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讓她,守斷橋
“我們過去真的是戀人嗎?”九音眨着無辜的雲眸,一瞬不瞬盯着他。
戰傾城眼下有幾分漠然,眸光微微閃動,不解道:“爲什麼這麼問?”
戀情已經公佈天下,自然以後是要當他的妻,何須多問?
“你和我在一起究竟是爲了什麼?”其實她也不過隨意問問而已,但感覺出他有點抗拒這個問題,她倒是壞了起來,非要問個清楚:“我們連手都沒有牽過,你就認定我是你將來的妻子?”
昨夜他說,勇敢活下去纔有資格當他的妻子,他是真的把她當成未來的妻子。
這份篤定,從何而來?
“許多人到成親那日才與自己的伴侶見面,這事,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忽然執起她的小手,牽到兩人面前:“想要這樣麼?”
九音還想說話,卻又忽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她想要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
戰傾城也不打算與她繼續談論這個問題,大掌放開她的小手,再次閉上眼,淡言道:“睡吧,夜裡還有一場硬仗,睡飽了纔有力氣。”
知道他不過是不想與自己談這些女兒家才喜歡的話題,九音不再糾纏,也學着他那模樣閉目沉睡。
只是快要睡着之際,長臂不自覺環過他的腰身,輕輕摟上他。
……
夜裡,用過晚膳之後,九音在傾城的陪同下回了馬車,在車裡靜坐着,等待青龍蛇陣的到來。
果然如所有人意料那般,等到夜半時分,周圍的叢林裡忽然傳來了沙沙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林中緩緩挪動那般。
聽着這聲音,九音又不覺感到胃裡一陣翻滾。
剛要開口說話,忽然又聽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微微驚了驚,回頭看戰傾城,他依然安靜坐在一偶,似在運功調息。
腳步聲在馬車旁停住,外頭,青衣低低沉沉的聲音傳入:“將軍,王爺命屬下借將軍的女奴一用。”
說是借,但事實上,和強搶沒什麼區別。
不過,九音恨得不是這個,最恨他們開口閉口說自己是奴,她是個尊貴的聖女好不?
但好不好,又有什麼區別?
回眸看了傾城一眼,見他依然在獨自運功,似乎已經進入忘我的境界,對周遇的一切完全不理不睬。
她吁了一口氣,在青衣等得不耐煩、掀開簾子打算進入之際,她艱難地挪動自己的身軀,往車外挪去。
擡頭瞪了青衣一眼,冷聲道:“別打攪他,我跟你去。”
青衣沒說話,只要能把她帶到王爺面前便好。
見她下車時步履依然遲緩,甚至每邁出一步都似十分艱難,他薄脣一抿,忽然長臂一勾,再次直接把人扛到肩頭上,大步往風辰夜的所在而去。
風辰夜坐在高高的樹梢上,正在遙望懸崖那一方。
“王爺。”青衣來到樹下,將肩頭上的九音往遞上一丟,便又向風辰夜傾身恭敬道:“王爺,女奴帶來了,王爺想要她做什麼?”
九音身子微微輕抖,想到昨夜的遭遇,對這個逸王爺還是有幾分畏懼。
帶她來做什麼?
風辰夜如星如雲的墨眸總算垂下,視線落在她身上,但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便又舉目眺望遠方。
聲音一如往常,清冷中透着幾許殘酷:“把她帶到懸崖邊,守住斷橋的入口。”
“王爺……確定?”不是青衣敢質疑他的話,卻只是……這女人看起來弱不經風,甚至隨時都會被懸崖上的狂風捲走,讓她守住斷崖入口,對十八騎的兄弟來說真的有用?
不過,這話說完之後青衣又忙住了嘴,知道自己愉悅了。
風辰夜沒有任何迴應,目光從懸崖那端移開,注意起周圍的動靜來。
沙沙聲大作,蛇隊,怕是轉眼便會到達。
青衣不再多說,扛起九音便往懸崖邊走去。
倒是九音從頭到尾一聲不哼,隨他扛走。
事實上,不是她真的這麼鎮定,完全感覺不到害怕,而是她已經怕得根本說不出話了。
讓她守在懸崖邊,她很明白風辰夜是什麼意思,只怕爲了搶修斷橋,十八騎的兄弟就連夜裡都要忙活,一旦有毒蛇爬上斷橋,於他們來說是極其危險的。
她也不想十八騎的人出事,畢竟都是人命,但,她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被風辰夜看中,讓她是守護他們?
她連一條眼鏡蛇都敵不過,更被說是成千上萬的蛇隊!
風辰夜這是,想要取她的性命!
但不管她心裡怎麼想,青衣已經來到懸崖邊,直接把她丟到地上。
冷漠的目光鎖住她的身形,沉聲道:“守在這裡,不許離開半步!”
