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陳靜扶着丫鬟的手走進了嫣然居,見沐振和韓嫣然並肩坐在軟塌上,那一老一嫩的手十指相扣的緊緊交握在一起,不倫不類的,陳靜頓覺刺眼又噁心,心裡緊緊皺起眉頭:“不知老爺叫我前來,所謂何事?”
沐振見她面色發白,挑了挑眉,關切道:“你面色怎麼這麼難看?可是身體不舒服?”
他當着她的面,和年輕貌美的小妻親密無間,她的面色能好得了嗎?陳靜心裡腹誹着,狠狠瞪了秀恩愛的兩人一眼,不耐煩的道:“沐國公府事情繁多,我一天天的忙碌下來,有些累而已,沒什麼大礙!”
他正思索如何向她提分權一事,沒想到她主動將絕佳理由送上門了,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沐振眸底涌上一絲喜色,面上鄭重其事的道:“是我的疏忽,沐國公府那麼大,內院的擔子讓你一個人扛,着實辛苦你了,嫣然也是平妻正室,就讓她分分你的憂。”
陳靜聞言,銳利的眼睛猛的眯了起來,先是不動聲色的搶了她的寵,現在又悄無聲息的要奪她的權,韓嫣然的心機還真是深重,狐媚功夫也高強的讓人望塵莫及,把沐振哄的團團轉!
沐國公府將來是要留給雲城的,管家大權只能屬於她,誰也別想奪走:“多謝老爺關心,十幾年來,沐國公府的事情我都做慣了,不覺勞累!”
沐振見她嚴詞反駁,拒不交權,面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是她的夫君,她應當以他爲尊,事事聽從他的話,什麼時候輪到她反駁他了?
他原本還想着,她爲沐國公府辛苦了十多年,他會着重照顧她,給她留一大半權,讓一小部分給嫣然,哪曾想,她竟然那麼不識擡舉,那他也無需對她客氣:“嫣然是一國公主,知書達理,進門這麼久了,也該學着管家了,以後這沐國公府後院的事情,就由你們兩人一起商量着處理。”
陳靜面色陰沉,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十幾年了,她盡心盡力的爲着沐振,沐振得了年輕貌美的小妻,將她拋諸腦後,她沒恨沒怨,可他居然得寸進尺,幫着小妻搶起她的管家大權來了,可惡至極!
擡頭看向韓嫣然,卻見韓嫣然也正笑眯眯的望着她,那眼晴裡閃爍的光芒怎麼看都像是濃濃的嘲諷與挑釁。
狐媚賤人,以爲迷惑了沐振,就能奪她的權?癡心妄想!
“老爺,咱們沐國公府子嗣單薄,如今也只有雲城一名嫡子,妹妹正值青春大好年華,何必埋頭在那枯燥的後院瑣事裡,不如讓她好好將養身體,多給咱們沐國公府開枝散葉!”
沐振膝下只有一名兒子,心裡一直非常遺憾,看着朝中大臣家那些高高矮矮的兒子們,他滿心滿眼的都是羨慕,可十幾年來,無論他如何努力,陳靜和姨娘們就是不見絲毫動靜,久而久之,他要兒子的心也淡了下來。
經陳靜這麼一提醒,他的意念又蠢蠢欲動,韓嫣然年方十七,正是孕育子嗣的大好年華,如果身體將養好了,說不定真能給他生幾個大胖兒子。
韓嫣然望着沐振眸子裡的動搖之色,心裡不屑的嗤笑,他這麼多年都沒能讓後院女子們受孕,根本就是能力不夠,陳靜身爲他的枕邊人,對這件事情瞭解的一清二楚,拿孕事引誘沐振,不過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保下管家大權,她怎能讓陳靜如願!
“老爺,妾身害怕!”韓嫣然輕輕扯了扯沐振的衣袖,睜着小鹿般清澈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他,那種信任與依戀,大大的滿足了沐振身爲男子的自尊心,拍了拍她的小手,柔聲安慰:“別怕,一切有我!”
