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憶自五歲開始,便只有仇恨。在那個寒冷的夜晚,當那些侍衛將我按在雪地裡的時候,我的心便死了。後來父皇清除了那些曾經聯名上書請求賜死母妃的人,將他接出了冷宮。將十歲的他封爲了王爺,十歲封王這是潯國不曾有過的事情。許多大臣反對,但是父皇只是冷冷的一瞥,那些大臣便偃旗息鼓了。我在旁邊看着,冷冷的一笑。我不在意王爺的這個身份,但是卻是十分在意王爺這個身份所能帶來的權利。
成爲了王爺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那些曾經凌辱過自己的那些侍衛,一個一個的千刀萬剮了,將他們的肉一片一片的切下來,但是卻不會讓他們死。當將他們剮到只剩下骨頭架子的時候,再將他們放到鏡子前,讓他們看見自己的慘樣。當看到自己變成一具骷髏的時候,那些侍衛一個一個的瞠目,尖叫着喊着鬼,然後被嚇死了,被他們自己嚇死了。
雖然報了仇,但是心中卻只有那麼片刻的暢快,剩下的便依舊是滿心的冷漠。似乎自己都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心早已經冷卻,他沒有感情。
我曾在母妃的靈堂前發誓,誓要爲她報仇。可是害母妃的到底是何人呢,是哪些大臣?不是,害了母妃的是這個江山。若是父皇不爲了自己的江山,他不會忍心傷害母妃,江山美人,父皇選擇的是江山。所以,爲了爲母妃報仇,我要毀滅潯國江山,更甚者天下。所以,我策劃了潯國和南國的戰爭,果不其然,潯國勝利了。
我暗中收買了南國的丞相,那個老傢伙嗜錢如命。我讓他煽動南國羣臣讓南皇將十四皇子荊木逾錚送到潯國做質子。荊木逾錚是南皇最愛的女人生的孩子,雖然待在冷宮。但是我卻知道,這不過是南皇想要保護荊木逾錚的手段。若是讓荊木逾錚來潯國做質子,南皇必定會心生憤恨,雖然暫時還不會發動戰爭,但是假以時日必會出兵潯國。這樣兩國交戰,到時候,我在暗中使些手段,潯國就會敗了。父皇,你愛的這個江山便倒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來我計劃好的一切,卻因爲一個女人的出現給全部打亂了。
她是滄家的四女,那個南國人人敬仰的戰神的四女-滄聽。據說,她曾爲了太子親自對其妹下毒,導致南國皇帝以善妒之名將她囚禁在將軍府的樓閣之中,四年之內不得出樓閣半步。我不明白,爲何明明說是滄家的五女滄雪與荊木逾錚一起到潯國,怎麼會變成了她的。起先我並不是很在意,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卻讓他所計劃好的一切付諸東流。
在官道上,我命人截殺荊木逾錚一行人,派去的人都是樓裡的高手,還特意讓他們身上帶着潯國皇室的標記。這樣,荊木逾錚一死,便可完全嫁禍到潯國頭上,這樣兩國必定兵戎相接。
我原本以爲此次計劃萬無一失,但是哪裡知道,因爲她,行動不僅失敗了,而且樓裡的人幾乎無一人生還。當唯一的手下吊着最後一口氣回來的時候,我明顯吃了一驚,回來的人只留下了一句話,“小心……桃衣……女人。”說完這句話便嚥了氣。
小心桃衣女人?我微眯了眼睛。命人去查,得知,我樓裡的百名高手竟然都死於那名女子的箭下。頓時,心中惱怒不已。而對那個女人,心底也生着一抹恨意。若不是她,我的計劃不會失敗。
爲了見一見這個女人,在荊木逾錚一行人到達潯國的那一天,我邀了九弟一起去酒樓喝酒。而樓下的街道,便是他們通往皇宮的必經之路。
遠遠的看見馬車盈盈駛來,我勾了勾脣角,將手中的筷子射向了街道旁馬販子的一匹馬身上,目的不過是爲了見一見那女人的身手。
如預料般的,那馬瘋狂的在街道上狂奔起來,直直的衝向了一個孩童。我並不擔心,只是笑看着這一切。不知爲何,我就相信,那個女人會出現。果然,一抹桃紅色的身影從那馬車裡飛了出來,嫣紅衣衫,裙裾飛掠,在空中劃過一道淡色的彩虹。翩若驚鴻,動如蛟龍。只一眼,她便讓自己的心劃過一絲漣漪。看得出她的武功很高,這輕功似乎更是一絕。
事後,我和九弟下樓,叫住了那潯國的少將,鐵將軍的一個小副將。他看見我,眼中明顯的閃過一抹驚懼。我不由笑了,曾經對那些侍衛的凌遲,不僅報了仇,還讓自己有了閻羅的稱號。
我看着她,問她是否是潯國的皇子妃。她見到我沒有癡迷,沒有驚懼,僅僅是在看到自己容貌的那一刻閃過一抹欣賞的驚豔而已。她淡然的向我請安,舉止大方得體,絲毫不顯女兒家的嬌羞。不得不說,第一次見面,他對她的印象很好。
後來第二次見面,是在靈鵲閣,我和雨柔第一次來這裡。這裡是以前太妃住過的冷
