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尤其是裴樂樂這個年紀的女孩,認識幾個異性朋友很正常。可樂樂不一樣,前有江少,後有趙洪海,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要是在外面結交了一些企圖不良的朋友,把她帶壞了,那就麻煩大了。
“要不,你給他回一個,我看他挺擔心的。”鬱恩泰看着外甥女,提議道。
裴樂樂仿若沒事般輕輕笑了笑,搖頭。
“不用了,回學校找他也一樣。”
開玩笑,當着舅舅的面,她聯繫別的男人,還是個年輕男人,這不明顯給舅舅找話題嘛,她不聰明,但也沒那麼傻。
裴樂樂想了想,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於是多說了兩句。
“我直接跟曼曼聯繫就行,他們比較熟,我和他也是通過曼曼認識的,沒那麼熟。”
“那也行。”不熟就好,鬱恩泰暗暗鬆了口氣。
見外甥女似乎情緒不高,鬱恩泰也不好多問。
這個外甥女的性格,他還是比較瞭解的,一旦有意避開話題,那是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鬱恩泰又是呵呵一笑,開始找他想聊的話了。
“樂樂,還記得趙叔叔嗎?”
裴樂樂一愣,趙叔叔?趙洪海嗎?
好像有兩年沒見了,她都快把這個人遺忘在腦後了,可一旦有人提起,她又能快速想起來。
她記得他說去外地拓展事業,走之前還特意叮囑她好好學習,缺錢的話,不要硬撐,一定跟他說。
她當時幾句話應付過去了,表面答應了,心裡卻不是那樣想的。她連舅舅都不想找了,更別說管一個非親非故的叔叔要錢,他沒那個義務照顧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心安理得接受。
寧可選擇打工賺錢,雖然辛苦,但心裡踏實。
趙洪海對她確實好,可非親非故,她接受他太多好處,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記得曾經有幾次鬱婷婷欺負她,還是他出面制止了鬱婷婷。
那時,她剛到鬱家沒多久,鬱婷婷當着鬱恩泰的面表現姐妹間的友愛,拉着她跟她說話,又送她衣服和小禮物,還跟她分享自己的百寶箱,裡面好多名貴的玩具,可等鬱恩泰一走開,鬱婷婷就變了臉,把她手裡的玩具搶走,說她不配跟自己玩。
最狠的一次,鬱婷婷故意打破舅舅收藏的古董花瓶,說是自己弄壞的,鬱家傭人都向着她說話,舅媽則是不聞不問,明明知道是自己女兒乾的,卻裝作沒看見。
舅舅明面上沒有指責她,但也看得出心情變得糟糕了,好幾天不怎麼理她。
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深刻認識到寄人籬下的痛苦無助。
她悄悄跑出鬱家,卻無處可去,躲在附近的小草叢裡瑟瑟發抖,是趙洪海發現了她,並陪着她說話,就像爸爸一樣守在她身邊。
那也是她最落寞時感受到的極少的溫暖,現在想起來,仍然感慨不已。
趙洪海去外地以後,剛開始一段時間還跟她有聯繫,後來可能是太忙了,聯繫越來越少,她對這位叔叔的記憶也慢慢淡了,模糊了。
對於這個曾經幫過自己的好心叔叔,她還是心懷感激的,可舅舅突然提他幹嘛。
“你趙叔叔要回來了,就這幾天的事,到時請他來家裡吃
飯,聚一聚,你們見個面,你趙叔叔還念着你呢。”
裴樂樂聽聞,沉默點了點頭,心裡卻想,她住個兩天就回學校了,見不見得到還是問題呢。
鬱恩泰和裴樂樂聊了一陣,自認跟外甥女的感情有所回暖,又噓寒問暖一番,見時候差不多了,起身打算出屋。裴樂樂想自己把餐盤送下去,鬱恩泰不讓。
“你別動,不要以爲可以走路了就逞強,女孩子的腳太重要了,要是沒有調養好,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
鬱恩泰搶過餐盤,笑眯眯走了,屋裡又只剩裴樂樂一人了,清靜了,也閒下來了。她摸了摸肚子,有點撐,於是站起來,繞着房間來回走動,慢慢走。
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裴樂樂便打開櫃子拿睡衣,準備洗個澡,可櫃子一打開,她再次傻眼了。
櫃子裡琳琅滿目的衣服,各式各樣,裙子,褲子,還有內衣褲,睡衣睡裙應有盡有,可她翻來翻去,沒一件是自己的。
這些衣服都很新,有的吊牌還掛在衣服上面,明顯是爲她準備的。
但是,裴樂樂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自己留在這裡的兩件睡衣全都沒了,有一件她很喜歡的睡裙,裙襬帶了一圈蕾絲,細肩帶高腰樣式,有點小性感。她趁着專櫃打折忍痛買下的,花了兩張紅票子,是她衣服裡少有的奢侈品了。
她撥打公寓的內線電話問管家,管家用公事公辦的口吻不帶感情說:“我已經按照夫人的指示,將表小姐的那些舊衣服處理了。”
“處理了?你爲什麼不問過我再處理?我的衣服,我有權利決定扔還是不扔!”
