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兩隻船?
她從來不坐船,就算坐,也是遊艇!
而艇上,只有她,只有她一個人,在海上漂泊着。
她也這樣認爲,註定繼續孤獨下去——
但今兒,聽了柳眉這話,她突然覺得,相比柳眉,她的遊艇上,好歹還有幾位工作人員。總不像他,想踩只船,都有可能像唐僧似的,上了條漏水的。不同的是,她不是唐僧,上了漏船註定等着沉淪,沒有海陸空三徒兒相救。
滿腦子跑火車的程愛瑜,嘴角不禁上揚,笑了。
見狀,柳眉妒火更盛,伸手就要去拉扯程愛瑜。但那個剎那,景煊及時地伸手攬住程愛瑜的腰,將她抱開。而幾乎是在他動作的同一時間,蘇敏赫微微挪動腳步,擋在了程愛瑜的身前。
“柳副團長,愛瑜是我的員工,不管你和她有什麼私人恩怨,在我的員工工作的時間範疇內,她若受到任何侵犯,不管對方是誰,我都敢保證,絕對會讓她吃官司吃個夠本!”
他旗下的律師團隊,可不是吃素的。
“蘇總可真是爲好老闆啊,對員工好的沒話說,這又是陪同工作,又是設法保護的——誰當了你的員工,還真是有福氣!程小姐,你的福氣,更深厚啊……”
柳眉收斂目光,從蘇敏赫冷漠的眉眼間看過,轉即將視線投向了還靠在景煊懷裡的程愛瑜,意味深長的說了句,轉即目光又在她頸間流連,緩緩而下,從她今兒的裙裝上劃過,最終落在了她腳上的那雙高跟鞋上,眼尾微微一瞧,閃過一絲詭異。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心道,或許……今兒她不會在吃虧了!
“柳——”
“柳副團長!”不等景煊開口,站在他身側的傅軒寅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瞧了個明明白白。他速度更快,伸手按住景煊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下,面上卻是和煦如常,緩聲對柳眉開口:“柳副團長,時間不早了,蘇總和小程記者還要回去,就別在這站着聊天了。在這,師長還等着你去報到呢,快去吧!”
看在柳家人的面子上,傅軒寅給柳眉搬了個臺階,但至於她下是不下,就要看她自己的了。而他之所以阻止景煊,是出於對景煊的瞭解,知道若是剛纔讓景煊開口,這會兒估計戰火都要燃燒起來了。
“哼,傅師長,我看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吧!再說了,你們有那麼多人,我還沒傻到在這兒找麻煩。我只是想找程小姐聊兩句,你……不必要這樣阻攔吧!”
心高氣傲的柳眉,總以這樣的口吻對傅軒寅說話,其實是有原因的。而這原因也正是傅軒寅不看好柳眉的緣故。事實上,他對柳眉這傢伙不感冒已經很久了,從她第一次進家屬院,和杜佳發生爭執起,他就對這個女人留下了較爲深刻的印象。如今她兜兜轉轉的又調回了這裡,幾次三番出言不遜的挑釁下班回家的杜佳,更是讓傅軒寅厭惡不已。
這也正是傅軒寅不想讓柳眉接觸程愛瑜的緣故,那女人撒潑的時候實在是太令人汗顏,他怕程愛瑜面上掛不住,從此再也不搭理他兄弟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柳副團長,請你注重你的身份。現在是上班時間,我的命令,你也敢不聽了嗎!”
“哼,上班時間?你們用得着在上班時間,一大羣人阿諛逢迎的出去送他們倆個人嗎!是沒手沒腳,不能走,還是路癡路障,不認路!”柳眉和傅軒寅繼續爭執,絲毫不相讓,跟沒有半點畏懼之色,全然沒有將在場的衆多比她銜位高的軍官放在眼裡。
她仗着伯父身份,在師裡橫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但今兒她恐怕要栽在這兒。
程愛瑜眯了眯眼睛,看着還在和傅軒寅爭執的柳眉,嘴角微微擡起。伸手扭了扭胸前的衣釦,旋轉着鈕釦上那個小小的珠子,將錄音關閉。這才緩緩擡頭,低笑了聲。而在她擡眼的瞬間,程愛瑜看到了周邊的幹部們,似乎是約好了一樣,臉上不約而同地染上了謝別有深意的笑容,而那目光就在他們幾個站在當中的人身上來回掃視着,有曖昧,有探究,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得,她這回軍部之行,名聲算是被坐實了。
心底極輕地嘆息。
他們這些人圈子裡的事兒吧,就那麼個樣子,即便你什麼都不說,卻仍舊會惹上一腦門子的官司。越理,越亂。
“傅大哥,柳副團長既然是來找我的,就讓我和她說幾句話,只要不耽誤你們的工作就好。”程愛瑜適時開口,朝傅軒寅點了點頭,同時輕輕地拍了下景煊握在她腰際的手背,暗示他讓他放心,她自己會處理。
景煊猛地收緊手指的力度,稍頓,才放開了她,但目光卻隨着她窈窕的背影前進,如影隨形的凝在她的背影上,似乎在時刻警惕着,不想讓她在收到分毫傷害。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不自覺的就流露出了那份小心翼翼的呵護。
蘇敏赫雖然不贊同程愛瑜的舉動,卻也尊重她的意思,沒再開口,而是轉頭看向景煊,目光深沉。
“程愛瑜,我還以爲你只會力求保護呢!”見她款款走來,柳眉挑釁的斜了眼傅軒寅,雙手環抱胸前,轉眸看向程愛瑜,冷聲笑了笑,接着轉身朝離他們較遠的角落裡走去。
“相比柳小姐一直站在羽翼下,從未張開翅膀飛向過,又怎麼會明白我們這些靠自己飛的人,要尋求保護是一種本能需求呢?”反脣相譏,程愛瑜絲毫沒有因爲柳眉的挑釁,而表現出分毫怯弱。她快步走去,看着柳眉微變的臉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程小姐伶牙俐齒,我是比不過的。不過,惹急了我,相信我的拳頭,比你的更快一些。”她從小跟着大伯,見到了行行色色的人,聽慣了阿諛奉承的話,猛地遇見了程愛瑜這種僧面佛面都不看的人,的確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尤其當那明明自嘲,卻十足譏諷的話,從程愛瑜的脣間溢出時,柳眉心底就好似燃起了一個炙熱的火球,幾乎要將她灼燒殆盡。
這女人,居然在嘲笑她的工作能力!言下之意,似乎在說,她能有今天,全都拜大伯所賜!那她的努力呢?全不在她的眼裡!
