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宇坐在玉臺後,對周圍的熱鬧置若罔聞,白玉手指持着茶壺給沐雨棠倒紅棗茶,黑曜石般的眼瞳如一汪深潭,平平靜靜的,不見絲毫波瀾。
蕭天凌嘴角彎起一抹意味深長,他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手握重權後,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蕭清宇,蕭清宇看着他這強有力的敵人權勢越來越大,能力越來越強,竟然還能這麼不動聲色的坐在宴席上倒茶,喝酒,真是好定力。
“清宇面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舒服?”蕭天凌排開衆人,緩步走向蕭清宇,他得封太子是對蕭清宇最強有力的打擊,蕭清宇耐着性子無動於衷,他就過來提醒提醒。
沐雨棠看着他不懷好意的笑容,明媚小臉微微陰沉,他被封太子,春風得意,不盡情的享受衆臣的恭維道賀,跑來找勢如水火的清宇聊天,分明是故意刺激清宇!
“雨棠有了身孕,我心憂他們母子,面色纔不太好,沒什麼大礙。”蕭清宇的話輕飄飄的,卻如一記驚雷炸了下來,震的衆人皆是一怔,好半晌方纔反應過來,紛紛上前道賀:“恭喜蕭世子,恭喜世子妃!”
“今年喜事連連,肯定是個好年月!”一大臣連聲讚歎着,看向琉璃盞,世人傳言,七彩琉璃盞乃是神物,得它者富貴榮華,世代昌盛,三皇子將它帶到九霄殿,得封了太子,祁王世子妃也查出有了身孕,都是這七彩琉璃盞的功勞麼?
皇帝目犀利眼眸微微眯了起來,沐雨棠竟然有了身孕,即便蕭清宇殘月毒發作身亡,祁王府也後繼有人了!
蕭天凌面色也陰沉的可怕,擡眸凝望沐雨棠,只見她腹部平平坦坦的,不見半分懷孕的臃腫,卻孕育着一個小生命,胎兒身體裡流淌着她和蕭清宇的血脈。
他們已經成親三四個月,雨棠有身孕並不奇怪,可孩子的父親是蕭清宇,他很討厭,很討厭!
右手猛然握緊,只聽‘砰’的一聲響,蕭天凌手裡的青玉酒杯被捏碎,好幾片碎片迸射了出去。
蕭清宇目光一沉,衣袖下的手指輕輕一彈,一股無形力道飛射而出,打到了碎片上,碎片如離弦之箭,徑直撞到了七彩琉璃盞上,只聽‘啪’的一聲響,七彩琉璃盞倒在地上,摔的粉碎!
熱鬧的九霄殿瞬間靜了下來,衆人看着滿地的七彩碎片,驚的目瞪口呆,七彩琉璃盞喻意一統江山,琉璃盞碎了,豈不是昭示,青龍國的錦繡江山也將碎成一片片……
皇帝面色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來:“怎麼回事?”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琉璃盞,放到九霄殿不過半個時辰就摔碎了,可惡至極!
大臣們相互對望一眼,面面相覷,他們都在恭賀蕭世子,世子妃,離七彩琉璃盞遠遠的,他們也想不通,那七彩琉璃盞怎麼會倒在了地上。
趙公公站在旁邊,銳利目光在七彩琉璃盞的碎片裡來回掃視着,停在了一小片不起眼的玉色碎片上,碎片晶瑩卻不剔透,細膩卻不璀璨,明顯不是七彩琉璃盞。
趙公公走上前,慢悠悠的撿起碎片,呈向皇帝:“稟皇上,奴才找到了這個!”
皇帝目光一凜,這是……青玉酒杯的碎片!皇宮大宴羣臣,用的都是青玉杯,是這片碎片撞倒了七彩琉璃盞麼!
