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人喜鬼怒

諸葛翊靠在輪椅裡閉目養神,身旁隻影七一人侍候。

是的,他猜到了阿九會跑另一邊,所以,事先就等在了這裡,而影十二指的那一邊,停的只是空馬車和影一等隨行。

噠噠噠……

聽到奔向這邊的腳步聲,影七驚詫,暗道端王真是神機妙算,諸葛翊也幾不可見的勾了勾脣。

不想,這時那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而後一轉方向,開始往另一頭跑了。

諸葛翊勾起的薄脣頓時僵在了那裡,而影七,也愕然的等着還看不到人影的巷子發愣。什麼情況?端王妃怎麼又跑回去了?

同樣疑惑的,還有跟阿九一起的唐天,以及追在後的影十二和影十三。

唐天問:“你怎麼又往回跑啊?”

阿九:“我忽然想起來,我尿急了。”

唐天無語,忽然想起來尿急了?尿急原來是要想的嗎?胡扯!

嘴上卻是忍不住“贊”一句:“尿急還跑得這麼快,九姑娘,我膜拜你。”

“哈哈哈,這是天生的,不要太羨慕。”阿九沒臉沒皮道。

影十三看了一眼影十二:端王妃怎麼那麼喜歡自言自語?她腦子真的沒問題嗎?

影十二倒是見慣不怪了,聳聳肩,什麼也沒表示。

阿九又去敲響了那戶人家的門。

來開門的還是那婆子,見到阿九去而復返很驚訝,但也欣喜,因爲老夫人剛還在責備她沒能把這位小大師留住:“大師……”

“不用招待,我就借後門走走。”阿九說着,就趁那婆子沒反應過來猛的撞開門衝進去,直奔後門。

唐天無語跟在身後:“你就不怕人家當你被什麼人追殺,去報官。”

“哼,就算她們不怕我回頭報復,報官也需要時間的好嗎?”阿九冷哼:“等官差來,我早跑沒影了!艾瑪,一說就覺累,唐哥哥,求抱抱~”

唐天果斷離她遠點。

阿九自然罵個不停。

一人一鬼就這麼穿了人家宅子而過,路上雖然遇到了那大媳婦,但她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阿九就從她面前跑了過去……

人家怎麼想有沒有爲此雞飛狗跳阿九無所謂,反正,她是順利“借”了後門,穿到了另一條小巷去,七拐八彎跑上主街道,混入人羣裡。

巷子一頭,影一伸長脖子在等,沒見阿九跑出來,猜想應該是去了諸葛翊那邊,而諸葛翊那邊……

此時此刻,死一樣的靜寂。

影七覺得必須打破一下寧靜:“咳,那個……”

話沒說完,就見諸葛翊肩頭抖了抖,驚訝低眸細看,就見諸葛翊在笑,笑得肩都抖了,兼職奇觀,頓時驚呆在了那裡。

不過,傻子都看得出來諸葛翊眼下心情很好,影七也就不用顧忌那麼多的直接問:“王爺,回府還是繼續追?”

諸葛翊斂了笑便恢復了面無表情:追。

他不追,回頭她肯定又要不高興!

影七應諾,放信號箭讓影一等人過來匯合。

**

“編花籃,編花籃,花籃裡面有小孩,小孩的名字叫花籃……”

諸葛離被馬車外奇怪的童謠聲以及孩子的歡笑聲吸引,挑了簾子往外看,就見前方一大羣孩子正圍在路邊和個面熟的少年做遊戲,愣了愣,喊了聲黑風:“那少年是不是有些眼熟?”

黑風低聲回道:“回王爺,是眼熟……”遲疑了下,道:“似是端王妃。”

阿九雖然女扮男裝還抹灰了臉,但這樣的“易容”實在太粗糙,騙騙尋常百姓還行,黑風和諸葛離這樣見多識廣的,明顯不可能瞞過。

黑風之所以說“似是”,也只是驚訝以阿九的身份,竟然會做這樣的打扮獨自一人跑這裡來跟羣孩子混一起!