宮,本是清冷荒蕪。可是在進入院落的那一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清冷,反而園子裡雅緻無比。尤其是那一樹梨花,還有梨花樹下,坐在茶几前,執書的她。茶煙飄香,梨花零落,有幾片打落在了她的肩頭。這樣寧靜嫺雅的景色,卻讓我的心頓時一跳。我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的位置,二十五年來,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她似乎很得女子人緣,雨柔見到她很快便喜歡上了。對於雨柔的熱情,她似乎顯得有些侷促。我看着,嘴角竟然絲毫不覺的上揚了些。原來,看似冷清的她其實也是一個心熱的人。
雨柔邀她一起參加狼牙節,她說身在他國,有些不便。我知她定是擔憂出宮一事,於是便說出宮之事交於自己。待到狼牙節的那一天,我在宮門等候,看見那遙遙而來的馬車,心禁不住的嗤嗤的跳動。可是當看到看到荊木逾錚的時候,頓時的好心情便沒了。荊木逾錚對我口出惡言,擔心我發怒,竟然字字護着那小子。讓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恨不得將荊木逾錚給一刀殺了。
狼牙節,是潯國的大節日。街上,人頭攢動。擔心她被人流擁擠,我的視線時時刻刻都放在她的身上。果然,人流涌動起來,看着被擁擠在人羣中的她,我的心一緊。手竟然下意識的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將她護在懷裡。荊木逾錚和雨柔被擠散了,她要去尋。我便說,這麼多人難尋,說雨柔在不會有事的。她似乎很喜歡雨柔,聽我這麼一說,竟然也放下了心。
我和她漫步在街上,突然一個小廝走到我們的面前,說他們酒家正在舉辦情侶猜謎大賽,希望我們參加。當時,我便覺得甚好,尤其是小廝的那句情侶。我想,或許在外人眼中我與她是相配的。
我手中的謎語,是一首曲子。當我形容後,她很輕鬆的便猜到了是《鳳求凰》。我笑了,心想,我與她心意是相通的。我很享受這個時刻,覺得此刻的自己是個鮮活的人,而不是一具空殼。
但是總是有那麼一些人,不希望我過得好。殺手再次降臨,而且這次還用毒了。當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想要提醒她,可是卻陷入了黑暗裡。再次醒來,是在王府。安毅告訴我,是她救了自己。
福伯送來湯藥,叫我喝下。可是天知道,我最討厭苦的東西。死也不喝。可是她進來了,笑笑的看着我,但是我卻覺得心一陣跳。拿起藥碗,苦着臉喝了下去卻不想,下一刻一顆酸梅將滿嘴的藥味消逝殆盡。擡眼,見到的便是她溫柔的笑容。這時,我便想,完了,我再也放不開了。
我與她的感情日漸加深,我深夜潛進她的房間,送她自己雕琢的髮簪。將她摟在懷中,親吻她,情動不已。看着懷中的人,我滿心歡喜的同時,又藏着絲絲的憂心。我知她對荊木逾錚是真心相互,雖然不是出於男女之情,而是姐弟之意。但是荊木逾錚我是一定要殺的,可是又擔心她會不會因此而遠離自己。幾許歡喜,幾許憂愁!
她與九兒相識,待九兒如親妹。我看之甚喜。九兒是這宮中,對我難得真心的妹妹。我疼她,愛她。見她喜歡九兒,我對她更加的情根深種。
爲了九兒和名如風的事情,她竟然要去青樓。我聽到後,覺得肺都要氣炸了。那中骯髒的地方,怎麼能夠讓她去呢?可是她卻說,要我與他一起。她決定的事情,很難更改。於是我便帶着隨她一起。青樓中,她教九兒跳那魅惑之舞,當九兒在臺上舞動着身子的時候,我想象的卻是她的身姿。
她的計劃很成功,明如風看到九兒在臺上的時候,臉都黑了。自己這個好友的心思如何,我是知道的。對九兒也是有意的。只不過因爲家裡長輩的原因,生生的讓自己忘掉。如今,見九兒爲他如此,那情哪裡還能再忍。買下了九兒便去了房間。
而我也將身邊的女人打包帶走了。湖上的小舟上,我褪去了她的衣裳,看着她如凝脂般的幾乎,完美的身姿,情難自制。當我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佔有她的時候,我頓時有種想要拋去一切,這個世界只要她的衝動。在隨風而蕩的小舟上,我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就算她暈厥,我也控制不住的繼續着自己的攻佔。她在我一波又一波的襲擊中醒來,聽到她在自己身下嬌吟的聲音,我從未有過的滿足。
初嘗情慾的我,夜夜潛進她的房裡,與她糾纏。她即使累,也時時刻刻的包容着我。這樣的她,叫我如何放手。
荊木逾錚似乎察覺到了我與她的事情,與她之間有些不愉快。對於,荊木逾錚我是不屑的。但是他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許多,竟然知道我的計劃。他狂妄的說,我不會得到她,因爲我欺騙了她。他會看着我遭到報應。
我表面對他的話不在意,心裡卻是擔憂的。但是,現在的我已經陷入絕境,抽身不了了。
雪夜裡,她冷笑的看着我,然後口吐鮮血,倒在了雪地裡。這時的我瘋了,覺得自己的心再次死了。
這夜是我最後悔的事情,這夜我失去了她的信任,愛情,更失了自己的孩子。
