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瀾抿了抿嘴，抓着江德凱的衣服，哭得更傷心了。
“老爺，他污衊我也就算了，竟是連你也要懷疑……天下哪有這樣的兒子，打掉親弟弟不說，還往父母身上潑髒水……我嫁給你這幾年來，盡心盡力服侍你，哪有半點怠慢，你不能因爲他無中生有的中傷就誤會我的忠心啊……”
高海瀾唱作俱佳，哭聲一波響過一波，許是哭得太投入，最後聲嘶力竭，險些暈了過去。
江德凱體力有限，實在禁不起高海瀾這番折騰，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他高聲叫對面的管家。
“快把太太扶起來坐好，端杯參茶過來。”
管家正在給燕淑琴擦藥，聽到老爺的命令，衝燕淑琴抱歉笑了笑。
“行了，你過去吧，我自己擦！”
等高海瀾喝了口參茶，緩過來了，竟是誰也不看了，只拿一雙眼癡癡望着江德凱。
論演技，真是絕了。
裴樂樂看得直咂舌，拉拉燕淑琴的袖子。
“她能當上江家主母，不是沒有原因的。”
燕淑琴不以爲然，眼裡滿是對高海瀾的鄙視。
“這種下作的手段，也就糊弄現在老弱病殘的江德凱，擱在他年輕鼎盛那會兒，這樣矯揉造作的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說話間，燕淑琴不無遺憾。
“可惜了，年輕時的商界鬼才風流大少，臨老竟是如此專斷蠻橫，一葉障目。”
聞言，裴樂樂偷偷覷向左手邊的江禹哲，見他沒什麼反應，心裡又是一嘆。
父子做到這份上，也是讓人心寒。
躲在一旁看戲的江豐南這時突然站了出來，勇敢對上江禹哲。
“大哥，她好歹是我們名義上的母親，你不僅害她流產，又讓她失去子宮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你這樣做，豈不是讓爸爸絕後，你的心也太殘忍了。”
江豐南彷彿是正義的化身，一臉憤慨，看江禹哲的眼神好像他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只是，江禹哲眼眸一暗，殺氣一現，江豐南立刻打回原形了。
“我，我實話實說，你做了，別，別不承認。”
說完，灰溜溜閃到一邊了。
高海瀾讓他說的話，他說完了，她再逼着他挑釁江禹哲，他絕對跟她翻臉。
話一出，最震驚的是江德凱。
他先是低頭愣愣看着高海瀾平坦的肚子，一臉惋惜，然後扭頭看向神色平靜，不把江豐南的譴責當回事的大兒子，痛心疾首。
“你這個逆子，早知道你如此頑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我當初就不該把江氏交給你。”
江禹哲眸光一寒，冷然一笑。
“我手裡大部分股份是爺爺給的，他臨終時選我作爲江氏繼承人，就是怕江氏毀在一羣烏合之衆手中。江家有我就夠了，江家所有財產，以後也會交給我兒子，我不給，誰也休想拿走一分。”
躲在沙發後偷聽的江星辰突然跳出來嚷嚷：“我呢，我是你親妹妹，你不會一分錢都不給我吧。”
“我給你的嫁妝，夠你花一輩子！”
“好吧，有嫂子給我作證，你不準反悔！”
江星辰得到滿意的答覆，老老實實躥回沙發後面了。
她是小孩子，這裡沒她說話的份，她要是不乖一點，連偷聽的份都沒了。
見屋裡一片安靜，衆人表情各不相同，江禹哲神態悠閒，握着裴樂樂的手，不緊不慢繼續說。
“我只是威脅了她一句，要把她做的醜事公之於衆，是她自己心虛，沉不住氣，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想製造苦肉計，順便打掉肚子裡的孽種……可能是老天爺看她太壞，決定代我收拾她，她這一滾，子宮破裂大出血，必須摘掉子宮才能保命……手術協議是她自己籤的，可沒有人逼她……”
江禹哲說得頭頭是道，很難讓人不信。
江德凱看高海瀾的神色更加複雜難辨了。
高海瀾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臉色白中發青，垂死掙扎中。
“你胡說，我去找裴樂樂是我不對，我已經付出血淋淋的代價了，你何必死死揪着我不放，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這話雖然是指責江禹哲冷酷無情，實則是對着江德凱說的，企圖博取他的憐憫。
然而，江德凱雖然老了，有些糊塗，但也沒到昏庸無道的地步。
兒子和妻子相互指責，兩人的話都不能全信，只能聽一半。
高海瀾失去生育能力是很可惜，但他不缺兒子，外面私生子好幾個，大不了以後在別的方面補償她就是了。
江禹哲雖然不孝，不聽他的話，但在他所有兒子裡，最有資格繼承江氏的，只有這個大兒子了。