“誰的酒杯碎了?”皇帝威嚴的聲音裡透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衆臣掃視一圈,目光落到了蕭天凌身上,只見他手裡捏着半隻殘缺不全的青玉杯,星星點點的碎片從他手裡滑下,翩然掉落於地……
看着衆人驚愕的目光,蕭天凌急忙道:“父皇,兒臣不小心捏碎了青玉杯,碎片沒什麼力道,就算彈射到七彩琉璃盞上,也不可能將它撞倒!”
皇帝凝望着蕭天凌,一字一頓的道:“可琉璃盞碎了!”平平靜靜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讓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肯定是有人設計,陷害兒臣!”蕭天凌清俊的聲音裡透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衆人對望一眼,面面相覷,衆人手裡的青玉杯都完好無損,怎麼設計陷害蕭天凌?看七彩琉璃盞摔倒的方向,撞倒它的物件分明就是從三皇子的方向射出來的……
皇帝將衆臣的神色盡收眼底,淡淡看向蕭天凌:“那你可有懷疑的人?”
蕭天凌漆黑眼瞳裡浮上一抹冷然,懷疑的人當然有,放眼整個青龍國,和他矛盾最深的人,就是設計陷害他的元兇!
他慢慢轉身看向蕭清宇,聲音冷若寒冰:“清宇剛纔在做什麼?”
“倒紅棗茶!”蕭清宇淡淡說着,端起面前的茶杯輕品淺啄,兩隻精緻的青玉酒杯擺在他面前的玉臺上,無聲的證明着他的清白。
“清宇是雪塵公子,內力深厚,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悄悄彈射內力,以碎片擊碎琉璃盞,輕而易舉吧。”
蕭天凌此話一出,滿座譁然,三皇子懷疑蕭世子設計,陷害他!蕭世子和三皇子離的很近,如果蕭世子以內力彈射,琉璃盞倒的確實也是現在這個方向,真的是蕭世子陷害三皇子?
蕭清宇見衆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紛紛落到了他身上,不慌不忙的道:“我與三皇……太子殿下近日無冤,往日無仇,爲何要算計殿下?”
蕭天凌冷笑,他們之間的重理矛盾大如天,他還敢說無冤無仇?
蕭清宇看着他眸底的輕嘲,眼瞳裡閃掠一抹意味深長,悠悠的道:“殿下也是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之人,如果真有人以內力算計殿下,殿下應該有所察覺纔是!”
蕭天凌一噎,蕭清宇是在嘲諷他武功低微,能夠不足,被人算計了,還毫無察覺麼?
衆臣和他的看法完全相反,蕭清宇是祁王世子,不是野心勃勃的皇子,不會和三皇子爭搶皇位,沒理由算計三皇子。
況且,他清雋高貴,與世無爭,又身中殘月毒,沒有多長時間可活了,以他的性子,他會陪在有孕的妻子身邊,度過這最後的美好時光,而不是將有限的時間,浪費到算計皇子上。
三皇子可是將來的一國之君,蕭清宇得罪他得罪的緊了,他肯定會惱恨整個祁王府,蕭清宇過世後,他會將這份恨意轉嫁到蕭清宇的兒子身上,聰明如蕭清宇,怎會給自己未出事的兒子製造這麼大的麻煩。
三言兩語就打動了文武大臣,讓他們都相信了他說的話,雪塵公子果然名不虛傳,蠱惑人的能力堪稱天下第一,不過,九霄殿裡肯定有人能看穿他的真面目,不會被他欺騙!
蕭天凌看向皇帝,一字一頓的道:“父皇,兒臣……”
皇帝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瞟一眼滿地碎片,低低的道:“七彩琉璃盞已碎,多說無益,來人,將它清理了吧。”
蕭清宇的武功高深莫測,無人看到他出手打碎琉璃盞,他又有許多不算計天凌的理由,穩佔着上風,繼續爭持下去,出醜的只會是天凌。
“是!”宮女,太監們走上前來,快速清理着破碎的琉璃盞,一片片碎片掃進小籃,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衆臣卻看的目光陰沉,琉璃盞代表江山,琉璃碎則江山碎,這可是很不祥的預兆!
