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來勢洶洶,傳染了近千人,京城哀聲震天,病患滿地,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蕭清宇文才驚灩,武功絕世又能如何?他又不是絕世神醫,不可能以一已之力,對抗殺人無形的瘟疫。
“想徹底醫治好學子們,不需要大動干戈,一籃草藥即可!”蕭清宇輕輕說着,從雪衣衛手裡拿過一隻竹籃,裡面盛着青色,紅色,紫色等等各式各樣的草藥,看的人眼花繚亂。
“這是什麼草藥?”蕭天凌不解的詢問。
學子們疑惑的目光也落到了蕭清宇身上,什麼草藥這麼神奇,能治好他們的瘟疫?
蕭清宇薄脣輕啓,淡淡吐出兩個字:“百草!”
蕭天凌噗嗤一聲,險些笑出聲,眸底閃着不易察覺的嘲諷:“清宇,百草是解毒的,不能治病,而瘟疫是病,不是毒,單純的用百草根本治不了。”
“百草確實治不了瘟疫,但學子們並非得了瘟疫,而是中了毒,用百草是對症下藥的解毒,如果用治瘟疫的方法來醫治他們,不但醫不好他們,還會將他們醫死!”
蕭清宇輕飄飄的話如一記驚雷炸了下來,震的學子們半天動彈不得:他們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中了毒?這也太不可思議了,究竟怎麼回事?
蕭天凌銳利眼眸猛的眯了起來,神色晦暗不明,淡淡看着蕭清宇:“你怎知他們是中毒?”
“看面色,毒醫谷的一位朋友告訴我,面色發黑,發紅,發紫,發青都是因爲中毒!”蕭清宇面不改色的撒着謊。
蕭天凌看向學子們,只見他們神情萎靡,目光憔悴,慘白的面色裡透着極淡的青,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你確定他們是中毒?太醫會診後,一致認定學子們得了瘟疫。”蕭天凌溫和的聲音裡帶着不易察覺輕嘲,太醫們的醫術參差不齊,一個兩個診斷爲瘟疫,可能診錯了,可太醫們都說學子是染了瘟疫,錯的就未必是他們……
蕭清宇瞟一眼蕭天凌,冷冷的道:“他們中的毒很特殊,那絲毒脈微弱的將近虛無,需要內力深厚的人才能探測得到,而太醫們都是不懂武的文弱之人,把不出異常脈相,自然錯將中毒當成瘟疫。”
“清宇也懂把脈?”蕭天凌看着蕭清宇,嘴角微挑,似笑非笑,世人皆知,蕭清宇文才驚灩,武功絕世,卻不懂醫術,一個不懂醫的人,在他們面前大談怪異脈相,真是貽笑大方。
“毒醫谷的朋友細細爲我講過。”蕭清宇說的雲淡風輕。
蕭天凌劍眉輕挑,蕭清宇幫陸斷情平定了毒醫谷的叛亂,陸斷情告訴他些高明的醫術不足爲奇,不過:“百草真能救下學子們?”
就算學子們是中毒,太醫都把不出來的脈相,肯定是奇毒,蕭清宇只是看了看面色,就敢給他們用藥,他就不怕用錯了,害死學子們?
“試過以後就知道了。”蕭清宇冷冷說着,深邃目光輕掃過一名名學子們:“可有人願意用百草解毒?”
學子們相互對望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太醫把不出他們脈裡的異常,肯定也配不出藥來給他們解毒,蕭世子是不世出的奇才,又和毒醫谷的人交好,對醫術肯定頗爲了解,他說百草能解他們身上的毒,就一定能解:“學生願意用百草!”
“學生也願意!”學子們叫喊着,爭先恐後的舉手!
