真的放下了,總之,在她拉着竹筏子逃出生天之後。就算跟那灰衣神秘人如此大戰一場,她的內心也是滿懷喜悅的,因爲,她還活着,因爲,只要活着一切都還有希望。
只要有希望,就有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幸福。
若不是今天再一次遇見她,要不是今天再一次看見她,也許自己再也不會想起上一世關於她的一切了吧。雖然,她依舊討厭甚至痛恨這個人,可是,又能如何呢?這個世界上,你不能讓所有人喜歡你,同樣的你也不能喜歡所有的人,討厭個把人多正常的事情。
至於別的,就這樣吧。如果,她們之間一輩子搭不上關係的話就這樣過吧。雖然她覺得自己做不到真正的淡定,可能還是會通過一些途徑圍觀一下她的生活,對於她過得好或者不好的生表示一下自己的憤慨或者開心,但是,也僅僅只是這樣罷了。只要,只要她不介入自己現在的生活,她放過她又何妨。
因爲,她放過的並不是那個女人,而是她放過的是自己上一世的各種不甘和悔恨。
夏末揚起了頭望着明媚的陽光終於眯了眼睛,這陽光真刺眼啊,似乎刺得她都覺得有什麼液體緩緩的留下,真是,真是……討厭呢。她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好吧,夏末,真的過去,真的是過去了。你現在生活的很好,放下吧。
人生活着,要學會寬恕。或許做不到寬恕別人,但是,請一定要寬恕自己。不要因爲過去一直抓住不放,不要因爲曾經的錯誤一直不甘和悔恨,只有寬恕了自己的曾經,纔可以走得更遠。
好吧,上一世的夏末,我寬恕你。我寬恕你那無知的善良,我寬恕你那盲目的熱情,我寬恕你那致死不甘的貪婪。我將一切的一切都寬恕你,只因爲我這一世,我要活得更好,我要完全沒有負擔的得活得更好。
有那麼一瞬間,夏末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一下子輕鬆了。這種輕鬆帶來的後果是,她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好像一直都懸着的巨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一切都變得那麼踏實,那麼安靜。
“啊呀!二十四明月的居然要插手嗎?”夏末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忽然聽到身邊的那個攤主低聲的驚呼了一聲,便也轉過頭立刻朝着一羣人看去,果然,她看見那七八個二十四明月的一團成員朝着那正在撕扯的三個人走了過去。這下子,原本沒有臨街也沒有站起來行禮的玩家全部都站起來行禮了,那些圍着看熱鬧的玩家立刻就讓開了一條路。
“啊呀啊呀,有好戲看了!”攤主是個嬌小個個子的女孩子,她正在墊着腳尖伸着頭頭想要看。可是前面人太多了,她根本看不見,只能蹦蹦跳跳的。夏末見她這個樣子很是辛苦,另外自己也很八卦的去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於是她說:“要不是我們跟過去看看,再不走一會沒有位置了。”
“啊呀,對啊。好吧好吧,我們去吧!”攤主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穿着斗篷的女人會有這樣的提議,她微微一愣,立刻就答應,然後一把就抓着夏末的手朝着熱鬧的中心穿去。她的個子很小,在加上好像經常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做聲音,所以。早就習慣了這樣熙熙攘攘的人羣,所以跑起來很有一套,夏末跟在她後面,被她拉着一羣穿行,居然沒有撞到什麼人。她忍不住注意起這個攤主的步伐來,不看不覺得,一看她不由得一驚。
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啊。
這個攤主跑步的步伐是極爲講究,原來的武俠小說中有一種武功叫做凌波微步,夏末一直沒有想通這種步伐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再看見這個女孩子的在人羣中穿行所走的步伐之後,她便想,其實,凌波微波就是這樣了吧。如此的變化多端,如此的讓人眼花繚亂,饒是現在的夏末也只是勉強看了個三四分清楚。
她擡起頭望着這個女孩子的後腦勺,又想起了她攤位上那衆多的匕首和武器,忍不住開始懷疑這些東西是從什麼地反來的。原本她以爲這個女孩子的這些東西應該是一個小隊打來的,然後交給一個固定的人進行售賣。不過,現在看了這個女孩子這樣的步伐,她立刻就推翻了前面的想法,她覺得,這些東西恐怕根本就不是什麼小隊打過來的,而是這個女孩子自己一個人得到的。
夏末有幾分眼饞的看着那個女孩子變化的步伐,心生羨慕,要是自己也會這個就好了。
沒有多少工夫,這個女孩子便已經拉着夏末衝到了熱鬧的最中心,她們兩個人找了一個位置站好,這個時候這個女孩子才轉過頭看着夏末笑道:“果然,站在這裡就看得方便多了。”
夏末只是靜靜的看了這個女孩一眼,只見她呼吸平緩並沒有因爲這麼長時間的奔跑而出現什麼劇烈喘息,她暗自對這個女孩子的屬性估計了一下。她的速度很快,或許超過二百,甚至也有超過三百的可能,不過,她的力量應該不算高,只屬於她的智力,就要看那些匕首是怎麼來的,如果是開箱子得到了,這個人的智力也不會低。而且,她的體力很好。
這樣的一個玩家實在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啊。
正當夏末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身邊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的時候,便聽到二十四明月一團爲首的那個玩家站在兩人面前微微一笑道:“兩位,多大的事情啊,何必吵成這樣呢?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呢?”
