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回去後睡了午覺,將做銀飾的木箱取出來,放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又開始做她的手工。
林媽看着稀奇,問果子,“小姐還會做首飾呢,手真巧!”
果子仰着下巴得意的道,“我們小姐厲害着呢,什麼都會!”
“傻妮子!”七娘走過來,點了一下果子的額頭,“沒看出來嗎,掌櫃的心緒不寧,去做碗冰鎮酸梅湯來!”
林媽立刻憨笑道,“我去,你們都呆着,別忙!”
說完忙往廚房裡去了。
果子皺眉問道,“小姐怎麼了?”
七娘深吸了口氣,面色沉重,淡淡的道,“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幾日你別疏忽,盡心伺候掌櫃,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果子見七娘語氣鄭重,也忙正了臉色,“是!”
她給二白去送酸梅湯的時候,二白正用尖刀在一個銀環上雕刻蓮花紋,神情專注,看不出任何異樣。
“小姐,天氣熱,林媽剛做了酸梅湯,用井水鎮過,您喝一碗解解暑氣!”果子輕聲道。
“好,放在那吧!”二白頭也不擡,只淡聲回了一句。
果子放下湯碗,回頭剛要說什麼,目光落在二白的手上,頓時一驚,“小姐,你手怎麼流血了?”
二白嫩白的手指上被刀刃滑了幾道細小的傷口,她未理會,此時已經有血珠滲出來。
聞聲,二白隨意的瞟了一眼,“無妨,不用管。”
“小姐,我替你包紮一下吧!”果子看着就覺得心疼。
“果子聽話,你自己去玩,等我做完了這個如意扣就陪你。”
二白說着話,目光依舊落在那銀環上,語氣淡淡,卻不容置疑。
果子訥訥點了頭,轉身往屋裡走,走了幾步突然想起方纔七娘的話,心中一澀,她家小姐的確有心事,這銀飾她做了很多年了,手法嫺熟,很久不會傷到自己了。
回頭看去,陽光透過葡萄枝葉在她身上投下破碎斑駁的光影,似有一層暗淡籠罩下來,在她周身環繞,將周圍的一切隔絕,就連自己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都無法走入半步。
司馬府中,君燁從外面回來,擡步剛要進書房,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急喝,
“君少,二白丫頭出事了!”
君燁倏然轉頭,
“你說什麼?”
慕容遇面色凝重,急急道,“二白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君澈,被他派人刺殺,胸口中了刀,現在躺在醫館裡生死不明!”
君燁臉上血色瞬間褪盡,耳朵裡嗡的一響,胸口似被重重一錘,血液逆轉,全身都麻木了起來。
從未有過的驚懼涌上來,他恍惚後退一步,然後轉身往外走,走的踉蹌急切,甚至忘了自己會輕功。
二白!
腦子裡,只剩這兩個字。
他甚至不敢想象她受傷的樣子。
誰也不能把他的二白帶走,哪怕老天也不行!
“噗嗤!”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憋不住的輕笑,君燁僵硬的身體呆在那,良久,俊臉上的血色才漸漸恢復,他猛然轉身,看着大笑的某人,目中殺氣升騰,
“慕容遇!”
慕容遇漸漸止了笑,緩緩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肩膀,淡笑道,“君少,我只是讓你看清自己的心,別再傷害二白!”
君燁鳳眸緩緩眯起,一掌拍開他的手,臉色陰鬱,轉身往書房裡走。
一直回到書房,坐在寬大的雕花木椅上,他雙手仍舊麻木沒有半分知覺。
二白在葡萄架下坐到天黑掌燈,才大大伸了個懶腰,起身喊道,“七娘,果子,飯好了嗎?我餓了!”
林媽從廚房跑出來,“好了、好了,就等小姐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替過來替二白收拾,見那如意扣已經雕刻好,銀環光滑瑩潤,上面雕刻着六瓣蓮花,脈絡清晰,甚至可以看到花蕊和上面的露珠,在燈火下一閃,栩栩如生,極爲精美細緻,竟比上京那些有名的首飾店裡做的更好。
“真好看!”林媽不由的出口讚道。
“好看嗎?”二白笑問。
“好看、好看!”林媽連連點頭。
“送你了!”
