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陌語的心思藍靈兒多多少少有所猜測,卻並不放在心上,有些東西,根本就無法太過苛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陌語這般也是爲陌殤,看來,她與陌語之間,多少都有了罅隙。
“十天後,會有一場慶典,北漠每年都會有。”
身後的聲音傳來,藍靈兒並不回頭,點頭,道:“知曉了。”到時候,想來也是免不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了。陌殤帶着一個別國女子回來,毀了那些妙齡少女的心思,自然是會有人不甘。
“如果不想參加,可以取消了。”陌殤何曾沒有想到這一層,微蹙着眉頭道。
藍靈兒卻在此時側首,逆着月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卻也知道他是在爲自己着想,恍然輕笑,藍靈兒淡淡道:“你認爲我會被人欺負了去?”
見她這般,陌殤微微怔愣,眸光微轉,也是了,這個女人怎麼會讓自己被人欺負。
十天的時間,也只是一眨眼的空擋,穆安然回了無塵山莊,穆念念雖陪着他一起,整個人卻陰鬱了許多,從前嘰嘰喳喳的小麻雀,此時更多的是安靜默然,不論穆安然說什麼,她總是笑笑,這樣的笑中卻滿滿的勉強。
穆冰與藍淵見着沐星寒的情況,兩人無奈,卻更多的是心疼。原本那百里雲生自作主張將事情透露給了冰閣,卻並沒有傳到藍靈兒耳中,大家都忘記了,所有的東西,想要到藍靈兒手中,可還是要經過陌殤那一關。
作爲北漠的王子,任何消息都不可能在不經過他手的情況下,進出北漠王城。這點上,北漠倒是要比天照強了許多。
沐星寒的房間內,趁着他還醒着,手中的公文一件接着一件,一旁的藍淵與穆冰面帶擔憂,卻只能無奈嘆息。南宮塵與東方家族的矛盾一點一點的激化開來,就是平常的普通百姓也感受到了一絲緊張。
無塵山莊有沐王府的財富作爲後盾,而天照皇室也有洛家的財產,雖不及無塵山莊,卻也不容小覷。兵力上,天照皇室號稱有百萬雄師,真正明面上的大概也就八十多萬,但再加上‘魅’在江湖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
而沐星寒,因爲身份的原因,再加上沐清的死,前朝的恩怨被拿出來之後,百姓多多少少都偏向於他。更何況,沐星寒在民間的威望,是天照任何一個皇族子弟都比不了的。再加上南川的兵力,雖不及天照的八十多萬,卻也有穆越的五十多萬精良之師,兩兩碰撞,未必會輸。
但,戰爭是由沐星寒挑起,裡面就算是有再多的無奈,也會有不明事理之人,將所有的罪責的推在了他身上。
“逍遙子還有一支軍隊,不爲人知。”
沐星寒看着手中的公文,淺淡的聲音中帶着些許沙啞,一旁的穆安然微挑了眉頭,“你也發現了。”
點頭,沐星寒將其放下,掃視了一眼在場的衆人,面上的蒼白異常明顯,消瘦的臉上,不帶絲毫血色,那穆冰忙是接過一旁早已經冰冷了的藥,惋惜道:“已經冷了,我再去熱熱。”
“不用了,冰姨,你也坐下來一起吧。”沐清花了大半輩子的時間,都沒有研究出什麼來,端木盛與沐清其實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便是端木盛的經驗要豐富許多,同時見識的奇怪病情要多許多。
只是,他的這種病,天生而來,誰也不曾見過。或許這就是前世的孽,今生的罰,又是哪個凡人能夠擺脫得了的。原本的藥引竟然是身邊的血玉,而血玉催開了雪蓮和火蓮,火蓮的心卻已經遺失。
蒼然一笑,爲這,他將所愛之人傷得體無完膚,將自己的心一片一片切碎了,鮮血淋漓。想來,這上古的紫耀仙尊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吧,或許做了,但最終也能爲她背棄天下。
哪怕是世世受罰,誰又真的會後悔?如若眼見着她從天地間消失,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也會如那紫耀仙尊一般,捨棄所有,求她一個安全。他們原本就是前世因,今生果,那天機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了以天下蒼生爲重,但蒼生終歸是重不過她。
所幸的是,此時的她與蒼生並不需要他來做出選擇,天照早已經弊端重重,朝代的興替是必然,那逍遙子的野心,昭然若揭,東方驕陽或許也未必是真心爲他。
他不放心將藍靈兒一人放在這樣的人世間,無法想象當她再一次面對逍遙子的攻擊時,是否還有人會及時將她抱起,既然這樣,那便毀了逍遙子,奪了天照。最後,江山落入誰手,就再也不是他能管轄的。
江山美人,江山是死的,美人卻活在心裡。世人都以爲沐星寒是爲了前朝的仇恨要奪回自家的江山,卻不知,如若他想奪,就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憑着他的聰明才智,或許在老皇帝還在世時,便能讓皇室亂套,趁亂進入,一切便輕而易舉。
現在的天照,東方琪與東方宇消失,東方琴身死,洛炎當了皇帝,東方驕陽與東方逸被封爲王,人變少了,他們的目的卻是一致,沒有了內亂,哪怕是再少的人,也比一盤散沙重要許多。
穆冰眸中閃過些許無奈,看了藍淵一眼,眉頭微皺,沉了臉色,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要讓靈兒如何自處?”
