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驚夢

夜裡燕昭宇本要留下,同二白一起住在延壽宮。

二白推着他往外走,“皇祖母說過,男女有別,回你自己的寢宮去,今天晚上,我要自己睡!”

燕昭宇寵溺的看着她笑,“丫頭果然長大了,要和昭宇哥哥生疏了!”

“你說什麼都行,反正,你今夜要回去!”二白斜睨着他。

“回去做什麼,去寵幸那些宮妃嗎?”燕昭宇挑眉幽幽看着她。

二白皺了皺眉,在他身下打量,帶着點調戲的語調,湊近他低聲道,“喂,你說你都納妃那麼長時間了,爲什麼後宮裡一個子嗣都沒有,難道寡人有疾,病在根裡?”

燕昭宇俊美的面孔頓時一黑,擡頭在她頭上一敲,咬牙道,“小丫頭什麼都敢說!想捱打是不是?”

二白斜他一眼,捂着頭,哼聲道,“沒病就趕緊去努力,生個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給我玩。”

燕昭宇瀲灩的長眸中滑過一抹晦暗,脣角卻依然噙着笑,“鸞兒都還未嫁人,我急什麼?”

二白挑了挑眉,“我若不嫁人,你便不要子嗣,這是什麼歪理?如果我一輩子不嫁人,你豈不是要將江山拱手讓人。”

燕昭宇低眉笑了笑,極輕的道,

“那又何妨!”

“那我在皇祖母面前罪過更大,百年之後,我更沒臉去見她老人家!”

燕昭宇倚着門框懶散輕笑,頭上燈籠的紅影映在他身上,俊美中更添幾分矜貴輕懶,他拍了拍二白的頭,“那我走了,明日下了早朝我便過來。”

“嗯,晚安!”

燕昭宇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往外走,出了延壽宮,往飛鸞殿慢行。

夜裡的皇宮燈火璀璨,光影重重,依舊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金瓦朱檐,樓臺高閣,可是今夜再不見往日的清冷,連蕭瑟秋風,都似帶着溫暖的氣息。

有她在,這纔是他的家。

燕昭宇走後,偌大個宮殿只剩她和幾個小宮女。

沐浴後,二白便將那些小宮女支了出去,一個人坐在廊下仰頭看着天上的秋月明輝。

曾經她在這裡生活了八年,就像慕容遇所說的,那是他們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

在香蘇的九年,她從未有一日安心過,夢裡無數次回到這裡,皇祖母還在,昭宇哥哥還是太子,母親征戰未歸。

如今她終於回來了,卻再找不回當年的感覺。

古窗雕棟,時光已暗,幾經婆娑。

舊宮遺夢,夢醒,只餘她一人,冷冷清清。

二白躺在木欄上,仰頭看着飛檐上皎月如鉤,光華傾瀉,晃的她眸子漆黑如星。

風吹起她的衣襬,在夜色中翻飛,她便這樣躺着,然後閉上眼睛,似在等皇祖母過來喊她,“鸞兒,夜涼了,快點回去睡覺。”

風漸冷,夜越發幽深,月已西斜,孤影凝霜。

是夜,大司馬府

君燁看書看到深夜,桌案上臂粗的鮫燭已經燃了大半,燭淚暗垂,一滴一滴,如絳脂堆積。

“公子,不早了,該睡了!”

亓炎無聲進來,淡聲道。

“什麼時辰了?”君燁俊顏淡淡,疲憊的揉着額角。

“快三更天了!”

“嗯。”君燁仰頭靠在椅背上,懶懶的應了一聲。

“公子可還要出門?”亓炎垂首問道。

君燁緩緩睜開漆黑的眸子,轉頭看向窗外幽深的夜色,半晌才道,“太晚了,今夜不過去了!”

“是!”

公子一連兩日未去瀟湘館,似乎還是第一次,亓炎垂下頭去,冷麪無波,安靜的退出書房。

夜裡丑時剛過,飛鸞殿內,金帳楠木的大牀上,燕昭宇猛然驚醒,低呼一聲

“鸞兒!”

寂靜的夜色中,一陣急促的喘息。

心跳聲若木椎擊玉,一聲聲,驚醒秋夜清寂。

他目中滑過一抹惶恐,一拂牀帳,也未穿鞋,下了牀榻,倉皇的往殿外走。

他身上只穿着中衣,赤着腳一路出了內殿,步履如飛,闖入漆黑夜色中。

邱忠被驚醒,拿起外袍追上去,

“皇上!”

