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上奏摺彈劾他?
沐振的面色瞬間陰沉的可怕,雅兒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低賤丫鬟,沒身份,也沒地位,她壞了他的大事,被關柴房是罪有應得,府裡上上下下沒人會爲她報一句不平,只除了他那個離經叛道的女兒沐雨棠。
雅兒對雨棠忠心耿耿,雨棠和她肯定有較深的主僕情,雨棠不願受自己脅迫回沐國公府,故而散佈謠言,毀壞他這個父親的名聲,讓御史們朝他施壓,逼迫他放了雅兒,逆女!可惡至極!
“老爺,現在要怎麼辦?”管家在沐國公府十多年,耳濡目染,知道御史的彈劾非同小可,心中不免爲沐振擔憂。
沐振銳利的瞳仁裡閃掠幽深暗芒:“御史們在附近的街坊間詢問、調查,彈劾奏摺還沒寫,你去將他們全部請進府來!”他要讓他們徹底打消彈劾他的念頭。
管家深知沐振身爲沐國公,能力不俗,朝中之事更是應付的遊刃有餘,見他語氣堅定,已然想到了完美的解決方法,管家未再多言,領命而去,半盞茶後,引領着幾名官員和隨從走了過來。
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同僚,沐振非常熟悉,笑呵呵的迎了上去:“王御史,李御史!”
“沐國公。”兩名御史也拱手和沐振打招呼,不鹹不淡的態度裡,隱帶着些許刻意的疏離,他們是御史,身負監督朝廷命官,維護青龍國秩序之責,不能與被彈劾之人太過親近。
“剛纔府上管家說,虐待、苛責丫鬟之事另有真相,不知究竟怎麼回事?”
御史鏗鏘有力的詢問就像揭開了沐振心裡的最傷痛,他無奈輕嘆一聲,皺着眉頭娓娓道來:“下人收拾庫房時,不小心打碎了一隻名貴的玉碗,我一氣之下罰她不許用晚膳,不知怎的,外界就有了我虐待、苛責下人的流言!”
御史們爲官多年,對朝堂的黑暗深有體會,國公是個高官,朝中不乏覬覦者,說有人故意誣陷沐國公,不是沒有可能,但御史們也是有判斷力的,沐振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此話當真?”
沐振看着御史眸中的懷疑之色,無奈的輕嘆一聲:“千真萬確,若是御史不信,可以見見那名被罰下人,就是那名走在花園邊,端着茶壺、茶杯的丫鬟!”
御史們順着沐振的指向望去,看到一名身穿粉色長裙的丫鬟,髮髻烏黑瑩亮,紅潤的臉龐散着盈潤的光澤,美眸水靈有神,確實不見半點被虐待的模樣。
王御史、李御史相互對望一眼,王御史笑呵呵的開了口:“聽聞被關進柴房的下人,乃是沐雨棠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雅兒,那位端茶壺、茶杯的姑娘就是雅兒?”
雨棠連雅兒的名字都透出去了,真真是鐵了心的要救雅兒,沐振眸底閃過一絲厲芒,隨即笑呵呵的道:“對對對,她就是落雨閣的大丫鬟雅兒!”
衆人紛紛望向那名丫鬟,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身形輕盈,雙目有神,小臉紅潤,是吃的好,睡的好,住的好,絕對沒受半點苛責、虐待,謠言不攻自破!
沐振望着御史們越來越溫和的目光,嘴角浮現森冷的笑,御史們相信了他的說詞,不會再寫奏摺彈劾他,他安然無事了,等他們走了,他立刻用雅兒逼出雨棠,狠狠教訓她們主僕二人!
“那位姑娘不是雅兒!”寂靜的場地裡突兀的響起這道聲音,震驚衆人。
王御史,李御史溫和的目光瞬間凌厲起來,面色陰沉的看向沐振:究竟怎麼回事?