“嗯!”韓嫣然乖巧的點點頭,眸子裡滿是濃情蜜意,沐振心情大好,回以溫柔目光。
陳靜見他們旁若無人的你儂我儂,噁心的險些吐出來,都多大年齡了,還學年輕人深情對望,都不嫌惡心,沐振以爲自己娶了個小妻,自己也跟着年輕了嗎?癡心妄想。
沐振不知陳靜心中所想,得到小妻的溫柔深情,心情那叫一個舒暢:“阿靜啊,嫣然現在還沒有身孕,可以適當的管理些小事情,就讓她先管嫣然居吧,自己的院落,管理起來方便,也不會打擾到你。”
嫣然居再小,也是一座院落,裡面住着人,日常的吃穿用度,該有的下人,管事,一樣都不能少,韓嫣然把嫣然居管理好了,就相當於在沐國公府站穩了腳跟,以後,有的是資本和陳靜對抗。
陳靜恨的咬牙切齒,卻又不敢發作,沐振是沐國公府男主人,掌管整個沐國公府,如果她惹惱了他,他一氣之下將管家大權全部交給韓嫣然,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暫且順着沐振的意思,回去後再想穩妥的辦法打擊韓嫣然:“一切謹尊老爺的意思!”
微冷的聲音不甘不願,卻沒剛纔那麼尖銳了,沐振的心情舒暢了不少。
韓嫣然站起身,朝着陳靜盈盈一拜,微笑道:“妹妹初次管家,不懂之處,還望姐姐不吝賜教!”
“好說!”陳靜傲氣的說着,下巴高高擡起,就像沒將韓嫣然放在眼裡。
韓嫣然也不氣惱,微笑的眸子裡悄然迸射出濃烈的恨意,她堂堂玄武國公主,高高在上,什麼榮華富貴沒見過,對付陳靜,只是在練手,她想要的,可不止是沐國公府的管家大權!
臨江樓是青龍國京城最大的酒樓,正值午膳時間,酒樓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沐雨棠下了馬車,隨着進進出出的人羣走進臨江樓,大廳里人滿爲患,小二忙忙碌碌的跑來跑去,掌櫃站在櫃檯後,噼裡啪啦的撥打着算盤。
她走上前,輕聲詢問:“掌櫃,還有沒有雅間?”
“不好意思,姑娘,雅間……”掌櫃撥完最後一粒算盤珠,擡起頭看她,卻猛然怔仲,喧鬧的大廳也在瞬間寂靜無聲,彼此間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出什麼事了?
沐雨棠疑惑的轉過身,順着掌櫃的目光看到了蕭清宇,他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裡,一步一步朝她走來,雪色衣袂翩翩如蝶,高天孤月般的容顏出塵如上仙,讓人久久移不開眼。
沐雨棠撇撇嘴,不愧是青龍國第一世子,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衆人注目的焦點……
“還有雅間嗎?”蕭清宇走到沐雨棠身側,望着她不悅的目光,眼眸裡浮現不易察覺的笑意。
清潤的嗓音在大廳裡緩緩響起,明明是在問沐雨棠,掌櫃驀然驚醒,快速翻了翻記錄本,磕磕巴巴的道:“雅間……有有有……是梅廂……小二,帶兩位客人去梅廂!”
沐雨棠的小臉瞬間黑了下來,剛纔掌櫃不是說沒雅間嗎?看到蕭清宇,就突然的有雅間了?人長的高貴、出塵,受到的待遇都和別人不一樣。
“梅廂在二樓,兩位請隨小的來!”小二站在樓梯前,恭敬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蕭清宇邁步前行,雪衣上的暗紋層層疊疊,將他與生俱來的清貴渲染的越發卓然,滿座的妙齡女子們全都看的羞紅了臉,滿眼桃心紛飛!
沐雨棠緊緊皺起眉頭,不過是進來用個膳,蕭清宇也這麼招女子喜歡,早知如此,她就回家或去雪塵樓用膳,纔不會來這裡。
客人都坐在大廳裡,他們走了一半樓梯,如果退回去,只會惹來更多的桃心,沐雨棠乾脆抓了蕭清宇的胳膊,用力往前拽:“走快一點兒!”