“皇上!”

燕昭宇一直進了延壽宮腳步才慢下來,看着冬暖閣裡微弱的燈火,在秋夜中若煙火溫暖,他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了幾分血色,突然心中無限慌張,甚至不敢再靠近一步。

“皇上!”

邱忠跟上來,將暗紅色的錦袍披在他身上,“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燕昭宇惶惶搖頭,擡手道,“你退下吧,朕自己進去看看。”

邱忠躬身點頭,“是,夜露寒涼,皇上保重龍體。”

“嗯”

燕昭宇隨口應了一聲,擡步往寢殿裡走。

守在門外的兩個小宮女都睡熟了,燕昭宇也未驚醒她們,推開東暖閣的木門,輕步走了進去。

暖閣中只外室燃着一盞宮燈,發出幽幽淒冷的光線,將一切照的昏暗不明。

燕昭宇緩步進了內室,掀開如意織錦牀帳,只見少女睡的正熟,精緻的小臉上,長而密的睫羽若蝶翅般輕逸,挺巧的鼻子,脣瓣粉紅,如兒時般嬌俏輕靈。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在她光潔的面孔上投下柔和的光,清澈若泉水,緩緩流過她如月的眉眼。

燕昭宇瞬間心安下來,也不回宮,在牀沿下坐下來,緩緩握住少女探出的手,身體伏在她身側。

“鸞兒…。”

他一聲聲低喃她的名字,壓抑多年的情感,在寂靜的夜裡,傾瀉而出。

白日裡,許多事他都不曾問出口。

她爲什麼會和君燁在一起?

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她還會離開嗎?

看昨日船上的情景,君燁似還不知道她就是明鸞。

他不敢問,只怕一問,唯一維持他走下去的火光便徹底熄滅,從此他便墜入地獄,再不見光明。

若是註定一生孤寂,他拿什麼支撐自己走完這條路。

突然間莫大的悲慟涌上來,他俊顏蒼白,極輕極低的問道,

“鸞兒,昭宇哥哥髒了,你還要昭宇哥哥嗎?”

次日,二白醒的時候天剛矇矇亮,一轉頭,便看到燕昭宇坐在地毯上,身上披着錦袍,伏在牀沿似是睡着了,掌心還緊緊握着她的手。

他何時來的?

二白眨了眨眼睛,小指撓了撓他掌心,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朦朧軟糯,“昭宇哥哥?”

燕昭宇緩緩睜開眸子,擡頭看着她,笑顏逐開,黑眸閃爍,“鸞兒。”

“你怎麼睡在這裡?”二白坐起來,皺眉問道。

“夜裡睡不着,想來看看你,不知怎的便睡着了!”

燕昭宇輕描淡寫的道了一句,起身將她散在額前的碎髮理到耳後,輕聲道,“天還早,再睡一會!”

二白點了點頭,往牀裡靠了靠,“你也上來吧!”

燕昭宇眸子頓時一亮,輕輕點頭,掀開錦被躺了上去。

這張牀他們曾經同榻六年,如今再次共枕,燕昭宇突然相信,他和明鸞之間是緣分天定,從她出生,便註定是他的。

二白側臥着身體,再次閉上眼睛,似真的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燕昭宇不敢動,只半闔着長眸靜靜的看着她。

晨曦朦朧,心境柔軟如斯,心頭異樣的歡喜升起,那般靜,若水深流,若風拂清雲,同身側馥香,一同楔刻入骨。

“昭宇哥哥”二白長睫顫了顫,突然聲音含糊的道,“我昨晚沒有夢到皇祖母,你說她是不是不知道我回來了,爲什麼不來看看我?”

“皇祖母、”燕昭宇聲音微啞,低聲哄慰,“大概還不知道,今夜也許就會進你夢裡。”

二白點了點頭,也未睜眼,又繼續睡了。

窗外晨光流轉,帳內一片靜謐朦朧,燕昭宇擡手輕撫少女容顏,只盼此刻能長久。

然而,天終究一點點亮起,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向着暖閣走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邱忠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皇上,該上早朝了!”

他身後跟着幾個內侍,手裡捧着黃袍和靴子。

燕昭宇眉心皺了皺,一抹冷鷙滑過,他輕輕起身,掀帳出了內室,低聲道,“告訴他們,今日朕身體不適,不去早朝了。”

“這、”邱忠有些爲難,恭謹的勸道,“皇上,您今日要和大臣們商議改修河道一事,您忘了嗎?”