得到黑風的確認,諸葛離反而更驚愕了,這“溫雅”,可跟他認識的那個越來越不像了。

鬼使神差的,諸葛離讓黑風停了車,卻不想,才停下,阿九就忽然轉眸看了過來,四目恰好半空相對上。

諸葛離給阿九的印象從一開始就不好,大好的心情頓時被毀了個徹底,擡手就給了諸葛離那邊一中指,而後,扔了買糖葫蘆的小販一錠銀子讓他給孩子們發糖葫蘆,便鑽進了一旁的小巷,去別的地方玩了。

出來一趟不容易,當然要好好玩個夠,而……

諸葛離卻錯愕,脫口而出問黑風:“她那是什麼意思?”

“咳……”黑風爲難:“看那表情,似是被掃興了不高興。”

“她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邊?”諸葛離又問。

“額……”黑風弱弱道:“也行是看到了屬下……”

諸葛離好一陣無聲後,又問:“覺不覺得她跟以前不同了?”

黑風應是,心裡也不禁在想,她不同了,跟您有什麼關係?

諸葛離總算不再問任何問題了,讓黑風繼續走,而他,卻忍不住又撩了撩簾子往外張望。

當然,他不可能再看到阿九了,卻也正是因爲看不到了,才更覺得奇怪。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理解成是溫雅接近他的一種手段,但現在他已娶她已嫁,她還想方設法接近他還有什麼用?

冷不丁的,諸葛離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那隻啃過兩口的雞腿……

**

皇城那麼大,一個大活人本就不好找,再加上阿九那古靈精怪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

就算有兩個影衛跟着,追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好在,諸葛翊也不是真的要急着抓她,倒像是在跟她玩你跑我追的遊戲,只晃晃悠悠的跟在她屁股後邊走,竟不知不覺就轉了一整天,而這,倒成了後來的奇聞,畢竟他那車駕那樣招搖過市,很難不引人側目。

傍晚時分,阿九總算消停下來,挑了一家頗有名氣的酒樓,要了間半大不小的雅間,點了個火鍋和許多菜……

諸葛翊到的時候,阿九睡得正香,影一敲門都沒聽到。

本想繼續敲,卻被諸葛翊阻止了,讓影一和影七直接推門送他進去。

爲了不讓輪椅的軲轆聲驚醒她,影一兩人是將他連輪椅一起擡到的她身邊,而後將雅間留給他們夫妻二人。

諸葛翊擡手,才伸手想去輕撫阿九,阿九就忽然大喝着跳了起來:“混蛋,想佔我便宜,閹了你!”

手被撞開,諸葛翊俊臉黑了黑:“你早就醒了吧?”“咦?親愛的,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我?”阿九當沒聽到,直接撲過去抱着他,在他懷裡蹭啊蹭,小手亂摸。

諸葛翊的臉頓時更黑了,拉住她亂動的小手:“身上沒錢,不用摸。”

“誰找錢了?我是那種人嗎?是嗎是嗎是嗎?”阿九瞪他:“我明明就是摸摸看幾天不見你瘦了沒。”

諸葛翊冷冷斜她:“你還會關心我瘦了沒?”

“這說的什麼話?我不關心你我幹嘛在這等你?我不關心你我叫那麼多好吃的幹嘛?”阿九趁機掙手,可惜沒成功。

“關心我還這麼多天不回家?”諸葛翊沉聲:“我不出來找,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去了?”

“當然!”阿九理直氣壯應道:“你都不要我了,我幹嘛還回去。”

諸葛翊氣得都笑了:“你還怎麼說都有理了你。”

阿九嘿嘿笑了兩聲,嘟起嘴,用力的啵了他好幾下,可憐兮兮道:“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餓死了。”

諸葛翊沒好氣的鬆開她。

**

吃飽喝足,阿九乖乖的跟着諸葛翊回端王府。

回到王府,天色已經不早。

周媽媽林媽媽卓嬤嬤紛紛來迎,看到阿九那身男兒裝扮,周媽媽最是淡定,卓嬤嬤則面色最是難看。

這小祖宗招呼也不打一聲的說走就走,還一走就是好幾天,搞得她的藥膳天天燉着沒人吃,都不知道回頭怎麼跟貴妃娘娘交代……

阿九卻不管她們這麼多,窩在諸葛翊懷裡全程裝睡,包括回到屋裡也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諸葛翊也不戳破她,直接命影一讓人往澡間送水。

阿九想了想,還是“醒”了過來:“我好累哦,不想去澡間洗了,你去吧,我叫人送水進房裡來隨便對付一晚上就好。”

諸葛翊揚眉看着她,不說話。

阿九被他看得有點心虛:“別這麼看着我呀,好難爲情。”

諸葛翊忍着沒笑,勾住她的下顎擡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脣,低聲沉啞曖昧:“那天晚上花樣百出,怎麼沒見你難爲情?”

