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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差點叫出聲來,臉兒羞得通紅,而後側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纔跟着前頭的喬元寶和瑞王走了過去。

回了席上,江妙見自家孃親同一些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命婦們正在一旁。至於主位上坐着的女子,穿着一身晚霞紫繡金絲霓裳宮裝,正和身邊的長公主說着話。瞧着女子的年紀同她孃親差不多,不過眉宇間給人一種溫和婉約之感,偏生她的穿着彰顯着皇家的氣派。

只消一眼,江妙心下就有了斷定——這位便是昔日榮妃的好姐妹,將景惠帝和長公主養育長大的莊太妃。

莊太妃正和平津侯夫人朱氏說着話,因今兒是霍璇大喜,朱氏也打扮的甚是喜慶。莊太妃笑臉盈盈,分明同朱氏的年紀差不多,可二人站在一塊兒,卻顯得莊太妃年輕許多。饒是莊太妃眉目溫和,大夥兒也因她在場多了些拘謹,畢竟這位莊太妃,若非不是景惠帝的親母,如今也不單單只是太妃了。說是太妃,誰人都知道,這宮裡頭,景惠帝最孝順的就是莊太妃了。

莊太妃眼兒一瞧,瞧見了剛剛進來的小姑娘。

見她年紀小小的,梳着花苞髻,靜靜在人羣中一站,便是最打眼的一個。莊太妃微笑道:“這是哪家的姑娘?模樣生得可真整齊,來,走近些,讓本宮仔細瞧瞧。”

江妙正欲上前行禮,一聽莊太妃這話,愣愣擡眸,才發現她真的在看自己。

周圍的貴婦貴女們,原本都面容恭順的站在莊太妃的邊上,哪會注意到她這個小丫頭?可莊太妃話一落,殿內之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依着江妙的年紀,若是沒見過世面的,興許都會被嚇蒙了,可江妙到底是鎮國公府的嫡女,來皇宮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自然不是那等面見過世面的。

小姑娘施施然上前行了禮,眉目溫順,聲音清甜,舉止是挑不出半分錯的。

待聽清江妙的身份,莊太妃纔看向喬氏,嘆道:“原來是鎮國公府的姑娘,怪不得生得這般俊俏了。”鎮國公江正懋年輕時候可是望城出了名兒的美男子,莊太妃也是有所耳聞,之後娶得妻子喬氏,更是容貌拔尖兒的,這二人生出來的閨女,容貌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喬氏微笑道:“娘娘過獎了。”

過不過獎,莊太妃心裡自然清楚。她招招手讓小姑娘走近些,問了一些話。

問得大多是年紀喜好之類的,江妙一一作答,倒也算是回答得體了。且莊太妃身旁的長公主一直衝着她笑,也令江妙舒緩了不少,並不像剛纔那般精緻了。

只是原本同莊太妃說話的朱氏,看到江妙時,臉上並未露出尋常的笑容。

莊太妃越瞧越覺得這小姑娘生得漂亮,笑容親切道:“十三了,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了。”她問向喬氏,“這孩子可定親了?”

小姑娘到了十三四的年紀,問問親事倒也是正常的,可今兒這種場合,莊太妃又表露出對江妙的喜歡,這裡頭的含義自然不同一般了。倒是讓人忍不住多想。

譬如站在蘇氏身旁的衛寶鈴,纔剛調節好情緒,這會兒見莊太妃對江妙喜愛有加,登時變了臉色。她知道前些日子江妙同長公主又來往甚密,如今莊太妃問起親事,自然令她聯繫到了景惠帝身上。據她所知,她原先擔憂的陳凝蕎,彷彿對她表哥無意。陳凝蕎不入宮,自然令衛寶鈴少了一個勁敵。可依着莊太妃的性子,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表哥寵她一人?

衛寶鈴袖中的手緊緊一攥,瞧着莊太妃眼前乖巧溫順的小姑娘,惱得想上去撕爛她的臉。

喬氏也是一怔,卻不得不如實回答道:“不曾。小女還年幼……”

莊太妃笑道:“十三了,可不算小了。”她打斷了喬氏的話,又瞅了瞅眼前的小姑娘,將手上的玉鐲退了下來,戴到了江妙的腕子上。

儼然對江妙甚是喜愛。

江妙忙道:“娘娘,這……”

莊太妃道:“本宮瞧見你就喜歡,前些日子你陪着毓秀,毓秀可是在本宮的面前說了你許多的好話。本宮就尋思着,什麼時候瞧一瞧,這不,今兒倒是瞧見了,的確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