三皇子送來琉璃盞,又打碎琉璃盞,難道是意味着,青龍國的江山會斷送在蕭天凌手上!現在的蕭天凌可是太子,幾十年後的青龍國國君,他確實可以斷送掉青龍國的江山。
看着衆臣驚慌不安的目光,蕭天凌眼瞳裡浮上一抹陰冷,不就是碎了一隻琉璃盞,有什麼可害怕的,一羣膽小鬼:“父皇,琉璃盞是因兒臣的酒杯碎片而碎,兒臣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兒臣願意親自訓練城西的軍士們,將功折罪!”
城西將士們英勇彪悍,作戰兇猛,但輕易不會服人,新派去的將軍往往都會被他們折磨的很慘,是滿朝武將最頭疼的軍營,他將那些彪悍將士們制服,練的兵強馬壯的守衛京城,看這些膽小如鼠的文武百官,還怎麼唧唧歪歪的議論他毀壞青龍國的江山。
“朕準了!”皇帝低低的說着,目光幽深,天凌打碎了琉璃盞,滿朝文武都有些恐慌,想安定他們的心,必須讓天凌多立功,以他的優秀成績除去碎琉璃在百官心裡的恐懼。
“多謝父皇!”蕭天凌輕輕說着,看向蕭清宇,眼瞳裡閃掠一抹冷芒,蕭清宇是看他成了太子,方纔故意算計他,讓他無法凝聚人心,統領羣臣,真是聰明又可惡!
身爲太子,最重要的就是聲望高漲,降服朝中的文武大臣,暫且讓蕭清宇逍遙幾天,等他訓服了城西將士們,挽回名譽,贏着朝中大臣們的讚賞後,再狠狠教訓他!
蕭清宇感覺到蕭天凌望他的冷然視線,墨眉挑了挑,白玉手指輕輕摩挲着細瓷茶杯,嘴角彎起一抹詭異弧度,以訓練城西將士消去琉璃碎的恐慌,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過,他想挽回聲譽,可沒那麼容易!
翌日,天色未亮,蕭天凌已到了城西軍營,傳令讓將士們到練武場操練。
此時還沒到規定的起牀時間,除了值夜的士兵們,其他人都在睡覺,不過,他們都是將士,在邊關征戰無數次,早習慣了各式各樣的操練,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集結到操練場上,排好了整齊的隊伍!
蕭天凌緩緩走上前來,青色錦袍隨着晨風輕輕搖曳,渾身上下散發着凌厲的王氣和霸氣,就像戰場上歸來的金甲戰神,將士們劍眉挑了挑,眼瞳裡盡是挑釁,早聽聞三皇子蕭天凌精通戰術,用兵如神,不知他身手如何?
“你們想和本宮對決?”蕭天凌曾帶兵在邊關打了好幾個月的仗,看將士們的神色,他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可以嗎?”將士們低低的詢問着,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當然可以,你們一起上吧。”蕭天凌看着將士們,眼瞳裡閃掠一絲陰霾,其他軍營裡的將士們看到他,無不恭恭敬敬,這裡的將士見到他,舉止雖然有禮,但心裡竟然想着和他對決,不愧是京城紈絝子弟組成的彪悍兵士,面對他這太子殿下都沒有多少懼意。
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們越紈絝,越能證明他的能力,收服他們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最直接,最有效果的方法就是挫他們的銳氣,讓他們心服口服,城西軍營駐着上萬人,他一個個的挫銳氣,還不知要挫到猴年馬月,乾脆一次性將他們這近百人的銳氣全挫了,既能讓他們心服口服,又能震懾其他的將士,一舉兩得的大好事。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太子殿下請接招!”將士們目光閃閃的說着,拿過各式兵器,縱身躍起,從四面八方攻向蕭天凌。
他們在軍營好幾年了,和少將過過招,和將軍過過招,和高門府邸的貴公子過過招,還從沒和皇室皇子過過招呢,如今,蕭天凌主動送上門來了,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們怎能錯過。
風捲殘影,劍氣飄零,寒芒閃爍,光影連連!
