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顧渡形,爲什麼?”他能問出來的問題似乎只有爲什麼。

顧渡形放下手中的劍,沒有表情的看着紀凝,說道:“對不起。我恨你。”

聲調沒有起伏,語氣沒有轉變,就那麼平平淡淡的說了出來。

“爲什麼?”紀凝還是那個問題,卻總是代表着不同的含義。

顧渡形卻比他還要執拗,只是說:“對不起。”

他對不起什麼?他要表達什麼?

紀凝不知道,也不是真的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但這不妨礙他生氣。

是的,他很生氣,這生氣是對顧渡形的,也是對自己的,卻沒有對楚洋的。

爲什麼?

他對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卻自己給不了自己答案,所以他更加生氣,他生氣就想要殺人。

他看向騰曉鳴。

騰曉鳴也看向他。

這時候,騰曉鳴想要退縮了,他感覺這個人不是真的杜史清,這個人很強,因此他不想與這個人交戰。

“我……”他說出第一個字,卻發現紀凝的實力驀然提升到了仙神境界,也許更高。

騰曉鳴沒來得及思考,可琮很喜歡思考,所以他想到一個問題,爲什麼紀凝先前不顯示自己的實力。

於是,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紀凝應該是不完整的,或者用更爲通俗的說法就是,借屍還魂,所以,他不可能擁有自己原本的力量。

那麼,可以進一步推論,紀凝現在的狀態維持起來十分勉強――琮看向騰曉鳴,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但他要殺掉眼前這些人很容易。

怎麼辦?

琮眼睛裡還是平靜,平靜的看着紀凝,看着紀凝落下,困住騰曉鳴,然後對他們說:“誰能殺死他誰可以活下來。”

然後琮明白了,卻又看見厲覺非跑出了村子,並沒有跑遠,似乎想要逃跑,又像是不敢。

但是琮感覺有點不同尋常,於是在他的注視下,厲覺非擡起右手。

是的,厲覺非從來沒有說過,三陽陣與靈神陣有一個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可以殺死村子裡的所有人。

因此,紀凝臉色大變:“賊子敢爾!”

他竟然叫別人賊子,簡直可笑。

琮卻笑不出來,因爲他也在村子中,隨後,他使用了空間融合,看着村子的房屋散發出耀眼的白光。

可是,這有什麼用?明明紀凝可以逃出去。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看着苦笑着被白光吞噬的騰曉鳴,心裡升騰起怒氣。

他很憤怒,憤怒於厲覺非的無恥,同時他想到,這纔是真正的江湖,這纔是真正的練氣士,從來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憑什麼?!

他看不慣,但看慣,看不慣,事實都不會改變。世事如是。

紀凝出現在厲覺非面前,厲覺非諂媚的說道:“尊上,我已經殺死他了。”

紀凝不看他,只是說:“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他。”

然後他第一次正眼看厲覺非,卻是眼神中帶着兇厲:“你,該死!”

確實該死,但爲什麼是你說出這句話?

琮明白自己身處江湖,所以在看到村子裡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之後,他走了。

紀凝沒有攔他,只是向他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道:“還會再見的。”

然後,最終,他還是把目光放到了準備逃走的厲覺非身上,靜靜地注視着,沒有任何動作。

厲覺非卻感覺身上有了負擔,這負擔越來越重,簡直要讓他走不動,忽然,他看見身前出現了紀凝的身影。

幻術。

他的臉變得蒼白,停住了腳步,看着紀凝,問道:“爲什麼?”

“因爲你殺死了顧渡形。”紀凝淡淡的說道,眼神裡滿是冷意。

“爲什麼是他?”厲覺非總覺得即便是死,自己也應該死的明白。

紀凝從來不這麼認爲,所以他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把手伸向厲覺非。

厲覺非不想死,因此他掙扎,可是他動不了,然後眼睜睜看着自己被肢解,卻始終不死,哪怕是隻留下最後的頭顱也依舊死不了。

這不是紀凝給他的恩賜,這是折磨,讓他體會那無與倫比的痛苦,然後紀凝說:“便宜你了。死吧。”

於是厲覺非的身體,包括頭顱,化作了漫天飛舞的血沫。

紀凝平伸自己的雙手,看着手上的疤痕,喃喃自語:“我很惡毒,但我很難存活於江湖。”

沒人知道爲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走了,留下一片的廢墟。

隨後,有消息傳出說,婁悔柳與顧渡形聯合剿滅了杜史清,顧渡形被杜史清的手下厲覺非殺害,只有婁悔柳勉強活了下來。

既然沒有人活下來,那麼這則傳聞是怎麼傳出來的呢?

於是,人們猜測,恐怕是婁悔柳自己放出來的,可是,這又有什麼目的呢?

這是江湖,練氣士的江湖,沒有人會因爲你滅掉了惡賊就重視你,除非你達到別人達不到的高度。

可是,這則傳聞還是讓很多人對這個婁悔柳有了忌憚,畢竟,能夠破滅一個上善境界領導的所謂“賊窩”,如果自身實力不過關,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誰傳出的這則消息呢?”客棧中,琮坐在窗旁,靜靜看着窗外的世界,不知怎麼想到了帝楓的話:

窗外看窗裡

是禁錮的人生

窗裡看窗外

是片段的生命

窗裡

有無言的抗爭

窗外

是隱形的牢籠

那麼,自己現在是在窗裡還是在窗外,是在抗爭還是處於牢籠?他看不透,想不明白。

帝楓的話從來都是這樣的讓人不解,看似淺顯易懂,卻偏偏很難理解。

這時候,他終於發現自己的思維已經太過發散,早已經跑題了,於是在一些人驚愕的目光中笑着拍拍頭,喃喃道:“不是在思考紀凝爲什麼要放出這樣的假消息嗎?怎麼就會想到了什麼窗裡與窗外!罷了罷了,既然想不出什麼來,就索性任由事態發展,看他能奈我何!”

婁悔柳這名字,用還是要用的,畢竟又沒有人親眼看見自己身處“剿匪”戰場――不,紀凝倒是見過,可是,還有相遇的可能嗎?太渺茫!

婁悔柳這名字可以用,那麼這條路就可以繼續走,那麼萍兒就可以很快見到。

只是,自己不會再讓她擔憂。

大帝,皇者,衆皇之皇。

如果自己沒有料錯,怕那紀凝也是一位異域皇者,雖然現在還沒有恢復全部的實力,但對於這片大陸來說已然是非常可怕。

後手呢?難道帝楓他們沒有佈置後手嗎?

他不相信。

如若萬一如此,還得依靠自己。

所以,必須大帝!必須皇者!必須衆皇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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