沐振陰冷的眸子猛然一眯,眸底寒芒閃爍,冷冷望向說話之人,雅兒本是三等丫鬟,最近才被提拔爲大丫鬟,久居落雨閣,極少見外人,他找的這名假扮之人與雅兒甚是相似,就算見過雅兒的人,都未必看得出端倪,面前這人一定是在詐他:
“丫鬟是我沐國公府的,我這男主人會不認識?你這外男都沒來過我國公府,怎會認識我府上的丫鬟?分明是心懷不軌,肆意誣陷。”
男子迎着沐振森冷的目光,笑呵呵的走上前來,抱拳道:“在下阿普,是延王爺的隨從,王爺感念沐大小姐的救命之恩,特命在下來看看沐大小姐是否回府,恰逢府上管家請各位大人、隨從進府,在下就跟着一起進來了,失禮之處還請原諒。”
沐振一驚,那天的延王氣勢凌人,他莫名的有些懼意,全神貫注的應付着延王,沒注意延王身邊的人,對這名阿普沒什麼印象,阿普滿身的肅殺之氣,與延王如出一轍,難道真是延王的人?
阿普見沐振沉默不語,眸中浮現一抹冷嘲,淡淡道:“王爺答謝沐大小姐那天,在下有幸一同來府,與雅兒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她與那位粉衣姑娘的身材,相貌倒是非常相似,但我肯定她不是落雨閣那個雅兒!”
沐振見阿普當着衆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拆穿他,指責他,陰沉着面色,連嘲帶諷:“你只與雅兒見過一面,怎的印象如此深刻?”
事情敗露,還做困獸之鬥,自作自受。
阿普嘴角揚起不屑的笑,漫不經心道:“雅兒耳畔有個美人痣,當時,她跪在國公面前苦苦哀求,恰好側對着我和王爺,我看的十分真切……”
含含糊糊的話,沒有指明雅兒爲何跪着哀求,神色各異的衆人自動豐富,浮想連翩,沐國公真的苛責、虐待丫鬟啊,王爺和隨從都親眼見到了……
沐振面色鐵青,他費盡心機策劃的洗白自己,怎能被一名隨從搞砸了:“休要胡言亂語,我又不是老眼昏花,我府上的丫鬟,我怎會看錯?耳畔離發很近,有時會因各種各樣的巧合出現所謂的美人痣。”
阿普聽着他言詞鑿鑿的辯駁,不由得冷笑,證據確鑿,沐振居然還不承認!真是老頑固,他就使出最後的撒手鐗,將沐振徹底打垮:
“國公日理萬機,事情繁忙,看錯一名微不足道的丫鬟也在所難免,雅兒是沐大小姐的丫鬟,她絕對不會弄錯,不如,咱們請大小姐來認認!”
沐雨棠的丫鬟身份有爭議,讓她來認人,確實是最正確的決定。
御史們期待的目光紛紛望向沐振,沐振心中暗罵阿普狡猾,面上卻是重重嘆了口氣:“我倒是想請雨棠來認,可她這幾天和我賭氣,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逆女不回府,倒是間接幫了他的大忙,阿普詭計再多,只要她不在,他的計策就無法生效。
“我根本沒走遠,一直都在附近,沐國公忙着虐待我的丫鬟,當然注意不到我了!”
清冷的聲音如一記驚雷炸了下來,震的沐振半天動彈不得,怔怔的轉身望去,看到沐雨棠身着水綠色長裙,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手中還扶着一名年輕女子。
女子由於太虛弱,身體半彎着,面容憔悴,神色疲憊,一看便知受了不輕的折磨,望着女子發黃的小臉,沐振面色大變,她不就是……
“雅兒,你餓了兩天了,不能吃太硬的東西,我讓廚房幫你煮點清粥!”沐雨棠輕輕柔柔的聲音震驚衆人,她纔是真正的雅兒,剛纔那個是冒牌貨。
仔細審視雅兒,髮髻亂蓬蓬的,散亂的青絲間,隱約可見耳畔的美人痣,衣服灰撲撲的,還染着濃濃的怪味,清風吹過,怪味肆意飄散,他們全都皺起眉頭,厭惡的捂住了鼻子,這是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多謝大小姐!”雅兒的聲音有氣無力,虛弱、疲憊的面色讓衆人充滿了同情,年紀輕輕的姑娘,被折磨成這樣,真是可憐,沐國公也太狠了。
衆人憤怒、指責的目光紛紛望來,沐振無瑕理會,面色陰沉的可怕,他明明讓人把雅兒關到最偏遠的柴房裡了,還派了不少侍衛嚴密看守,雨棠是怎麼把她帶到這裡來的?
