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薛皇后不知道夷安的心聲,因此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倒是七皇子匆匆忙忙地穿着寢衣跑出來,見了夷安咿咿呀呀地叫着撲了過來,叫薛皇后的眼裡露出了一絲笑紋。

這種真心的歡喜,也叫夷安心中一鬆。

四皇子辜負了薛皇后的母愛,可是卻還是有真正有良心的孩子,永遠不會辜負她。

這樣就足夠了。

“安姐兒來了呀,一起睡。”七皇子吧嗒吧嗒地跑到夷安的面前,仰着小臉蛋兒熱情地說道。

一邊說,兩條肉嘟嘟的小胳膊就抱住了清河王妃的大腿,幸福地蹭了蹭。

這可捅了馬蜂窩了!

蕭翎氣得臉都扭曲了,看着這個屢次要跟媳婦兒一起睡,心懷叵測的胖皇子,一把提起,二話不說翻過來擱在腿上就是一通抽!

不抽不行,不抽不長記性!

早就想動手抽熊孩子的郡王殿下冷着臉,顧不得還有薛皇后在,只要用雷霆手段叫破孩子知道什麼叫別人家的媳婦兒,就聽胖皇子彈着自己的小胖腿兒嗷嗷直叫,片刻之後,嗷地叫了一聲,癱軟在了自己的腿上不動了。

“這是做什麼呢?”夷安見舅舅奄奄一息,急忙從不樂意的蕭翎的手上抱過了這個沉甸甸的孩子再懷裡,聽見七皇子哼哼唧唧地叫疼,不由低頭給七皇子揉揉,這才與蕭翎嘆氣道,“怎麼能在姑祖母面前這樣欺負人呢?”

聽見七皇子咯咯地笑了,還在一旁偷偷地擠眼睛,她這纔對委屈地看着自己的蕭翎溫聲道,“下一回,逮沒人的地方揍呀。”這一回只覺得脖子一緊,叫七皇子摟住脖子可憐巴巴地撒嬌,不由抿嘴笑了。

鬧了一場,這宮室之中的氣氛就軟和了許多,連薛皇后也笑了,這一次竟是真心,完全沒有見過了四皇子後的抑鬱。

“棄我者不可留,罷了。”收了笑,薛皇后臉色淡淡地說道,這一回再看奏摺,便不再覺得心緒不平。

七皇子趴在夷安的懷裡,偷偷去看薛皇后,見母后心中釋然,這才嘿嘿地笑了,與默契地配合自己討薛皇后歡喜的外甥女兒蹭了蹭臉。

他就知道,四皇兄一入宮,母后的心情就定然不會好的。

畢竟,那是母后親手養大,跟自己一樣養大的。

七皇子想了想如果自己背棄了薛皇后後她的心情,在心中怨恨四皇子,比恨太子還要厲害!

她親手養大的三個孩子,其中一個沒有良心,就是該死!

“四皇子入京,不是是否要封王。”夷安纔不肯和方纔吃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狼崽子說話呢,跟七皇子玩耍了一會兒,見他打着小哈欠顯然是睏倦了,便叫人抱走,這才與薛皇后輕聲問道。

之前薛皇后說是要給四皇子封王,可是若真如此,夷安卻不大樂意。

這不是給人添堵麼。

“都說叫陛下雙喜臨門,自然是待陛下明年春秋之時再封,想必老四不會反對。”薛皇后便溫聲道。

這其中可是帶着點兒不懷好意了,夷安微微點頭,也不再多說。

因薛皇后心血來潮,清河郡王夫妻陪了一晚,都要累死了。她如今才知道侍寢啥的真不是人乾的事兒,那真是整晚上都得捨命奉陪。前頭薛皇后與蕭翎上早朝,夷安卻精神起來,睡不着了,帶着神氣活現來尋她玩耍的七皇子在後宮遛彎兒,想找點兒樂子。

雖然後宮風水不好,可是宸婕妤啥的,曾經很娛樂了清河王妃,眼下沒事兒幹,夷安又想欺負人了。

御花園中鳥語花香,早晨的清風之中帶着一絲清涼的冷香,夷安等着七皇子打拳,自己左右逡巡,卻不見一個美人兒,等了許久正覺得失望時,只見遠遠地一個極俊美的陌生青年緩緩而來,見了自己與七皇子,這青年眉目之中露出了詫異,之後露出了一個笑容,上前來溫聲喚道,“七皇弟!”見七皇子好奇地歪頭看着自己,他便微笑道,“我是你四皇兄。”頓了頓,這才與夷安笑問道,“你是夷安,對不對?”

他的模樣熟稔溫和,叫人心生好感。

夷安方纔也猜想這就是四皇子,此時聽他與自己這樣沒有嫌隙的問候,只覺這人心機深沉,就有些冷淡。

“不要你!”四皇子去摸七皇子的頭,卻見他對自己露出了敵意來,一把推開,扭着小身子對自己叫了一聲,也不惱,笑了笑,十分隨意地收回了手。

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也叫夷安微微挑眉,見這人目中清朗,看着自己的目光清正毫不閃爍,再想想倒黴催的韋歡,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本以爲,四皇子是個與韋歡一樣的玩意兒來的。

這眼瞅着,道行確實高出不少呀。

“七舅舅任性慣了,還小呢,殿下是兄長,又明白道理,想必不會與他見怪。”夷安客氣地說道。

這話裡的意思,自然是若四皇子斤斤計較,就是心胸狹窄了。

“都是自家兄弟,哪裡這麼多的見怪。”四皇子卻只是笑了笑,目中露出了感慨之色,溫聲道,“我還記得,當年離京時,七皇弟還……”他目中露出了懷念之色,隱在風中,喃喃了幾句,連夷安都沒有聽清。