江德凱的沉默，顯然讓江禹哲等得不耐煩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沒空跟你們廢話下去，我的孩子呢，快交出來。”
他直直盯着江德凱，父子倆目光廝殺，無聲較量。
最終，江德凱敗下陣，沒好氣道：“他是我孫子，我還能虧待他不成，他睡着了，不怕吵醒他，你們就吵吧鬧吧。”
裴樂樂掉頭詢問管家：“孩子在哪間房，快帶我去！”
燕淑琴更不客氣，二話不說，直接拉過管家，叫他帶她們去找。
管家見江德凱眼神默許了，便笑着領她們上樓。
“我也去！”江星辰連忙跟上去。
好神奇，好興奮，好激動，好開心，她有小侄子了。
看到熟睡的兒子，裴樂樂緊繃的心總算是放鬆下來。
江星辰蹲在嬰兒牀邊，一臉好奇地盯着白白嫩嫩的小肉球，嘖嘖直嘆。
“哎呀，他可真胖，長大了可別是個大胖子！”
燕淑琴立馬瞪她。
“說什麼呢，小孩子就是要胖點纔可愛，等長大了，自然會瘦下來，再說，他也不是特別胖，這樣剛剛好，標準的健康寶寶。”
江星辰歪着腦袋看了好久，點點頭。
“確實挺可愛的！”
小臉肉嘟嘟，好想捏。
可孩子他媽和他姥姥在一旁虎視眈眈，她覺得她要是敢碰孩子一下，肯定會被這倆人拍出去。
見江星辰還算老實，只看不摸，燕淑琴這才抽空跟女兒咬耳朵。
“你男人不錯，有擔當，比你那瞻前顧後的爸爸強多了！”女兒有個好歸宿，自己可以放心了。
裴樂樂嘴上說還好，怕刺激到燕淑琴，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另
一頭，江家兩父子的戰場已經由客廳轉到了書房。
接下來是父子私聊時間，不適合讓第三人聽到。
江德凱看着丰神俊朗的大兒子，心裡百感交集，既愛又恨。
恨他大逆不道，不尊老父，又愛他殺伐果決，有他年輕時的風範，甚至可以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種強烈矛盾的心情使得江德凱猶豫不決，不知如何對待這個羽翼豐滿，比他還要強大的兒子了。
“你小子不要太猖狂，我好歹也是江氏第二大股東，你做任何決定，還是得問過我的意思……我問你，董事局那邊，你準備怎麼交待？你突然冒出個私生子，他們會怎麼想，江氏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們也是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
江禹哲搖了搖頭，輕笑一聲，似乎很不屑江德凱的說法。
江德凱怒：“你笑什麼，我走的路比你過的橋還多，不聽我的，江氏早晚易主。”
“江氏既然是我們江家的，那就不該有董事局這玩意的存在，等我把他們那些老頑固的股份全部收購過來，架空他們的權利，江氏纔是真正的江氏。”
這也是爺爺的遺願，打天下需要夥伴，但坐享天下，一個人足矣，多一個都不行。
江禹哲說得斬釘截鐵，彷彿成竹在胸，那泰然自若，又傲然於衆的熠熠神采令人忍不住心生敬仰。
若是有旁人在場，定會被他骨子裡散發出的傲人風采所折服。
可在江德凱看來，江禹哲這番話無疑是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哪怕他年輕時也想都不敢想。
縱使他們父子手中的股份聯合起來超過了江氏的百分之七十，足夠他們呼風喚雨，獨攬大權，可他依然不敢輕易拿董事局開刀。
他守成守得太久，謹慎的性子已經刻入了骨血，實在承擔不起一絲絲風險。
可江德凱凝視着兒子，斥他輕狂的同時，心裡又隱隱升起期待。
或許，他真的能做到。
江氏這艘歷經百年興衰的大船，看着風光無限，實則內部設備已經開始出現僵硬和老化，確實需要大修一頓了。
最終，父子倆各讓一步。
江德凱承認裴樂樂母子的身份，並在他六十大壽那天昭告天下，隆重給裴樂樂母子正名。
而江禹哲做出的讓步是，帶着妻兒搬回江家大宅。
裴樂樂一開始不是很樂意，想到高海瀾和江豐南這兩個不安定分子，她捨不得帶着兒子冒險。
“這裡是江家的根，我不可能一直住外面，早晚要搬回來……你和孩子也一樣，一個是江家未來主母，一個是我的接班人，你們住在外面像什麼……名不正言不順，難道你希望兒子被媒體寫成不能認祖歸宗的私生子……”
一提到兒子，裴樂樂激動了。
“誰說他是私生子，我撕了誰！”
爲母則剛，小綿羊暴走了。
江禹哲狠狠抱住她，用力親了一口。
就喜歡她這股子蠻不講理的護犢子勁頭，兒子比他幸福，真好！
抵不住男人的舌燦蓮花，死纏爛打，裴樂樂最終只能同意了，不過她有個條件，必須帶着媽媽一起住進江家。
這麼小的要求，江禹哲當然無條件滿足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