“沐國公,告辭!”王御史面色陰沉,事情明朗,真相大白,他的奏摺有了最具體的內容可寫,不必再留在這裡浪費時間。
王御史,李御史心中憤怒,闊步前行擲地有聲,沐振驀然驚醒,急步追趕:“王御史,李御史,請等一等……”
等什麼?人證,物證俱在,他們又是親眼所見的事情還會有錯?那丫鬟並沒有犯錯,沐國公遷怒於她,毫不留情的懲罰,手段真是狠辣!
御史眸底浮現冷笑,耳邊響着焦急的呼喚,他們不但沒停步,還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腳步,很快出了二門,消失在沐振的視線裡。
沐振站在二門,望着憤然遠去的御史,一顆心重重的沉了下來,他們不理會他,去寫奏摺彈劾他了,他們懷疑他,調查他,他請他們入府,是想演場戲給他們看,洗淨自己,沒想到,被雨棠將計就計,出示人證,毫不留情的定下了他的惡行。
那個逆女天生就是來克他的,只要是有她出現的地方,他就會倒大黴!
沐振猛然轉身看向沐雨棠,卻見她扶着雅兒的胳膊,輕聲道:“沐國公受了教訓,不會再虐待你了,好好休息幾天,你就會恢復,他是你的主子,你事事順着他的意思,他就不會再教訓你……”
“大小姐,奴婢想跟着您!”雅兒的聲音很虛弱,卻異常堅定。
沐雨棠搖頭輕嘆:“我被趕出府了,無權無勢,也沒什麼錢財,你跟着我,會很辛苦……”
“會比奴婢現在這副模樣還苦嗎?”雅兒眨眨疲憊的眼睛,瞳仁裡閃爍着濃濃的真誠與善意。
沐雨棠望望天空,沐振坐實罪名,被御名彈劾,雅兒也算是間接的推手,如果他被彈劾的嚴重了,說不定會拿雅兒出氣,雅兒是爲了她才被罰的,她也不想再看她繼續吃苦:“跟着我可以,但不許叫苦叫累!”
“多謝大小姐!”雅兒高興的熱淚盈眶,大小姐從不胡亂打罵下人,比府裡的主人都要和善,自己跟着她,絕不會無辜受罰。
沐振聽着兩人的談話,面色陰沉的可怕,當着他這國公府男主人的面,擅自決定下人的去留,她們分明是沒將他放在眼裡:“雅兒是我沐國公府的丫鬟,你沒資格帶走!”
憤怒的吼聲震驚耳膜,沐雨棠不耐煩的皺皺眉:“忘了告訴沐國公,雅兒的賣身契在我手裡,她現在已經不算是沐國公府下人了!”
落雨閣大批更換下人時,沐雨棠爲防事情有變,就向陳靜要了所有人的賣身契,雅兒的也隨手要了過來,沒想到方便了她離府。
沐振望着沐雨棠挑釁的目光,冷冷一笑:“雅兒是用我沐國公府的銀子買回來的,她生是沐國公府的下人,死也是沐國公府的下人,生生世世不得踏出沐國公府一步!”
沐振知道她不稀罕沐國公府的銀兩,口口聲聲和她強調,就是在嘲諷她意志不堅定!
沐雨棠拿出兩個大銀錠,扔向沐振:“我替雅兒贖身!”雅兒買來時只花了十兩銀子,她給沐振一百兩,沐國公府那點便宜,她根本不屑佔。
銀錠狠狠砸到沐振手上,尖銳的疼,手掌都要被砸出血了,沐振心中騰的升起熊熊怒火,逆女,居然借送銀子教訓他!