蕭清宇目光沉了沉,將黑色藥丸遞進距離他最近的學子手裡,淡淡道:“這是用百草製成的藥丸,服下即可。”
“是!”學子點點頭,將藥丸塞進嘴裡,嚼碎後慢慢嚥下,藥沫入腹,一股熱力從胸口騰了起來,漸漸的,熱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強,滲進血肉骨骼裡,像烈火一樣熊熊燃燒。
“啊!”學子全身的骨頭像被火燒一樣,疼痛難忍,他忍不住痛呼出聲,倒在地上來回翻滾,絲絲縷縷的黑煙從他身上冒了出來。
“他這是怎麼了?”蕭天凌驚訝的詢問着,眼瞳裡閃着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蕭清宇信誓旦旦的說要用百草救人,可看學子的模樣,哪像是吃解藥,分明是吃了毒藥,巨毒發作,如果這名學子被巨毒折磨死了,蕭清宇就是害死他的兇手,到時,肯定會全城轟動,讓蕭清宇成爲百姓們茶餘飯後的大笑話。
“他中的毒很邪惡,必須經過這番痛苦,才能解掉。”蕭清宇清潤的聲音消散在半空,學子的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衆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學子身上,只見他半眯着眼睛長舒了一口氣,手撐着地面慢慢站了起來,眉間的病態完全消失不見,蒼白的容顏恢復了點點血色,漆黑的眼瞳明明亮亮,炯炯有神。
他服下百草後恢復如常,可見他並不是得了瘟疫,而是真如蕭世子所說的中了巨毒,他們的症狀,和他一模一樣!
學子們眼睛一亮,呼啦啦的圍到了蕭清宇面前,急急忙忙的詢問:“蕭世子,蕭世子……還有百草丸嗎?”
“百草丸在這裡,每人都有,大家不要着急!”一名雪衣衛走上前來,手裡拿着一隻大錦盒,盒子裡放着數十顆黑色藥丸。
學子們鬆了口氣,自覺的排好隊,一個接一個的領百草丸!
蕭天凌看着學子們在地上痛苦的翻滾過後,一個個變的精神抖擻,神采奕奕,俊美的玉顏微微陰沉:“學子們中巨毒,清宇就帶了百草回京,真是未卜先知,天凌佩服。”
低低沉沉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蕭清宇卻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瞟他一眼,淡淡道:“我採集百草,是爲給自己入藥,並非未卜先知……三皇子的話倒是讓本世子想起,夢遙書院是書香聖地,學子們來這裡是爲讀書,斷不會帶着害人的毒藥,他們在書院裡中的巨毒,絕對是有人故意爲之。”
蕭天凌眼瞳裡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隨即又恢復正常,漫不經心的道:“書院學子們分坐在數十間課室裡習文寫字,想讓他們在差不多的時間中毒,可不是容易的事……”
“一個一個的下毒,麻煩又容易被人撞見,確實不太可能,聰明的下毒者,會選一個學子們都會去的地方撒下毒藥,一勞永逸。”蕭清宇清潤的聲音傳入耳中,學子們對望一眼,腦海裡浮現一個地方:熱水房!
天氣漸漸的冷了,學子們自帶的飯菜到了中午就會變冷,於是,書院開了一間熱水房,提供飲用熱水,只要將毒下在水井裡,保證所有學子都會中毒。
“下毒毒害了我們,還將百姓染毒之事誣陷到我們身上,那下毒的小人真真用心險惡。”
“可不是,他陰險毒辣的毒死了京城好幾百人,罪大惡極,如果抓到了他,定要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義憤填膺的厲聲怒斥着,只聽“啪!”的一聲響,是一本厚書掉落在地上了,年輕的學子急急忙忙俯身撿起,輕輕拍了拍上面的塵土。
看着他眸底一閃而逝的慌亂,蕭清宇墨色眼瞳微微凝了凝:“你怎麼了?”
“回蕭世子,學生還沒領到百草丸,身上有巨毒,精神不濟,全身無力……”學子對答如流,解釋的滴水不漏。
蕭清宇看着他蒼白的面色,嘴角彎起一抹笑,極淺卻極盡嘲諷:“你的面色是蒼白裡透着紅,不是透着巨毒的青,你根本就沒中毒。”
學子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隨即又恢復如常,笑眯眯的道:“原來學生沒中毒,真是太好了,學生不必受解毒之苦了……”
“別裝了,學子們中的毒,是你下的吧。”
此話一出,滿座譁然,他們正痛罵下毒者,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沒想到他就在他們身邊啊。
學子們憤恨的目光紛紛落到了年輕學子身上,學子慌忙搖頭,急急的解釋:“冤枉啊蕭世子,學生也是夢遙書院的學子,怎麼會下毒謀害自己的同窗?”