阿九想低下頭去,可他卻不讓,只要別開眼:“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誒喲,人家好睏好想睡,你別鬧了。”

“我不介意幫你回憶。”諸葛翊低聲更沙啞了,有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阿九渾身不對勁的扭了扭,糾結着是要就這麼臣服在他男性魅力的誘惑之下,被他“報復”回來,還是,挺直腰桿做個有骨氣的女人大聲跟他說“no”。

“我不是你。”諸葛翊見她動搖,傾近她耳邊低聲再度誘惑:“我保證,會很溫柔。”

阿九果然心動:“真的?”

諸葛翊一本正色:“我有必要騙你嗎?”

阿九認認真真看了他好一會兒,搖頭:“確實沒有。”跟着又補一句:“但你惡趣味起來我也扛不住。”

諸葛翊嘴角一抽,竟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又生氣了?”阿九弱弱的問。

諸葛翊一巴掌拍上她屁股:“行了,別裝了,下去,你不洗我洗。”見她還坐他腿上不走,乾脆拎了她扔一邊去,就自己推動輪椅往外去。

“誒,別呀,你一個人洗那麼一大池子水多浪費,一起嘛一起嘛,來來來,我推你……”

**

晉王府。

晉王妃雲惜玉才吃了一口就又犯惡心的吐上了。

諸葛離放下碗筷,靠過來親自扶她:“怎麼了?”

雲惜玉紅着臉,搖搖頭,想說沒事,卻立馬又吐上了。

諸葛離擰眉,命人立馬去請御醫來。

“王爺您最近時常不在家纔不知道,其實晉王妃這樣已經有些日子了。”翠兒笑着多嘴道:“蕭媽媽說……”

雲惜玉擰眉,輕斥:“翠兒。”

翠兒立馬委屈的低下頭去。

諸葛離沉眸:“翠兒,說。”

“王爺,我沒事,真的。”雲惜玉忙道,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還想吐,只是在隱忍着。

諸葛離卻不理會她,盯着翠兒沉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

翠兒嚇得慌忙跪下去,道:“王爺饒命,饒命,蕭媽媽說晉王妃這像是害喜了,本是要請御醫來給看看的,但晉王妃怕搞錯了空歡喜一場,就,就說再等些時日……”

雲惜玉害羞的低着頭,不敢去看諸葛離的臉,卻錯過了,諸葛離一怔擰眉之後,才展露的欣喜笑臉:“真的?太好了,你怎麼不早說?”

“您最近那麼忙,而且,也還沒讓御醫來看過,就怕搞錯了,也怕太早了御醫看不出來……”雲惜玉羞赧道。

諸葛珩被人挑準了太后大壽那天出那樣的事,不管真假是誰幹的,都丟大了人,御史趁機彈劾如雨,說他行爲不檢難當大任云云……

那事影響確實不小,太后氣得至今臥牀不起,正德皇帝也就便接納了諸位大臣意見,暫時將諸葛珩那些職權暫時交給了諸葛離,而諸葛珩,則在自己府裡面壁思過三個月!

說是三個月,但,誰都知道,諸葛珩這一次是栽狠了,想要在爬起來,難!而他那情人溫翔更慘,直接被溫丞相逐出家門……

“傻!”諸葛離輕掐了掐雲惜玉的臉,道:“不管是不是,察覺不舒服都應該立即讓御醫來看看,你要是有個好歹,岳父岳母還不得剝了我的皮。”

“王爺。”雲惜玉嬌嗔:“我爹孃纔不敢……”

夫妻二人你儂我儂,氣氛正好,翠兒等人趕緊識趣的退邊上去羨慕看着,卻誰也不知道,真正的雲惜玉此時就在旁邊,狠狠瞪着本來屬於她的身體渾身顫抖柳眉倒豎,眼中黑氣洶涌,眉宇間那滴紅則淺得隨時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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