蕭清宇望着她緊皺的眉頭,氣惱的目光,眸底閃掠清淺的笑,輕聲道:“好!”
蕭清宇身形一動,欣長的身軀如一片輕雪,剎那間到了梅廂門口,推門,走進,關門,電光火石之間,雪色身影消失無蹤。
大廳裡的客人們慢慢回過神,眼睛裡滿是驚歎:“祁王蕭世子清雋高貴,出塵若仙,果然名不虛傳!”
“蕭世子驚才絕灩,能力超凡,夢遙書院在他掌管之下,蒸蒸日上,幾年來,穩居青龍國第一大院。”
“不知,和蕭世子一起進梅廂的那名女子是誰?”
“應該是蕭世子的小弟子,沐國公府的嫡出千金沐雨棠!”
“沐姑娘也是很優秀的,卻不及蕭世子十分之一,她能爲蕭世子徒弟,定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沐雨棠透過微開的雅間門,聽着客人們滔滔不絕的議論,面色陰沉着,眉頭也越皺越緊,誇獎蕭清宇就誇獎吧,還把她捎帶上,貶低了她托起蕭清宇,她招誰惹誰了?
蕭清宇就是芸芸衆生中的一人,看他們把他誇的,像世間絕無僅有的一枝獨秀,她看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太過清雋高貴,還長了一張招桃花臉:“下次再來酒樓,你記得戴面紗,不戴面紗招桃花!”
蕭清宇看着她慍怒的眼眸,眸底劃過一道幽芒,輕輕蹙眉道:“我不喜歡桃花!”
“可桃花膩着你!”沐雨棠想到大廳裡少女們眼眸中紛飛的桃心,就覺得討厭。
蕭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染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強勁有力的手臂輕輕環住她的小腰,下巴輕擱在她肩膀上,曖昧低喃:“怎麼?怕我被人搶走?”
清新、乾爽的氣息噴灑在耳畔,清潤的聲音透過耳膜鑽進心裡,沐雨棠纖細的身軀莫名一顫,轉過頭,狠狠瞪他一眼,矢口否認:“怎麼會!”
蕭清宇看着她眉頭越皺越緊,像是吃了醋,深邃的眼瞳光華璀璨,閃耀人眼:“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我身上蓋個印記,這樣就誰都搶不走了。”
沐雨棠眼睛一亮,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回望蕭清宇近在咫尺的俊顏,她目光閃閃:“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蕭清宇看着她晶晶亮亮的目光,微微一怔,她還沒有及笄,身體嬌弱,怕是受不住男女之情,蓋印是他隨口一說,沒想到她居然同意了,雖然他很想她,可他不想讓她受傷:“現在……早了些,過段時間再蓋印也不遲!”
沐雨棠見他生了退意,非常不贊同的搖搖頭:“早晚的事情,趕早不趕晚!”
說着,她掰開蕭清宇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緊緊抓住他的手腕,防止他離開,清冷的目光掃視着雅間內的一景一致,小聲嘀咕:“椅子太硬了……不舒服,桌子……太高,夠不着……內室牀塌……太曖昧……”
蕭清宇:“……”
她是在挑選位置,想爲自己留個難忘的初次嗎?
沐雨棠不知蕭清宇心中所想,尋到了合適的位置,拽着他按到了青竹躺椅上,自己坐在他身上,素白小手扒着他的肩膀,美麗小臉快速朝着他英俊的容顏貼近。
蕭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微微凝深,她在上面,想要主動,可她懂男女之事嗎?
馨香的氣息噴灑在臉頰,是沐雨棠的美麗小臉到了面前,她看着他,雲霧般的眸子裡浮現淡淡的疑惑,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蕭清宇嘴角彎起,只靠她一人,確實無法完成這件事情,他可以幫幫忙,薄脣輕啓,正準備委婉的提醒提醒,卻見她粉色的脣瓣慢慢貼向他的臉頰。
墨眉微微挑起,眼瞳裡浮現不易察覺的笑意,知道開始步驟了,還不是特別笨!
臉頰傳來堅硬的觸感,是觸到了尖而硬的物體,那不是脣,而是牙齒!
