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外君燁還在等,燈影下,長身而立,氣勢孤絕。
似聽到腳步聲,緩緩轉身,清俊的容顏上帶着一抹淡笑,對着二白伸出手來。
二白手放在他手心裡,立刻被握緊,她仰頭笑道,“等久了吧?”
君燁淺笑搖頭,“還好,芙洛怎麼樣?”
“不過是耍小孩子脾氣罷了,已經沒事了!”二白聳了聳肩。
君燁疑惑的看着她,“你和芙洛很熟?”
二白正往殿外走的腳步一頓,回頭揚眉笑道,“上次住在宮裡時見過一面,同皇上一樣,也算是一見如故吧!”
提起上次,君燁臉色淡了幾分,轉身撫了撫她的細白的臉頰問道,“還回宮宴上去嗎?”
二白默了一瞬,搖頭道,“不想回去了,好悶,我們回去吧!”
“好!”君燁深眸柔和,攬着她的腰身往懷裡帶了帶,“今晚跟我回府吧?”
二白漆黑的大眼睛沁了月色,越發炯澈,乖巧點頭,“嗯!”
君燁脣角的淺笑蔓延,攬在她腰上的手微一用力便將她抱了起來,手臂託着她的雙腿大步往外走,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根下敏感的肌膚上,“答應本尊的可還算數?”
他聲音低沉曖昧,二白幾乎是秒懂,臉上一紅,趴在他肩膀上,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君燁頓時胸口一麻,捏着她的下巴,長指曖昧的撫了撫她粉嫩的脣,往裡微微一探,聲音暗啞,“乖寶,本尊真有些捨不得。”
二白啓脣咬了他一口,有些窘迫的埋在他肩膀上,悶悶道,“那算了!”
那一晚醉酒她沒有意識,今天晚上卻清醒的很,她如何面對?
這一咬,軟舌滑過他的手指,更是咬的君燁渾身漲疼,抱着她大步往宮門外走,“別,一次就好,本尊實在難忍!”
二白臉上紅的厲害,不敢擡頭,只咬脣埋在他頸間。
半個時辰後,大司馬府,君燁寢殿
今夜反常的息了內殿的燈盞,只有幽幽月華傾斜而入,映在青蓮色的牀帳上,如水流輕淌,上面半開的荷花隨風影輕動,緩緩綻開,栩栩如生。
一陣窸窣的衣服滑落的聲響後,似是呼吸急促,低低喘息如冬雪落梅。
忽然一聲男子性感的悶哼透過牀帳,在幽暗的寢殿內散開,火熱撩人
“乖寶,別咬。”
女子似被堵了脣,只能發出嗚嗚的反抗,帳影上少女鬆散的系在身後,半伏牀上,微微起伏。
男子喘息越發粗重,甚至有幾分隱忍的難耐,在初冬的寒夜中,似一剎那梨花綻放,滿樹銀花璀璨。
春情盎然
宮裡的宴席一直到亥時三刻才散,百官三三兩兩的結伴出宮,北楚的使臣也被送回驛站。
燕昭宇自玉明殿出來,未回自己的寢宮,先去了芙蓉宮。
宮人迎出來,說公主正在等着皇上。
芙洛倚在矮榻上等的百無聊賴,快要睡着了,聽到宮人請安的聲音猛的醒了過來,擦了擦脣角的口水,轉頭便見玄寧帝已經進了寢殿。
“皇兄!”芙洛笈着鞋跑過去,臉上一紅,訥聲道,“今天芙兒衝動大鬧玉明殿,是芙兒不對,芙兒知錯了!”
燕昭宇薄脣噙着淡笑,“怎麼,想通了?”
芙洛挽着他的手臂撒嬌道,“錦二白說皇兄一定不會將芙兒嫁去北楚,是真的嗎?”
燕昭宇一雙流媚桃花眼頓時變的柔和,淺淺道,“她這樣和你說的?”
“嗯,皇兄,是真的嗎?”小丫頭還是有些不放心。
“是!皇兄怎捨得將唯一的妹妹嫁去北楚!”燕昭宇輕笑。
芙洛立刻高興起來,歪頭枕在燕昭宇的手臂上,“還是皇兄最疼我!”
“二白她何時走的?”燕昭宇問道。
“呆了一會便走了,皇兄,這個錦二白到底是什麼人啊?”芙洛皺眉問道。
她看上去就是一個平民女子,卻讓皇兄這樣在意,可以隨意出入皇宮,見了她也不跪不拜,沒有一點平民女子的惶恐卑微。
她對這個女子越來越好奇。
燕昭宇揉了揉她的發頂,眸光悠遠,淡淡道,“她是朕,非常在乎的人,對朕來說,很重要!”
“比鸞姐姐還重要嗎?”芙洛不服氣的問。
“對,比任何人都重要!”燕昭宇聲音輕淡,卻異常的堅定。
芙洛不高興的嘟嘴,“芙兒呢?也不如她?”
燕昭宇安撫的拍着她肩膀,“她和朕一樣的喜歡你,不要對她有敵意,天很晚了,早點歇息吧!”
