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三國交界的地方,加州城外的小樹林,與無塵山莊還相距甚遠,更何況,那無塵山莊此時已經遷往南川境內穆陽城,如若是騎馬,也要兩天的路程,而此時的藍靈兒根本無法騎馬。 將頭靠在樹幹,藍靈兒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眼角淚水滑落。
素手撫上腹部,今日這般劇烈的動作,肚中的孩子都沒有絲毫的動靜,笑了笑,藍靈兒輕聲呢喃,道:“你也是感覺到了你父親的危險了嗎?”是啊,只要沐星寒還存留了意識,出現在北漠的便不會是無墨等人。
他也猜到了自己去不了嗎?可是,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過去。等你過去接我,我便告訴你,我再也不任性了,凡事都聽你的,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哪怕是死?
還有一個消息,月魄可以救你,而我就是月魄,你看,蒼天是多麼殘忍,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來考驗紫耀仙尊與月蓮仙子,只是,我們都不是他們,爲何要讓我們來承受他們的苦果,沐星寒,我不甘心!
踉蹌着站起身來,藍靈兒一步一步的往前,在泥地上隨意的抓了一把土,便將嬌豔的容顏遮住,只露出靈動的雙眸。她的腹部已經微隆,凡人必定是可以看出她的身子,只有利用這樣的方法來博得別人的同情。
回頭看了一眼沐雨煙和安心若的身影,一個人已經冰涼沒有了氣息,另一個卻是瑟瑟發抖的坐在一旁,沒有絲毫動作。
安心若愛了沐星寒一生,就是死也是這般短促,若是有時間來回味,是否,她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東方逸,最後還是毀了沐雨煙這個女子,或許,這裡面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但當初哪怕不是自己,沐雨煙也不會輕易的放棄東方逸,到時候,恐怕有更壞的結局等着她。
踉踉蹌蹌的身影,藍靈兒迎着夕陽,複雜的裙襬在地上脫出的弧度,驚豔同時也詭異。最終,她遇到一個好心的大娘,告訴她,自己是被土匪搶去的新娘,已經懷有自己丈夫的孩子,便在新婚之夜逃了出來,卻不想,那人爲了防止自己逃跑在她飯菜裡下了毒,這才落魄成了這個樣子。
她將身上的衣物解釋爲了那土匪在搶劫一家富貴人家後留下的,見着華美,便給了自己作爲嫁衣。而在加州城的女孩子成婚都是要用大紅長裙,此時見着一身紫色,還是如此華美。
那大娘也就相信了,兩人坐在破舊的馬車中,藍靈兒卻發現,自己的四肢無論如何,也無法動作,好似有越來越僵硬的跡象。
三天後,等到藍靈兒真正的站在無塵山莊門前時,南川與天照之間的戰爭已經又是一輪過去,此時,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雙方都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無塵山莊的大門緊閉,門口一女子,以婦人打扮,粗布衣裳在她身上卻帶着別樣的氣質。
癡癡的看着門口的大字,女子不肯再動絲毫。原本的無塵山莊是在迷霧森林,卻在戰爭開始後,便將其轉移到了南川前線城鎮穆陽城的一個別院。經過幾番打探,藍靈兒才總算是找到了。
三日的時間,爲了不引起同行大娘的警覺,藍靈兒不敢打探絲毫關於沐星寒的事情,兩國的戰事如火如荼,卻關於沐星寒,關於洛炎甚至是關於東方驕陽、逍遙子、穆安然等人的消息都不見了。
“念犀公主回來了!”忽的,山莊門口有人在呼喚,身子微動,藍靈兒面上透着些許激動,正要上前,卻發現衆人的視線都透過了自己,看向她身後。
回頭,卻見穆念念不知何時,騎着高頭大馬出現在了門口,眼角的鬱色並不曾退下,甚至是還帶着些許退縮。
“念念!”
穆安然溫潤的面上出現些許欣喜,深情款款的注視着馬上的女子,緩緩上前,穆念念別看目光,去正好看向站在一旁的藍靈兒,緊皺了眉頭,才下馬,想要朝着藍靈兒的方向走。
卻被穆安然一把拽入懷中,藍靈兒此時也回頭看向穆念念,朝着她輕笑着點頭,瞬時,穆念念僵硬住背脊,指着藍靈兒,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似是感覺到穆念念的激動,穆安然將其拉出懷中,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輕蹙了眉頭。藍靈兒此時手上挎着竹籃,面上是各種僞裝,唯一不變的便是清靈的眼睛。
還不等穆安然說話,穆念念便已經甩開他的手,朝着藍靈兒飛奔而去,緊緊地抱着她,穆念念幾乎要哭出聲音來,道:“靈兒姐姐,你去了哪裡,嚇死我們了!”
