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寶016

她發了一通火,心下發狠,帶着粗使婆子撞開廂房的門,枸木雕圍子牀上,二人衣衫褪盡,耳鬢廝磨,正欲行事,王朔色令智昏,平素王夫人端着主母賢良淑德風範,對後院之事睜隻眼閉隻眼,今日受了刺激,卻是不願忍了,“大人日理萬機,身心乏累,你竟不分輕重纏着大人,來人,將杜姨娘帶下去,杖責二十。”

杜姨娘是王朔前兩月帶回來的小妾,十六七歲的年紀,嫵媚妖嬈,勾得王朔魂兒都沒了,雕鸞倒鳳,日夜不息,完全不把她放眼裡。

王朔正在興頭上,被王夫人打斷已十分不悅,婆子還敢上前拉人,心頭惱怒,面上毫不掩飾,“做什麼,誰給的狗膽,退下。”

杜姨娘雙腿勾着王朔略腰身,手在他肚子上不停打轉,臉蹭着他胸膛,嚶嚶道,“大人,夫人動氣了,怎麼辦?”

“別怕啊,大人在,誰都不敢傷你。”簾帳一拉,頗有繼續的意味。

氣得王夫人臉色鐵青,拽着桌上的茶杯就丟了過去,“遲早有天讓你死在裡邊,長寧侯正想法子對付你,你好自爲之。”

別以爲搭上了承恩侯府就萬事大吉,顧家恩寵不衰,長寧侯又是個兇狠果斷的,王家根本不是其對手。

簾帳內,聽了這話的王朔果然停了下來,王夫人哼了聲,怒氣衝衝走了。

王朔想了想,不敢繼續胡鬧,推開懷裡的杜姨娘,急匆匆穿衣服,顧不得臉上印着脣紅,套上衣衫就追了出去,他昨天還和長寧侯一桌喝茶,好端端的長寧侯怎會對他疑心?但王夫人不可能騙他,思來想去,拉着王夫人回屋,心急如焚道,“你哪兒聽來的話?”

王夫人看他一臉色相心頭就火大,王朔年輕那會一表人才,容貌不算出挑但還算清秀之人,進戶部後,整日呼朋喚友,飲酒作樂,身材發福得厲害,脣上留了兩撮鬍鬚,臉圓鼻塌,跟換了個人似的,不由得爲何,王夫人想起前年宮宴上身長玉立的男子,眼露嫌棄,撇嘴道,“你還有心思管這個呢,留杜姨娘在廂房,不怕她哭腫了眼哪。”

杜姨娘自恃有幾分手段,進府第二天來屋裡請安後就沒現過身,她差丫鬟問句怎麼了,杜姨娘就找王朔哭,害她被王朔訓了頓。

“一大把年紀了還爭風吃醋,丟人現眼。”

此時,她就和他好好掰掰。

王朔心知她故意拿捏,嘴角勾起了笑,一邊整理衣衫一邊拉過她手臂哄道,“她若敢哭,你將她打發即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後宅妾室皆像她一般哭哭啼啼,豈不是家宅不寧?”眼下他有求於人,自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王夫人故作訝然的哦了聲,陰陽怪氣道,“沒了她伺候,你過得下去?”

“女人嘛,多的是!”王朔脫口而出,但看王夫人變了臉,急忙改口道,“這不還有夫人你嗎?我與她們不過玩玩而已,對了,你說長寧侯對付我,是不是真的,彥兒春闈在即,別不小心連累了他。”

王彥是家裡長子,王夫人對他寄予厚望,聽說兒子恐會受牽連,她哪有心思計較其他,便把鋪子買筆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

王朔先是眉頭緊皺,慢慢聽出絲其他意味來,眉目舒展,不甚在意道,“又是爭風吃醋的把戲,侯夫人怕是打聽到我送了長寧侯兩名舞姬吃味了,故意給你難堪罷了,她多霸道善妒你又不是沒聽過?”

他還以爲多了不起的事,同樣的話從長寧侯嘴裡說出來沒準他會緊張,夏姜芙算什麼,空有美色的妒婦罷了,霸着顧泊遠不准他納妾,年輕時樹敵無數,虧得運氣好生了六個兒子,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愛慕顧泊遠的小姐,人人一口痰就能淹死她。

王夫人看他不以爲然,擰眉,“你別不當回事,外間傳言她和顧侯爺感情不和多年,可你見過顧侯爺睡其他女人?”

同爲女人,對方過得好不好她看得出來,夏姜芙臉色紅潤有光,雙眸清澄明亮,眉目間盡是溫婉之色,要知道,嫁了人,夫妻感情,婆媳關係,妻妾爭鬥,免不了傷神,爲何嫁人後老得快,操心的事兒多了,自然而然就顯老態。

但在夏姜芙身上,看不出這種氣質。

“顧泊遠心思多深的人,真睡了也不會吭聲,畢竟,夏姜芙還有六個兒子。”那六個兒子,出了名的孝子,顧泊遠如果想有人養老,看在兒子的份上都要對夏姜芙好些,想到宅子的幾名舞姬,王朔不屑地輕笑,顧泊遠嘴上不說,但天天都往宅子跑,爲了什麼,不言而喻。

沒聽到重要消息,王朔坐不住了,鬆手起身就往外邊走,動作乾脆利落,十足的翻臉不認人,王夫人慾再說幾句,見狀,火氣蹭蹭外冒,“做做做,斷了那命根子就知道了。”

迴應他的是王朔急不可耐離去的腳步聲。

王夫人氣得捶桌,就王朔這種俗人才整天泡在女人堆裡,顧泊遠潔身自好,外邊的女人哪兒看得上?

