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怎麼有正眼瞧見我們這些人了?”茯苓的話語之間難免帶了刻薄,畢竟眼看着自己的地位被搶走,她又豈能不氣呢。
“茯苓姐姐說這話可就折煞我了,殊不知在這宮裡只有姐姐您纔是皇后娘娘身邊最看中的人呀。”晚晴一面說着討好的話,另一面便跟上了茯苓的腳步。
茯苓好歹也做了多年的大宮女,這點子玲瓏的心思又豈會不知,她也不是個傻的,送上門來的好處能白白不要嘛?
這茯苓如今也瞧着有二十有幾了,最多不過兩三年便被髮配出宮,自然想存着些體己纔是最好的。晚晴便就是抓住了這一點,舍不了銀子可套不着狼。
這不,人終歸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不過三下兩下,茯苓的心思便也就偏了那麼一點點了。
這深夜倒是起風了,緩緩吹過,倒是顯得有幾分涼爽。
晚晴別了一縷髮絲到耳後,脣邊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這滿眼的浮光,至明之處必定是有我晚晴的一席之地。樑寒霜,你一定不如我!
翌日。
樑寒霜本就懶得動彈了,自從這幾日發現自己的內力受損了,便更是提不上什麼力氣,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靠着些苦湯藥補着身子。
她倒是也樂觀的很,本就覺得自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所以便把每一天當做上帝施捨給自己的最後一天來看,過得也頗是得宜。
只是,這就註定了很多事情,必然是自己不能所肖想的了。
“樑小姐,皇后娘娘來了。如今已快到這宮殿門外了,您看是不是應該去迎一迎?”小宮女名喚佩兒,正是那日在皇宮宮中的女子。
樑寒霜尖眉微蹙,宮中女人多,是非難免就多。若是在坊間,她大可閉門不見,而在這宮中,恐怕是有點說不過去的。
“青衣,扶我起身吧。”青衣聽到這話雖也有些不情不願的,畢竟自家小姐的身子已經這麼差了,可是奈何她眼中的倔強卻還是讓自己上前去扶了她。
幾乎一半的力氣都是靠着青衣的,樑寒霜才能勉強站住。雖這麼成日的補着,可畢竟是大傷,如今一站起來才發現衣服也有些寬鬆了。
“小姐……”青衣壓低了聲音在樑寒霜的耳邊輕喊了一聲,那裡面有着哽咽和不忍。
樑寒霜又何嘗能不知呢,只是她心中的決定仍舊未做,那就表示自己還是可能有一日要學會承受這些的。早一日,晚一日,區別並不大。
“民女給皇后娘娘請安。”清晨的陽光還不是很大,只是樑寒霜突然觸及到,不覺有些刺眼。
皇后只消一看那眼前的女子,身子已是單薄至極,嘴角不免浮上一絲不屑。就憑你這身子骨,還拿什麼跟我爭?
只是,那眸中彷彿泛着點點的水光,雖是一張臉蒼白如紙,卻仍舊是掩飾不了那骨子裡傳來的清麗。嬌比西子更勝上三分,更是惹人憐惜。
“尋常百姓總是說,這後宮之中盡是天下佳人,而如今見了妹妹本宮才知曉,原來本宮從前所看的那些盡然皆不過是尋常胭脂俗粉罷了。”按照昨夜所商量好的“愛屋及烏”的辦法,皇后只有先壓制住自己心中的的怒火。
畢竟,只有先和樑寒霜處好了關係,墨炎涼纔會稍稍對自己放心一些。既然中宮無大錯,那又豈能隨便易主。換句話說,只要她依舊在這中宮之位上,那你樑寒霜便就是磨也要被我磨死。
“皇后娘娘謬讚,寒霜一介民女,娘娘乃是一國之母,身份尊貴無比,實在擔不起娘娘這一句妹妹。”語氣間盡是淡淡的疏離,卻又把皇后捧得高高的,自然讓人尋不出錯處。
皇后的眸光一頓,轉而便又挽起了淡淡的笑顏,此刻的國母架子倒是十足,半點讓人與在胭脂坊大吵大鬧的瘋婦聯繫在一起。
“呀,來了這麼長時間了,竟是本宮疏忽了。茯苓,你怎麼也不提醒我讓樑小姐早些起身。”皇后見她如此說了,便也順勢找了個臺階下了。只是,那表情間的驚訝卻演地極其逼真,伸手去扶,卻又半點沒沾到樑寒霜的衣袖。
青衣雖性子沉穩,到底也是看不過自家小姐受氣,表情自然不好看。
反倒是樑寒霜在青衣扶了她起身的時候,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注意一些,這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
“民女謝過皇后娘娘。”
一行人跟着皇后的身邊到了這樑寒霜所居的正殿中,只這一打量,皇后便更是一肚子的不滿意了。
這青霜殿離皇上的南景宮近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添上了這八寶琉璃扇,怕是皇上心疼這狐媚子,特地拿來給她消暑的。要知道,這東西當初南詔國可是隻進貢了兩座,一座在太后那裡,另一座則是在南景宮,如今倒是到了這裡來了。
