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心裡着急,正要奔出門去看看,就見蘇默黑着臉回來了,但身後卻沒有大夫的影子。
“大夫是不是在後面?”蘇默問道。
“姐姐,大夫沒來!”
蘇笙擡起委屈的小臉,目光隱隱帶着控拆之意。
“是沒在家嗎?”
蘇默急聲問道。
她可以等,但時間不等人。
吳大娘的斷手只有在兩個小時以內接上,才能保住,時間就是生命。
“不是!我到了程大夫家,告訴他家人是吳大娘受了傷,需要救治。程大夫聽到病人是吳大娘,死活也不肯上門。他說吳大娘家窮得揭不開鍋,連吃飯的米糧都沒有,根本沒有錢給藥費—“
許是昨天吳大娘的相公鬧得那一出動靜太大,村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吳大娘家連飯都沒的吃了,那赤腳大夫也聽說了,生怕吳大娘沒有錢付出診費,所以死活也不肯上門救人。
救死扶傷是大夫的天職,見死不救無異於殺人!
聽了蘇笙的話,蘇默冷笑:搞半天還是錢鬧的!
吳大娘沒錢,但是她有!
蘇默衝進屋裡,打開櫃子,把壓在最底層的一件衣服拿出來,從層層包裹裡面取出一個錢袋,倒出一塊約有一兩的銀子。
吳大娘坐在牀上,痛得全身是汗,看到蘇默,探着頭,吸溜着牙問:“大夫來了嗎?”
“馬上就來!你只管在牀上踏實地等着,別的不用你操心!”
匆匆說完了這句話,蘇默拿着銀子急步出了門,快到走出大門時,她想了想,又折回廚房,在蘇笙驚訝的眼神下,氣勢洶洶地拿了把菜刀讓蘇笙在前帶路,向程大夫家去了。
“姐姐,你拿菜刀做什麼?”
在路上,蘇笙小聲地問道。
蘇默雄赳赳強地揚着頭,陰測測地說:“那個赤腳大夫要是還不來,我就拿刀逼着他來!”
蘇笙一臉黑線:“不會的。程大夫的媳婦貪財的很,看到錢,就算天上下刀子,她也會趕着程大夫出門的!”
兩姐弟腳步匆匆地來到一個青磚紅瓦的房子前面,剛走進院裡,站在外面就聽到裡面傳來的說話聲,談論的對象正是吳大娘家。
“吳大娘家窮得地死,嫁了個男人還是個愛賭愛喝馬尿的,天天賭,日日喝,有多少家底也得交待到裡面去!”
說話的婦人聲音尖尖的,說話的聲音還不小,那股刻薄味隔了幾裡也能聞得到。
“娘,吳大娘家是窮了點,眼下是出不起診費,那可以先賒欠着啊,等以後有錢了,再還上就是了。方纔小笙說,吳大娘流了很多血,想是傷得很重。救人要緊,要不先讓爹帶着藥箱去看看——”
這是程巧兒溫溫柔柔的聲音,帶着幾分卑微與討好的意味。
但她哪裡是潑辣婦人的對手,蘇默站在門外,就聽見那婦人重重地“呸”了一聲,不知道噴出去的唾沫星子有沒有濺到程巧兒身上。
“呸!我跟你爹說話,你這個小掃把星插什麼嘴!你懂個屁!家裡有一個既賭又喝的,就等於有了個無底洞,哪怕是砸鍋賣鐵也供不起這樣的大仙!家裡男人不頂事,指望吳大娘一個女人,下輩子也湊不起診費!除非象蘇默那樣的,到清平城裡做窯姐,往牀上一躺,舒舒服服就把錢給掙了!哈哈——”
說完,象是覺得好笑,婦人尖着嗓子笑得停不下來,笑聲格格的,象極了下完蛋四處炫耀的母雞。
“娘,小默她不是那樣的人——”
蘇笙年紀雖小,卻也知道那婦人說的話不是什麼好話。
他黑着臉,小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蘇默冷笑着抽出別在腰間的菜刀,剛纔小笙還勸她以和爲貴,萬不得已,切不可動菜刀。
現在,她覺得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那些村裡流傳的關於她的流言蜚語,沒當着她的面說也就罷了,現在她既當面聽見了,那便絕不能裝聾作啞了!
“砰”!
走到門前,蘇默擡腳就踹。
裡面的笑聲戛然而止,象是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一樣停了下來。
寬敞的大屋裡放着兩張桌子,一張小桌上單獨地擺放在角落裡,只坐着程巧兒一個人,面前放着一小碗白米飯,小半碟醬黃瓜。
再看另一桌,那是張紅色實木大圓桌,熱熱鬧鬧圍坐着四口人,不約而同地擡起眼一臉驚異地看着蘇默。
一對中年男女,男的身材瘦小,下頷蓄着半長不短的山羊鬍子,女的生得白白胖胖的,瓜子臉,雙下巴駭,眼睛轉來轉去,一臉地精明相。
還有一對兒女,男孩約有十四五歲,長相上與母親肖似,雙下巴,水桶似的身材,圓滾滾的,可見平時的伙食很不錯。
女孩約有十來歲,倒是生得比較貌美,長着一張標準的瓜子臉,身材不胖不瘦,眼睛圓溜溜的,瞪着蘇默和她身邊的小笙,單純地有些好奇。
不同於程巧兒面前的寒酸,他們一家四口面前擺放的菜色極爲豐富,有熱菜,有涼菜。熱菜上竟然有肉,可謂葷素搭配,極爲豐富。
蘇默冷笑:到底是後媽,吃個飯,也要把程巧兒分開!可真夠心狠的!
她踹開門之後,快速掃了一眼,就知道剛纔說她去清平城裡做窯姐的那位是誰了。
程巧兒先反應過來,站起來驚訝地說:“蘇默,你怎麼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睜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地捂住了嘴。
蘇默如一陣旋風似的刮進屋裡,奔到坐着的婦人面前,舉起菜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啊!”
坐在圓桌上的四個人驚叫着站了起來,紛紛跳開,離蘇默遠遠的。
噗!
菜刀從坐着的婦人臉側掠過,深深地插進她面前的紅木桌子上,入木三深。
“剛纔是誰說我去清平城裡做窯姐了?站起來讓我瞧瞧?”
蘇默手握在菜刀上,涼涼的目光落在婦人臉上,陰測測的,有點滲人。
婦人手裡捧着的碗啪地落到了地上,摔成好幾瓣,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刀,又看了看蘇默,露出一個心驚膽顫的難看笑容。
“哎呀,誰說的你去城裡做窯姐來着了?沒有,沒有的事!你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