明明是心底反駁王朔的話,卻讓王夫人更氣了,她既希望顧泊遠不是好色之人,又不想他是爲了夏姜芙才守身如玉的,憤怒,糾結,一張臉皆扭曲了起來。

夫妻兩發生口角乃常事,然而她與王朔爭執的事兒竟傳了出去,傳來傳去就變了味兒,說王朔寵妾滅妻,白日宣.淫,狎.妓淫.樂,隔日,朝堂滿是彈劾王朔的摺子,皇上年輕,最忌官員貪圖享樂不作爲的官員,這也是他下令嚴懲賭博和嫖.娼之人。

尤其,彈劾的摺子提及那名小妾曾是青樓的花魁,青樓關閉後,偷偷跟了王朔,連早先梁鴻連夜抓人的宅子都是王朔的,皇上勃然大怒,命刑部徹查。

年前抓賭開始皇上心頭就憋着口氣沒地兒撒,眼下王朔算是撞到皇上的槍口上了。

因此,朝野上下沒有一位官員站出來爲王朔說話。

明哲保身,亙古不變的道理。

王朔整個人都懵了,回過神纔想起當日妻子提醒他的話:長寧侯要對付他。

“皇上,微臣冤枉啊,是長寧侯污衊微臣啊,京郊的宅子是顧府的,顧四少......”

皇上凌厲的打斷他的話,不願聽他多說一個字,“來人,將王朔拉下去,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王府上下不得人進出,身爲朝廷大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罪名坐實,全府上下是發配西隴。”

王朔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文武百官眼觀鼻鼻觀心,默不吱聲,王朔想反咬口顧泊遠,簡直自尋死路,顧泊遠帶顧六少進宮賠罪時就說了顧四少當晚被人下了藥,神志不清,有刑部尚書和侍郎作證,鐵錚錚的事實,王朔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梁鴻辦事效率快,不消兩天就將王朔背後的事情查清楚了,除了嫖.娼養暗娼,還蒐集到王朔貪污受賄的證據,牆倒衆人推,王朔連翻身的餘地都沒有了。

據說王府上下皆要發配西隴的,但鴻鵠書院有夫子爲王彥求情,王朔之事禍不及妻女,朝廷愛惜人才,王彥若能吸取王朔失敗的教訓,嚴於律己,發憤圖強,難保朝廷損失的不是名棟樑之才。

念及王彥才十六歲,皇上便只懲戒了王朔,以及府裡相干的下人,王家的財產全部充公。

直到官兵上門抄家王朔都沒反應過來,腦子渾渾噩噩的,不敢相信短短三天他就敗了,王夫人在屋裡和官兵拉扯,就在昨日,她和王朔和離了,她不是王家人,官兵不該沒收她的嫁妝。

負責抄家的是梁鴻,官兵拿不定主意,找他請示。

梁鴻鬥志得意滿的叉着腰閒逛,戶部是肥缺,他覬覦多年,若能憑藉這回的差事調至戶部,他可要好生感謝王朔,聽了官兵的通稟,他心生鄙夷,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文氏此舉太令人不齒。

“既不是王家人,自與她無關,將她的東西留下,其他東西全部帶走。”

“是。”

官兵們動作迅速,偌大的府邸,兩個時辰就抄家完畢,亭臺閣樓,雕樑畫棟,瞬間成了座空蕩荒廢的宅子,王朔跪在垂花廳,頭上的玉冠充了公,髮髻凌亂,衣衫不整,他擡起頭,瞪着梁鴻,忽然間好像發了瘋,鬧着要見承恩侯。

梁鴻正在看王夫人的嫁妝單子,聞言,大力甩開他,不冷不熱道,“承恩侯日理萬機,可沒心思見階下囚,你是沒救了,好在有兒子繼承香火。”

王朔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王夫人帶着兒女住進了陪嫁的宅子,戶部,再沒王朔的一席之地了。

王家的沒落在見證無數風雨飄搖的京城沒掀起丁點波瀾,只是夫人們茶飯後會聊兩句,更多的關注,全放在了今年的春闈上。

春闈爲期三天,這三天,對千里迢迢赴京趕考的舉人們來說是人生重要轉折,中了今後步入官場,平步青雲,沒中的話就意味着,接下來又是個秉燭夜讀的三年。

緊張,激動,興奮。

花團錦簇,錦繡前程,在此一搏。

然而,這三天對京城貴婦們來說和往年沒什麼不同,遊船賞花,交友做媒,心思圓滑就能左右逢源。

如果真要說點不同的出來,便是今年太后來了南園,以夜明珠爲彩頭,誰猜中今年前三甲誰贏。

作者有話要說:  王朔:媽的,老子敗在一個娘們手裡了~

夏姜芙:你就偷着樂吧,老孃可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侯夫人,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王朔:別想忽悠老子,誰求不來?

夏姜芙指着顧泊遠:那,就是他了……

王朔:媽蛋,這女人有病,誰會坑自己丈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