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什麼聲音

月悠雙腳猝不及防頓住,脊背挺得筆直,靜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葬月滿目深邃的望着他,嘆息一聲,再度道:“你向來聰明,怎如今在這局勢上竟看不透了。大英,敵不過大周的,你……”

這話依舊染着濃烈的勸慰之意,在這滿宮之中,僅有這月悠與他最是親近,無論如何,比起其餘之人來,他更在意這月悠生死,此際也明知皇上那裡已成火坑,這月悠還要執意往下跳,如此一來,他怎不心憂,怎不嘆息。

只是即便是苦口婆心的在勸告了,奈何後話還未全數道出,月悠便已出聲打斷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聽聽也就罷了,還望葬月公子謹慎言行,莫要在外言道。再者,大英是否敵得過大周,許是這兩日內,你便會見得初效了。”說着,嗓音微微一沉,話鋒也跟着一轉,“有些人與事,並非表面那般簡單,若說太上皇敵不過大周皇帝,倒還情有可原,但皇上……終是後起之秀,誰輸誰贏,尚不可定論。”

幽遠複雜的一席話,卻是話中有話,模模糊糊之中,讓人終究是猜不透這其中真正的原委。

葬月到嘴的話下意識噎住,深眼無奈的朝他凝望,月悠也不再耽擱,再度踏步往前,待行至不遠處屋門時,他突然駐足,回頭略是隨意的朝鳳瑤所在的櫃子方向掃了一眼,也僅是一眼罷了,隨即便回頭過來,極是乾脆的擡手將屋門大開,徑直出去。

此際,門外的劉副將率先迎來,不待他開口詢問,月悠便低沉出聲,“葬月公子住處,並無異常,我們且去其餘之地搜搜。”

劉副將眉頭一皺,面露幾絲鄙夷與複雜,卻是並未言話,僅待月悠主動踏步離開之際,他若有所思的轉眸順着那打開的屋門朝裡望去,複雜的目光恰巧在那屋內軟塌上坐定着的葬月身上掃視一眼,而後心神微動,回頭過來,轉身稍稍朝月悠跟去。

一行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僅是片刻,禁軍所有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霧靄與黑寂的身處。

葬月這才起身,緩步挪至屋門,擡腳將屋門合上,待得一切完畢,才緩步行至一旁的櫃子處,用身子抵開櫃子,擡腳打開櫃門,目光順勢落定在壁洞內的鳳瑤身上,略是釋然的道:“長公主,他們走了。”

鳳瑤神色發沉,緩緩點頭,也未耽擱,努力拖着疲憊的身子挪出壁洞。

此際,心口的疼痛已是越發自主的散了不少,雖是怪異,雖也不知何故,但卻着實是解了心疾發作的燃眉之急。待得站定身形,她稍稍斂神一番,目光朝葬月望來,低沉道:“月悠今日之言,倒像是已然知曉本宮藏身於此,只不過啊,那月悠,終究還是賣了你葬月一個面子,不曾搜查,就這麼離開了,倒也是有情有義了。”

方纔在壁洞內呆着,自也是將月悠與葬月的話聽得清楚。也縱是月悠如今已成百里堇年的人,但卻不得不說,就憑月悠仍還給葬月面子的不曾大肆搜查,便也證明,那月悠,着實不曾壞到骨子裡。所謂的恩情與道義,他終究還是講的,只是可惜的是,如此人才,卻偏偏要投奔百里堇年,而非大周,也不知他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自信着大英會敵過大周,從而才令他一門心思的對百里堇年臣服,對她姑蘇鳳瑤與大周敵對。

思緒翻轉,越想,倒是越發的想不通。

則是這時,葬月嘆息一聲,面色突然變得越發的遙遠與悲涼,極是無奈的道:“月悠本是這種性子,得了誰人恩情,便會一直記着,一直對你好,便是明明君令在身,也明明知曉長公主在這裡,但他仍是放棄搜查,他此際想全的,不過是我葬月這條賤命罷了。畢竟啊,一旦長公主從我這屋中搜查,我葬月定無活頭,他只是僅想着還我恩,卻偏偏我施他之恩,他早已還盡,無需再保我性命了。”