蕭清宇深邃的眸子瞬間眯成一條線,抓着沐雨棠的肩膀將她拉開,見她明媚的笑着,就像一隻狡猾小狐狸,不由得輕輕蹙眉:“你幹什麼?”
“咬牙印啊。”沐雨棠笑眯眯的審視着他英俊的臉頰:“我已經仔細觀察過角度了,從這個方向咬出來的牙印保證美觀又漂亮,你說,我是在你右臉頰上咬兩排牙印,還是在左邊臉頰上咬兩排好?或者,每邊臉頰各兩排,兩邊對襯。”
在現代語言裡,蓋印就是在脣上輕輕一吻,算是蓋上了自己的獨物印章,別人不能再染指,沐雨棠不想被佔便宜,就故意曲解蕭清宇的意思,將蓋印理解成咬牙印。
鼎鼎大名的祁王世子,臉上頂着四排牙印,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引人注目,但這注目不是對他的喜歡,愛慕,而是善意的萌笑,她相信,只要她這個特殊印記一蓋,保證有很多女子不會再消想蕭清宇。
不過,那四排牙印會破壞他整張臉的美感,她再看時,不會像現在這麼賞心悅目了,有些小遺憾。
蕭清宇的俊顏瞬間黑了下來,她剛纔看着他不動不說話,不是不知道所謂的步驟,而是在思索着要從哪裡下嘴巴咬他。
“我說的蓋印,不是這個意思。”
沐雨棠一怔:“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在脖子上咬兩個牙印嗎?這樣確實不妨礙面孔的美觀。”
蕭清宇無奈輕嘆,說到蓋印,她只會想到咬牙印:“我說的蓋印,是讓我完完全全屬於你,這樣就誰也搶不走了。”
沐雨棠聞言,美麗小臉瞬間陰沉,她就知道,蕭清宇出的主意沒安好心,他完完全全屬於她?說的真是好聽,別以爲她不懂那些事情,如果她們有了夫妻之實,吃虧的是她,給蕭清宇蓋印?蕭清宇在她身上蓋印還差不多。
她現在這具身體十五歲都不到,完全就是個孩子,這種方法的蓋印,她纔沒興趣:“我餓了,用膳!”
沐雨棠鬆開蕭清宇,起身欲走,不想腰間一緊,她又被拉了回來,纖細的身體被他緊箍在懷裡,動彈不了半分,她狠狠瞪着他:“這裡是用膳的臨江樓,你想幹嘛?”
蕭清宇看着她慍怒的小臉,眸底浮現清笑,淡淡道:“就這麼離開,你不覺得少了樣東西?”
沐雨棠不解的蹙蹙眉:“少了什麼東西?”
蕭清宇眼瞳裡盈着清淺的笑,擡頭在她眉間印下輕輕一吻。
水潤的觸感自眉間傳來,沐雨棠小臉微黑,她只是想和他拉開點距離,又不是分開各奔東西,這也送離別吻。
“蕭大世子,雨棠!”伴隨着清雅的笑音,緊閉的雅間門被推開,安墨楓手搖着一把玉扇,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妖孽的俊顏上染着魅惑人心的笑,卻在看清屋內的情形後,驚的一怔。
蕭清宇仰面躺在躺椅上,沐雨棠正壓在他身上,兩手握着他的肩膀,頭微微低下,朝着他親去……
“雨棠!”安墨楓的俊顏瞬間陰沉,三兩步來到躺椅前,抓着沐雨棠的胳膊將她拉了下來,墨玉般的眸子裡光芒流轉:“如果你想親近男子,可以找我,沒必要飢不擇食的選這個病世子!”
沐雨棠額頭瞬間浮現三線黑線:她什麼時候飢不擇食的親近男子了?和蕭清宇靠這麼近,只是想咬他兩個牙印,沒有別的意思啊。
安墨楓進來時,她還沒來得及抽身,親密的趴在蕭清宇身上,被抓了個正着,她她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
“安世子,沒人告訴你,進別人的房間要先敲門嗎?”蕭清宇緩緩直起身體,英俊的容顏從門被推開到現在,一直都是雲淡風清的,沒有絲毫變化,好像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
他敲門給屋子裡的人提了醒,再進來時,哪還能看到剛纔一幕?
