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一凌,一雙大眼裡迸出兩道光來,直直的盯着坐在上頭的縣太爺,“大人您這隨意施刑,還是對一個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大人這事情要傳出去恐怕與大人的名聲有礙。”
縣太爺哪還不知道是碰上了硬茬子,本以爲只是個窮酸秀才,可沒想到竟然還有個厲害的夫人,他盯着在底下的幾人,還有在大堂外伸長了脖子往裡望的人,知道這事瞞不住。
“既然如此那你就帶着他回去吧,”縣太爺從牙縫裡憋出一句話來,“退堂。”
“等等,”孟靈湘喊住就要甩袖而去的縣太爺,“大人那城東弄堂之事該如何辦?”
縣太爺腳步一頓,尖利的目光的刺向孟靈湘,“什麼城東之事,莫要再堂上胡言亂語。”
“大人,城東弄堂裡關着幾十個幼女,那些孩子都等着大人您去救他們呢!”孟靈湘不顧攔着她的衙役和縣太爺威脅的眼神繼續往下說。
在外頭看熱鬧的百姓一下子就炸鍋了。
“來人,把他們給本官趕出去!”縣太爺氣急敗壞的喊着,十幾個衙役圍了上來,把孟靈湘和莫北霄趕了出去,在外頭的百姓圍了上來,想從孟靈湘他們口裡知道城東弄堂是怎麼回事。可莫北霄受傷嚴重,孟靈湘根本沒有心思在這上頭,拼命的擠了出去,帶這莫北霄到了仁心堂。
諾諾娘看着傷痕累累的莫北霄嚇了一跳,急忙幫着孟靈湘把人帶到了後頭,孟靈湘一路上都很冷靜,可到了無人的房間,看着傷痕累累的莫北霄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奔涌而出。
諾諾娘出去幫孟靈湘端了盆清水就出去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孟靈湘一邊哭,一邊幫莫北霄身上的衣服脫下,那些衙役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下手就沒打算讓莫北霄活着回去,若不是孟靈湘即使趕到恐怕莫北霄身上的傷還不止這些。
她拿着剪刀把傷口附近的布料都剪開,露出皮開肉綻的傷口,剪下的衣料上全部都是斑斑血跡,深可見骨的傷口觸目驚心,孟靈湘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隨意的擦了擦,臉蛋上沾了些血跡,莫北霄雖然臉色慘白卻仍帶笑,他勾起嘴角朝着孟靈湘說道,“怎麼,心疼了?”
“誰心疼了!”孟靈湘吼了一聲,可半點氣勢都無,帶着濃濃的哭腔,手下不停繼續爲莫北霄清理傷口。
處理到一處傷的深些的,孟靈湘手下稍微重了些,莫北霄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她頓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莫北霄,“疼死你算了。”嘴上雖然說的狠,可手下的動作卻輕柔了許多。
莫北霄受過的傷有比這個重的多的,可哪次也沒有這次讓他感覺值,孟靈湘心疼的模樣讓他很是受用,他身上雖然疼痛可心裡卻滿足。
“能得夫人這般悉心照料,看樣子我以後得多受點傷。”莫北霄逗孟靈湘。
孟靈湘擡眼看了他一眼,手下使勁按了一下傷口,莫北霄頓時哀嚎出聲,“你這是要謀殺親夫。”
“沒錯,等你死了我就趕緊找一個大戶嫁人。”孟靈湘面無表情的回答,快速的把莫北霄的傷口全部處理完畢上好了藥。
“那我就變成鬼跟着你,讓你跟我做一對鬼夫妻,”莫北霄難得耍無賴,“說不定還能被人畫成小畫本流傳百世呢。”
“還上小畫本呢,恐怕是要被人貽笑大方,堂堂一個世子爺被一個七品的地方官打了板子,恐怕古今就你一人吧。”孟靈湘終於露出笑意,雖然眼底還殘留着眼淚,可臉上的烏雲終於散了些。
莫北霄見孟靈湘終於不哭了,臉上的笑也大了幾分。
孟靈湘坐在牀沿旁,心裡的石頭放下了些,莫北霄身上的傷口雖然看着兇險,可他常年練武身體素質極好,加上有意無意的避開了要害處,是故這傷並沒有看上去的嚴重,養上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莫北霄雖然傷口不深,可耐不住孟靈湘在他的藥裡下了安神之物,莫北霄喝下不到一刻鐘就昏昏欲睡,她靠在牀沿邊,望着已經陷入夢鄉的莫北霄,眼底滿是柔軟。
孟靈湘纖細白皙的手指在莫北霄的臉上輕輕划動,從濃密的劍眉到緊閉着的雙眼,長長的羽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她拿手指碰了碰那扇子般的睫毛,輕微的觸感通過敏感的肌膚傳到心底。
像是在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它吸收了水分和氧氣,發出極輕微的一聲砰聲,在孟靈湘的心底發芽開花。
手指從羽睫移到挺立的鼻樑,孟靈湘玩心大起,故意把莫北霄弄了個豬鼻子,滑稽又搞笑,可就算這樣在她的眼裡,明細表還是這般好看。
慢慢的,手指移到了微微有些蒼白的嘴脣,這雙形狀完美的脣瓣有些乾燥,甚至有些地方都起皮,孟靈湘盯着他的脣瓣,莫名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莫北霄之時他掛在嘴角的冷笑。
那個笑沒有絲毫的感情,帶着漠然和疏離。
孟靈湘愣愣的出了會神,外頭又颳起了風,深秋時節,風也帶着凜冽,刻在人臉上都透着絲絲寒意,屋裡的帷幕被風吹起,桌上孟靈湘看到一半的書被風吹的嘩嘩作響。
這屋子是孟靈湘素日裡休息的地方,孟靈湘第一次來就覺得十分合自己心意,問了諾諾娘才知道里頭的東西都是莫北霄準備的,她發了會兒呆才站起身去關上了窗戶。
孟靈湘躺在莫北霄身邊睡下了,諾諾娘悄悄的進門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倆睡的正香也就沒有叫他們,他們就這麼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莫北霄身體素質很好,自身的恢復能力也很強,孟靈湘給他上了最好的藥,歇了一夜他就恢復了很多,至少臉色不再那般蒼白。
吃過早飯,莫北霄派了一個人去縣太爺那裡,孟靈湘從外頭端着藥進來,正好看到那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