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甫霆的吩咐,她一陣欣喜。哈,少主也看到這孟林不堪登大雅之堂,也看不上她了吧?
車廂裡只有三個人,在白茶認爲,少主讓她倒兩杯茶,當然一杯是少主自己的,一杯是她的,肯定不會有孟林的什麼事兒。
爲了在皇甫霆面前表現自己,更爲了襯托成孟靈湘的粗俗,白茶很是姿態優雅地從車廂的抽屜裡拿出兩個茶杯,用拎起一直座在火盆上的茶壺,衝了兩杯大紅袍。
茶香誘人,孟靈湘覺得自己又清醒了一些,翻身坐了起來。
白茶用楠木小墊子託着一直小巧的白瓷茶碗送到皇甫霆面前。“少主請用茶!”
皇甫霆接過,“嗯”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孟靈湘。“你也嚐嚐,今年的大紅袍,還不錯!”
正轉身伸手打算拿起另一杯茶的白茶頓時愣住了。這茶,這茶少主是讓她沏給那野丫頭的?
怎麼可能?難道少主剛纔沒有看到她是如此的粗俗嗎?同樣是婢女,她還是先來的,憑什麼讓她給這個野丫頭沏茶?
白茶低頭咬着嘴脣死忍,差點把自己的嘴脣都咬破了。
孟靈湘瞥了白茶一眼,知道自己又被這女人恨上了。她可是什麼都沒做,何其無辜?
皇甫霆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等着皇甫霆。
皇甫霆端着茶正準備喝,被孟靈湘瞪得莫名其妙。“怎麼了?”
“沒什麼!我晚上向來不喝茶,怕睡不着!”孟靈湘回答地硬邦邦的,說罷還掃了白茶一眼。“也怕消化不良!”
還有這種說法?皇甫霆端着茶的手僵了一下,低頭看着茶碗裡琥珀色的茶湯,不知道是喝還是不喝。
他看向孟靈湘。她是大夫,聽大夫的應該不會有錯吧?
想了想,他還是把手裡的茶碗放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喝了!你要喝,就都喝了吧!”
後面那句話是對白茶說的。
白茶氣得肝疼。少主這是什麼意思?那野丫頭不喝的才讓她喝?
“少主,奴婢晚上也很少喝茶!”白茶強忍着怒火,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自然。
“哦,那倒是可惜了這好茶。倒了吧!”皇甫霆說的輕描淡寫,絲毫不把這二十兩銀子一杯的頂級大紅袍看着眼裡。
要錢也不是這麼浪費的吧?孟靈湘翻了翻白眼,拿過小茶几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好茶!”
“你不是說不喝嗎?”怎麼又喝了?皇甫霆很是訝異。
“倒了浪費!”孟靈湘只解釋了一句,果然又看到白茶的臉色變得鐵青。
嘿,這女人的變色龍啊?一晚上就看到她換了好幾種臉色了。真是讓她歎爲觀止。
馬車快到皇甫巷的時候,皇甫霆想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說了一句。“對了,我讓人傳出消息,說孟林已經被強盜殺死了!”
正在喝茶的孟靈湘差點沒把嘴裡的茶湯給噴出來。“你,咳咳,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死了?”
她還好生生,活得好好的,皇甫霆憑什麼說她死了?
孟靈湘氣得茶碗重重頓在茶几上,茶湯溢出來,把桌布打溼了一大塊。
“哎你……”白茶趕緊抽絲巾去擦,可茶漬已經暈進了桌布裡,在米白色的布料上染上了淺褐色的一大塊,看起來實在是髒的不行。
她狠狠瞪了孟靈湘一眼,有轉頭去看皇甫霆。“少主,你看她!”
那語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嬌弱有多嬌弱,簡直是我見猶憐了。
可惜她的表演根本沒被車廂裡的兩個人看在眼裡,孟靈湘是懶得看她,皇甫霆正在看孟靈湘,也沒有空搭理她。
白茶的這番姿態沒人欣賞,她心裡又是失落又是氣憤。“你洗!”
“不洗!”孟靈湘隨口答了她一句,眼睛繼續等着皇甫霆。“說,你憑什麼說我死了!”
這丫頭,生氣的時候眼睛瞪得溜圓,那雙眸子要多明亮又多明亮。皇甫霆欣賞了一會兒,才慢慢靠坐回軟榻上,一手墊在腦後姿態悠閒地看着她。“你知道經過今晚,孟林這個名字被多少人知道嗎?你想以這個身份繼續生活下去,還是說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其實孟林是個女人?”
孟靈湘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那你也不會說孟林死了呀!”
皇甫霆挑了挑眉。“反正這個也不不是你真實的名字,我沒猜錯吧?一個人不可能無憑無據的消失,只有‘孟林’死了,你的身份才能重新見光!”
他其實早就想好了,這丫頭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收到皇甫府中去的。可若她還頂着孟林這個名字做他的婢女,未免讓人非議。他倒是不怕什麼,就怕她女扮男裝去參加賽詩會的事情被別人知道,真要那樣她日後可就不方便走動了。
文人的臭脾氣他太清楚了,若是讓這幫人知道自己其實是輸在一個女子的手上,原來對孟林的敬佩就會完全變質。妒忌、憤怒、懷疑……等等負面情緒都會發泄這丫頭身上。
他雖然能保護她,卻也不願意讓她過上這種被所有人盯着,連大門都不能出的日子。
他原本還在想着該用個什麼辦法讓“孟林”消失,那羣不長眼的強盜的出現無疑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藉口。孟林死在強盜手中,從此沒有人知道這丫頭的身份。
所有人都會沉浸在懷念這位橫空出世的英才驟然消逝的悲痛中,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皇甫家少主又多了個姓孟的貼身婢女。
這對與他和她來說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他不知道她爲什麼生氣。
“就算那不是我的真名又怎麼樣?”孟靈湘還是氣鼓鼓的。“以後關於我的事情,你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才做決定?”
她好像只是答應到皇甫家來看看,還沒有答應做他的婢女呢?這皇甫霆什麼時候又資格替她決定“生死”了?真是氣死人了!
原來她氣的是這個?皇甫霆笑了笑,聳聳肩。“我儘量!”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敷衍,其實是皇甫霆能給孟靈湘最大的承諾了。他拿主意慣了,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問別人的意見,哪怕是他父親——皇甫家的家主也不例外。能對這丫頭說這樣的話,對他來說是最大的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