目光看到沐雨棠扶着雅兒,慢騰騰的向外走,眸子裡閃掠冷嘲,他沐國公府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來人,把沐雨棠、雅兒拿下!”御史已經給他定了虐待、苛責下人的罪名,如果他不做點苛責、虐待人的事,怎麼對不起這罪名,逆女天天和他做對,時時忤逆他,他必須讓她吃點苦頭,知道他的厲害,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和他做對!
“是!”空蕩蕩的院落裡突然出現十多名侍衛,手握鋒利長劍,面容嚴肅的將沐雨棠,雅兒團團圍住!
沐雨棠望着步步逼近的侍衛們,不悅的蹙蹙眉,沐振是準備將她強行留下了:“不自量力!”足尖一點兒,纖細的身體迅如急風,在侍衛們之間快速閃動!
侍衛們只看到水綠色的殘影在眼前急速飄過,下一瞬,他們胸口已經捱了一拳,重重摔倒在地。
沐振望着倒地哀嚎的侍衛們,驚的說不出話來,怎麼會這樣?雨棠居然輕輕鬆鬆的就將他們全部打敗了?這怎麼可能?
“沐國公,你這侍衛也太……無能了些,下次再想教訓我,麻煩你換點利害的,別老用這些沒用的廢物浪費我的時間!”沐雨棠扔下這句話,扶着雅兒慢悠悠的向外走。
那旁若無人,大搖大擺的態度,看到沐振眼裡,就是得意的挑釁,囂張的炫耀,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起,手背上青筋脈絡突出,銳利的眼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怒吼:“沐雨棠!”
毀了他的名聲,還如此羞辱他,逆女!逆女!
身後響起驚天怒喝,沐雨棠充耳不聞,扶着雅兒回了她的居所。
荷包裡有不菲的銀兩,沐雨棠就在風景優美的湖邊買了一座小院,三進三出,她自己住,非常寬闊,簡單佈置一番,雖然比不上雪塵樓,和沐國公府的落雨閣也差不了多少。
沐雨棠是現代人,沒有古代人那麼分明的貴族觀念,雅兒住在小院,兩人名爲主僕,其實和姐妹差不多。
天氣炎熱,沐雨棠和雅兒將飯菜端到了亭子裡,涼風習習,吹散熱氣,兩人面對面的用膳,笨笨站在沐雨棠腳邊,心滿意足的吃着自己的特製貓糧,不時的發出一聲歡快的貓叫。
“小姐,最近怎麼沒見您去雪塵樓上課?”雅兒的粥還有些燙,她嚐了一口,放到桌上等着涼,見沐雨棠拿着小勺揚粥,不由得開口詢問。
沐雨棠眨眨眼睛,漫不經心道:“我要收拾新居,就向蕭世子告了假,過段時間再去雪塵樓!”
其實,她是瞞着所有認識的人,悄悄買下了這座小院,住進來後,幾乎足不出戶,有意避開蕭清宇,不想再受他荼毒。
蕭清宇的雪衣衛似乎也沒發現她的蹤跡,不然,她也不會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
她在現代是特工,琴棋書畫學的再好,也幫不上她什麼忙,她不準備再去雪塵樓,先悠閒幾天,再找蕭清宇打探打探一夢千年的消息,趕快找齊了回她的21世紀。
清風吹過,一道混厚的怒喝聲傳了過來:“拿走,都拿走,我沒食慾,不想吃東西!”
“可是,老爺……”
“沒聽懂我的話嗎?都滾出去!”
“砰砰砰!”伴隨着嚴厲的怒喝聲,一道道杯盤破碎聲傳了過來,尖銳、凌厲,刺人耳膜,沐雨棠眨眨眼睛,好好的飯菜都扔了,真是浪費,脾氣也夠暴躁……
正想着,只聽“砰!”的一聲,一隻盤子越過高牆,飛進了沐雨棠的小院,重重撞在了亭柱上,白瓷盤子摔的粉碎,金黃色的湯汁潑灑一地,迎面濺了笨笨一臉。
飄飄白毛染成了黃色,膩膩粘粘的非常難看,還很不舒服,笨笨漂亮的眼睛瞬間眯了起來,眸子裡閃着危險的氣息,“喵!”的一聲尖叫,雪白的小身體縱身躍起,瞬間竄過高牆,朝着對面撲去。
沐雨棠無語望天,這隻笨笨貓,性子真是高傲,濺了一臉湯汁,這麼迫不及待的找人算賬,對面可是人家的家,它獨自闖進去報仇,就不怕被人亂棍打出來!