鳳瑤神色微動,一時之間,並未言話。

兩人突然便極有默契的沉默下來,周遭氣氛也深沉壓抑,待得片刻後,葬月稍稍回神,目光深邃的朝鳳瑤落着,繼續道:“長公主今日也累了,如今月悠一走,此處便該稍稍安全了,長公主先在屋中休息吧,我扶青竹去偏屋擠擠。”

嗓音一落,似如情緒極是滴落一般,不願再多言,待得尾音稍稍一落,他便略微乾脆的轉身朝不遠處屋門行去。

鳳瑤滿目深沉的將他那清瘦的脊背凝望,一時之間,未言話,直至他即將行至屋門處,她才斂神一番,漫不經心的出聲,“葬月公子當真以爲,今夜你還可安穩休息?”

葬月微微一怔,足下一停,轉眸朝鳳瑤望來。

鳳瑤徑直迎上他那雙略微起伏的眼,“百里堇年抓不到本宮,自會讓人繼續將這大英禁宮翻個底兒朝天,許是等會兒再來你這屋中搜尋的,可就不是月悠了,而是其餘禁軍了,如此,今夜註定是不眠之夜。”說着,神色微動,話鋒也稍稍一轉,“太上皇一亡,皇上爲大,後宮內的所有公子,皆人心惶惶,性命不穩,不知何時百里堇年便會暴戾成性的誅殺他們,而葬月公子你,自是不能倖免。葬月公子今夜既是孤注一擲的救了本宮一回,不知,可有繼續追隨本宮之意?倘若葬月公子願追隨本宮,許是這會兒,葬月公子不是要去偏屋休息,而是得與本宮繼續冒險前行呢。”

冗長的一席話,被她以一種幽遠清冷的嗓音道出。

葬月再度怔了一下,他那清俊的面上,也終究是露出了幾許最初想見時的那般侷促與不安。

鳳瑤深眼將他的所有反應全數收於眼底,心頭也略有起伏,只道是最初在大英禮殿見得這葬月時,不過是與他對視幾眼,便見這葬月侷促緊張,是以,當初本還以爲這琴師極是年少,並無城府,不料後來一見,便是他雙手皆斷而頹廢喪志,如今倒好,今夜再度相見,便見這廝已是開始不苟言笑,諱莫如深了,所有的言行舉止皆非最初那般拘謹侷促,反倒是處處都透着幾分不曾掩飾的老成與厚重,她對他的印象啊,也隨着他今夜的表現再度變化,卻是最終,此時此際,她終於是在他面上找出了幾絲最初相見的侷促之感,才也驀然發覺,這短短几日內,這琴師葬月的性情,也是各種而變,縱是將一身的老成與清寂變現得毫無破綻,但如今這幾絲侷促,終還是將他徹底打回了原形。

若說百里堇年東臨蒼這些人老成,那是發自骨子裡的老成,但這葬月老成,則是被逼無奈的要去僞裝而來的老成。

“葬月若是與長公主一道走,許是,許是容易拖累長公主。”正待鳳瑤思量之際,這時,葬月斂神一番,低沉嘆息的道了話。

他瞳色略微起伏,一道極爲難得的不安之色仍在他眼瞳中流轉。

鳳瑤這才緩緩將目光從他面上挪開,幽遠無波的道:“這話倒是無從說起。若說連累這話,自也是本宮會連累你。你該是知曉,一旦被人發覺你與本宮一道而行,你定無活頭,是以,是走是留,你自行決定,本宮並不逼你,只是,望你快些決定,本宮不宜在此地久留。”