蕭清宇彈指打起了年輕學子的右手,看着他長有繭子的手指,冷冷的道:“夢遙書院裡設的武科主練刀劍,繭子會起在虎口和手掌上,而你的繭子卻在食指、中指的側方,這分明是練暗器練出的厚繭,夢遙書院裡根本沒設暗器課,你不是夢遙學院的學子。”
“蕭世子果然聰明絕頂,觀察入微!”學子詭異一笑,甩手將書本砸向蕭清宇,趁着蕭清宇閃避書本的空隙,他足尖一點兒,快速向遠方飛去……
蕭清宇眼瞳裡浮上一抹輕嘲,手指輕彈,一股無形勁風飛射而出,狠狠打到了男子後心上,只聽‘噗’的一聲響,男子噴出漫天血珠,修長身軀徑直掉落在地。
雪衣衛們飛身上前,準備捉拿男子,卻見男子用力一咬,黑色的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雪衣衛落到地面上時,只來得及看到他緩緩歪倒的身軀,仔細試了試男子呼吸,恭聲道:“稟世子,他服毒自盡了!”
蕭清宇墨眉微挑,事情敗露服毒自盡,這是死士的風格,‘他’的幕後主人,他能猜出七八分:“死屍一具,也問不出什麼事情了,把屍體扔到亂墳崗。”
“是!”雪衣衛領命而去。
蕭天凌看着蕭清宇深邃的眼瞳,目光沉了沉,喃喃自語:“看來,瘟疫事件是有人故意設計,針對的是夢遙書院,蕭世子,以及學院裡所有的學子……”
蕭清宇看向蕭天凌,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一汪幽潭,冷冷的道:“三皇子可知幕後主謀是誰?”
蕭天凌搖搖頭,面不改色的道:“本皇子又沒派人調查,怎麼會知道。”
“夢遙書院是皇室學院,那名幕後主謀算計了皇室,下毒毒害學子,毒害百姓,每一條罪行都是罪大惡極,死一萬次都不足惜!本世子一定奏明皇上,派重兵緝拿真兇。”蕭清宇低低沉沉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蕭天凌卻聽得面色陰沉,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事情鬧到父皇那裡,父皇肯定會狠狠教訓他,雖不至死,卻很嚴厲,很麻煩,蕭清宇真是見不得他好。
“無痕,前往各大藥鋪購置百草,熬成湯藥或製成藥丸,送給平民百姓們解毒。”蕭清宇輕聲吩咐,巨毒在整個京城漫延,只治好了書院的人,還遠遠不夠。
“是!”風無痕帶着雪衣衛們領命而去。
“林婉筠,將百草磨成藥粉,灑到京城所有的水井裡……”
看着蕭清宇有條不紊的吩咐着一系列事情,肆虐着京城的瘟疫很快就會被徹底壓下去,蕭天凌眸子裡閃過一抹厲色,冷冷的道:“本皇子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告辭!”
袖袍一揮,蕭天凌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沐雨棠嘴角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這是被人拆穿詭計,所以惱羞成怒了麼?
不出沐雨棠所料,蕭天凌還真是惱羞成怒了,闊步走進他在近郊的別院,看着側躺在梨花樹下,愜意看書的俊美男子,他眸子裡涌上一抹陰霾,抓過書本,狠狠扔到一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看書?”
冷絕情看着他眼瞳裡暗涌的怒意,不解的道:“幹嘛發這麼大脾氣?出什麼事了?”