腹黑蕭清宇,滿腹計策,悄無聲息的就能算計別人,雨棠肯定是被他算計、誘惑了,纔會做那麼主動的事情。
“我敲過門了,是你自己出神沒聽到,不能怪我。”安墨楓玉扇輕搖,妖孽的臉上洋溢着欠扁的笑。
蕭清宇聞言,神情不變,淡淡道:“那麻煩安世子移駕門外再敲一遍。”
安墨楓的面色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蕭清宇,想趕本世子走就直說,幹嘛這麼拐彎抹角的,臨江樓有的是雅間,本世子還不稀罕這梅廂呢!”
“雨棠,咱們走,你留在這裡,肯定又會被蕭清宇算計!”安墨楓刷的一下合上摺扇,伸手來拉沐雨棠。
沐雨棠無語望天,她和蕭清宇一起坐的馬車來臨江樓,臨到用膳時,丟下蕭清宇,跑去另外的雅間和安墨楓一起用膳,不像話。
正準備找個理由婉拒安墨楓,微閉的雅間門突然被推開,小二端着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高呼道:“客官,飯菜來了!”
飯菜剛剛做好,色澤鮮亮,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沐雨棠腹中突然傳來一陣飢餓,目光閃了閃:“剛纔我點了很多招牌菜,一個,兩個的根本吃不完,咱們在這裡一起用吧!”
安墨楓來梅廂就是爲了沐雨棠,午膳時間早就到了,看雨棠微微泛黃的小臉,她很餓,不想再多等。
安墨楓也不強求,順了她的意思,淨手後,推她到圓桌前坐下,自己也優雅,大方的坐到她左邊,無視慢悠悠的走過來的蕭某人,徑直拿了筷子夾菜。
“雨棠,你太瘦了,多吃點肉!”安墨楓拿着公筷將一大塊紅燒肉夾進沐雨棠碗裡。
“多謝!”好朋友一起用膳,相互夾菜,沐雨棠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輕輕點頭,正準備吃肉,不想,右側伸來一雙筷子,挑掉了她碗裡的紅燒肉,換上一片綠色蔬菜:“肉多生痰,吃多了不好!多吃點菜,對身體好!”
安墨楓見紅燒肉掉落到桌子上,狠狠瞪了蕭清宇一眼,活了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菜比肉養身體,分明是蕭清宇見那肉是他夾的,故意挑三揀四!
“雨棠,嚐嚐這個!”安墨楓夾了一筷子白菜豆腐到沐雨棠碗裡,蕭清宇不是說菜比肉好嘛,他就夾菜給雨棠,看他還能找出什麼奇葩理由挑刺。
不想,嫩嫩的白菜豆腐剛到沐雨棠碗裡,就被蕭清宇乾脆利落的挑了出去:“菜是素食,只是吃菜,哪來力氣!”
安墨楓墨色的眼瞳猛的眯了起來,啪的一聲放下筷子,瞪向蕭清宇:“蕭清宇,肉也不行,菜也不行,那你讓雨棠吃什麼?只喝粥?還是幹吃饅頭?”
蕭清宇聽着他的怒聲指責,雲淡風輕,不急不緩的夾了菜和肉到沐雨棠小碗裡,聲音淡淡:“女孩子應該葷素搭配,素菜多點,葷菜少點,最有利身體健康!”
安墨楓的臉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葷素搭配也要一口一口的吃,不需要一口咬盡葷和素,他夾給雨棠的菜沒有一點兒問題,蕭清宇根本就是故意挑他的刺!
“蕭大世子,咱們好久沒比試了!”清雅、低沉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挑釁。
蕭清宇瞟他一眼,聲音淡淡:“如果安世子很想被封內力,穿着女裝圍京城跑,我隨時都可以奉陪!”
