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不久能喝上杯兒媳婦茶, 夏姜芙頗爲興奮,還是顧泊遠有法子, 幾盒胭脂水粉就入了寧婉靜的眼。
懂得討女人歡心還是要男人才在行。
爲顧越皎他們敷上珍珠膏, 她才進屋拾掇自己......
“三少爺,六少爺, 侯爺請你們去書房。”府裡的二管家在門口通稟了聲, “侯爺在書房等着。”
顧越流正享受的敷着臉,不敢有太大動作, 脣一動不動道,“什麼事, 我臉上敷着珍珠膏呢。”
珍珠膏以南海的珍珠磨粉, 價值連城, 平日夏姜芙估着量給他們用,難得他們幾兄弟都有份,他哪兒捨得浪費?
“父親說找我何事?”顧越流微張着嘴, 聲音不敢太大聲了,怕把珍珠膏繃裂夏姜芙生氣。
二管家躬身立在門側, 垂眸盯着腳尖,回道,“沒說。”
他記得, 侯爺讓守門侍衛去書房問話,侍衛離開後侯爺就讓他請兩位少爺去書房,聽侯爺的聲兒,不是什麼好事。
“你和父親說, 暫時沒空,待會我和三哥會去的。”顧越流渾然不在意,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思索着對付陸宇的法子,在府裡他裝大度不斤斤計較,出了門,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花錢讓蕭應世再揍陸宇一頓,或將他約去河邊趁機推他入水,亦或者偷了他的功課讓夫子訓斥通?
正想得入神,門外走來幾個穿着紫色長袍的護衛,個個面色肅冷,不苟言笑,架着滿臉晶瑩雪白的顧越澤就往外去,嚇得顧越流心肝微顫,一躍跳了起來,悽聲喊夏姜芙,“娘,娘......”
剛喊兩聲就被堵了嘴,顧越流拳打腳踢掙扎,奈何架着他的人巋然不動,眨眼的功夫就將自己帶出了門。
“三弟他們闖什麼禍了?”顧越皎扭頭,輪廓清晰俊朗的臉塗滿了珍珠膏,只露出雙如點漆的眸子。
顧越涵搖頭說不知。
二人面面相覷,思量片刻,沒急着找夏姜芙這個救兵,護衛不僅帶走了顧越澤和顧越流,連顧越白和顧越武一併帶走了,以多年經驗來看,兄弟扎堆,除了捱打還是捱打,夏姜芙越護短,顧越澤他們越吃虧。
顧泊遠當着夏姜芙會給面子,背了便會連本帶利討回來,到頭來,受苦的還是顧越澤他們。
因而,夏姜芙得知顧越澤他們去書房已是半個時辰了,夜幕低垂,走廊亮起了燈籠,夏姜芙把顧越澤他們從書房接出來,四人臉上的珍珠膏早幹了,顧越流哭得悲痛欲絕,淚沿着臉頰滑落,帶出一行珍珠膏水。
“娘,不是我要賭錢的,三哥硬拉着我去,他還搶了我的荷包,我是被冤枉的。”他是遭了無妄之災,無妄之災啊!
臉上的珍珠膏遇淚溼潤滑落,沾了夏姜芙一手,夏姜芙蹙了蹙眉,輕聲道,“好了,別哭了,臉花得會嚇着府裡的下人,什麼事好好說,不着急。”
顧越流啜泣了兩聲,回味過來臉上敷着珍珠膏,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模樣多嚇人,一時悲從中來,再次嚎啕大哭。
夏姜芙安撫了幾句,哄好他才轉頭問顧越澤怎麼回事,顧越澤沒有隱瞞,“上回託人打聽毒害您的人,幾日沒消息,一問才知被滅了口。”
論起來,是他害得那位公公丟了性命,但太后心思委實歹毒,先皇當年心慕夏姜芙是先皇一廂情願,和夏姜芙有什麼關係,打他有記憶以來,太后就不待見夏姜芙,非得要了夏姜芙死太后才能出氣?
“你與你父親說過了?”夏姜芙抽身讓秋翠扶着顧越流,自己和顧越澤並排走,緩緩道,“你做事有主見娘心裡高興,但眼睛看到的不見得是事實,太后心眼小又記仇,爲人強勢,可是不至於要我的命。”
顧越澤一怔,夏姜芙的話和顧泊遠如出一轍,他們爲什麼認爲不是太后做的?
除了有太后這個仇人,京裡還有人想要夏姜芙死?