“蕭清宇回京了,解掉了你配的巨毒!”蕭天凌低沉的聲音裡透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冷絕情一驚:“這……怎麼可能?”他配的毒,陸斷情父子可能解得掉,別人可是休想解去一分一毫。
“怎麼不可能?本皇子親眼所見,夢遙書院裡的學子們已經痊癒了,蕭清宇還命人熬藥救治京城百姓!”蕭天凌冷冷說着,眼瞳裡燃燒着熊熊怒火。
他的原計劃是,下毒毒害夢遙書院的學子們,讓他們誤以爲是學院的鎮院之寶丟失,才讓他們失了保護,得了瘟疫,還連累了京城的百姓們和他們一起受苦。
而蕭清宇身爲書院之主,沒能保護好鎮院之寶,是犯了嚴重的失職罪,絕對會身敗名裂,遭受百姓唾罵。
然後,他會拿出解藥,救治中毒的學子,百姓,如此一來,他們會稱讚他仁心親厚,大臣們也會誇獎他能力非凡,他成爲太子便指日可待。
可現在,竟然是蕭清宇配出瞭解藥,救下了學院的學子,京城的百姓,他辛辛苦苦計劃的一切,沒打倒蕭清宇,還成全了他,將他捧成了衆人眼裡的救世仙人,可惡至極!
冷絕情目光凝了凝:“那我再配一副任何人都解不了的毒……”
“不行。”蕭天凌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經此一事,朝堂百官們都有了警覺,肯定會暗暗警戒,咱們再投毒,一定會被人當場抓到!”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冷絕情是想不出好辦法了。
蕭天凌沉思片刻,低低的道:“暫時按兵不動,過了這段時間,咱們再找合適的時機下手!”
“那豈不是便宜蕭清宇了!”冷絕情幽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甘。
蕭天凌嘴角彎起一抹詭異的笑:“放心,咱們的便宜豈是那麼容易佔的,蕭清宇現在飛的越高,到時只會摔的越慘!”
夕陽西下,蕭清宇將書院的事情交給蕭天燁,自己和沐雨棠回了祁王府。
沐雨棠慢悠悠的走在青石路上,喃喃自語:“蕭天凌不懂醫毒,如果學子們中的毒和他有關,他身邊肯定有厲害幫手,不知,那幫手是誰?”
蕭清宇目光沉了沉,正準備開口,幾不可聞的破風聲吹了過來,一道窈窕身影輕輕飄落於地,美麗的小臉,傲氣的目光,赫然是毒醫谷的白小蝶。
沐雨棠頓下腳步,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是帶着毒醫谷弟子去追冷絕情了嗎?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冷絕情在青龍國京城?”
“聰明,我們就是跟着冷絕情來青龍國的。”白小蝶下巴高擡着,目光微微黯了黯,重重一嘆:“到了京城後,冷絕情的氣息突然變的斷斷續續的,我們一直都找不到他的準確位置……”
沐雨棠雪眸微眯:“這場假瘟疫不會和冷絕情有關吧。”
“猜對了,這場假瘟疫的毒,就是冷絕情下的,他毒術極高,配的毒狠辣複雜,我們這些小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有斷情谷主能與他一較高下,我正準備飛鴿傳書給毒醫谷,請斷情谷主出山,沒想到蕭世子輕輕鬆鬆的解了巨毒。”白小蝶看着蕭清宇,笑的意味深長。
“碰巧而已!”蕭清宇清潤的聲音透着淡漠與疏離。
白小蝶也不介意,笑盈盈的道:“若我沒有猜錯,冷絕情在和青龍國的某位能者合作,對付你們。”只憑他一已之力,絕對不敢在青龍國這麼囂張。
“早知道了。”沐雨棠瞟她一眼,悠悠的道:“我還知道,冷絕情的合作人是蕭天凌,上次我們去毒醫谷,就是因爲他和蕭天凌合作,害死了皇后。”
“難怪冷絕情將夢遙書院弄成假瘟疫的傳播地,原來是想找你們報仇。”白小蝶看着蕭清宇,沐雨棠,眼眸裡閃着少有的凝重:“冷絕情心思狠毒,陰險狡詐,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們千萬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