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以來,天氣愈發燥熱。赤嵬居在半山腰上,還算是涼快。公西意貪得清晨的那份兒清爽,也不再戀牀了。每日要做的事情最好清晨做完,午後就能找個陰涼的樹下,打個小盹兒,發發呆什麼的。
這日正午,公西意挺着肚子坐在院子裡的大榕樹下,手裡捲了一本書,書還未打開,看見赤嵬氣呼呼地走進來。圓圓胖胖的腦袋上滿滿的汗水,在赤嵬居洗澡挺不容易的,赤嵬很少讓自己淪落到一身汗的地步。
“師父,你別打溫泉的主意!”公西意看着架勢,連忙聲明。從她住這兒以後,奶奶爲了讓她能舒服地洗澡,就把後山的溫泉讓了出來。赤嵬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奈何他不敢和林絳叫板。
“哼,剛剛被一來路不明的小子盯上了,身手還不錯。”赤嵬拿起石案上的茶壺,一通猛灌,公西意嫌棄地看着他。
“是衝着我來的嗎?”公西意隨口問道,最近總是有來路不明的人,在赤嵬峰附近轉悠,特殊時期赤嵬和忽哲格都很小心。
“顯而易見啊。”赤嵬老人盤腿坐在地上,人老了啊,被個小毛孩兒追,都有點兒力不從心了,“放心吧,三天之內,他出不了我的迷陣。”總要給這些人點兒教訓,要不是西意這丫頭天天強調自己要爲徒孫積德,他可是要開殺戒的。
公西意嗯了一聲,一陣噁心從胃裡翻滾而上……赤嵬幸好閃身快,否則定然被吐一身。
他口裡嘖嘖不已,這懷個孩子也太辛苦。西意這丫頭吃進去的還沒吐出來的多,這也沒胃口,那也吃不下,這就是他理解不了的,多一個人,不應該吃的更多嗎?
吐了一陣兒,公西意感覺好多了。本來以爲肚子裡的這位,是個貼心的主兒,前五個月都沒怎麼折騰她。哪裡知道,自從胎動之後,這位小祖宗愈發不安分,不把公西意折磨的脫一層皮,誓不罷休。
別的孕婦懷孕發胖浮腫,公西意除了肚子,整個人倒是清瘦了許多。她很擔心,會不會影響寶寶的健康?這古代也沒個孕檢什麼的,儘管師父的醫術很好,但他也不是專業的婦科醫生啊。
傍晚晚飯的時候,忽哲格準時出現了。公西意真是服了他們師徒兩人,都是標準的吃貨,耽誤什麼都不會耽誤吃飯。
赤嵬一邊扒拉着香噴噴的米飯,一邊含糊道:“臭小子,你上山的時候見什麼人沒有?哎,西意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不過再往後就不方便做飯了,又要去山上蹭飯。”
公西意沒什麼食慾,吃了一些青菜,喝了點兒蛋花湯。
忽哲格精神亢奮,吃的滿嘴流油:“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聽哪個?”
“壞消息。”公西意不驚不慌,每一天都有這樣的選擇題。
“師父佈陣困住的那個人跑了,我也沒追上他,並且他是往山上跑的。”忽哲格的一句話,差點把赤嵬給氣死。這才半天啊,他的迷陣,半天能解的,全天下屈指可數。
“你胡說,老子我……”赤嵬拍桌子站起來,張嘴就要辯解,忽哲格一個雞腿塞進去,堵住了赤嵬說話的慾望。還是雞腿好吃,其他的都是浮雲。
“好消息呢?”公西意雙眼明亮,看着忽哲格的時候,笑意掩蓋不住。只要壞消息不是關於樑簡的,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大梁連連大捷,橫掃南臨十八城。”忽哲格得意地笑,“樑簡答應我了,只要南臨降服,他保何夏一命。”
公西意鬆了口氣,還好是順利的。
赤嵬啃完雞腿兒,又開始捶胸頓足,他一代江湖神話,怎麼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連個毛頭小子都困不住。
“臭小子,今晚當心點兒,八成是衝着西意這丫頭來的,可別讓樑簡有後顧之憂。”赤嵬大喇喇地佈置了人物,自己就挺着圓滾滾的肚子爬上房頂乘涼了,能在赤嵬居作亂的人,這世上大抵是沒有的。
忽哲格笑得一臉邪氣:“西意,想知道是誰不?”
“啊?”公西意疑惑,“我認識?”
忽哲格笑笑不說話,認識,當然認識,沒有更熟的了。
當晚,公西意就聽到外面乒乒乓乓地打起來了,嚇得她躲在屋裡,大氣不敢出。她也不知道赤嵬和忽哲格是個什麼水平,挺着個肚子還是老老實實藏起來比較好。
劇烈的打鬥平息後,傳來了赤嵬張狂得意的笑聲:“你小子,還嫩了點兒,怎麼要不要在你臉上來幾刀?”