她醒來之後,便不再看我一眼了。即使看我,也是毫無感情的,彷佛我是一個陌生人。她想要離開,我如何能許呢。沒有她,我便會死的。我將她囚禁在王府裡,想着如何能讓她打消離開的念頭。唯一的方法便是讓她再次懷上我的孩子,於是在溫泉池裡,我擡高她的雙腿,用自己的碩大佔有她,直至天明。她恨我如此對待她,但是隻要能留住她,我不介意她恨我。
一個月後,她果然懷上了我的孩子。有孕之後的她,似乎不再向以前那樣冷了。對我雖然冷淡,但是卻還是會允許我靠近她撫摸她的腹部聽孩子時而的聲音。我知道這並不是因爲她原諒我了,而是因爲我是她孩子的爹。
我以爲我們會這樣過一生,即使貌合神離。可是那個叫琴的男人出現了,她和他似乎相識。因爲我難得看到她的笑容。我擔心她會愛上那個男人,但是觀察之後卻發現她對那個男人有崇敬關愛,但是卻沒有情愛。便放心的留他在府中,只因爲他說會幫我護住她們母子。我明白他說的,她的身體太弱,很難保證腹中胎兒安全生產下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男人竟然用的是以命換命的方法,這是一種禁術,以自己的血液餵養食者,直餵養着的血液殆盡。而我更不知道的是,那個男人竟然是護她一生,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親人,她的三哥滄朔。
滄朔死的時候,我不在王府。父王派我南下處理災情去了。待我回府的時候,便得知她去了絕崖。我飛奔到絕崖,她看到我之後滿眼的恨意,說我害死了她的三哥。我說我並不知道那是她的三哥,可是她不會相信我了。她早已對我絕望了。她就那麼決絕的跳下了崖底。我想隨她而去,可是安毅卻將我打暈了。
六年,我瘋了六年。潯國的七王爺瘋了,天下皆知。
我以爲她死了,帶着我的孩子離開了這個世界。
可是在南國荊木逾錚的生辰宴上,我卻看到了她。如明如風說的,她還活着。我的視線,從她出來的那一刻便跟隨着她。她穿着奇異的服裝跳舞,魅惑着所有的男人。可是我卻發現,她的視線停在了一個絕美的男人身上,我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在那個男人的身邊坐着一個六歲的孩童。沒有人能夠懷疑,那不是我的孩子。因爲那幾乎是自己的翻版。
我聽到她稱那個絕美的男人叫風吟,我知道我再也沒有希望了。她已經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了,風吟,那個曾在她睡夢中無意識的呼喚出的名字。那麼深情,那麼絕望。
她約我一起出去,對待我不像以前的陌生,但是也沒有以前的親暱,她把我當做朋友。她說我有一個兒子,名字叫歐陽朔風。其實還有一個女兒的,只是生下來便夭折了,取名叫佩。
她讓我與朔風相處了幾個時日,我很高興。朔風很可愛,也很聰明。可見她教得很好。朔風叫我親爹爹。我問他這些年與她是怎麼過的,他說很好,谷里人很多,姑姑們都待他們很好。
我想這樣就好,能看到她就好。可是連這個簡單的願望也實現不了。
當我爲母妃建好墓碑之後,過了頭七之後,我便去了南國。那日校場的事情,我要向她道歉。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母妃自己尋死而已。
我來到將軍府,請求見一見她。
出來的是滄雲,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離開了。我等了很久,但是等到的卻不是她而是荊木逾錚。他冷笑的看着我,問我來幹什麼。
我告訴他,我只是來道歉而已。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冷冽的問我是否記得曾經在潯國的那個夜晚他說過的話。我當然記得,因爲那句話已然應驗,我此生得不到她。
我沒有回答,只是問他,她在哪裡。
荊木逾錚冷冷的告訴我,我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她了,她離開了,去了西域。陪着那個叫風吟的男人離開了中原。
我懵了,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直到荊木逾錚扔給我一個盒子,我才恢復了一點意識。他說,這是她離開之前讓他交給我的。
看着懷裡的盒子,我的眼角劃過一行清淚。精緻的桃木盒子,裡面放的是我雕琢的桃花簪子。簪子很醜,可是那時她示弱珍寶。說這是我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我本以爲這個她早就丟了,可是卻竟然保存的完好無損。定情之物還在,可是人卻不在了,曾經的情也不在了。
我懷揣着盒子離開了將軍府,看着這個偌大的世界,卻不知道自己該到何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