“之前,阿歡與你有些糾葛,是她錯了,我與你賠罪。”四皇子溫聲道。

“明人不說暗話。”夷安對四皇子這番作態不想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見七皇子鼓着小臉兒護在自己的面前,便雙手壓住了七皇子的肩膀淡淡地說道,“一句賠罪,這不夠!”既然撕破了臉,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從韋歡揭破自己與羅家之事,夷安就只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惡意了。

她坑自己不要緊,卻不該妄圖叫蕭翎的頭上也跟着變色兒。妻子與別人有私,蕭翎在京中怎麼擡頭做人?

“若我來謠言她從前舊事,殿下也會這樣輕飄飄一句賠罪揭過?”夷安淡淡地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再廢話,叫你腦袋上也變色兒!

“之前的事,我聽說過。”四皇子聽懂了夷安的暗示,現出動容之色,許久斂目,看着七皇子的目光有些笑意,彷彿對他小身子攔着自己的模樣有些有趣,卻還是平和地說道,“她做了這一切,都是爲了我。”聽見夷安冷笑了一聲,他臉色平靜地說道,“許是過分了些,然而不管如何,她是我的妻子,我得護着她。這些事,都算在我的身上就是,前朝後宮,衝着我來就好。”

夷安嗤笑了一聲。

“我只想叫她過得快活些。”四皇子動了動嘴角,誠懇地看着夷安說道。

“她叫我不快活,自己也別想快活。”夷安冷淡地說道,“你心疼她,原來如此。又與我何干?總不好天底下都得讓着她對不對?”見四皇子沉默,夷安便不耐地說道,“若只是如此,我與殿下,無話可說!”

“她……很可憐。”四皇子見夷安拉着七皇子轉身就走,突然張口說道,“當初,她大病初癒,日夜哭泣不能入睡,她……”

“管我屁事!”清河王妃爆了一聲粗口,聽見後頭再也沒有聲音,這才冷哼了一聲,與搖頭晃腦,這回又變得天真可愛的七皇子說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拿着悲劇叫人原諒,也得瞧瞧自己有沒有做過壞事傷害過別人的!”

見七皇子用力點頭好生同意的模樣,清河王妃就得意了起來,回頭看去,見四皇子挺拔的身影消失不見,便心有慼慼地受到,“人面獸心,更叫人心中發涼呢。”

四皇子彷彿對韋歡真是一片真心十分難得,可是再如何,也不能抹殺了他幹過的事兒不是?

或許,是媳婦兒與母親裡頭,這位選了媳婦?

“安姐兒說的對!”七皇子脆生生地點頭。

認真地教導了一下七皇子什麼叫人品,清河王妃滿意了,這才一同回薛皇后宮中,前頭沒有下朝,卻見淑妃與四公主正在薛皇后的宮中,就見淑妃手上一張很長的單子,拖拉在了地上,鮮紅鮮紅的,夷安看着紅着臉的四公主,就露出了一個壞笑。

“恭喜恭喜。”抱着啃點心的七皇子坐在小夥伴兒的身邊,清河王妃嘴巴也有跟二舅舅發展的趨勢,與羞澀的四公主壞笑道,“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四公主這婚事,拖了這麼久,眼瞅着這就要嫁人了。

“叫我自己說,早該嫁了,母妃捨不得。”四公主十分真誠地說了大實話。

淑妃臉都青了,只覺得丟人,便捂着臉嘆氣道,“虧了是夷安,叫旁人聽見,不得笑話你?”

“我想給表哥生兒子好好兒過,有什麼丟人的呢?”四公主便理直氣壯地說道,“從前捨不得,如今母妃催着我嫁,如此反覆,很爲難的。”說完,便拉着夷安看自己的嫁妝單子,與夷安嘻嘻哈哈地笑道,“等回頭,咱們都在宮外了,天天在一塊兒。”

夷安乾笑一聲,對上了四公主亮晶晶的眼睛,擔憂地往宮外看了一眼,沒有看見倒黴的陳家表哥,這才鬆了一口氣。

聽這話的意思,這是爲了跟王妃在一處,因此才嫁人呀。

淑妃面露絕望,有心叫閨女閉嘴,到底忍住了,見夷安與七皇子臉上彷彿帶着些異樣,便將單子往一旁放了,笑問道,“這眼瞅着是有事兒?”

“見着了四皇子,是個人物。”夷安便笑道。

淑妃聽了這個,自然是知道四皇子星夜入宮的,臉上便不好看,此時便與夷安抱怨道,“從前是個極聽話孝順的好孩子,也不知什麼時候……”她想了想,便嘆氣道,“這樣縱容媳婦,我聽說韋妃今兒早上把個女孩兒送出宮去了,這也不知要生出什麼來,罷了,不是一路人,我們是不好管的,只是,”她告誡道,“連我都看不出他的深淺,你們也當心些。”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您只當心公主殿下吧。”夷安推着笑嘻嘻的四公主笑道。

“擔心什麼?”

正說笑間,就聽見外頭傳來了薛皇后溫和的聲音,夷安急忙起身看去,就見薛皇后緩緩而入,身後緊緊地跟着兩個青年。

一個正是頻頻往自己看來的蕭翎,另一個一臉晦氣,卻正是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