安墨楓氣噎,他和蕭清宇在琴棋書畫,詩詞武功上教量過很多次,每次都是他輸,輸後就免不了各種各樣的奇葩懲罰,那些怪異的方法,他聞所未聞,真不知道蕭清宇是怎麼想出來的。
沐雨棠望着劍拔弩張的蕭清宇,安墨楓,無語望天,她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吃個飯,他們兩人怎麼一見面就針鋒相對:“現在是用膳時間,就不要爭吵了,先用膳,我自己夾菜,不用你們幫忙了!”
沐雨棠端着小碗坐到了圓桌的另一端,離蕭清宇,安墨楓都比較遠,伸長筷子也夠不着她。
安墨楓氣消了些許,望着沐雨棠微微泛黃的小臉,剛想關心她多吃點,門外響起客套的招呼聲:“沐國公,呵呵,這邊請!”
“汪大人!”禮貌的男聲沐雨棠非常熟悉,自是出自渣爹沐振。
沐雨棠夾菜的動作一頓,沐振身爲朝廷命官,來酒樓用膳有兩種目的,一是談公事,二是和官員之間相互聯絡感情,不知他這次來臨江樓的目的是什麼?
“知不知道沐振進了哪個雅間?”
“竹廂!”蕭清宇,安墨楓異口同聲的道。
沐雨棠挑挑眉,身爲特工,她也能聽聲辯位,但酒樓里人來人往,聲音很雜,她聽不出沐振究竟去了哪個房間。
蕭清宇和安墨楓都擁有極深的內力,能在嘈雜的環境裡捕捉某道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迅速判斷出他所在的準確位置。
“竹廂也在二樓!”沐雨棠輕輕蹙眉,她還想聽聽沐振都和那位大人談了些什麼呢,二樓很高,牆外沒有任何落腳點,不好竊聽啊。
“給!”蕭清宇拿着一隻白色圓筒遞到她面前,圓筒前端大,後端小,尾部還連着一條細繩狀的東西,就像現在的聽聽筒,沐雨棠眨眨眼睛道:“這是什麼?”
蕭清宇看着她眼睛裡的驚訝,嘴角微微彎起:“我叫它竊聽筒,將它放在耳朵上,能聽到所有雅間裡的談話!”
安墨楓猛的眯起眼眸,清雅的聲音格外凝重:“蕭清宇,臨江樓是你開的?”
蕭清宇白玉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難怪那掌櫃看到蕭清宇,就騰出了一間雅間,敢情這雅間是蕭清宇的專用,竊聽裝置都在這間房間裡呢。
酒樓每天接待成百的客人,上至達官顯赫,下至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物都有,他們會談論不同的事情,消息來源極廣,每個雅間都是收集情報的最佳場所。
沐雨棠接過竊聽筒放到耳邊,竹廂裡的談話緩緩傳了過來。
“選妃宴結束,皇上命我承辦太子和太尉之女上官燕的大婚事宜,最近都會很忙,太子大婚前,怕是沒空再和沐國公相聚了!”
汪大人謙遜的聲音裡透着被重視的傲然,聽的沐振很不是滋味,他虐待下人被御史彈劾,皇上待他生疏了許多,以前,無論大事小事,皇上只要一召集重臣,就會有他的份。
可此次選妃宴,皇上邀重臣爲三位皇子把關,竟然將他摒除在外了,他想知道宴會上的詳細情形,需要詢問等級完全不及他的官員,真是恥辱。
“三皇子,七皇子的大婚事宜,汪大人不操辦嗎?”沐振心裡鬱悶着,不着痕跡的打聽宴會具體事項。
“宴會出了點意外,三皇子,七皇子都沒有婚配,只有太子殿下下月大婚,我身上的擔子也輕了些,不然,三位皇子成親的重擔壓下來,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累散了!”
