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晚霞染紅了西邊的天空,碧霄堂、乃至整個王府都被籠罩在夕陽的餘輝中。
南宮玥的屋子裡很是熱鬧,不時傳出姑娘們的歡聲笑語。
“大嫂,”一身茜紅色折枝花褙子的蕭容萱笑容滿面道,“昨晚的中秋燈會真是有趣極了,滿街都掛着漂亮的燈籠,還有人在街上舞獅舞龍……”
一身香色地百蝶花卉紋妝花緞褙子的蕭容瑩抓着空隙就接話道:“是啊!安瀾宮那裡還搞了廟會呢,擺出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說着,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蕭容萱一眼,按照她打聽到的消息,蕭容萱就是陪着方紫茉去了一趟安瀾宮後就被禁足了好一段時日,其中必然有不爲人知的隱情……
果然,一聽到安瀾宮,蕭容萱面色微僵,緊張地看了南宮玥一眼,暗罵蕭容瑩哪壺不該提哪壺。
蕭容瑩心裡得意,給丫鬟使了一個眼色,丫鬟立刻拿出一個紅漆木匣子,並打開了匣子。
蕭容瑩湊趣地說道:“大嫂,昨晚我在廟會偶然看到有個攤位的面具畫得精緻有趣,就給大嫂你也挑了一個。還望大嫂不要嫌棄。”說話間,丫鬟已經恭敬地把那個紅木匣子呈給了鵲兒。
鵲兒送到南宮玥跟前,南宮玥隨意地看了看,蕭容瑩的眼光不錯,那猴子面具不止顏色鮮亮,而且畫得甚爲靈動,把猴子那種狡黠的笑意活靈活現地畫了出來。
“那就多謝四妹妹了。”南宮玥客氣地謝道。
蕭容萱用力揉着手中的帕子,忽然靈光一閃,狀似無意地說道:“四妹妹,你昨日在廟會還真是辛苦,一邊幫着蘭表姐施月餅不算,一邊還有時間替大嫂挑面具。”
蕭容瑩臉色微變,急忙辯駁道:“二姐姐,你是看錯了吧,我哪有幫蘭表姐施月餅,只是恰巧路過去瞧了一眼。”
上次喬表姐在衆目睽睽下提出要與他們王府一起施茶、施藥,卻被大嫂拒絕,如今蘭表姐突然施起月餅來,到底所求爲何,一目瞭然。要是讓大嫂以爲自己去幫了蘭表姐的忙一定會有所不快,二姐姐真是太狡猾了!
南宮玥只覺得好像耳邊飛了幾隻蒼蠅似的嗡嗡作響,就在這時,她腳邊傳來“喵嗚”的一聲,貓小白睜着一雙圓溜溜的鴛鴦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爲何,南宮玥從那雙琉璃珠一樣的眼珠中看到了一絲同情:真可憐,要陪不喜歡的人玩。
“大嫂,我記得它叫小白吧?毛絨絨的,真可愛!”一看到小白,蕭容瑩立刻趁機轉了話題,笑眯眯地讚道,嘴巴好像吃了蜜糖似的,“大嫂,我可以抱抱它嗎?”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緩緩地上前了兩步,眼中藏着一抹淡淡的恐懼,這隻貓不會抓人吧?聽說戴府的一個庶女就是被貓抓傷了臉頰,從此就破了相。這貓還是挺得寵的,要是抓傷了自己,大嫂肯定幫貓不會幫她吧?
想到這裡,蕭容瑩有些遲疑。
“喵嗚!”小白瞪了蕭容瑩一眼,不屑地以屁股和尾巴招呼了她,翹着尾巴大搖大擺地走了。
眼看着小白就這麼走了,蕭容瑩的表情有些尷尬,也鬆了一口氣,乾笑了兩聲說道:“大嫂的貓養得真好。”
一旁的蕭容萱執着一方帕子掩嘴竊笑不已。
南宮玥被小白逗得心情輕快了不少,也覺得該讓自己的耳根子清淨一點了。
這兩個小姑娘繼續鬧下去,還不是折騰自己。
“二妹妹,四妹妹,”南宮玥不着痕跡地打斷她們的話題,“過幾日就是父王的大壽了,你們可爲父王準備好了壽禮?”