“她已經去了北漠,從此與我再無關係,冰姨是冰姨,靈兒是靈兒,你們雖是母女,但我與她的情分也早就斷的一乾二淨,在她拒絕我轉而投入陌殤的懷抱時。”沐星寒清冷的聲音傳來,如玉的面容,看着讓人生出一股涼意來。
穆安然身邊的穆念念卻忽的擡頭,道:“你根本就不愛她,口口聲聲說是爲她,卻在最爲關鍵的時刻讓她離開了你。如若是我,我也會選擇陌殤,至少,陌殤會一直陪在藍姐姐身邊。你呢?在小鎮上,你眼見着她眼睛失明,最後,陌殤差點失去性命,才換得她的生還,在沐王府,你看着她爲你出生入死,而你卻帶着另一個女子出現在她身邊,沐星寒你根本就沒有心,你從來都是如玉公子,高高在上,將別人的感情踐踏得一塌糊塗。”
漸漸地,穆念念不由紅了眼眶,當初,在沐星寒宣佈要娶東方琴時,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藍靈兒的脆弱,全身無力的無奈,是她這次懷孕時也有的感覺,那種被穆安然誤會的心痛,結結實實的戳在她心口。
隨着孩子的消失,她的心也隨着冰冷。卻也正是這樣,她對藍靈兒心中的委屈,越發心疼。
穆安然雖然對她有過誤解,但其中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而這件事,卻實實在在的是沐星寒自己一手造成。分明知道她的痛處,卻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傷上加傷。這樣的人,不愛也罷。
從背後緊緊的攬着快要失常的女子,穆安然眸中是滿滿的複雜,這兩個女人,都是爲愛折磨。藍靈兒的隱忍和付出,他都看得清楚,因此纔會無怨無悔去幫助。但沐星寒的痛楚,穆安然也瞭解明白,這也是爲何,哪怕是知道他錯了,也不忍責備。
這件事哪來的誰對誰錯,兩人都是爲着彼此,沐星寒之所以這樣說,是不想天照和南川之間的戰爭會影響到藍靈兒,不想他們還將自己的情況告知藍靈兒,不想她好不容易全身而退,最後卻不得不在回到漩渦中。
自古都言紅顏禍水,一旦藍靈兒出現在沐星寒身邊,那這禍水的名號非她莫屬了。哪怕沐星寒當真是爲藍靈兒對天照出兵,他也不想別人的言行會傷害到她。這個男人,愛得比誰都隱忍,比誰都徹底,比誰都卑微。
不求自己,只求爲她。只是穆念念不明白,她只看到了藍靈兒的苦楚,卻不知,她的苦,在沐星寒這裡要放大到千倍百倍。藍靈兒的離開不是他不阻止,而是無法阻止。
以什麼名義來阻止南川郡主嫁給北漠王子?以什麼名義來阻止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安穩?戰場的奔波,更何況,最近,穆安然在他枕邊發現了一些關於孕婦的書籍。
以藍靈兒的性格,突然退出這場紛爭,原本就讓人奇怪,此時,如若是爲了孩子,那便有了更好的解釋。
穆安然都看在眼裡,卻不敢輕易提起。遠在北漠的女人,沒有絲毫聯繫,他看了這些書也是枉然,卻還是利用有限的時間,認真翻看,明知用不到,卻不敢放鬆絲毫,該是如何的深情。
原本以爲藍靈兒是這場愛情中受傷更嚴重的,只是,與沐星寒接觸後,穆安然才發現,如果有一個人能傾盡所有來愛她,那這個人給她的傷痛,將會更深的回饋到他自己身上。
一時之間場面沉寂下來,在穆安然及時抱住穆念念時,她已經停住,不曾言語。低垂着腦袋,仿若是被世界遺棄,想要說什麼,穆安然卻終歸是抿脣不語。
見着這兩個大男人這般模樣,穆冰無奈搖頭,深深的看了沐星寒一眼,道:“不論你心中有沒有念着她,她恐怕是念着你的。每日那伊月都會給我寄一封靈兒的作息,如若你需要的話,一會兒,我便讓人給你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