裴樂樂急了,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一檔,遇到這種情況,向來好脾氣的女孩也難免有些生氣了。
她自己的東西,該不該扔,決定權在她手裡,他們不通知她一聲就把她的東西處理了,也太武斷了,太不尊重人了。
“這是夫人的吩咐,有意見,請表小姐直接找夫人談。”管家跟機器人似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等裴樂樂發完了牢騷,他一句話終結了對話,不等裴樂樂這邊迴應,就快速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忙音傳到耳朵裡,裴樂樂更氣憤了。
那件睡裙對於她的意義已經不僅僅是一件衣服了,而是她的精神寄託,穿上漂亮的裙子,頓時感覺自己棒棒噠美美噠,關起房門自己欣賞,偷偷性感一下,窮開心,還能鼓鼓勁,爲了新生活奮鬥。
她的人生已經夠悲催了,能不能不要雪上加霜啊。
裴樂樂兩手捧着腦袋,一臉沮喪,癱坐在牀上,呆呆望着對面櫃子裡。
這些衣服漂亮是漂亮,但不屬於她,不是她靠自己的雙手掙錢買回來的,就算穿在身上,也沒有太大的成就感。
就像醫院裡江禹哲給她準備的那些衣物一樣,不是她的東西,穿上了,也有種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然後矮人一截的窘迫感。
裴樂樂揉亂了一頭烏黑的秀髮,直直倒向身後的大牀,呈大字狀躺下。
牀上加了氣墊,躺下來就是舒服,可躺在這上面,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之前是太累了,沒想太多,倒牀上就睡了,現在睡意全無,各種思緒紛至沓來,佔滿了腦海。
裴樂樂睜大了
眼睛,打量這個對她而言明明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房間,手往旁邊摸了摸,摸到超大毛絨玩具,手一伸,抱到自己身上。
泰迪熊娃娃!
好大一個,裴樂樂要用雙手才能抱住。
她用腦袋去頂泰迪熊毛茸茸的額頭,從頭到腳,比了比,好傢伙,跟她差不多長呢。
“小熊,小熊!不對,你是大熊,大熊熊!你告訴我,去哪裡才能找到快樂,我要的快樂又在哪裡呢?”
裴樂樂想到很多人,走馬觀花,在自己腦海裡一一閃現,還有很多事,開心的,悲傷的,委屈的,憤怒的,種種。
不知不覺,又想到那個可惡的男人了。
終於離開他了,可爲什麼她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呢,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他應該很生氣吧,即使他表現得那麼冷漠,不願意看她一眼,好像真的嫌棄她了,可她總覺得他是在壓抑怒火,強忍着沒有爆發。
但願以後再也不要碰到了,她縮在她的小角落,過她的小日子,他的世界太大太複雜,她接受無能。
還有那個小男孩,跟江禹哲性格很像,很傲氣很臭屁,卻特別害怕打針,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再次發病,能不能治癒。但願他能治好病,健健康康活下去。那麼幼小的身體,還沒看遍這個世界的精彩,不該太早隕落。
想來想去,滿腦子雜七雜八的念頭,亂糟糟。
夜深人靜之時,有人早早就躺下了,有人卻是蠢蠢欲動,悄悄從房間走了出來。
黑夜的深寂,正是滋生罪惡的最合適溫牀,該行動時必須行動。
鬱婷婷偷偷叫小惠出來,警惕環顧四周,左瞧瞧右看看,用一隻手擋住臉,迅速將一小包藥塞到小惠手裡,聲音也是異常低啞。
“你明天找個時間,把這安眠藥下到裴樂樂的飯菜裡,等她睡着了,拍下她的裸照發給我。”
又玩這招,不能有點創意嗎?小惠非常鄙視這位大小姐的智商。
“你那什麼眼神?”鬱婷婷語帶警告。
“沒,我是在想,上次表小姐喝了加料牛奶,好像沒什麼事,這次……”能行不?小惠嚴重懷疑。
最討厭被質疑了,鬱婷婷心頭惱意頓起,怒視小惠。
“上次她肯定沒喝,忽悠你的,這次你一定要盯着她,看她吃下去,完不成任務,你就立刻給我滾蛋。”
“沒,只是覺得小姐太厲害了,太聰明瞭,好佩服小姐哦。”捧,使勁捧,反正不需要花錢。
鬱婷婷臉色稍微好轉了,得意哼了哼。
“知道我厲害,那就好好給我辦事,不要給我搞砸了。”
“必須的!”
小惠掛上恭維的笑容,點頭哈腰說一定完成任務。
見女傭如此上道,鬱婷婷終於露出這一天來最真實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事成之後,不會少你的好處。”
“那就謝過小姐了。”
小惠阿諛笑着,轉身,立刻拉下臉。
哼,就你那點小恩小利,姐還不稀罕呢。把不穿了的衣服扔給她,當是打賞了,以爲她是鄉下來的,缺那幾件衣服啊。她又不是沒錢,江少給她的小費就足夠她買十件八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