葬月面色越顯複雜,落在鳳瑤面上的瞳色也越發的顯得深邃,待得將鳳瑤凝了片刻,他突然垂眸下來,壓着嗓子低啞道:“葬月,願追隨長公主離開此地。”說着,猶豫片刻,嗓音越發一低,繼續道:“不瞞長公主,今夜葬月搭救長公主,其一是爲了報長公主的接手之恩,其二,葬月也是算計了長公主的,只因,葬月深覺,留在宮中並無活頭,是以,葬月本是有心追隨長公主,歸順大周,是以當時在湖邊得了機會,便越發堅定了這個決定,望長公主,見諒。”

他這話說得極爲認真,只是即便他不說,鳳瑤心頭自然也能將他的心思猜道一些。

畢竟啊,就憑今夜葬月與月悠所說的一些話,便也知葬月的心思與月悠對立,是以,他今夜營救她之舉,自然也或多或少摻雜了幾分算計,只不過……、

思緒至此,鳳瑤漫不經心的道:“如此說來,你今日在湖畔因雙手難以撫琴而情緒低落,這話也是騙本宮的了?”

他緩緩搖頭,深眼將她凝着,認真回道:“不是。今夜對琴而坐,葬月心情着實頹喪低落,去湖邊散心也是因爲這個,並未隱瞞長公主之處。葬月僅是今夜在湖畔遇見了長公主,自那時起,纔開始堅定要救長公主之意,更也堅定要追隨長公主之意,如是而已。”

說着,眉頭一皺,緩道:“葬月如今不怕死,但卻不願死在皇上手裡。倘若葬月在奔逃之中不幸而亡,葬月並無後悔,待若坐以待斃而亡,束手就擒的被皇上差人處死,葬月,會死得不情願,不甘心。”

是嗎?

鳳瑤眼角一挑,思緒翻涌,一時之間,並未言話。

待得兀自將葬月之言思量一番後,她終是強行將起伏的心緒壓下,不再就此多言,僅是擡眸再度迎上他的眼,略是厚重的道:“也罷,既是葬月公子決定追隨,倘若能渡過此劫,本宮允過你的,日後都會爲你達成。”

“謝,長公主。”他緩緩垂眸下來,稍稍彎身,突然極爲鄭重的朝鳳瑤道謝。

鳳瑤再度掃他一眼,也未言話,僅是擡手攏了攏衣袍,足下微動,開始朝不遠處屋門行去。

兩人一道往前,出得屋門後,便開始朝一側的小道行去。

葬月落後鳳瑤半步的跟着,低聲問:“長公主,我們此際可是要出宮去?倘若要出宮,許是不是這時候,如今宮中處處戒備,宮城城門定也是層層把手,若要出宮,許是不易。”

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鳳瑤便低沉出聲道:“本宮何時說過要出宮去了。你在宮中這麼多年,可知冷宮去路?”

葬月猝不及防一怔,心口微跳,則是片刻後,強行壓下心緒,緩道:“冷宮的路,葬月倒是稍稍知曉,只是鮮少去過那裡,倒也對那裡的路不是特別清楚,反正大概的方向,我是知曉的。”說着,嗓音微微一緊,“長公主是要去冷宮?長公主許是不知,大英的冷宮,亡魂太多,夜夜鬧鬼,本爲不詳之地,長公主金尊貴體,去那地方,許是不適合。”

鳳瑤緩道:“正是因不詳之地,是以,才鮮少人去。你也莫要擔憂了,冷宮而已,裡面住着的人,不是絕望便是瘋癲,終歸是活生生的人,自然也不足爲懼。”

葬月眉頭微蹙,欲言又止,終是未再多言。

一路往前,兩人步伐儘量放得極輕,只是待行過一條小道後,大抵是稍稍走得有些遠,鳳瑤滿身的疲倦便越發加重了一些。她眉頭一皺,強行忍耐,因着畏懼心疾之症會突然莫名的繼續發作,是以心頭一直都是懸吊,難以釋然鬆懈。

周遭之中,重重的御林軍腳步聲一隊接着一隊在不遠處響起,幸得有濃霧遮掩,鳳瑤二人倒也不曾被人發覺。

路途之中,宮燈也暗淡細微,莫名襯得周遭氣氛清冷緊蹙,劍拔弩張。鳳瑤面色冷冽,足下依舊緩慢,兀自往前,卻待與葬月再度行過一條小道後,突然間,頭頂之上,竟莫名響起了一道由遠及近的撲騰聲,這撲騰聲在這沉寂的氣氛裡無疑是顯得極爲突兀,甚至也乍然惹得周遭不遠巡邏着的御林軍扯聲而訝,“什麼聲音?”