“朕說了不去!邱忠,朕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燕昭宇微怒,卻刻意的壓着聲音。

邱忠低下頭去,“是,奴才多嘴,奴才這就去宣旨。”

燕昭宇回身往內室走,一掀牀帳,正對上少女漆黑迥澈的眸子。

“昭宇哥哥,你爲什麼不去早朝?”二白起身,面無表情,一雙桃花眸直直的看着他。

燕昭宇頓時耳根一紅,他記得,十歲時,有一陣子他迷上了鬥蛐蛐,日日和小太監玩耍,誤了不少課業。

那時明鸞剛剛三歲,舉起他的瓷罐砰的摔在地上,便是這般看着他,聲音軟糯,卻字字敲心,

“昭宇哥哥,你若這般玩下去,早晚會丟了性命,丟了我和皇祖母的性命,如果蛐蛐比我們還重要,我這就幫你把那些蛐蛐再找回來!”

他被三歲的孩子說的面紅耳赤,啞口無言,從此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只是今日,他實在是怕,怕他走開片刻,她便不見了。

“那、等我回來,鸞兒可還在這裡?”他低聲問道。

“當然,我就算要走,也會告訴你的!快去上朝吧!”二白披了外衫跳下牀,跑出門去,喊道,“邱公公,進來幫皇上更衣吧!”

邱忠忙回頭,垂首道,“是!”

他十四歲入宮,在這宮中已經做了三十年的奴才,經過、看過太多的事,隱隱的,已經猜到這女子是誰,只是不敢認,態度卻越發的恭謹。

幾個手捧龍袍的小太監忙又回到暖閣中,爲燕昭宇更衣。

穿着明黃龍袍的燕昭宇貴氣雍容,渾身都透着尊貴的天子之氣。

二白站在一旁,抿脣一樂,讚道,“這龍袍果然氣派!”

“那我天天穿給你看!”燕昭宇勾脣淡笑。

“別嘚瑟了,快去上朝吧!”

“等着我回來!”

“知道了,真囉嗦!”

二白推着他往外走。

燕昭宇出了門,又忍不住回身抱了抱二白的肩膀,才轉身去了。

二白站在廊下,看着那抹明黃的身影漸漸遠去,一直出了延壽宮看不到了,才往殿內走。

立刻有小宮女跟着進來,服侍她洗漱穿衣。

吃過早飯,二白在屋子裡翻了一會以前讀過的書,看着上面某人翩若驚鴻,遒勁有力的註釋,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那個時候,因爲他是攝政王的兒子,所以她極不喜歡他,處處刁難,拉攏了慕容遇一起孤立他。

直到那次,她跟蹤他出宮,兩人遇刺,一起經歷了一天一夜生死。

其實她從未告訴過他,那一次她是去御書房找昭宇哥哥,無意中偷聽到攝政王和屬下的談話。

君冥烈交代屬下,在路上截殺自己的兒子。

她聽了後無比的震驚,一路恍惚的回到太學館,見正有君府的人來尋君燁,告訴他攝政王有事交代他去辦。

鬼使神差的,她跟着出了宮。

再後來,也許是對他多了幾分憐憫,她對他的態度漸漸好轉,而他,似乎對自己也變的不一樣。

如果後來沒有經歷那些事,她沒有去香蘇,仍舊是明鸞,後來又會怎樣呢?

二白嗤笑一聲,哪裡有那麼多如果?

將書卷放好,擡頭見日頭已經高了,幾個小宮女正在窗外剪花枝,還有一個拿了鋤頭在遠處的花園裡除花間的雜草。

二白目光落在那鋤頭上,突然眸子一轉,快步走了出去。

“姑娘,這鋤頭能借用一下嗎?”二白半彎着腰,笑顏輕靈。

小宮女嚇了一跳,只知道這是皇上的新寵,忙跪下去,“奴婢不敢,娘娘需要做什麼,奴婢可以爲娘娘效勞!”

二白扶着她手臂起身,“不要動不動就跪,我不是娘娘,我只想用用你的鋤頭。”

小宮女愣怔了一下,臉色緊張的通紅,忙將鋤頭遞上去,“奴婢惶恐,娘娘儘管拿去!”