夏末對於自己爲什麼站在這裡的原因很是糾結,她明明說放下了不是嗎?可是,還是湊到這裡來看熱鬧。她抽動了一下嘴角,然後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說,沒事沒事,這個放下與否跟八卦不八卦沒有關係,她站在這裡只是爲了八卦。
不過,當她聽到這句話之後便擡眸看着說話的人,這是一個極爲英氣的女人,一頭利落的短髮,眉毛濃黑而又有些硬,讓她原本極富有女性化的面孔也多了幾分颯颯。她穿着一身鎖甲,看質地應該是銅質的,身後揹着一把極長的長劍,光看看就知道這長劍的分量不輕。夏末看着那個女人,只見她的手臂和大腿的肌肉都很發達,但是並沒有到達肌肉虯結的地步,裹在黃銅的鎖甲裡顯得健美極了。她的身材高挑,光是這樣的目測就知道這個女人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
饒是上一世這一世見過不少美麗女性的夏末在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也忍不住嘆息,這果然是一個漂亮女人,雖然她的漂亮並不是男人所喜歡那種柔美的女性美,但是,並不影響她的漂亮。
“二十四明月什麼時候喜歡多管閒事起來。”飛鷹門的那個玩家看了一眼說話的女人,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但是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的味道,不過聲音倒是麼有變小,依舊帶着點不屑的咄咄逼人:“你們不是一向保持中立,坐山觀虎鬥嗎?現在算怎麼一回事。”
那個女人沒交微微的挑了一下,對於飛鷹門的說法沒有表示出什麼不對的情緒。她只是微微的笑容,雙手環抱在胸前,右手的修長的手指在左手的手腕上輕輕的敲打着,然後下意識的撫摸着那裡的一個光亮的鐲子,夏末注視着她的動作,覺得這真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那鐲子很普通,可是帶在她的手上卻給她原本英氣的氣質增加了一絲嫵媚。她的皮膚並不白,而是健康的蜂蜜色,嘴脣上閃爍着特有的健康光澤,整個人看起來讓人就覺得十分舒服。
她看着那個飛鷹門的玩家,翹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誰說我是管你們的閒事,我只是正好看上了這個攤位上的一個東西,打算跟這個攤主討價還價一番。”說着她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正在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又繼續笑着:“怎麼?老闆,不打算做生意嗎?”
夏末不可抑制的翹起了嘴角,說不出是嘲諷還是什麼,總之,在這一刻她好像看見了上一世的自己,富有正義感,還挺自以爲是,其實,誰知道在做什麼蠢事。不過……她的目光又在那個英氣的女人身上轉了轉,或許會不一樣吧。這個女人看起來好像沒有自己那麼腦殘,也沒有自己那麼分不清楚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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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你說點話也不怕風大閃到了舌頭。怎麼?難道你們二十四明月一團的團長的裝備都需要到這種地方來淘?你當我們都是傻子?”烈火門的玩家顯然也對於這個叫做秋來的女人的說法嗤之以鼻,不過語氣也沒有多硬,看得出來他們是對於這個女人的身份相當忌憚的。
這個女人居然是二十四明月的一團的團長?這倒是讓夏末大大的沒有想到,她一開始還以爲這個女人只是一團的成員呢,沒有想到竟然是團長。不過,很快她也就想通了,看看這個女人渾然天成的氣質,若說是團長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吧。
“怎麼?不可以?”秋來似乎對於睜眼說瞎話這種事情乾得很順手,對於兩個男人的質疑表現得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她勾了勾嘴角說道:“我似乎並不僅僅是二十四明月的一團團長,我還是個女人,女人嘛,難免喜歡逛街,怎麼?這個難道在你們的眼中很不可以?”
這話說出來之後,兩個人的臉色分明變得很難看,嘴脣翕動着卻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這是個什麼意思?夏末聽着秋來說這個話,明顯發現這話裡有話,於是她轉頭問那個小女孩:“嗨嗨,這話什麼意思?怎麼這個女的一說這話,那兩個男人就不吭聲了?他們兩個剛纔不是很厲害的嗎?”
小女孩正看熱鬧看得高興聽到夏末這麼問,於是轉過頭看向了夏末,齜牙笑着:“嘿嘿,你是外來的吧。”
夏末點點頭,表示自己就是外來的,但是你們這些本地的絕對不能因爲這個原因就欺負外來的是不是?女孩子衝着夏末勾了勾手指,然後在她的耳邊飛快的解釋了一遍這話的來歷。別看秋來一頭短髮,十分英氣,可是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而且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女人的女人,她這個人脾氣很好,但是有一個不能碰觸的地雷,那就是絕對不能說她不像女人,如果誰這麼說了……
咳咳,後果自負吧。
哦,原來如此。夏末如是想,又將目光投向了場地裡面,正好看見那個女人小心翼翼躲在了秋來的後面,一臉的驚慌失措。
夏末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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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重的說,我的存稿馬上就要完了,唐包子還沒有好,我真想撞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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