“許是鳥聲。”有御林軍回話。

這話剛落,那最初言話的御林軍也未言話,周遭御林軍的腳步聲也停了幾下,而後便繼續如常而動,逐漸遠離。、

鳳瑤面色緊烈,袖袍中緊握成拳的手終是稍稍鬆懈,待得回頭朝葬月示意一眼,兩人正要繼續往前,卻不料突然之間,頭頂驀地砸下一隻龐然大物來。

第二百零四章 大婚當前第五百九十六章 究竟何意第七百四十一章 大改態度第五百四十六章 可有心事第六百八十四章 留他不得第五百六十六章 你忍心嗎第五百七十四章 如何不來第三百五十三章 浩蕩馬蹄第八百一十章 打架了麼第九十六章 哪兒來的第三百九十八章 大盛有變第三百三十九章 難得相處第一百五十二章 終是會疼第一百三十七章 也不消停第十三章 別宮甦醒第一百一十一章 故作精神第三百九十二章 有來無回第三百八十七章 終是歸來第一百五十三章 精心施妝第六百九十四章 震動之聲第六百零九章 將功折罪第一百五十三章 精心施妝第五百九十八章 反之勸告第六百一十章 諸事不安第一百七十七章 去個地方第五百三十章 旁觀而計第六百九十二章 探聽虛實第六百九十三章 來時容易第七百三十四章 拆穿謊言第四百五十章 脫離危險第六百九十一章 不告而離第四百四十九章 可是誤會第三百八十一章 主動狐媚第五百七十三章 你且留下第五百八十二章 送你大禮第五百零七章 你先喝粥第五百七十三章 你且留下第二百一十一章 醉態再顯第四百一十章 滿府挾持第六百零二章 專程交心第十一章 心痛對峙第五百零九章 可知方向第八百一十四章 準你了麼第三百三十二章 爲她而亡第七百五十五章 請責罰吧第六百五十六章 可要救他第七百八十六章 都魔怔了第三百三十七章 豈還有錯第一百七十四章 突然襲擊第二百六十五章 怎會是你第四百六十一章 黯淡幽遠第六百八十九章 有意針對第二百三十七章 夫妻一心第一百六十四章 鐵樹開花第四百六十七章 虧欠於你第六百六十一章 不想去呢第五百九十五章 後知後覺第七百九十一章 快要一歲第七百九十四章 故人也安第三百九十九章 相思寄情第三百六十一章 是對是錯(三更)第七百二十一章 別有洞天第三十九章 盯上柳襄第十六章 怒不可遏第七百二十章 試探我麼第四百四十六章 反常勸慰第六百九十四章 震動之聲第二百零七章 突然醉酒第三百五十章 全然靠近第四百四十三章 巧舌如簧第七百零六章 不得插手第七百六十六章 照顧自己第四百九十六章 事態嚴重第一百八十四章 和親文書第六十二章 圓你之願第三百五十五章 刻意施針第七百零三章 治得心疾第三百九十二章 有來無回第七百八十六章 都魔怔了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話轉告第四百三十九章 手背血泡第一百八十九章 執意拒絕第二百章 趁夜出城第九十七章 夜裡借裙第三百一十九章 扣住手腕第五百七十二章 燙手山芋第三十五章 喬裝而來第二百一十九章 委屈不公第四百五十三章 蹩腳謊言第七百一十二章 再堅持些第七百四十九章 安在便好第三百三十三章 命運如此第481章 一丘之貉(二更)第六百四十二章 什麼聲音第七百八十二章 育兒分歧第四百四十七章 牢中生變第五百七十八章 有些法子第五百八十八章 放開手來第一百七十五章 悲憤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