“我不會武功。”她真的不會,不像風辰夜那樣,隨意動一動指頭就能把毒蛇擊斃。
青衣抿緊薄脣,事實上也在爲王爺的命令困惑着。
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交給她,雲淡風輕道:“若是有蛇撲過來,砍它。”
若是有蛇撲過來,砍它……
話說得輕巧,九音卻愣是看到了一羣毒蛇爬到她身上,正在大口大口吞噬她完美得叫自己瘋狂嫉妒的軀體……
“大哥,我會被它們嚇得從懸崖上跳下去的。”
她聲音微顫,明顯已經嚇得不輕了。
青衣也是無奈。
蛇陣還沒有出現她就已經嚇成這樣,若是等會蛇陣到來,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想不開從這裡跳下去?
實在搞不懂王爺在打什麼注意。
“沒事,這樣就不會跳下去了。”話音剛落,他忽然手一揚,凌厲的掌風頓時落在九音的腿肚子上。
九音只覺得腿上被微微揪痛了下,等她想伸腿看看自己又沒有受傷的時候,才發現兩條腿竟不像是自己的那般,完全動盪不了。
“你給我點穴?”的!她真想爆粗罵人。
本來就已經夠脆弱了,他居然還讓她定在這裡不許她動盪,毒蛇來了,她連跑都跑不了!
擡頭接觸到他認真的眼神之後,滿臉的怒火頓時變成一副討好的笑意,她巧笑倩兮,聲音溫柔得似要滴出清水那般:“青衣大哥,好哥哥,英雄,我不跑了,放開我好不好?我保證我不跑了。”
青衣垂眼看她。
淡淡月色之下,她一張臉勝過芙蓉,脣邊那抹笑俏皮中帶着一絲嫵媚,竟真的讓他看得有幾分失魂。
但,也僅僅有幾分而已。
“我是爲你好,不忍心見你跳崖輕生。”丟下這話,他再不理會她,舉步往前方走去。
九音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下就慌了:“你別走!青衣大哥,別走!別丟下我一個!青衣……”
膽怯的呼喚被崖底上來的清風吹散,可青衣竟真的走遠了。
她站在崖邊,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十八騎的兄弟還在拼命搶修斷橋,而四周……沙沙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
蛇陣,馬上就要到了。
眼見青衣果真走遠不再理會她,九音心裡越來越冰冷,兩條腿也越來越軟,軟得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崖風拂在身上,吹起她單薄的衣衫,不僅冷,還倍感孤獨。
她止不住打了個寒顫,手裡還握着匕首,身子卻在寒風中顫抖了起來。
好冷,真的冷……
忽然,一件衣袍落在她身上,在她尚未回過神之前,給她披上衣袍的男子已經彎身在她身旁的木板堆中挑了幾塊板子,系在腰間後,又重新回到斷橋中。
一件衣袍,帶着濃厚的汗水味,還殘餘着那人的體溫,雖然不見能爲她擋去多少風浪,但,心卻是因此而生起了一絲暖意。
她攏緊衣袍,想要回頭看看剛纔是十八騎裡的誰對她伸出援助之手,但兩條腿被定住,完全看不清身後的情況。
十八騎的兄弟又陸陸續續回到崖邊取木板,來來去去,早已經感覺不到那人的氣息。
九音握緊手中的匕首,心中有幾分感動,正因爲這幾份感動,讓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他們,不讓毒蛇爬到斷橋上。
不過,她不想保護他們也不行,人都被青衣定在這裡了,還能逃得了嗎?
擡眼望去,風辰夜那抹淺綠身影雖然十分模糊,卻還是能看到。
說起來,還真的是難得一見的絕色美男子,若不是他一開始就用這樣的手法來對付自己,她只怕對這種出色到只有戰傾城可以並肩的美男也是完全沒有抵抗力。
但,見識過他陰暗的一面,知道他的可怕,如何還能對他生出半點戀慕的心情?
崖風依然乎乎吹送,忽然,視線裡那抹高大的身影一躍而起,瞬間消失在夜幕中。
九音心頭一緊,知道,大戰終要開始了。
果然,前方頓時傳來幾聲巨響,大概是功力深厚的人對蛇陣出掌,不知道是風辰夜本人,還是青衣,又或者是車隊裡的其他人。
這車隊藏龍臥虎,小覷不得。
她緊緊握牢匕首,不管前方如何,她現在負責的是保護好身後的十八騎,當然……還有她自己。
前方的打鬥聲依然不絕於耳,不僅有重掌擊落的聲音,還有刀劍聲。
看來爲了對付他們,青龍那邊並不僅僅派出了蛇陣,還派了殺手。
微弱的月光照耀下,九音終於看到第一條黑漆漆的毒蛇向自己慢慢挪來,她用力握着匕首,因爲緊張,掌心裡滿滿的都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