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傍晚,雲翳就來了。
二白倚着躺椅睡着了,身上蓋着一件披風,亭子裡燃着暖爐,並不冷,掀帳進去還有一股撲臉的熱氣。
雲翳過去,將滑下來的披風蓋在二白肩膀處,眼睛凝在少女精緻的面孔上再移不開,良久,才擡手想將她額上散下來的碎髮攏到一邊,指尖剛觸碰她如玉的肌膚,胸口一顫,就見少女睜開了眼睛。
二白揉了揉眼,坐直了身體,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模糊,“你來了!”
雲翳坐在一邊,眉眼溫潤,“困了就回房睡,你身體本就不好,不要再受了風寒!”
二白吸了吸鼻子,不在意的道,“沒事兒!方小姐呢?”
雲翳臉色微微一僵,他來這本是想和二白解釋的,並已和家裡表明態度,堅決要推掉和方家的親事。
來之前他甚至還有些期待,二白會不會因此而難過,但是現在看她依舊沒心沒肺的樣子,心突然沉了下去,酸澀在心頭滑過,他垂眸笑了笑,
“二白,和方小姐的親事我毫不知情,也不會同意。”
“哦”二白淡淡應了一聲,看不出任何情緒。
雲翳突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試探的問道,“你、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嗎?”
二白微微坐直了身體,轉頭看向雲翳,眉眼鄭重,“提前說好,就算退了親,紅娘的錢可不管退!”
雲翳,“……。”
第二日一早,二白又滿血復活,精神百倍的抱着畫卷去君府了。
這一次不準備再帶果子,反正果子也只能在大廳裡等着,跟着乾着急。
想到果子肯定不會答應,二白一大早晨起來就嚷嚷要想吃蓮子糕,然後趁她採蓮子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杜管家見到二白稍稍有些意外,兩日不見,還以爲二白放棄了呢。
二白自來熟的和他打招呼,“杜管家,早啊!”
杜管家捋着鬍子,笑了一聲,“錦掌櫃還真是執着啊!”
“那是當然,不能砸了招牌!”二白抱着雙手環胸抱着兩軸畫卷,站在那,亭亭玉立,彎眼俏笑。
瀟湘館的事杜管家自然知道,對二白也有幾分欽佩,點了點頭,“那行,錦掌櫃的稍等,容我去通報一聲!”
“有勞!”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杜管家便回來了,“我們家公子在書房,錦掌櫃的過去吧!”
“多謝!”二白有禮的道了一聲,擡步往內院走。
上次去過,這次不用人引路二白也認得,進了書房的垂花門,遠遠的就看到上次那“面癱”哥依舊在書房外守着。
難道又要等一上午?
二白撓了撓頭,擡眼就看到那惡鳥正站在靠近東牆的一顆杏樹上。
二白出了垂花門,繞到東牆下,將畫卷放在假山上,然後蹬着假山爬了上去,剛冒了個頭,就見那惡鳥敏銳的轉過頭來,見是二白,拍着翅膀就要喊,“醜、”
“噓!”
二白忙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那鳥好奇的看着二白,果然住了嘴。
二白趴在花牆上,哄騙孩子似的低聲道,“走啊,咱倆玩去!”
那鳥歪着頭看她,眼珠滴溜溜的轉。
“這個要不要?”二百眉梢一挑,從胸口掏了一條銀鏈子出來,銀鏈下掛了一個雕着水紋的銀鈴,做工極其精緻,風一吹,鈴鐺聲音清脆低沉,果然引的那鳥飛了過來。
二白跳下假山跑到院外的花園裡,那鳥停在她頭頂的樹枝上眼睛盯着銀鈴。
“這個呢叫鎖魂鈴,就是專門鎖你這種惡鳥的,只要被它捆住,你一輩子也掙不開!”二白對着一隻白毛鸚鵡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那鳥腦袋笨,卻不傻,自然不會相信,傲嬌的瞥了二白一眼,伸出爪子挑釁的蹬了蹬那鈴鐺。
“你不信?那你把爪子讓這鎖魂鈴繞一下,肯定動不了!”二白說的認真。
那鳥狐疑的看着二白,黑眼珠一轉,伸出一隻爪子,二白將銀鏈子纏上它一隻腳,隨即抓住另一隻一起纏住,繫了個死扣,然後掛在樹上。
那鳥被吊起來,終於知道上當了,拍着翅膀,哇哇開始大叫。
二白揪着它的紅冠子惡狠狠的道,“以後還敢不敢叫我醜八怪,還敢不敢耍我?嗯?”
“醜八怪!醜八怪!”
二白稍一用力,那鳥頓時嘶鳴起來,二白看了看周圍,眯眼一笑,“繼續叫吧,叫的大聲一點,我這銀鏈子用了五天的功夫才做成,便宜你了!”
那鳥撲棱着翅膀努力的想掙開那銀鏈子,卻是越掙越緊,嘶叫聲也越來越大。
二白拍了拍雙手,閃身又回到東牆上,果然見“面癱侍衛”正快步往院外的走去,那鳥是君燁的寵物,聽到這嘶叫聲他定然不會不理。
二白取了畫卷,爬上花牆,輕鬆的蹦了進去,快步往書房跑。
一路穿過石徑花路,剛上臺階,就聽身後有人沉喝一聲,“什麼人?”
話音未落,風聲已至。
二白低腰閃過,兩步躥了上去,也顧不上敲門,伸手就推。
肩膀突然一痛,手腕無力的垂下,身後黑衣侍衛捏住她的肩骨,幾乎捏碎一般,迅速的將她翻轉過身體來。
待看清是二白,頓時一怔。
二白眯眼一笑,“嗨!”,面上還帶着笑,腳已經擡起向着他的襠部踢去,“得罪了哈!”
那侍衛下意識的身體向後一躲,二白趁機自他手中掙脫出來向前一躥。
用力過度的結果就是整個人向着書房的門撞了過去,只聽“咣!”的一聲,雕花木門大開,二白撲進門去倒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才停下來,只覺得渾身都痛的要散架一般。
君燁坐在巨大的書案後,擡頭淡淡的看過來。
幸好地上鋪着地毯,纔不至於磕的頭破血流,但肩膀撞了門,摔進來又撞在桌角上,也是一陣劇痛,二白盤腿坐在地上,揉着肩膀,惱怒上涌,想也未想,脫口道,“見你一面怎麼就這麼難,還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