足尖一點兒,沐雨棠躍上了高牆,看到院落裡綠樹成蔭,有山有水,甚是迷人,數十名下人低垂着頭站在青石地面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他們面前散落着破碎的杯盤、菜餚,一片狼藉。
一名頭髮,鬍鬚皆花白的老者坐在漢白玉臺階上的躺椅裡,居高臨下的望着下人們,眉宇間盡是怒色,抓着桌子上的飯菜,又要往下扔!
雪白一團的笨笨喵喵的尖叫着,朝那老者撲了過去。
沐雨棠心中一驚,看這老者的作派,不是普通人,如果笨笨傷了他,絕不能全身而退,足尖輕點,纖細的身體迅疾如風的朝笨笨奔去:“笨笨!”
“什麼人?”院落裡的下人們猛然驚醒,急步衝上前來阻攔沐雨棠。
沐雨棠的注意力都在笨笨身上,眼看着它就要撲到老者身上了,她雪眸微眯,巧妙的越過下人們的攔截,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抓住它的尾巴,將它扯進懷裡。
“喵!”笨笨臉上的湯汁被風吹的半乾,粘在臉上,很難受,它尖叫着,朝那老者不停的揮舞爪子。
沐雨棠用力敲了敲它的小腦袋,這隻笨笨貓,以爲它跟着蕭清宇呢,得罪任何人都毫無顧及:“別叫了,回去我幫你沐浴,洗的香香的,漂漂亮亮……”
那老者也不是故意潑它滿臉湯汁的,這是在人家家裡,還人多勢衆,還是不要太計較了。
刷刷刷,院落裡的下人們全都衝了過來,將沐雨棠和笨笨團團圍住,目光戒備的看着她:“你是什麼人,居然敢私闖民宅?”
沐雨棠舉舉手中的笨笨,輕輕笑道:“不好意思,我來抓貓,打擾了!”
下人們望一眼她手中的笨笨,沒有放鬆戒備,老者慢悠悠的開了口:“你這貓朝我張牙舞爪的,我得罪它了?”
沐雨棠輕嘆一聲,指指笨笨變成金黃色的小臉:“它染色的湯汁,源於您扔到我家的那隻盤子。”
老者漆黑的眸子裡閃掠一抹精光,目光閃閃的望着笨笨:“這麼說,它是來找我報仇的,真是隻聰明的貓,這裡站着這麼多人,它一眼就看出我是它的仇人……”
沐雨棠無語望天,笨笨竄來時,您老人家正拿着盤子往外扔,它當然知道您是害它的禍手……
低頭望望地面,各式各樣的山珍海味扔在地面上,與盤子碎片混在一起,甚是狼藉,沐雨棠不由的嘆息一聲,這麼多珍貴菜餚,浪費了真是可惜:“老人家,您吃不下飯啊?”
“沒味口!”老者閉了眼睛,對用膳興趣缺缺。
沐雨棠知道,人上了年紀,味口的確不好,尤其是到了夏天,天氣炎熱,更吃不下飯,老年人的各項機能已經在衰退,如果天天不吃飯,身體根本受不了,想讓他們可口用膳,並不簡單。
沐雨棠輕輕蹙眉,目光望到了地上的綠色菜葉,眼睛一亮:“老人家,我知道一種特殊的用膳方法,不知您有沒有興趣試試?”