蕭天凌一襲青衣,翩翩如蝶,修長身形在在刀光劍影中來回穿梭,巧妙的出着招式,每一次出手都將一名士兵踢開或打倒,黑濛濛的天色漸漸放亮,雙方的打鬥激烈異常。
明媚陽光暖暖照射大地時,操練場上倒着數不清的將士,每個人都只受了點無關痛癢的輕傷,但已經累的筋疲力盡,再也爬不起來了!
蕭天凌逆着晨光,長身玉立,犀利目光掃視着一名名將士,冷冷的道:“都別趴着裝死,起來再打!”
“太子殿下,末將們很累,實在起不來了!”將士們有氣無力的說着,看蕭天凌的目光滿是欽佩,不愧是皇帝親封的太子殿下,以一人敵他們百人,還穩佔上風,他們心服口服了!
見將士們眸底的挑釁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信任與欽佩,蕭天凌眼眸裡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已經收服這些士兵了,只要假以時日的嚴格訓練,他們定能成爲不遜色御林軍的軍士,守護皇城,保家衛國。
“哎喲,我肚子疼!”一名士兵抱着肚子痛呼出聲,面容痛苦的快要扭曲,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蕭天凌面色陰沉,他使的力道他清楚,那人被打中肚子,最多疼上一小會兒,就會恢復正常,哪有他那麼痛苦,嘴脣動了動,正準備訓斥他,又一名侍衛抱着肚子痛呼:“我也肚子疼!”
“我也疼……哎喲,哎喲……”一名多名軍士倒在操練場上抱着肚子喊疼!
蕭天凌意識到了不對,他和他們過招時,有的打到了胳膊上,有的打到了背上,有的打到了胸口,他們竟然有一半的人肚子疼,肯定另有緣由:“軍醫,快叫軍醫!”
“是!”幾名軍士飛一般跑進了營地,拉來了四五名軍醫!
軍醫們放下藥箱,抓着軍士們的手腕把脈,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蕭天凌心裡突的騰起很不好的預感:“他們怎麼了?”
“回太子殿下,他們腹部受了輕傷,喝幾幅藥,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大夫低低的說着,心中暗道,太子殿下出手可真狠,都快要把他們打成內傷了。
蕭天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悄悄鬆了口氣,還來不及詢問兵士們傷到的具體位置,卻聽正前方傳來一陣暄譁,他不悅的皺起眉頭,冷冷的道:“出什麼事了?”
一名侍衛急步走到他面前,雙手抱拳道:“回太子殿下,剛纔用早膳的兵士們在上吐下泄!”
蕭天凌目光一凜,士兵們都是身強體壯之人,輕易不會生病,用飯後上吐下泄,肯定是飯菜有問題:“把做飯的廚子叫來……”
侍衛輕聲道:“稟太子殿下,飯菜已經仔細驗過,沒有任何問題,剛纔大夫診斷,士兵們是水土不服引起的上吐下泄……”
什麼?水土不服!
士兵們瞪大了眼睛,對望一眼,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在京城生活了一二十年,從小長到大,竟然還會水土不服,開什麼玩笑!
蕭天凌的面色也微微陰沉,冷冷的道:“軍醫確定他們是水土不服?”
“回太子殿下,兩三個軍醫診出的都是這種結果!”侍衛聲音低沉!
兵士們眼角眉梢盡是輕嘲,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好好的,今天竟然水土不服,真是奇聞,他們今天和往常也沒什麼不同啊,只除了三皇子來操練……三皇子……
兵士們看着蕭天凌,眼眸微微眯了起來,傳言蕭天凌打碎了琉璃盞,會毀掉青龍國的錦繡江山,而他們這些兵士,是錦繡江山的守衛者,想毀江山,必須先毀他們!
蕭天凌來了軍營,身強體壯的他們竟然水土不服,他們是要被他毀掉的節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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