“師父,你也太損了。”忽哲格妖冶一笑,“雖然他這臉不比我的金貴,但花了倒也可惜。”
公西意估摸着勝負已定,大聲問道:“師父,我能出去嗎?”
赤嵬欣喜不已,多個人看熱鬧多好!
“出來出來,踹他兩腳!給我徒孫壓壓驚,哈哈哈……”
忽哲格一臉看好戲表情,赤嵬也沒在意。
公西意小心極了,慢悠悠地扶着肚子出來,心裡祈禱着畫面不要太血腥,要積德啊。
看到被赤嵬一腳踩在地上的人時,公西意着實傻眼了。
這個……這個……
“誠……二哥,你怎麼來了。”公西意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誠王八這麼狼狽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擔心地掃了一眼赤嵬,以師父的體重,誠王八小命不保啊。
赤嵬更是腳下一軟,二哥?
唯獨只有忽哲格,哈哈大笑。整人什麼的,一箭雙鵰最好,他是認識公西誠的,只不過公西誠不認識他。
公西意笨拙地想要扶公西誠起來,公西誠本來面無表情,看到公西意挺個大肚子想要扶他,微微皺眉,揮開赤嵬的大腳,自己站了起來。滿身狼狽的公西誠,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隨手脫掉髒了的外袍丟在地上,開口就責備:“才幾個月,你就瘦成這樣了?”
赤嵬乾咳兩聲:“你怎麼不早說?”
公西誠冷冷看他一眼,不解釋。
忽哲格樂不可支:“師父,你也沒給人家說的機會啊,上來就暴打一通的。”公西意聽了忽哲格話,再看誠王八,嘴上甚至出血了。
“武藝不精,怨不得人。”公西誠淡淡道,“我是來接我妹妹的,多謝兩位數月的收留。”
公西誠心思縝密,雖然赤嵬居安全,但是生活水平太低。他用了三個月,爲蜥蜴準備了更舒服的養胎之地。
赤嵬生氣了:“我是替我徒弟照顧這丫頭,與你可幹。她不是你想帶走就帶走的。”
忽哲格站在赤嵬一邊,挑釁:“公西意是你妹妹,可也是我師弟的媳婦啊,你要是能過了我和我師父這一關,人讓你帶走又如何?”前一陣樑簡還在打探這個公西誠的虛實,今日交手果然深藏不漏啊。
公西意生怕他們再打起來,開口道:“二哥,我答應樑簡了,在這兒把孩子生下來,等他回來。你的……”
公西誠皺眉:“在這兒?”他十分嫌棄地看看赤嵬居,安全有餘,舒服不足。這麼簡陋的住處,前幾個月安胎還好,往後蜥蜴的身子越來越重,不合適。
“二哥,安全就好。”公西意別無所求,辛苦一點她不介意,但是不能有什麼意外了,不能讓樑簡分心,更不能傷到孩子。
公西誠看公西意態度堅決,索性答應了:“住這兒也好,我陪你住這兒。”此話一出,赤嵬和忽哲格立刻炸毛了。
“誰答應讓你住這兒了?”他倆不愧是師徒,異口同聲地質問。
公西誠聲音冰冷:“你們別忘了,是樑簡對不起蜥蜴。”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師徒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你們能照顧好她嗎?”公西誠嗤笑,順帶再次鄙視了一番赤嵬居的生活環境,簡陋至極啊。
赤嵬氣的直哼哼:“你照顧的好,早幹嘛去了?”
公西誠針鋒相對:“我是給樑簡機會,他沒空陪我妹妹,我來陪就好,總要有個男人在。”
最後一句話徹底把赤嵬和忽哲格氣死了,他們在他眼裡就不算是個男人嗎?
“可能有一些東西運進來,到時候還請兩位放行。”
“不行,不安全。”赤嵬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這小子太狂。
“難道大名鼎鼎的赤嵬,這點兒事兒都兜不住?”公西誠不屑一笑,這世上敢動手打他的,唯獨面前的老胖子。
赤嵬立馬反駁,開玩笑。赤嵬峰的安全,哪是區區幾個挑夫能打破的。“運!隨便運!”他就不信了。
公西誠滿意一笑,江湖上功夫高人又傻的不在少數,比如眼前這位。忽哲格邪魅一笑:“沒有多餘的房間了,不然不和我擠擠?”說罷,還了個拋媚眼。雖然他鐘情於何夏,但是公西誠這種也很對他的胃口。
公西誠笑的更邪乎:“房子不夠,蓋就是了,何必擠呢?”
看這三個人,笑得人面獸心,公西意打了個寒顫。
這樣的胎教環境,會不會影響寶寶的性格?她愈發地想念樑簡了,心裡不斷地碎碎念:寶寶千萬要遺傳你爹,當個善良的好人。不要跟你舅舅似的,也不要跟你師伯似的,更不要跟你師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