顧越澤皺了皺眉,想不明白背後誰會是背後主謀。
看他眉宇乾巴巴的擰成了川字,夏姜芙輕笑,“別想多了,娘福大命大,死不了,宮裡關係錯綜複雜,你別牽扯進去,明日春闈就出結果了,好好準備殿試,娘可是誇下海口你們三兄弟會有大出息的,別讓娘失望。”
顧越澤定了定神,臉上有了笑,“好。”
只是他一笑,臉上的珍珠膏裂開,跟老太爺長皺紋似的,一絲一絲爬滿臉頰,密集又深邃,夏姜芙搖頭,“快回屋把臉洗了,擦點爽膚膏,不然臉會火辣辣的燙。”
顧越澤點了點頭,上前摟過顧越流胳膊,主動認錯,“以後三哥不強迫你了,輸的錢待會我拿給你。”
顧越流不可思議看他一眼,又看看夏姜芙,“是你自己說的啊,娘也聽見了。”
能從一毛不拔的顧越澤手裡把錢拿回來,顧越流心情好了不少。
兄弟重歸於好,夏姜芙心頭歡喜,屏退了前後丫鬟,教顧越流道,“親兄弟沒有隔夜仇,往後遇着事好好商量,小六改改愛哭的性子,十二歲,依着尋常人家,明年就該說親了,做人未婚夫,要頂天立地養家餬口,哪兒能整天哭鼻子?”
顧越流眼眶還紅着,羞愧的低頭不語,他一半是委屈一半是被顧泊遠給嚇的,被護衛扔進書房就看見顧泊遠坐在昏暗的角落裡擦拭皮鞭,他心頭害怕,哇的聲就哭了出來,顧泊遠打人又痛又狠,他害怕才哭的。
夏姜芙能在顧越流他們跟前端着爲人母的慈祥,在顧泊遠跟前就沒那麼好的臉色了。
“什麼話不能等他們敷了臉再說,你瞧瞧珍珠膏幹在臉上成什麼樣子了,南海的珍珠,就這麼暴殄天物了。”夏姜芙靠在牀頭,怒目瞪着沐浴出來的顧泊遠,不滿的哼了聲。
顧泊遠褪下外衫,精壯的胸膛一抽一抽跳動,翻身入裡側,拽過枕頭靠着,說道,“風頭正緊,落到我手裡只是耽誤他們點時辰,落到刑部,就要遭皮肉之苦了。”
夏姜芙語噎,沉默了會道,“這般嚴了?”
去年顧越澤賭錢被抓皇上沒追究,再被抓着,她找什麼理由爲顧越澤辯解?
顧泊遠借勢摟過她,“南蠻投降後,西南的幾個部落人心惶惶,皇上有意派使者勸降,整肅風氣勢在必得,如今朝廷發了禁令,各州府嚴抓賭狎妓者,牽扯其中的官員,嚴懲不貸。”
早先只是京城,如今蔓延至州府,顧越澤他們若被抓着現行,他也保不住他們。
“你沒說什麼護着他們的話吧?”
夏姜芙想了想,“沒......來得及說。”
要不是顧越流指責顧越澤陷害,她沒準就放話護着他們了。
“皇上勵精圖治,一鼓作氣,朝堂人人自危,你說說他們,讓他們別闖禍。”文武百官都盯着,出了事,誰都跑不掉。
夏姜芙縱着幾個孩子,但她的話,不管對錯,他們都會聽。
“明早我與他們說,對了,越澤說他託人查南園下毒的真兇,結果那人在太后寢宮被滅了口,你覺得是誰?”夏姜芙把腦海裡的仇家搜索了遍,欲害她的人,當年被先帝剷除了,哪兒還有什麼仇家,多半是顧泊遠公事上得罪的人。
顧泊遠搓着她一撮頭髮,聲音懶散,“查不到,不是太后。”
夏姜芙認可不是太后,依着顧泊遠的說法,太后嫉妒她和先皇,既然如此那太后絕不會加害她,否則自己昇天和先皇雙宿□□,留她孤零零留在世上多獨孤,秉着自己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的心思,太后巴不得她長命百歲呢。
“查不到就算了,左右人沒事,對了,我與你說聘禮的事......”夏姜芙心思來得快去得快,三言兩語就轉到了和寧國公府結親的事情上。
國公夫人通情達理,不會罔顧寧婉靜意願,這門親事說難也不難,只是當務之急要阻止外邊流言,她不在乎但得顧慮寧國公府的想法,問顧泊遠有沒有法子壓下去,免得國公府的人難堪。
顧泊遠樂得爲她做事,自是爽朗應下。
燭火熄滅,夫妻二人又是通耳鬢廝磨不提。
夏姜芙信顧泊遠的手段,翌日清晨,問管家要了當年顧泊遠娶她時的聘禮單子,琢磨着再添些金銀玉器和銀票進去,正準備親自去庫房看看,剛走出門,遇着嬤嬤蹬蹬踩着步子匆匆而來,“夫人,不好了,寧五小姐讓承恩侯夫人給搶去了。”
顧寧兩府結親在京城傳遍了,昨日府裡辦宴會,明眼人都瞧得出夏姜芙的用意,承恩侯夫人半路殺出來,和搶親有什麼區別?
