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忙得團團轉,給長輩請安,上閨學,研製美容方子……雖然忙,她的心情卻很好,因爲她的鋪子馬上就要開張了。
這鋪子裡一切的裝飾都是她親自設計的,管事也是她親手從林氏那裡挑選過來,裡面賣的藥膏花露更是她親手研製的,可謂是她一手創辦起來的。南宮玥給這個鋪子取名爲花顏,簡潔,卻正好揭示了她的店鋪裡是賣什麼的——又有哪個女人不希望擁有一張如花的容顏?
既然是要開鋪子做生意,光靠南宮玥一個人製作胭脂水粉、護膚霜,根本就忙不過來,因此她就挑了幾個老實可靠的人選簽好了契約,若是違反了規定,不但要送官追究,還要賠東家至少一萬兩銀子。而且,南宮玥只是讓她們每人做其中的一道工序,這樣就可以保證方子不會輕易外泄了。
可即便這樣,南宮玥還是很忙,忙得昏天暗地……忙得差點就忘了和官語白約定好的日子已經到了,直到意梅提醒,這才猛地想了起來。
於是,南宮玥向林氏請示了一聲,匆匆出門,來到了清越茶莊。
治療依舊是在固定的那間廂房中……浴桶中揮發出的縷縷藥香很快瀰漫整個房間。
忙了大半個時辰後,南宮玥熟練地取下官語白身上的銀針,跟着吩咐了一句:“你再泡一盞茶的工夫再起身。”
南宮玥走到屏風另一側坐下,額角也有薄薄一層汗,顯然是累得不輕。意梅趕忙拿出一方帕子,給自家姑娘擦了汗,又送上茶水。
一盞茶後,屏風的另一邊就響起窸窸窣窣穿衣裳的聲音……不一會兒,官語白就穿着一身暗紋白衣,氣度卓然地從屏風那邊走了過來,幾乎半點看不出他曾經的落魄與慘狀。
“多謝南宮姑娘!”官語白向南宮玥拱手作揖,面含微笑,神色是真誠的感激。
“不過醫者本分而已,你身上的毒素已經去了大半,以後每半月治療一次即可!”南宮玥輕笑。
官語白拿起茶壺爲自己斟了一杯茶,動作優雅而從容,簡單動作由他做來,卻顯得極爲賞心悅目,彷彿一幅名畫一般。
“你似乎已經想好了?”他突然說道。
南宮玥愣了一下,笑了。這個官語白果然不同凡響,竟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幸好她從不想與他爲敵。她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容公子,我要你爲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找兩個年紀不大、會武功的丫鬟!”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要忠心可靠,當然不是對你,是對我!”
前些日子,林氏提到各房要放人出去的事,南宮玥就暗暗琢磨着可能會採買一些人進府,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在身邊置幾個人。只可惜,南宮玥自己沒有門路,只能拜託官語白了。
官語白沒有任何驚訝之色,點頭應允。
“過些日子,南宮府上會採買一些人……”
南宮玥的話還沒有說完,官語白便接口道:“南宮姑娘請放心,這兩個人必當會過了明路,順理成章地到你身邊。”
“還有一件事……”南宮玥有些遲疑地說道,“我知道,不久之後將會發生一件大事!這件事事關重大,我想讓你幫我謀劃一下!”
“定當竭力而爲!”官語白依舊溫和淡定,如同最好的傾聽者。
南宮玥其實有些猶豫,可是,接下來將要發生的那件事情事關重大,單憑她一己之力,恐怕很難籌謀完全,無奈之下才想到了官語白。
南宮玥閉了閉眼睛,還是下定了決心,她轉頭對意梅道:“意梅,你去門外守着。”意梅遲疑了一下,默默地退了下去。
待廂房的房門關上後,南宮玥沉沉地開口說道:“容公子,你對南方戰事有什麼看法?”
官語白不加思索,聲音輕緩地說道:“此戰,在正月初一前,必會以朝廷大捷而告終。”
“確是如此。”南宮玥的聲音裡不添一絲情緒,似是在講述着一件順理成章的事,“這是今上登基以來的第二個新年,上一個新年因爲先帝剛剛駕崩不久需要服衰三月,明年又恰逢改元,因此,今上自然不會願意明歷1年的新年還有這種糟心事。”
官語白含笑地望着她,輕輕拍了兩下手掌,說道:“南宮姑娘果然機智。”
官語白爲南宮玥斟了一杯茶,笑容溫和地說道:“前朝會敗有其失‘天時地利人和’之故,即已失,想要重新奪回又談何容易?前朝餘孽雖擁立新主,可惜,新主只是傀儡,權勢之爭始終未消,單單靠着這些庸俗之輩,大業又豈能成就?威揚將軍是一個十分懂得惴摸聖意之人,他雖想靠着南方局勢的’嚴峻’爲自己取得更大的軍功,可是,若此仗拖到了明歷一年,那這軍功可就燙手了。”
南宮玥聽得目瞪口呆,她雖然知道在年底的時候,大軍就會大勝搬師回朝,可是,她僅僅只是憑着前世的經驗知道這個結果,卻沒想到,其中又會有如此多的深意。
不愧是官語白!