二白也不再解釋,接過鋤頭,道了謝,往花園深處走去。

她七歲那年生辰,皇祖母送了她一罈酒,卻不准她喝,要她埋起來,說要等到她及笄時再挖出來給她做嫁妝。

她當時還調笑皇祖母摳門都這麼拐彎抹角,惹的她一陣大笑。

之後那壇酒被她和燕昭宇埋在一棵合歡樹下。

如今九年過去,那些樹木都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二白扛着鋤頭在花樹之間找尋曾經埋酒的那顆樹。

錦榮宮裡,榮妃剛剛用過早膳,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漱口茶,抿了一口吐出去,淡聲問道,

“皇上這幾日在忙什麼?”

算起來竟有幾日不曾來過她這裡了。

難道又有新妃入宮?

小宮女垂着頭,遲疑了一下才道,“奴婢聽說皇上昨日接了一女子入宮,一天未出寢殿,晚上和那女子宿在延壽宮裡,方纔纔出宮去上早朝了。”

“什麼?”

榮妃一驚,手掌握在桌沿上,染的精緻的指甲撓在紅木桌子上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

皇上寵幸宮妃從不過夜,這是一直以來不成文的規矩,什麼貌美的女子,竟讓皇上破了例?

重要的是,那女子竟入了延壽宮。

那可是曾經太皇太后的寢宮,皇上長大的地方,自從太皇太后薨世以後,皇上搬進飛鸞殿中,再不許人進那宮裡。

這女子竟然一入宮便住進了那裡,難道還要封后不成?

“可清楚是哪個大臣家的女兒?”榮妃冷着臉色,沉聲問道。

“奴婢不知,似是個平民女子。”小宮女惶惶道。

“哼!平民女子?”榮妃冷哼一聲,豁然起身,“幫本宮更衣,本宮要去看看是個什麼樣的狐媚子?”

“是!”

一炷香後,榮妃一身流彩百花金線裹邊雲錦宮裝,墨發高挽,兩側各有如意金釵四支,正中一支五尾點翠鎏金鳳簪,富麗堂皇,氣勢十足,在宮女的攙扶下,腰肢款擺,緩步往延壽宮裡走。

一進延壽宮,有小宮女立刻上前,跪在榮妃身前,惶恐道,“奴婢參見榮妃娘娘!”

“起來!”榮妃微微挑着眸子,眼看都不看一眼,冷冷道了一聲。

那小宮女卻不敢起身,身子伏的更低,“回娘娘,皇上有命,不許任何人進這宮裡。”

“混賬!”

榮妃幾步上前,一腳踹在那宮女的心口上,“敢攔本宮的路,該死的東西!”

小宮女痛吟一聲,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臉上一片虛白,冷汗直下,疼的說不出話來。

榮妃身後的宮人立刻上前將她拉到一邊,將路讓出來,榮妃冷哼一聲,緩步繼續往裡走。

彼時二白正提着被她挖出來的酒罈,扛着鋤頭往花廳裡走。

想着燕昭宇回來,一起品嚐這被他們埋了將近十年的酒是怎樣的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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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上長廊,便聽到一陣那邊有喧譁聲,她停步轉身,只見花間石徑上,一盛裝美豔女子帶着太監宮女一行人直直往這邊走來。

昭宇哥哥的妃子?

看這模樣大概是如今最受寵的榮妃,御史大夫榮祿家的二小姐。

二白眸子轉了轉,等着她走近。

遠遠的,榮妃便看到了提着那道清淺的身影,白皙的臉上五官精緻,眼波靈動,有着幾分後宮女子不一樣的輕靈氣質。

見她進來,不知是太淡定,還是已經嚇傻了,竟然站在那裡不動,不行禮也不退避,坦然的等着。

這樣的女子,在後宮中的確不多見。

榮妃心裡頓時警覺,多了幾分危機感,目光一眯,又忍不住冷冷嗤笑。

手裡提着酒罈,肩膀上竟然還扛着鋤頭,果然是個寒酸的平民女子,這樣的女人,在這宮裡不會呆的久的。

榮妃入宮不久,卻深諳後宮的生存之術。

太特別的女子,不是最後被同化,便是死無葬身之地,這後宮,容不得異類。

她停在女子面前,還不待開口,身後的貼身宮女已經厲聲喊道,“這是榮妃娘娘,還不趕緊跪拜行禮!”

二白擡步上了臺階,將手裡的鋤頭放在一邊,雙手懷抱着酒罈,挑眉笑道,“我又不是宮妃,爲何要拜?”