這可是表示孝心的事,兩個姑娘搶着說道:
“我給父王繡了條帕子,兩雙鞋襪做壽禮。”
“我給父王尋了一方蓬萊雪堂龍尾硯。”
說完,兩人都鄙視地看了對方一眼,前者覺得後者的禮物根本沒有孝心,後者覺得前者做兩雙襪子簡直是打發叫花子。
南宮玥眉心微蹙,一臉正色道:“今年是父王四十大壽,禮不可備輕了,依我看,兩位妹妹還是再給父王做一身衣裳、納一雙鞋吧。”
做衣納鞋……兩個姑娘的面色都有些僵硬,如今距離壽宴已經沒幾日了,這要想做一身拿得出手的衣袍、鞋子,那這幾日可就沒法好好休息了。不過左右也有丫鬟可以幫手……
兩姐妹都琢磨起來,想着哪些步驟讓丫鬟幫手着,她們可以負責最後的縫合,再繡點花,那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吧。
南宮玥當做沒看到兩人爲難,笑吟吟地繼續道:“等父王看到兩位妹妹的孝心,必然會老懷安慰的。你們趕緊回去準備準備吧。”
兩人只得起身,福身告退。
南宮玥總算藉着鎮南王把這兩姐妹打發了,不過此計也只能應付一時,她暗暗打算着,等壽宴後,讓先生給她倆加點功課,也省得她們倆太空閒了,成天往自己這碧霄堂跑。
不只是南宮玥覺得清淨了,連一旁的鵲兒她們也是相視一笑,心道:世子妃這招還真是絕了!
這時,畫眉快步走了進來,感覺東次間內的氣氛有些怪異,但也沒多想,拿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屈膝稟道:“世子妃,今日城外的茶鋪有人來兜售解暑藥,特意留了一小瓶藥,說他明日巳時會再去茶鋪。茶鋪幫工的人不敢做主,就送到王府來讓您瞧瞧。”
南宮玥接過那瓷瓶,打開瓶塞後,將瓷瓶湊到鼻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藿香、紫蘇葉、白芷、白朮、陳皮、半夏……似乎還用了一種南疆特有的草藥大葉竺。
南宮玥大致可以判斷這個藥一共由十數種草藥製成,其中有一兩種草藥,光憑嗅覺無法確認,但是她可以肯定的確有清涼解暑的功效。
她倒了一粒黑褐色的藥丸出來,細細觀察了一下,又淺嘗了一口,苦澀的口感讓她微微眯眼,卻是眼睛一亮。
這解暑藥的品質確實很好!
所謂“術業有專攻”,說不定這製藥人專攻解暑藥,才能製出如此好藥!
南宮玥果斷地說道:“畫眉,我打算明早去茶鋪會會這個賣藥人。”頓了一下後,她又道,“……畫眉,你去瞧瞧大姑娘回來了沒,看她明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蕭霏昨日向她說過,今日會去方宅拜見遠道而來的外祖父母。
“是,世子妃。”畫眉領命而去。 wωw⊕ тt kǎn⊕ ¢ ○
不一會兒,畫眉就回來了,稟道:“世子妃,大姑娘還沒回來。”
南宮玥怔了怔,現在已是黃昏,既然蕭霏還沒回來,估計是要留在方宅用晚膳了。
南宮玥對方家三房實在沒有一丁點兒好印象,但到底也是蕭霏的外家。
南宮玥微微頜首表示知道了,並問道:“百卉可跟去了?”
這些日子蕭霏初學理事,南宮玥就讓百卉暫且留在她身邊幫忙,昨日聽聞她要去方宅,便悄悄囑咐了百卉也跟着去。
“是。”畫眉應道,“百卉姐姐和桃夭隨大姑娘一起去了。”
南宮玥沒有再多問,只說道:“那就等大姑娘回府再說吧。”
畫眉應了一聲,就吩咐一個小丫鬟去門房叮囑一聲,等蕭霏回來,派人來這邊報訊……
正如南宮玥所料,蕭霏被留了下來,此刻的她正在方宅的小花廳裡,陪方三太夫人楚氏和方三夫人等一干女眷用晚膳。
除了兩個長輩,還有三名青春少艾的方家姑娘作陪。
席宴中,靜悄悄地,時人都講究食不言,只偶爾聽到丫鬟佈菜時筷箸碰到碗碟的聲音……
這時,一個丫鬟端上一盅湯放在了蕭霏的面前,恭敬地說道:“表姑娘請用湯。”說着,擡手揭開碗蓋。
這湯纔剛出爐,碗蓋實在有些燙手,那丫鬟一時沒拿穩,碗蓋“砰”的一聲落到了湯中,滾燙的湯飛濺了出來,不過彈指間,就在蕭霏月白色的衣袖上留下了一灘褐色的湯漬。
蕭霏微微蹙眉,上湯的青衣丫鬟嚇得跪倒在地上,連連求饒,“表姑娘恕罪!表姑娘恕罪!”