哪怕前世的他從此不再披上戰甲,可是,卻依然在後方運籌帷幄,讓鎮南王大軍一路所向披扉。她記得蕭奕曾經公然說過,有官語白一人,勝過百萬雄師。現在想來,果然不錯。
官語白抿了一口茶,問道:“南宮姑娘所提之事,難道與這有關?”
“是的。”南宮玥點了點頭,眸光微暗的說道,“這是當今登基以來的第一次戰亂,在戰亂平定後,必然會大大恩賞有功之臣。又恰逢新年,宮中也定會有宮宴以示榮寵。南宮家雖爲前朝重臣,但……有重金買骨在先,皇上自然不會吝嗇這小小的宮宴。然而,在這次宮宴上……”她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毅然道,“五皇子會病倒,輾轉病榻數月後去世。皇上皇后大怒,徹查之下,發現是大皇子暗中下毒。於是,大皇子的母妃李嬪被囚冷宮,而大皇子則被終身圈禁。”
官語白本來微笑着聽南宮玥的話,因爲到宮宴爲止的發展,以當今的性情並不難推測。可當他聽到五皇子病倒去世時,神色越來越凝重。如果說前面的是猜測,南宮玥後面所說的話……如果真的發生,那就是預言了!
他微微眯眼睛,似是在審視着她,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有問,而是輕柔地說道:“你需要我做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有,她自然也有,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多問。
他的體貼讓南宮玥微鬆了一口氣,她說道:“這件事的幕後黑手並不是大皇子,而是三皇子韓凌賦。有沒有法子讓他在這件事上栽一個跟頭?”
官語白的食指不自覺地在桌面上點動着,垂眸思索了半晌,突然問道:“你是想讓三皇子從此墮下雲端,再無起復的機會,還是隻是讓他小小的受一些處罰?”
“自然是讓他從此萬劫不復!”南宮玥斬釘截鐵地回答,眸中閃現一抹恨意。哪怕已經歷了一世,但韓凌賦所做的一切,她依然不能忘記。
官語白心下了然,從上次南宮玥對他提出的要求,他就懷疑三皇子韓凌賦與她有仇,現在看來兩人之間還不是普通的齟齬,倒像是不共戴天之仇!只是不知道身處閨閣的南宮玥怎麼和身在堂堂的三皇子結了這麼大的仇,這讓他都不禁有些好奇。
更何況,眼前的南宮玥也才十歲而已……不過,她的醫術還真不是十歲的孩子所能擁有的。南宮玥的身上有太多的迷,就連他都想不透。
儘管心裡思緒翻轉,實際上卻不過是過了一瞬,官語白回過神來,他目光清澈,含笑地向南宮玥說:“讓三皇子萬劫不復倒也不難,只不過,五皇子……必須死!”
南宮玥瞳孔一縮,眼裡浮現出痛苦的神色,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一個可愛的身形,雖然病弱卻如此開朗,總是歡喜地粘着自己。
她不由自問:如果我這樣做了,我和韓凌賦有什麼區別?
這樣想着,南宮玥一字一頓地回答:“稚子何辜?”
稚子何辜,小孩子有什麼過錯呢?
南宮玥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朗了,官語白自然明白,眸中心閃過一抹釋然,如果南宮玥真的是那種爲達目的不顧一切的人,官語白雖然還會完成自己的承諾,卻不會把南宮玥當做自己的朋友。
但是現在看來,南宮玥倒也是一個有所爲而有所不爲之人,她有着自己的一根底線,絕對不會去觸碰。這樣的南宮玥倒是值得相交之友!
“還有一事。”南宮玥說道,“這次的事勢必會連累五皇子,我心中有愧。五皇子身中奇毒,且中毒已至心脈,只有強行拔毒纔有可能保住性命。所以,宮宴之事,我還是希望五皇子能病上一場,只有讓他毒發,我纔有救他的可能。”
“我明白了……”官語白沉思了片刻,輕輕一笑道,“此事,我們可以這樣來進行……”
足足半個時辰後,南宮玥打開了緊閉的房門,心下如同驚濤駭浪般起伏不已。
“咳咳……”房裡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南宮玥複雜地回頭望了一眼,官語白不愧是官語白,他的計劃,遠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完美!若非因爲他身體的原因,前世恐怕不用等上十幾年,官語白早就在這個皇朝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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