小宮女一噎,偷偷瞄了一眼榮妃變沉的臉色,冷聲道,“不是宮妃也要拜,這後宮我們娘娘身份最尊貴,任你是什麼人,也要過來跪拜!”

“你們娘娘身份最尊貴?”二白輕笑一聲,“那芙公主呢?”

芙公主是皇上的庶妹,今年剛剛及笄,因爲燕昭宇的寵愛,極其驕縱,是後宮的小魔女,人人懼怕。

那小宮女臉色頓時一僵,青紅交替,訥訥道,“芙公主不是宮妃,自然、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那我也不是宮妃啊!”二白坐在雕花木欄上,歪着頭,眸子清澈,無辜的說道。

那小宮女頓時無語應答,臉色漲紅,偷眼瞧向榮妃。

榮妃描畫精緻的柳眉一挑,冷聲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賤人!”

因爲無知,才無懼是嗎?

今日她便讓她漲漲見識!

“按住給本宮掌嘴,打到她不再刁鑽爲止!”

幾個宮女頓時領命,快步上了長廊,氣勢洶洶向着二白圍過來。

二白起身輕輕一躍,穩穩站在木欄上,手裡依舊抱着酒罈,伸腿一勾來抓她的小宮女的手臂,腳腕一轉便將她的手踩在了木欄上,只聽一聲輕微骨裂的聲音,宮女立刻慘叫一聲,猛然向後抽手。

二白順勢將她向後一踢,那宮女收力不及,快速的向後倒退了幾步,撞在她身後的宮女身上,幾人腳下亂絆,頓時都倒在地上。

一陣慘叫哀嚎聲。

那手臂受傷的宮女更是哭喊出來,捂着手臂倒在地上不敢亂動。

二白站在木欄上,斜斜的倚着廊柱,側身轉頭看過來,笑道,“榮二小姐,你做你的妃子,我是誰和你無關,你我並無仇怨,你趕快回去吧!”

榮妃因玄寧帝的寵愛一向囂張慣了,見自己的下人受挫,只覺胸口火氣更盛。

美豔的臉上忙是戾氣猙獰,擡手一指二白,對着身後的人怒道,“去,把她給本宮抓下來!”

她身後還站着兩個小太監,聞聲頓時應聲上前。

不到廊下,一小太監目露兇光,曲指成爪,猛然向着二白的腿上抓去,動作狠辣,出手凌厲。

竟然還是個會功夫的!

二白正色旋身,躲開他的手臂,擡腿一踢被她放在一旁的鋤頭,向着那人的頭打去。

趁他躲避的一瞬,二白沿着木欄往外飛奔。

打不過她就跑!

榮妃面色一凜,唯恐二白跑出去驚動旁人,提裙疾步過去堵截。

她攔在石階下,看着二白從木欄上跑過來,得意的冷笑,

“賤人,本宮看你往哪裡跑?”

二白淡淡挑眉,一雙明眸狡黠如狐,腳下不停,飛身一躍,縱身從木欄上跳下來,然後直直向着石階下的榮妃身上撲去。

她懷裡還抱着酒罈,若是壓在榮妃身上,不將她壓死也是個肋骨斷裂的重傷。

榮妃大驚,一時竟往了後退。

追過來的小太監更是惶恐,眼睛一轉,擡手撿起一粒石子向着女子手中的酒罈打去。

只聽“咣”的一聲脆響,二白懷中酒罈被擊飛出去,撞在石階上,頓時碎開。

清涼的酒水咕咕流出,沿着石階淌下,剎那酒香四溢。

二白臉色大變。

她的酒!

一腳蹬在榮妃身上,借力穩穩落地,二白向着摔在地上的酒罈撲去。

酒罈裂開,二白捧在手裡,裡面的酒水已經撒了大半,只還在剩了一般的瓷壇中殘存了一些。

二白胸口也似裂了一個洞,無限的蔓延,她身體僵在那,捧着那殘存的酒,竟動彈不得。

榮妃被直直踹倒在地,向後翻仰,頭磕在石沿上,兩眼一翻,一聲不吭的暈了過去。

“娘娘!”

“娘娘!”

……。

小丫鬟們撲過來,連喊帶哭,面露惶恐,急聲喊道,“快送娘娘回宮!”

“快去傳太醫!”

一片混亂中,那個會些功夫的小太監顧不上二白,忙將榮妃背在背上,其他小宮女護在身後,前呼後擁的急急往外走。

------題外話------

雖然不能兩更,但今天也多更了哈,以慰藉各位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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