邊上的長公主也道:“是呀,既是母妃一點心意,妙妙你就收下吧。”

有長公主在,江妙倒是放心了。她嫣然一笑,道:“臣女謝太妃娘娘賞賜。”

莊太妃捉着小姑娘的手,瞧這雙手瑩潤白皙,指如春筍,這皓腕更是纖細柔弱,彷彿輕輕一掐,就會掐斷似的。她嘆了一聲年輕真好。遂將鐲子替小姑娘戴上,又誇讚了幾句,最後道了一句:“若是日後有空,就多進宮走動走動。”

若是先前問是否定親還不夠明顯的話,那麼此刻的用意,就昭然若揭了。

江妙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景惠帝后宮無人,莊太妃自然想替景惠帝物色幾個貴女入宮。鎮國公府在望城也算是有地位的,鎮國公江正懋執掌吏部,他的嫡女,完全有資格入宮。若是江妙同陸琉沒什麼交集,興許這會兒她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可陸琉想要娶她,是斷斷不會眼睜睜讓她進宮的。

可喬氏卻有些嚇壞了。她一直想讓閨女嫁個老實上進的夫君,是絕對不肯把閨女送到宮裡去的,而且閨女同皇后是自小到大的手帕交,豈能共侍一夫?喬氏原本敬着這位溫婉可親的莊太妃,這會兒心裡早就忍不住,將她罵了個百八十遍。

說了話,江妙退至一旁,低頭看着自己腕子上的玉鐲,簡直像個燙手的山芋般。她低頭蹙眉的模樣,在對面衛寶鈴的眼中看來,便是欣喜若狂,憧憬着入宮爲妃了!

衛寶鈴一肚子氣沒地兒發,一個勁兒的攥着手裡的帕子,這上好的絲帕都要被她戳出窟窿來了。

莊太妃坐了一會兒,長公主便扶着她起身,待人走了,殿內的婦人姑娘們,才各自回到席上。一時間,同喬氏攀談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家夥兒的目光一個個落在了江妙的身上。

喬氏可笑不出來。她一張明豔照人的俏臉有些僵硬,側頭看了一眼自家閨女,心裡的煩躁又多了幾分。

江妙也有些如坐鍼氈,感覺自個兒像是什麼稀罕的小動物似的,盡被這些人觀賞。她想了想,才同喬氏說了要去茅房。

喬氏知道閨女這只是藉口,只是不想被這麼多人議論罷了。她心下理解,便道:“去吧,當心些。”

江妙點點頭,待重新走了出去,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寶綠跟在江妙的身旁,再單純的小丫頭,也明白了方纔莊太妃的用意,擔憂道:“姑娘,太妃娘娘的意思,難不成是……是想讓姑娘日後進宮嗎?”

她不是霍璇,鎮國公府沒必要需要她犧牲什麼,她不想進宮,有得是法子。江妙道:“這話別亂說。”

寶綠捂嘴“哦”了一聲,眨眨眼道:“也是,姑娘有宣王在,宣王肯定捨不得姑娘進宮的。”

景惠帝素來敬重宣王這位堂兄,又豈會搶他的心上人。

一說起陸琉,江妙就想到了剛纔他那副壞胚子樣。分明是景惠帝多看了她幾眼,她頭也沒擡,這氣卻撒到她身上來了。這色胚子,她光是想想就有些生氣。可姑娘家都是口是心非的,念着方纔陸琉的話,生怕他等久了,還是挪步走了過去。

到了涼亭外頭,江妙才對着寶巾和寶綠道:“你們在這兒等我。”

寶巾和寶綠心下清楚,點點頭,只叮囑早些回來。

江妙覺着自己當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竅,有了他夜闖香閨的那回,竟覺得夜晚私會也沒什麼了。她這麼多年的書,也不曉得讀到哪裡去了。可年輕人熱乎勁兒一上來,天王老子都攔不住。

江妙沿着石子路一路小跑着過去,待瞧見男人果真靜靜立在那兒,登時彎了彎脣,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後退了兩步,淡淡道:“你找我什麼事兒?”