“啊?”林媽驚訝擡頭,卻見二白已經往飯廳裡去了。
林媽拿起那如意扣越看越喜歡,又有些想不通,小姐她在這坐了一下午就爲了做這件東西,看上去應該是很重要,怎麼眼也不眨的就送了人。
想不通也不繼續想,林嫂小心的將那如意扣包起來塞進懷裡,只道自己找了個好主家,以後伺候要更盡心纔是。
夜裡過了亥時,二白帶着果子和七娘,趕着馬車出了門。
已是半夜,幾乎家家關門閉戶,街上空無一人,鉤月隱在雲後發出暗淡的光芒,街上越發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馬蹄踏在青石路上,在寂靜的黑暗中發出噠噠聲響,車輪滾滾,沿着長街一路西行。
馬車在宋宅後門停下,二白跳下馬車,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宋宅如今已經沒有人住,院子裡沒有一絲光亮,樓閣亭臺都隱在濃濃的黑暗中,看上去的確有幾分陰森恐怖。
果子緊緊握着二白的手臂,小聲道,“小姐,怎麼這麼黑?”
七娘揶揄道,“有我們在,怕什麼,難不成你還真怕那宋小姐會出來?”
果子逞強道,“我纔不怕,再說那宋小姐活生生的人,就算出來,我也不怕!”
二白笑了一聲,從牆角下取了一盞燈籠,用火摺子點燃了,周圍立刻亮堂起來。
幾人進了閣樓,徑直往宋媛的閨房走去。
樓道里越發漆黑,燈火將幾個人的身影晃晃的映在牆上,果子臉色一白,緊緊的跟在二白身後。
待進了宋媛的房間,燈光一照,幾人同時驚住。
滿室的金光燦爛!
那些金錠金條堆滿了房間的四個角落,發出明晃晃的光芒,在夜裡璀璨生輝。
果子震驚的看着,結巴道,“小、小姐,這些,都是咱們的了?”
二白挑了挑眉梢,長長吐了口氣,走入屋子中間,滿眼生光,笑道,“對,都是咱們的!”
隨手拿起一個金錠在手中把玩,二白笑的暢快,果然,只有金子,是最能讓人高興。
而且,永遠不會背叛主子!
“愣着幹嘛,搬吧!”二白道了一句。
“哦、哦!”果子從怔愣中回神,連連點頭。
宋媛上吊的白綾還掛在房間最中央,方纔屋裡黑還未發覺,此時七娘提着燈籠往屋裡一走,果子被那白綾唬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別說那君二公子了,就是我進了這房間都覺得害怕滲人!”
二白拽了拽那白綾,笑道,“怕什麼,就這一根白綾,讓咱們賺了五萬兩銀子,我給它供起來都行!”
果子笑道,“小姐,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們本來是打算向侯府要銀子的,現在侯府的銀子沒要到,反而訛了君二公子的!”
金子的光芒和燈籠的光線交錯,閃爍出異樣幽暗的光,二白勾脣一笑,眸子裡有暗沉的光華,“彆着急,一個個慢慢的來!”
七娘用牀上鋪的單子扯下來,幾下便做了個布兜,招呼果子道,“來,往這裡面裝!”
“噯!”
果子歡快的應聲,這裝金子拿銀子的活,多少也沒人嫌累。
五千兩黃金,三人用了將近半個時辰,全部都裝進了馬車裡。
裝完以後,二白將放在金錠上的四道符紙仍舊放在四個角落上,用準備好的薑黃水噴在上面,紙上立刻出現奇怪的字符。
果子看的驚奇,“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小把戲!”
二白把字符放好,四處又審視了一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好了,走吧!”
三人趕着馬車出了宋宅後門的衚衕,馬車剛一拐出去,就見前面停了一輛馬車。
她們來的時候,明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