方三夫人不悅地輕斥了丫鬟一句:“怎麼這麼不小心!還不趕緊退下!”
那丫鬟慌張地俯身退下,方三夫人歉然地又道:“霏姐兒,府中的奴婢粗手粗腳的,倒讓你見笑了。我讓丫鬟領你去換一身衣裳吧。”
方六姑娘紫苡接口道:“霏表妹,我那有一身新衣裳,剛做好的,還沒穿過,我讓丫鬟給你送去。”
席宴間出現意外也是難免的,蕭霏點頭道:“那就麻煩舅母了。”
方三夫人熱情地說道:“不麻煩!不麻煩!”
跟着,方三夫人的大丫鬟姚黃就過來就對着蕭霏屈膝行禮道:“表姑娘,還請隨奴婢來。”
蕭霏起身禮貌地福了福後,就隨着姚黃出了小花廳。
姚黃帶着蕭霏沿着一條鵝卵石小徑往前走了一段,然後右轉穿過一個遊廊,進了小院。
一般的宅邸都會特意備一兩個一進的小院子專門給客人們休憩用,蕭霏從前時常會來方宅,因而對這個院子也不陌生。
姚黃在前引路,說道:“表姑娘,請。”
姚黃領着蕭霏主僕進了內室,很快,一個小丫鬟就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手上拿着一個包袱。
“見過表姑娘。我家七姑娘命奴婢來給表姑娘送衣裳。”小丫鬟屈膝行禮後,把方紫苡的那身新衣裳交到了桃夭手中。
之後,兩個方宅的丫鬟就恭敬地退出了內室。
蕭霏由桃夭服侍着,避到屏風後面換衣裳,而百卉則在外面候着。
自來了方宅後,百卉就沒有離開過蕭霏一步,更沒有放鬆過警惕,也正是因此,當外面有陌生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她立刻就注意到了。
這腳步聲一下重一下輕,聽起來並不似女子的輕柔,還有一種奇怪的“噠噠”聲。
這裡是內院,是誰?!
百卉看了一眼屏風,走出了內室,輕輕地關上了門。
她擡眼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一個身穿藍色錦袍的男子拄着一根柺杖,一拐一拐地往這邊走來,那“噠噠”聲正是柺杖敲打在地面上發出的。
是方世磊!
百卉的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冷冽的目光落在了方世磊步履艱難的腿腳和那根花梨木柺杖上。
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是想“碰巧”撞上正在換衣裳的蕭霏吧。
百卉大步走出了屋子,方世磊自然是看到了她,覺得這個丫鬟好像有些眼熟……等等,這不是世子妃的丫鬟嗎?
方世磊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做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歪歪扭扭地拄着柺杖繼續上前。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百卉眼中閃過一道冷芒,走下了臺階,福了福身道:“表少爺,這裡是內宅,還請回避!”
“大膽奴婢,這裡是本少爺的家,本少爺哪兒不能去?還不給本少爺讓開!”方世磊大舌頭地罵道,然後粗魯地用力一推,試圖把擋路的百卉推到一邊,不想自己的左腕被對方一把攥住,原本的衝勢被順勢化解。
百卉也不與他客氣,一拉一扭,只是眨眼間,方世磊就感到右臂一空,自己的柺杖被人生生奪走了,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痛呼着罵道:“哎呦!好你個賤婢,竟敢對本少爺動手!”
真是污言穢語!百卉心中不屑,臉上故作驚訝地低呼道:“表少爺,您怎麼摔倒了!”她作勢去扶,但是右腳卻趁機在他舊傷未愈的右小腿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這一下,是真疼了!