瞧瞧,分明自己巴巴的跑了過來,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姿態。連江妙都覺得自己忒矯情了。

陸琉走了過去,捏着她的手,道:“隨本王過來。”

江妙這下倒是猶豫了,嘟囔道:“有什麼話,這兒說不成嗎?我丫鬟還等在外頭——”

陸琉明白,她能過來見他,已經算是鼓起勇氣了,他沒指望她主動做什麼,便安撫道:“放心,有陸何在。”

男人溫聲細語的,態度倒是不錯,可這架勢還是說不出的霸道。江妙懵懵的被他牽着往湖邊走,待穿過一處幽靜的小樹林,才見眼前有一片湖,湖邊停着一條小船。

鎮國公府也是有畫舫的,春光明媚時,喬氏偶爾也會帶着二嫂三嫂和她泛舟湖上。只是江妙幼時落過水,雖說算不上極懼怕,可心裡還是有些陰影的,以至於到了船上,不敢走在邊上。若是走在邊上,朝着下面一看,那碧波粼粼的湖水,可是能將她嚇出一身冷汗來。

而眼下這小船船體極窄,坐在上頭,興許一伸手,就能摸到邊上的湖水。

江妙擡眸問他:“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陸琉沒說話,只帶着她往船上走去,走了幾步,江妙便慫了,說道:“我不要。”

瞧着小姑娘這副樣兒,陸琉便曉得她是怕了,故意道:“有本王在,怕什麼?”他輕輕拍拍她的臉,道,“若是再磨蹭下去,這喜宴就該散了。妙妙,本王就想同你說會兒話,這都不成嗎?”

換做往常,江妙是決計不會答應的,可今兒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她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頭。待跟着陸琉上了船,足下晃晃悠悠的,江妙才有些後悔了。可是後悔也晚了。

陸琉將船繩一鬆,原是拴在邊上的小船,就晃晃悠悠的漂出去老遠。

船上有槳,不過陸琉並沒有用,只任由小船飄飄蕩蕩在這湖內。

如今正值夏日,湖面上荷葉田田猶如碧玉,淺粉的荷花亭亭玉立,在風中搖曳生姿。

荷香陣陣,月色皎潔。周遭還有熱鬧的蟬鳴聲和蟋蟀聲。江妙坐在船上,晃啊晃的,令她怎麼都靜不下心來欣賞這景色,只撅着嘴心裡暗暗惱着陸琉。

耳畔一陣冰冷,江妙驚呼出聲,嚇得抱緊陸琉的手臂,轉過頭才發現是荷葉拂過她的臉。

這般一驚一乍的,令江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偏生身後的男人低低的笑着。她氣得不行,轉頭瞪他:“你趕緊送我回去。”

陸琉自身後摟着她纖細的腰肢,二人的舉止是說不清的親暱。而他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蓮蓬。江妙接過着青嫩色的蓮蓬,見陸琉動作熟稔的替她剝了蓮子,湊到她的嘴邊:“吃吃看。”

江妙還沒吃過生的蓮子,張嘴吃了一顆,倒是覺得入口清甜,嫩嫩的,回味有些淡淡的苦澀,卻鮮嫩極了。見她愛吃,陸琉隨手又折了一個,低頭替她剝了一些。小姑娘有了吃的,倒是安靜些了。陸琉伸手撫了撫她的手腕,堪堪撫上她腕子上的玉鐲,便捏着她的手臂,提起來看了看。

江妙將手擡高,見陸琉在看她手上的鐲子,便道:“方纔我回去的時候,遇到了太妃娘娘,這是太妃娘娘送我的。”

莊太妃可不是那種會隨便送東西的人。陸琉嗯了一聲,撫了撫,說道:“這鐲子太老氣,改日本王送你個新的。”

江妙素來不缺首飾,可聽了陸琉這話,心裡頭還是很開心的。她翹了翹嘴角,忽然覺得這晃悠悠的小船,也沒那麼嚇人了。她扭過頭看他,搖搖頭道:“不用了。”她不圖他什麼。

小姑娘嬌俏可愛,笑起來的時候,兩頰還有淺淺的梨渦。終日操勞的男人,倒是有些享受此刻的閒暇與幽靜。他擡頭看了看月色,總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該做些什麼。他將手裡剝了一半的蓮蓬一扔,猛地扣住她的腦袋,將脣壓了上去。

江妙呼吸一滯,可男人的脣已經覆了上來。今兒他喝了酒,齒頰間自有一股酒香,連帶着她都有些醉了。

可這回親嘴,可不單單是碰一碰壓一壓了。

江妙有些暈乎乎的,小嘴被吮吸的有些疼,臉頰燙的厲害,甚是能聽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她略微仰着頭喘着氣,雙頰酡紅,察覺男人竟從她嘴裡將剛入口的蓮子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