“哦!”芙洛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二白的交代,忙轉身取了那瓷瓶交給燕昭宇,“這是那個錦二白託我轉交給皇兄的。”
燕昭宇將那細小的瓷瓶握在掌心裡,目光溫柔,“朕知道了!”
說罷轉身往外走。
“皇兄、”芙洛追上來,臉上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錦二白說這是找一個神醫配的,你一定要服用啊,然後、然後早點有子嗣。”
燕昭宇身形頓時一僵,臉色剎那變的青白,手中的瓷瓶差點摔出去。
那個丫頭,和芙洛到底說了什麼?
出殿門時身形都有些不穩,芙洛在後面看着,捂脣低笑,皇兄一聽馬上就可以得子,果然激動了呢!
因爲北楚的使臣到來,玄寧帝和攝政王商議後,決定將冬獵提前一個月,邀請北楚使臣一起參加。
那一日天還未亮,二白就被君燁拉起來,穿上衣服,又餵了半碗粥,然後抱着她上了馬車。
馬車裡有白碳火盆,將車廂裡烘的溫暖如春,二白一沾軟枕,又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的時候已經出了上京三十里,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正向着龍環山腳下駛去,天已經大亮了。
撩開車簾看去,只見遠處蒼山連綿起伏,巍峨壯闊,似一條巨龍盤在上京的東南方向。
向着龍環山方向去的官道已封,不許平民出入,路邊上插着走獸飛龍旗,幾丈便有一侍衛巡守。
大概是君燁吩咐過,亓炎將馬車平穩緩慢,一旁不斷的有大臣的車隊駛過,見是大司馬府的馬車,下車想要問安,卻被亓炎的眼神止住。
亓炎淡淡搖頭,馬車不停,繼續行駛。
那些大臣見此,瞭然退後,只讓君燁的馬車先行。
於是,很快後面便堵了一長列的馬車。
車隊中不少馬車上紗帳飛舞,脂香淡淡,皆是大臣家中女眷跟隨而來。
二白趴在車窗上,見馬車進了山,已是初冬,百葉凋零,卻更添蒼勁之感,她目光淡淡,百無聊賴的賞景,突然心頭一跳,莫名的竟有些不安。
身後一條手臂伸過來,攔腰將她抱起。
男人盤膝而坐,將她柔軟的身體放在腿上,捏着她下巴吻了吻,溫淡問道,“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二白緩緩搖頭,模樣慵懶,手指輕輕摩挲男人衣服上的金線暗紋,啓口喊他的名字,
“君燁、”
“嗯?”男人聲音低柔繾綣。
二白卻未再說話,只偎進他懷裡,又閉上了眼睛。
君燁只以爲她還未睡醒,也不擾她,只換了個姿勢抱着她,讓二白睡的更舒服些。
二白睡的迷迷糊糊,被一陣鼓聲和號角聲吵醒,擡手揉了揉眼,含糊問道,“到了?”
“快了!”男人倒了盞茶喂到她脣邊,低沉迴應。
二白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盞,起身,撩開車簾,頓時睜大了眼睛。
馬車已經進了山,前面是一處山谷,還未有大雪封山,青柏蒼翠,旌旗招展,迎風飛舞,谷內帳篷綿綿數裡,一眼望不到邊際。
能來參加冬獵的都是官宦氏族、王公大臣,此時差不多都已經進山,一排排車隊交錯而行,侍衛府兵穿越行走,來回忙碌。
馬車停在一大帳外,君燁抱着二白下車,山中空氣清寒,二白頓時醒了盹。
君燁將銀狐大裘把懷中少女裹緊,快步往帳篷走去。
掀帳而入,一股熱氣鋪面而來。
雖是在山中,大帳紫檀木桌案、屏風、矮几牀榻一應俱全,地上鋪着長絨地毯,燃着無煙的火盆,溫暖而舒適。
把少女放在矮榻上,君燁俯身在她微涼的鼻尖上吻了吻,低聲道,“我有事先出去一會,等下會有侍衛送吃的過來,你先將就吃些,若是不合胃口,晚上我會讓人另給你做。”
“哦!”二白乖巧點頭。
男人低沉笑了笑,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不要亂跑,乖乖的等我回來。”
“知道了!”少女桃花眼眯着,笑容嬌媚。
君燁目光柔和,低頭又吻了吻她的眼睛,才起身大步離去。
君燁走後,二白躺在牀上,眼睛嘰裡咕嚕的轉,打量帳內擺設,她本就在馬車上悶了半日,如何還呆的住,聽到外面喧譁和令人激憤的鼓號聲,骨碌坐起來,穿上羊皮靴子,掀簾出了帳。
很多新到的皇親貴族還未入帳正在帳外徘徊,外面還是一片混亂,二白打量了一下山勢,眸子輕轉,正思慮一些事,眼尾一掃,見有女子走過來,轉頭看去,卻是明鸞帶着她的丫鬟韻兒。
兩人見到二白也是一愣,尤其是明鸞臉色白了白,面上卻依舊笑的端莊,上前兩步,溫和道,“錦姑娘!”