方世磊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幾乎掀翻屋頂。
這時,一陣挑簾聲響起,蕭霏快步從內室中走出,她依然穿着那件已經弄髒的衣裳,衣袖上的一大片湯漬很是刺眼。
她看着跌倒在院子裡的方世磊,瞳孔微縮,而這時,方世磊早已忘了裝作醉酒,對着蕭霏大喊道:“霏表妹,你這丫鬟膽大包天,竟敢對我動起手來!”
經過南宮玥近一年的教導,蕭霏早不是那個單純無知、不懂人情事故的小姑娘,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一霎不霎地看着方世磊,目光清冷如水,緩緩道:“磊表哥,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喝醉了!”方世磊支支吾吾地道。
蕭霏的目光更冷,如秋日的寒霜一般,她也不想再與如此人品低下的人多言,簡直是污了自己的眼、自己的嘴。
“麻煩表哥與外祖母、舅母說一聲,我先告辭了!”蕭霏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再回小花廳的席面,也不打算再去楚氏和方三夫人告別,拂袖離去。
她當然知道如此做極爲失禮,但是外祖一家如此卑劣,她真是羞於和他們爲伍,一刻也不想多留!
“霏表妹!霏表妹,你聽我說……”
方世磊在後方喊叫着,想起身,可是右小腿傳來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讓他立刻又倒了下去,冷汗涔涔而下。看蕭霏這副做派,此事怕是無法善了!
他得趕緊去和母親說說,先下手爲強纔是!
蕭霏可顧不上方世磊怎麼想,她帶着百卉和桃夭氣勢洶洶地走了,一路上自然也遇上了方宅的下人,其中也包括原來給她們領路的姚黃,可是誰又敢強行阻攔鎮南王府的大姑娘呢!
蕭霏在二門坐上王府的馬車,直接回了王府。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蕭霏就遣退了一干下人,自己躲在屋子裡。
柏舟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桃夭便把剛纔發生在方宅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柏舟聽得是目瞪口呆,一時靜默了。人至賤則無敵,這方家做出來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離譜啊!
桃夭擔心地朝湘妃竹簾看了一眼,心裡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等百卉姐姐把世子妃找來了。
一炷香後,南宮玥就隨百卉步履匆匆地趕來了。
桃夭挑簾引着南宮玥進屋,自己則悄無聲息地退下了,忍不住又暗暗地嘆了口氣。
蕭霏側身倚靠在大敞的窗邊,右胳膊搭在窗檻上,小臉壓着胳膊,烏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透着淡淡的憂鬱與悲傷,仰首看着窗外的圓月。
南宮玥在蕭霏身旁坐下,沒有說話,與她一起靜靜地賞月。
即便是這大好的月色也無法拯救蕭霏低落的情緒。
蕭霏重規矩,可是這一次,方三老太爺和方三太夫人來了駱越城,她卻始終沒有上門拜見,因爲她不想踏進方家的門,一直到昨日方三太夫人喚人來請。
這些日子以來,方家做的那些事讓她羞愧,讓她傷心,也讓她心生警覺。
所以,她特意把柏舟留下,反而帶上了百卉。
蕭霏真得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希望方家沒有她想得那般齷齪,可是事實卻一再證明了方家的不堪。
蕭霏低低地出聲了,說道:“大嫂,爲什麼我會有這麼不知廉恥的親戚?!”她的聲音壓抑低沉,彷彿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眼中浮現一層薄薄的霧氣。
南宮玥看着蕭霏,溫言道,“霏姐兒,這人心莫測,既然知道他們的不知廉恥,以後敬而遠之便是。”
蕭霏低着頭,沒有吭聲。
南宮玥緩緩道:“霏姐兒,你還可記得我的四妹妹?”
南宮琳……蕭霏眨了眨眼,她還記得她在王都時,南宮琳好像和廣平侯府的公子定了親。
南宮玥也不怕家醜外揚,把南宮琳如何從南宮琰手中搶了這門親事的事簡明扼要地告訴了蕭霏,最後嘆道:“雖然四妹妹與我是隔房的姐妹,但在外頭看來,我們都是南宮府的女兒,就是‘一榮俱榮,一辱俱辱’。霏姐兒,你可會因爲我四妹妹行爲不端而看不起我?”