“呀,娘娘,這青霜殿中的確是涼爽呀,怨不得有人愛來呢。”說話的是皇后身邊的一個三等宮女翠兒,衣着雖與普通宮女尋常,只是看着便是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
“閉嘴,這樑小姐的殿中哪裡能輪到你們這些賤婢說話。”茯苓輕聲一斥,那丫鬟便有些害怕地閉了嘴,乖乖地站到了後面去了,只是眼角卻仍舊是滿滿的不屑。
樑寒霜倒是隻淡淡地看着她們這幅作態,當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姑娘沒看過宮廷劇怎麼着,這不過就是下人做了威風給主子長臉罷了,左右不過是想讓自己生氣,可是自己就偏偏不。
“讓樑小姐笑話了,賤婢便就是如此,太不懂事了,打發去辛者庫吧。”看着樑寒霜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皇后定了定心神,故作鎮定地說道。
這狐媚子,還真是油鹽不進,看來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娘娘哪裡的話,莫要折煞寒霜了。”客氣的一句迴應,只乾巴巴的,卻讓人無從尋錯。
皇后這一番下馬威倒是給樑寒霜那平淡的反應給折騰個乾淨了,只再多問了幾句,便也就沒再自討沒趣,回了坤寧宮去了。
她一走,青衣這邊倒是氣鼓鼓的了。
“隔牆有耳。”樑寒霜拉了拉她的袖子,這丫頭平時也慣是沉穩,怎麼一遇上自己的事情就這般急躁了呢。看來,這性子還是得改改呀。
樑寒霜說的聲音極小,只有她們主僕兩人能聽見,青衣倒是意會地極快。不消一個閃身,便已經衝出了那殿門,捉住了一個小丫頭。
那丫頭跪在堂下,身子還有些瑟縮,大約是被青衣的迅速給嚇到了。
樑寒霜索性也就不說話,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水,輕輕地抿着,正眼也不瞧着她。青衣也只低眉順眼地站在樑寒霜的旁邊,旁若無人地服侍着她。
這小丫頭不是別人,恰是佩兒。看起來年歲也是太小,不消片刻便已經招架不住了。
“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經過而已啊。”佩兒有些稚嫩的回答,倒是惹得樑寒霜一陣輕笑。
這小宮女怕是才入宮不久吧,怎麼說起謊話來都這般沒有底氣。
“你覺得連我都瞞不過的謊話,還能欺瞞住我家小姐嗎?”青衣似乎也覺得有些好笑,只斜瞥了她一眼說道。
佩兒一見,事情大約是兜不住了,可是心中卻又有些忌憚,便開始結結巴巴了起來。
“你也不必說了,今日之事我自可以當做沒看見。只是,青衣的功夫你也是見識到了,若是我殿中真的少了個粗使的宮女,想必皇上也不會多說些什麼。你往後總該知曉,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了吧,若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怕是你主子能給你的懲罰我也能做到,或許勝過千倍萬倍。”樑寒霜說話之時雖輕輕地喘息,似乎還是有些氣息不勻的樣子,只是那眼神裡的冰冷卻讓人莫名看的心寒。
周身的冷氣緩緩地蔓延,即便是這炎炎夏日,佩兒的手心也滲出了顆顆的汗珠。雖然這樑小姐只是一個民女,可是這氣勢卻着實是嚇人,比起皇后娘娘來差不了分毫。
“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定謹遵小姐吩咐。”佩兒說完了這些話便被青衣給打發了出去做事。
“你是想知曉我爲何留着她?”主僕兩人的心思倒是出奇的一致,樑寒霜不過一眼便猜中了青衣眼中的疑惑。
只淺笑了笑,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青霜殿中,想必眼線也是不少的,打發了一個佩兒,說不定來的會是多少個茯苓呢。”
這話一說,青衣心思也是玲瓏便也就明白了,還是小姐籌謀的好。佩兒的年紀還小,只消稍稍給些好處再恐嚇一番,便成不了什麼大事兒,若是換來了那些心思深沉的,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心思來對付。
只是,這深宮她們主僕二人終究是勢單力薄,也不知何時才能出去。
“我又豈能不想出去,只是,我這小小的心思怕是得延誤這短短的一生了。”到底是形成了默契,青衣所想她又豈能不知,只是這句話,樑寒霜卻只能在心中唸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