這片大帳並不是女眷的居所,明鸞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言而喻。
二白也不說破,只淡笑回禮,“見過公主!”
明鸞往帳內看了看,斂眉輕笑道,“錦姑娘是同燁一起來的?”
“是!”二白巧笑嫣然,稚嫩的面孔上滿是乖巧,“怎麼了?”
明鸞緩緩搖頭,神情越發親和,低聲道,“爲了錦姑娘的名聲,本公主冒昧多說幾句,錦姑娘和燁雖情投意合,但到底還不曾婚配,若是同居一室,人多口雜,恐遭人議論。”
二白揚了揚眉,勾脣道,“多謝公主關心,只是我現在還是君燁的貼身侍女,自然要同處一室,並沒有什麼怕人議論的。”
“原來是這樣,那、那是我多慮了!”明鸞勉強擠出一抹笑,又道,“錦姑娘可用過午飯了?芙公主在前面擺了流水酒宴,邀請的都是來狩獵的大臣家的女眷,不如錦姑娘同我一同前往。”
二白正好也餓了,聽說有吃的,點頭同意,和明鸞一起赴宴。
芙洛設的流水酒宴就在一處空地上,地上鋪了絨毯,擺了各種佳餚點心美酒,旁邊還有下人在烤肉,烤的似乎是整隻的山羊,外面摸着蜂蜜,肉已靠的外焦裡嫩,滋滋冒着油星,勾的人食指大動。
遠遠的二白就聞到了肉香,似還有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混在一起,被山風一吹,多了幾分旖旎縹緲。
來赴宴的女子三三兩兩正坐在地毯上閒聊,鶯聲燕語,好不熱鬧,見到二白和明鸞過來,紛紛轉頭,交頭竊竊私語。
“那個不是大司馬要娶的女子?”
“正是,怎的和明鸞公主在一起?公主果然心懷寬廣,被人搶了心愛之人竟都不在乎!”
“男人也太薄情,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對公主的情誼也不過如此!”
……
芙洛擺的宴,一羣人中卻不見她,二白是來吃飯的,聽到那些議論聲面上波瀾不驚,只走向烤肉的那,對着烤肉的小廝彎眼一笑,“我餓了,能給我塊肉吃嗎?”
小廝一怔,見問話的姑娘五官精緻清美,聲音軟糯,頓時紅了臉,連連點頭,忙拿了碟子然後削了薄薄的肉片下來,又倒上調好的醬汁椒鹽,雙手遞給二白。
二白席地而坐,也不顧及什麼形象,大朵快頤起來。
人羣中明碩也在,看着二白的目光似針尖冷冽,淬着寒毒,然後目光掃嚮明鸞,眉梢微微一挑。
明鸞目光閃了閃,倒了一杯熱茶,款步走到二白麪前,柔聲笑道,“錦姑娘餓了吧,只吃肉小心傷了食,喝杯清茶吧!”
二白將手裡的碟子放在一旁,伸手去接那熱茶,“多謝公主!”
她手剛伸過來,突然明鸞身後的韻兒一杵明鸞的手肘,明鸞手裡的茶盞頓時一歪,半杯清茶灑出來,全部灑在她手上,明鸞驚叫一聲,茶杯摔在地上,猛然後退,捂着被燙傷的手痛吟出聲。
“公主!”韻兒大聲叫起來,“公主,你的手怎麼樣?”
二白還保持着剛纔接茶的姿勢,看着明鸞主僕兩人一驚一乍的喊叫,緩緩搖頭,端起放着烤肉的盤子,自顧又吃起來。
韻兒一叫,別人尚不知發生了何事,明碩先氣勢洶洶的跑過來,抓着明鸞的手一看,頓時冷冷看向二白,大聲道,“錦二白,明鸞公主屈尊給你端茶,是你莫大的榮幸,你竟敢故意用熱茶燙傷公主?”
二白擡眸瞥她一眼,淡聲道,“明碩郡主上次的打沒挨夠是嗎?”
明鸞聞言氣勢立刻一降,目光雖兇惡,卻不由的後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二白。
明鸞捂着手似是很痛苦,卻咬脣替二白解釋道,“郡主不要責難錦姑娘,錦姑娘只是沒拿穩,想來不是故意的。”
“奴婢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上次把小姐您推進水裡差點淹死,這次又用這滾燙的茶燙小姐的手,這要是落了疤以後可怎麼好?”韻兒哭哭啼啼的道。
明碩冷聲接口,“韻兒說的對,這錦二白分明是嫉恨你和大司馬君公子的關係,所以千方百計的想害你!”
說罷,她一指二白,大聲道,“錦二白,你已經自明鸞公主手裡搶走了君公子,還想怎樣?難道真要趕盡殺絕,你才安心!”
明碩神情悽婉,抽泣了一聲,扭過身去,瘦弱的身體在寒風中微微抖動,看上去嬌柔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