“大嫂,當然不會!”蕭霏急急地擡起頭來說道,然後怔了怔,一瞬間豁然開朗。
是啊!方家是方家,她是她……
就算她的身上流着方家的血,她也與那些人不一樣。
想到這裡,蕭霏烏黑的眼眸中又閃現了珍珠般的璀璨光彩。
南宮玥暗暗鬆了口氣,說到底,霏姐兒也就是一時鑽了牛角尖,想開了就好。
方家三房確實卑劣,但方家並無過,更何況,不止是蕭霏,就連蕭奕的身上也流着一半方家的血。
這時,外面傳來桃夭的聲音:“大姑娘,世子妃,王爺派了桔梗姑娘過來,讓大姑娘過去外書房。”頓了一下後,桃夭繼續道,“方家的三太夫人、三舅夫人還有磊表少爺正在王爺那裡。”
南宮玥眸色一沉,站起身來說道:“霏姐兒,我隨你一起過去。”
就算他們不來,這件事她也不會善罷干休,總不能讓這些個不要臉的東西以爲堂堂鎮南王府的大姑娘是任由他們隨便可以算計的!
蕭霏輕輕地應了一聲,柳眉微蹙,面沉如水。
兩人稍微理了理衣裝,隨桔梗一起去了鎮南王的外書房。
鎮南王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書案後,而方三太夫人楚氏和方三夫人隔着一張案几坐在窗邊的圈椅上,至於方世磊則拄着柺杖跪在地上,形容看來有些狼狽。
看到蕭霏身旁多了一個陌生的小夫人,楚氏立刻猜到對方應該就是世子妃,心裡頓時更加緊張了,聽說世子妃厲害的很,不會拿自己出氣吧?
“見過父王!”南宮玥和蕭霏只對鎮南王福身行了禮,完全當楚氏婆媳不存在。
“霏姐兒……”楚氏硬着頭皮說道,“霏姐兒,你表哥不是故意的,他今晚喝多了,有些醉了,這才暈頭轉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兒。霏姐兒,反正也沒有衝撞到你,你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原諒你表哥吧。”
蕭霏沉默着,面無表情。
見場面有些尷尬,鎮南王輕咳了兩聲,說道:“霏姐兒,你表哥確實有錯在先,但也是無心之過,依本王之見,此事就這麼……”
“父王此言差矣。”南宮玥面露慍色,打斷了鎮南王的話,說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兒媳從前在王都的時候,各府皆有規矩,府中公子一旦年滿八歲就得搬去外院,平日無事不得私入內宅。古人云:以禮治家方爲齊家之道。兒媳深以爲然,也不知南疆如何?”
鎮南王豈能讓兒媳婦覺得南疆不如王都,應道:“當然也是如此。”
“那就奇怪了。”南宮玥似笑非笑地望着方三夫人,“敢問方四公子今年貴庚?”
方三夫人急忙說道:“世子妃,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家磊哥兒和霏姐兒兩小無猜,一起玩大的。今晚是家宴,沒有外人,便也沒太拘着磊哥兒,說來也是我太疏忽了。”
“呵。”南宮玥嗤笑一聲,說道,“原來貴府的規矩是能隨意改的啊。男子可以在內宅任意走動,也難怪會鬧出兄佔弟媳的醜事來!”
方三夫人臉色一變,“世子妃,你身爲晚輩怎可私議長輩,簡直太放肆了!”
“長輩私德不修,晚輩自然可議。”南宮玥冷冷地說道,“更何況,方家行事不端,也是丟了我們王府的臉面。”
南宮玥的這句話讓鎮南王深以爲然。
這些日子以來,方家的醜事一樁接着一樁,讓自己這個鎮南王在南疆可謂是顏面掃地。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敦促方家整頓家風,可現在看來,他們這是把自己的話當作耳旁風了?
見鎮南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方三夫人心裡不由有些緊張,連忙道:“王爺,自打您下了嚴令,我們府上上下下都不敢有所怠慢。”
南宮玥微挑眉梢,說道:“這麼說來,貴府已是規矩森嚴?”
方三夫人擡頭挺胸地回道:“自然。”
南宮玥厲聲道:“既然規矩森嚴,方四公子還私闖內宅,莫非是故意的不成?!”
“你……”
方三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這時也意識到自己是讓南宮玥給繞進去了。
承認自己府裡規矩鬆散,那就是表示他們對鎮南王的嚴令置若罔聞,若是堅持府裡規矩森嚴,那就是承認他們故意縱容磊哥兒私闖內宅,算計蕭霏。
南宮玥簡直太卑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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