汪大人笑眯眯的報怨聲聽到沐振耳朵裡,完全是在炫耀,不由得皺了皺眉,繼續打探:“宴會出什麼事了?居然耽擱了三皇子,七皇子的婚配!”選妃宴,主爲三位皇子選妃,宴會結束,卻只選了一位,耽擱了兩位,出的事,必是大事。
“是祁王世子,突然病情發作,沐雨棠,七皇子送他去宮外馬車服藥,選妃宴被迫中斷。”說到這裡,汪大人看向沐振,眸子裡滿是惋惜:“皇上很中意您女兒沐雨棠,如果蕭世子沒有病發,她現在已經被賜婚三皇子妃了。”
沐雨棠和上官燕在宴會裡最出彩,上官燕配給太子爲太子妃,沐雨棠自然是會配給三皇子爲妃,至於七皇子,他比兩位兄長差些,剩下的千金,他隨便挑。
沐振精明的眼眸猛的眯了起來,雨棠能入宮參選,是因她是沐國公府千金,他沐振的女兒,就算她離開了沐國公府,也斬不斷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如果她成爲三皇子妃,身爲父親的他,也會得到三皇子的賞識與重用,可她竟然爲了照顧生病的蕭清宇,放棄了成爲三皇子妃的大好機會,他被皇上的慢怠也一直不能好轉,真是分不清事情緩重的愚蠢逆女,如果當時他在宴會上,肯定狠狠甩她幾巴掌,打醒她。
汪大人看着沐振陰沉的面色,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暗芒,笑呵呵的道:“沐國公不必氣餒,令千金那麼優秀,終會得到三皇子喜愛,請求賜婚……”
沐振重重嘆了口氣,雨棠天天圍着蕭清宇轉,哪還能得到三皇子的喜愛,朝中臣子有不少人出自夢遙書院,嚴格算起來,蕭清宇在朝中的勢力遠超太子和三皇子。
可蕭清宇是雨棠的師傅,不是雨棠的夫君,他這做父親的沒有理由要求蕭清宇幫他重獲聖心。
汪大人見他意志消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沐國公不必着急,皇上賞罰分明,只要沐國公立下功勞,還怕皇上不重用。”
沐振又是一聲嘆息,眸子裡滿是苦澀:“汪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我現在完全賦閒在家,皇上不讓我插手任何事情,哪還能立什麼功勞,再獲重用。”
“這……”汪大人沉吟片刻,小聲嘀咕:“眼下朝中倒是有一樣差事等人去辦,只是,這差事特殊了些……”
沐振眼睛一亮:“什麼差事?”有差事,就能立功,立了功,就能獲得皇帝賞識,賦閒在家,不被重視的滋味太難受了,沐振迫不及待的想要翻身。
“我事先說明,這件事情有很大的危險性,朝中多人避而遠之,才一直耽擱到了現在,沐國公聽聽即可,不要勉強自己!”汪大人鄭重其事,笑眯眯的眸子裡染了濃濃的凝重。
沐振急於知道事情,笑呵呵的敷衍:“那是自然,究竟是什麼事情?”
汪大人凝深目光,俯身在沐振耳邊低語,沐振初聽,面色微微僵硬,接着往下聽,眸子裡已然浮現了十萬分的凝重,汪大人說完事情,坐直身體後,他怔怔的呆坐了片刻,方纔回過神。
“這件事情確實有些麻煩!”沐振早已斂去了眸子裡的不以爲然,凝重的神色佈滿了整張臉。
“我早說過了,這件事情不是一般人能辦成的,咱們就靜候一邊,等待能人來完成這件事情吧,事情的賞賜雖然豐厚,但也要有福氣領才行嘛!”
汪大人明明是在開解沐振,可沐雨棠從竊聽筒裡聽着,總覺得他態度怪怪的,就像是在故意刺激沐振,引誘他接手這件事情。
沐振凝着目光沉思片刻,傲然道:“汪大人美意,本官心領了,不過,本官決定接手這件事情!”
汪大人眼瞳深處閃掠一絲暗芒,瞬間又恢復正常,沉聲道:“國公確定?這可是件棘手的事情!”
“當然確定!”沐振高昂着頭,態度微傲,棘手的事情別人都辦不到,而他辦成了,才能彰顯他超凡的能力,豐厚的賞賜倒在其次,主要是他會因此獲得皇上的重視,重新成爲朝堂重臣,重拾他往日的風光。
沐振傲氣的回答順着竊聽筒傳來,沐雨棠蹙蹙眉,這件事情似乎有蹊蹺,她要仔細查一查,不爲沐振那個渣爹,只是想知道汪大人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