“什麼方法?”老者漫不經心的詢問着,對她的提議沒報什麼希望,卻沒想到,沐雨棠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奇。
涼風習習的亭子裡放着一隻小火爐,上面擺着一口小鍋,裡面兌了水和材料,隨着爐火的不停燃燒,鍋裡的水沸騰了,陣陣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
沐雨棠拿了青菜,豆腐放進鍋裡,煮了片刻,撈出來放到一個盛了調料的碗裡,遞給老者。
老者接過碗筷,將信將疑的嚐了兩口,黯然的眼瞳裡瞬間綻放出驚人的光亮:“不錯,不錯,味道真不錯!”
服侍的下人中規中距,老者已經很久沒吃過一頓滿意飯了,身形消瘦了許多,難得見到老者如此喜歡飯菜,他們眸中一喜,急忙站在旁邊撈菜給他,用一隻碗託着,穩穩的送過來。
老者心急吃菜,直覺得那菜來的極慢,香氣縈繞鼻尖,卻久不到碗裡,老者不滿的嘀咕:“怎麼這麼慢!”端了碗坐到鍋邊,親自拿筷子撈裡面的青菜、豆腐,吃的津津有味。
下人們不敢怠工,圍在旁邊,撈菜的撈菜,放菜的放菜,忙做一團。
沐雨棠退後幾步,望着舒心用餐的老者,嘴角彎起清淺的笑,老者的脾氣雖然暴躁了點兒,但他爲人不錯,她不介意幫幫他的忙。
她來到青龍國後,發現無論是大酒樓還是小酒館,都是炒菜或涼拌菜,從沒見過火鍋,就嘗試着讓老者吃火鍋,底料配製好,煮出的味道與炒菜,拌菜完全不同,老者第一次嘗試這種味道,肯定能多進食一些……
“喵!”笨笨站在亭子邊緣,哀怨的望着沐雨棠,對她忽略自己,表示強烈的不滿。
沐雨棠俯身將它抱了起來,揉揉它的小腦袋,微笑道:“彆着急,馬上帶你去沐浴,半個時辰後,你就能恢復以往的高貴、漂亮……”
眼角突然閃過一角白色衣袂,沐雨棠一驚,用力眨了眨眼睛,仔細凝望,一襲雪衣的男子沿着青石路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衣袂翩翩,漫步清閒,將他與生俱來的清貴與優雅渲染的越發卓然,金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暈染出耀眼的光華,俊美的容顏如畫卷,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幽潭,讓人深陷其中,再也觸不到岸。
蕭清宇!他怎麼會來這裡?
沐雨棠震驚着,滿目疑惑,卻見蕭清宇對着老者的方向,優雅的稱呼一聲:“外公!”
外公!這老者居然是他外公!
沐雨棠無語望天,她明明仔細查探過,附近沒有高官府邸啊,他身爲鎮國侯的外公怎麼會住在這裡?她還誤打誤撞的闖了進來。
手中傳來柔軟順滑的觸感,沐雨棠想到了帶她來這裡的罪魁禍首,低了頭,眯了眼睛看笨笨:“你乾的好事!”
“喵!”笨笨低嗚一聲,表示自己很無辜,它闖進來是準備教訓一下人就走的,是沐雨棠耽擱了時間,纔會碰到男主人,不關它的事哇。
“清宇來了,嚐嚐這位姑娘煮的火鍋,味道真心不錯!”老者清朗的笑音將沐雨棠退後做隱形人的計劃徹底粉碎,她無奈的扶扶額頭,這下徹底暴露了,想閃都來不及。
淡淡青蓮香撲面而來,是蕭清宇來到了她面前,望着她美麗的小臉,無奈的美眸,聲音淡淡:“火鍋?我怎麼沒聽說過你會煮這些驚奇的東西?”
蕭清宇的目光淡淡的,並不灼熱,卻帶着耐人尋味的探究,看的沐雨棠很不自在:“以前都在忙,沒空煮這些東西,現在清閒了,隨手煮一煮……蕭世子找鎮國侯肯定有事相商,你們慢聊,我帶笨笨去沐浴了!”
沐雨棠說完了話,也不管蕭清宇還有沒有話說,抱着笨笨,飛也似的離開了豪華院落。
身後響起老者疑惑的詢問:“你們認識?”
