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從她生得白白胖胖的臉上,一直看到她生得比別人胖了一圈的腰間,目光平靜地,卻語帶羨慕地說:“多日不見,妹妹越發生得富態了,可見蘇家的廚子手藝很好,定是使出了十八般的武藝,變着法兒地討好妹妹。姐姐我倒是沒有妹妹這樣的好福氣,日子過得不好,生得委實瘦了些。”
說完,蘇默垂了眼,擡起衣袖作出一個拭淚的動作,蓋着臉,象是掩目而泣一樣。
要是說一個過於消瘦的瘦人富態,大概那人會高興。
但有人胖得快走不動路了,卻有人說自己富態,如果不是個傻子,是決計高興不起來的。
女孩眼睛一瞪,一張胖臉當即就漲成了粉絲色,怒目道:“家裡的媽媽們都說我瘦了,偏你要說我又胖了!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過,故意拿話刺我的?賤人生的女兒,就是不知道感恩!吃我蘇家的糧,拿我蘇家的錢,竟然養出只白眼狼出來!”
女孩一口一句賤人的,沒有一句好話,立時激起了蘇默的怒氣,她忍着氣,一向暗淡的雙目中崩發了點點寒芒,銳利的雙眼直視女孩,高聲道:“姐姐慎言!我若不是蘇家的女兒,蘇家也未必會拿錢糧供我吃喝吧?”
所以,蘇默拿蘇家的錢糧是天經地義的!
女孩表情一梗,胖胖的臉上有被蘇默當衆頂嘴的不可置信。
以前,她拿同樣的話羞辱蘇默時,她只會低着頭,可憐巴巴垂淚,連哭出來也不敢大聲。
這不過是幾個月不見,她怎麼敢頂嘴了呢?
“你有一個跟人私奔的孃親,是不是蘇家的女兒,還說不定呢!”
女孩挺胸,橫眉立目地斥道。
“都堆在這裡作什麼,沒規矩!”
蘇默剛要頂回去,忽聽一個威嚴的中年男聲在對面響起,語氣裡帶着淡淡的不悅。
在場的丫鬟和小廝不約而同地噤聲低頭,躬身退到了一邊。
如摩西分海似的,身穿錦衣的中年男人在人羣后面顯露出來。
他約有三十多歲,白面無鬚,斯文秀氣,面色威嚴地掃了一圈,最後他的目光定在了蘇默身上,目光似有些嫌惡,又有些複雜,最終變成了一臉冷漠。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深深地皺着眉,口氣很衝,如果不知情的人聽到他說話的語氣,多半以爲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仇人。
“爹,想必是姐姐家裡沒有米糧的,所以來家裡要錢糧的。”
看到中年男人來了,女孩嬌橫的表情稍有收斂,不着痕跡地衝着蘇默翻了個白眼。
雖然她嘴裡叫姐姐,但是一句姐姐家裡,和家裡,把蘇家和蘇默姐弟分裂開來,中間象是隔日着千山萬水,成爲不能輕易跨越過去的鴻溝。
如果站在這裡是這個時空的真正的蘇默,看到親生父親對她如此冷漠,蘇家嫡女高高在上,看她的表情就象看黏在繡花鞋底上的一坨污泥,大概會傷心欲絕地哭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