藍靈兒輕輕拍打着她的背部,無奈的看向緩緩而來,面上帶笑的穆安然,道:“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一邊抽噎着一邊點頭,穆念念哽咽道:“我們回來的時候,經過一片樹林,在那裡發現了安心若的屍體,以及已經瘋癲的沐雨煙,還有北漠遺失的那匹馬,可就是不見你。”
“你們的多少人回來的?竟然還認得北漠的馬匹?”藍靈兒眸中閃過狐疑。
穆念念卻微微怔愣,道:“無墨醒來後,死都不肯留在北漠,而北漠王陌殤便派人送我們回來了。由陌霖王子一路護送,他說那匹馬是陌殤王子最愛的坐騎。”
眸光輕閃,藍靈兒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向穆安然,道:“沐星寒呢?”幾個字,卻彷彿有千斤重,她早就想要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微微怔愣,穆安然面色微沉,卻終歸是笑攬着藍靈兒的身子,另一隻手牽着穆念念的手,道:“他病情加重,端木盛老前輩正在盡全力救治,我們也不知情況如何,只知道,他已經有三天三夜沒有出來了。”
心下一動,彷彿呼吸也在這瞬間停止,藍靈兒強自鎮定道:“他是如何病倒的?”
“端木棠,不過他應該也是自願的,否則,如何在更早的時候,便將無墨等人派出去了,而他房中也發現了一本詳盡的作戰方案,幾乎將所有的情況都預見了。包括這幾天的戰事。”
穆安然聲音中帶着些許敬佩,沐星寒這樣的智慧,是他窮極一生也別想到達的高度,或許也是因爲太在意眼前的女子,纔會用盡所有的心血吧。
“他早就算計好了!”藍靈兒輕聲呢喃。
穆安然眸中閃過一絲心疼,道:“倒是你,這些天到底經歷了什麼,將自己弄成了這番模樣!”
強笑的看了穆安然一眼,藍靈兒並不想接話。沐星寒醫術高超,這種疾病從小到大便一直伴隨在他身邊,什麼東西對他有益,什麼東西對他有害,他是如何不知道?
卻明知道端木棠在藥中下了毒,還是義無反顧的喝下去!你忘記了當初的諾言了嗎?
多天來的疲憊終於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藍靈兒的身子已經到了極限,一陣黑暗後,便陷入了徹底的沉睡,整個無塵山莊再次亂成一團。
天照則是很默契的在此時選擇了歇戰,洛炎站在陽城城牆,面色淡淡的看着前方,不知在遙望什麼,他身後,東方驕陽風塵僕僕的趕來,面上帶着一絲胭脂紅,道:“恐怕此時纔是真正的開始,只是,炎哥哥,你準備好了嗎?”
輕笑聲傳來,洛炎回頭,看向身後嬌小的女子,道:“你覺得呢?否則,你當真是願意嫁給太傅?”
笑了笑,東方驕陽嘴角勾起一絲冷漠的笑容,道:“我不想只做這樣一點事,這麼多年,卻最後,只能成爲一個引子!”聲音中帶着一絲感慨,卻讓洛炎心下一動。
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道:“你不是引子,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不論今後是否成功,他們都將記得你!”
恍然輕笑,東方驕陽眸光微閃,多麼好聽的安慰,只是終歸會成爲一場泡沫,笑了笑,東方驕陽淡淡道:“只希望不要恨就好!”
話落,便見東方驕陽轉身離開,而洛炎卻怔愣的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語。
藍靈兒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早,睜開朦朧的眼眸,卻忽的看見眼前放大的面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深泉似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蒼白臉色,細密的睫毛上微微顫動,如玉的容顏,微熱的氣息打在臉上。
一切恍然是一場夢境,卻是如此真實,不由自主的,藍靈兒伸出素手,想要撫上,卻在中途僵硬住,自然地收回。眼前男子的眉頭微皺,卻見藍靈兒薄脣微動,輕聲道:“別皺眉,你皺起眉來一點都不好看!”
原本的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迎面而來的溫柔,讓藍靈兒已經癡癡然,卻忽的將腦袋別向一邊,道:“不要這樣看着我,否則,我會不想醒來!”
微微怔愣,此時的沐星寒終於明白藍靈兒方纔的反應是怎麼回事了,卻原來,她只將這當成了一場夢。欣喜她同樣也念着自己,卻心疼她飽嘗這思念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