“她是沐雨棠!”蕭清宇的聲音清潤淡雅,聽不出絲毫異常。
“就是你那個小弟子!”老者的聲音裡透着點點驚訝:“你眼光倒是不錯……”
沐雨棠回到家裡,燒了熱水,慢騰騰的幫笨笨清潔小臉上的白毛,心中暗歎,遇到了蕭清宇,她以後休想再平靜,等他和鎮國侯談完了事情,一定會來這裡找她……
果不其然,沐雨棠抱着笨笨出來曬白毛時,看到蕭清宇正坐在她亭子裡品茶,一襲雪色高貴清雋,衣袖流瀉而下,優雅從容,嫋嫋熱氣遮去了他眸中神色:“這裡環境不錯!”
蕭清宇突兀的說了這麼一句,沐雨棠怔了怔,她以爲他第一句話是質問她爲何不去雪塵樓,沒想到卻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她猜不出他在打什麼主意,順着他的話道:“勉強可以!”
蕭清宇望着她疑惑的小臉,眸底浮現不易察覺的笑,聲音淡淡:“你那五顆藥丸送給誰了?”
呃,蕭清宇的問話怎麼都和她預想的完全不沾邊?藥丸的去向不是大秘密,沐雨棠不介意告訴身爲藥丸主人蕭清宇:“嶺南來的那位延王爺!”
蕭清宇輕輕蹙眉,淡淡道:“原來如此,難怪他特意邀請你去赴宴!”
沐雨棠瞪大了眼睛看蕭清宇:“赴宴?”
蕭清宇點點頭,拿出一張貼子推到沐雨棠面前:“延王找不到你,就把貼子送到了我那裡,你住的這地方可真隱蔽,如果不是來看外公,我也見不到你!”
沐雨棠不自然的輕咳幾聲,拿起桌上的貼子,敷衍道:“這裡環境不錯,就買下來住了,想清閒幾天,就沒和你們聯絡……”
貼子是淡金色的,很華貴,彰顯着主人的身份不凡,沐雨棠輕輕打開,裡面的字體瀟灑飄逸,混然大氣,快速瀏覽一遍,沐雨棠見自己的名字和蕭清宇的並排寫在一起,不由得挑挑眉:延王居然讓他們兩人,共用一張貼子……
“你要去赴宴嗎?”蕭清宇清潤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就像帶了無限的魅惑。
沐雨棠輕輕點點頭:“天天悶在這裡,也有些無聊,去宴會看看吧!”一夢千年不會乖乖的跑來找她,她想找齊了瓷枕回現代,還得多在貴族們的宴會上多走動走動,旁敲側擊的瞭解瞭解。
“咱們共用一張貼子,赴宴需要一起去。”蕭清宇望着她,聲音淡淡。
沐雨棠撇撇嘴,青龍國蕭世子,別人請都請不到的貴客,就算沒請貼,只要他往人家門口一站,那家人也會奉他爲上賓,必須拿請貼進府?騙誰啊。
“世子明天早晨來接我吧!”宴會的日期就在明天,如果她晚遇蕭清宇一天,就錯過這次宴會了。
蕭清宇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輕輕蹙眉:“我忙碌一整天很累,雪塵樓離的遠,我今晚就不回去休息了!”
沐雨棠望着他清淺的笑意,非常贊同的點點頭:“世子的外公家就在隔壁,世子確實不需要再趕遠路迴雪塵樓休息,去鎮國侯那裡借宿一晚,明天帶我一起赴宴更方便!”
蕭清宇說來說去,無非是想在她這裡借宿,她就裝聽不明白,趕他去隔壁住。
沐雨棠接二連三的拒絕,讓蕭清宇英俊的面容微微陰沉,也不暗示了,直接明言:“你這三進三出的院落,有很多空房,不介意我借宿一間吧?”
沐雨棠看着他微沉的面色,強忍了笑意道:“我剛買下院落,只清潔出了主室,客房還沒整理,滿是灰塵,根本無法住人,蕭世子還是去鎮國侯那裡住吧,乾淨清爽,又豪華大氣,很適合蕭世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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