可恨夏姜芙費盡心思備了幾十盒胭脂水粉,都爲她人作嫁衣裳了。
嬤嬤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夏姜芙生怕她一口氣續不上來沒了命,嬤嬤是老夫人的人,做事風風火火,夏姜芙讓她喘兩口氣,慢慢說,“寧五小姐被承恩侯夫人搶去是什麼意思?”
嬤嬤順了順胸口,氣喘吁吁道,“承恩侯府派人去國公府提親去了,請的是順親王妃,外邊都在議論這件事呢。”
呵,夏姜芙嗤鼻,聯想昨日柳瑜弦離開時說的話,她心頭恍然,“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啊,糊塗了,嬤嬤,你彆着急,我爲皎皎挑的媳婦,跑不了。”
柳瑜弦請動順親王妃出面確實有能耐,可是太狂妄了些,國公府的門第,如何會讓五小姐嫁給次子,要是柳瑜弦給長子議親她還會生出危機感,就她那次子,沒門。
“嬤嬤,你年紀大了,走路穩妥些,小心絆着摔着了,我啊,去庫房轉轉。”夏姜芙讓門口的丫鬟扶嬤嬤回偏院,叫上秋翠去了庫房,柳瑜弦如何打算她不知,她看中的兒媳,聘禮都要選好的,想到聘禮,她倒是想起一樁事來。
柳瑜弦請順親王妃做媒,是早看上五小姐還是臨時起意,臨時起意的話就算了,若她早有那個心思就值得人深思了……
她湊到秋翠耳朵邊交代了兩句,秋翠難以置信,堂堂侯府夫人,不會做那般缺德之事吧,被國公府的人查到線索,承恩侯府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夏姜芙知道她想什麼,柳瑜弦是不是暗中散播謠言的人一查便知,不過時隔好幾日,真有蛛絲馬跡也被柳瑜弦抹乾淨了。
“你先查吧,問管家要兩個機靈點的人,我自己去庫房。”國公夫人不會應承恩侯府這門親事,至於顧越澤打聽到五小姐入宮之事,恐怕也是無稽之談,即使皇上被美色所迷,太后與皇后也不會答應。
太后眼裡,五小姐太過漂亮,會迷得皇上失了心智,而皇后,她自己出身不高,如何會讓五小姐壓過她的風頭,外人看不明白,國公夫人自己心裡是有數的,否則昨日不會過來。
將其中關係捋了遍,她愈發不着急,讓管事的打開庫房,進去挑了幾樣首飾,這些首飾有先皇賞的,也有當今皇上賞的,更多的是顧泊遠打仗淘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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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了四套頭飾,兩副字畫,一盒生肖形狀的金子和幾匹進貢的布匹,外加前朝大儒的字帖,添在聘禮單上,另外,還備了五萬兩銀票,她擔心太過寒磣,讓管家去外邊打聽打聽普遍的聘禮有多少。
迎娶長媳,她希望面面俱到,讓顧越皎不留遺憾。
忙完一切已經晌午了,顧泊遠回來用膳,說起柳瑜弦去國公府提親之事,沒成,國公夫人以多留寧婉靜兩年拒絕了,這種話,明顯是託詞。
“國公夫人心裡窩火吧,兩府說親,怎麼着也該私底下知會聲,柳氏貿然和順親王妃上門提親,和霸王硬上弓有什麼區別?”夏姜芙看不起柳瑜弦做派,事成她會高看她兩眼,無論過程,達到目的就是贏家。
但柳瑜弦失敗了,手段低劣,結果不盡人意,輸得一敗塗地。
往後說起柳瑜弦,少不得要拿這件事做文章,連帶着兒子的名聲都受了連累,真爲兒子打算的,哪兒做得出這種事?
她看柳瑜弦,不像是沉不住氣的人,這回怎忽然變了性子?
作者有話要說: 要來個小劇場不?
默默注視着夏姜芙的先皇終於知道自己當年輸在哪兒了?
送的禮不得夏姜芙心。
他怎麼都沒料到,顧泊遠時常偷跑出軍營是買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討好夏姜芙的,可恨哪,他贈的金銀細軟都夠夏姜芙換一輩子用的胭脂了……
他想若他能回去,一定要重新贏得夏姜芙的心,他和高祖皇帝說了自己的想法,得來一頓怒罵,“你從棺材裡爬起來又如何,活着的時候夏姜芙都看不上你,何況你是死了從棺材裡爬回去的。”
“不會,阿芙不會看不起我的,她年輕時最愛做的事就是挖人棺材了……”
高祖皇帝氣噎,他倒是忘記了,夏姜芙是靠摸金爲生的,不怕死人,就怕死人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