“我記得上次在我家的時候,我就和柳副團長你說過,靠拳頭說話的人,和求偶時大動物差不多,屬於一種生物界的獸性行爲。怎麼,柳副團長這麼快就忘了,還是說,柳副團長您又發情了,逮着不論是人是動物,就想撲上去撕扯個你死我活?”
程愛瑜不以爲然的笑着,四兩撥千斤的飄飄悠悠的迴應着她的挑釁。
“程愛瑜,不要妄圖在激怒我,這招你用過了。”柳眉壓着胸間的怒意,眯着嫵媚上挑的勾魂眼兒,朝景煊的方向看去,一滯就飛快的又將目光轉回到程愛瑜身上,略帶幾分輕蔑的上下掃過,冷聲譏笑:“這幾天,你和上司過的不錯吧!呵呵——程愛瑜,我現在總算明白,你爲什麼對景煊這樣優秀的男人,都會想要拒絕呢。敢情,你這是騎驢找馬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要和你爭什麼了,你自己乖乖的和他說清楚吧,免得我把你和你上司的那些齷齪事兒說給他聽,給你沒臉!”
程愛瑜不急反笑,眯着眼睛,把玩着胸口的扣子,淡漠的掃了眼柳眉,就轉眸看向了旁邊的牆壁,語調平和,可落在柳眉的耳中,甚是嘲弄——“臉不是別人給的,是靠自己掙得。不然,別人再給你臉,你死活不要,還是沒臉的那個。至於我的感情生活如何,似乎沒必要和你說,不關我是騎驢找馬也好,還是撒網抓魚也罷,都和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柳副團長!”
“哦?那照程小姐你的說法,你是承認自己勾搭上司嘍?”柳眉笑的得意。
“斷章取義。”冷冷的丟出四個字,程愛瑜忽然勾脣淺笑,慵懶擡眸看向柳眉,淡聲說道:“柳副團,這貓兒吃不到魚,就會說魚太腥了,不合口味。你今兒來找我一通質問,這是經期不調,神經病發,更年期提前,還是因爲你想找的馬兒,死活看不上你?”
柳眉差點按捺不出,想要揮拳。
她怎麼會聽不出程愛瑜言語中的調侃!
這分明就是在說她柳眉沒本事,盯上了的男人,不論她用多少手段,就是不買賬!
而這男人——是景煊。
柳眉深吸口氣,將心中的想法,狠狠地壓了下去,轉眸努力收斂着眼底的怒意,掀起一絲森森然的笑意,陰陽怪氣的開口炫耀:“我想程記者你是會錯意了,我是想來讓你恭喜我的。我啊,這幾天喝景煊同進同出,三餐都在一起吃。馬場遛馬,靶場打靶,軍體拳也是我和他一起表演的,他可小心了,一點兒也沒摔疼我……”
聽着她的話,程愛瑜伸手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想着昨兒晚上的那一幕,暗中磨了磨牙,想着下回她一定要把公道給討回來。否則在那麼下去,她遲早腎虧!
腦海放空的想着事情的程愛瑜,並沒有聽到柳眉後半截說了什麼,等回過神時,她就瞧見柳眉的嘴巴一張一合,和她家魚缸裡等着吃魚食的熱帶魚似的。唔……回頭看看熱帶魚有沒有這個顏色的,弄一條送她。
“……不過和程記者你比起來,我的福氣還是小了點兒。怎麼說,你和蘇總也是同進同出的,聽說你們還單獨去了樹林裡賽馬來着……”
她斜着眼兒看着程愛瑜,末尾那句格外的意味深長。
程愛瑜大概被這個眼神給刺着了,她贊成言論自由,但不代表,她贊成自由言論的無故中傷。但對於柳眉這樣的女人,給她一巴掌,不如給她一根軟刺。還要是那種,直接戳在肉裡的軟刺,拔了會滴血化膿,不拔就永遠是個惡性傷口,直到她決心把這個潰爛的傷口挖開,這根軟刺纔會被剔除。但這樣的話,還是會留下一道永遠的傷口,就像烙印一樣,提醒着她曾經的愚蠢。
“是嗎,騎馬也沒什麼意思。相比之下,我想柳副團長,想起的不止是馬兒吧!”稍頓,程愛瑜貼近柳眉,在她耳邊用壓得極低的,甚至微微有些啞的聲音,夾着一絲壞笑的說:“你白天和他騎馬,我晚上騎他,你說,咱們誰的騎術更好,嗯?”
話音落的剎那,程愛瑜彎腰側身,閃過她的襲擊。
“程愛瑜你不要臉!”
“……”程愛瑜淡笑不語,只是側身躲開。而這時,遠處的那一羣幹部,看到這邊勢頭不對,就紛紛趕來。最先到了的景煊,毫不客氣的出手,揚手一拳打在了柳眉的腹部,接着伸手鉗住她的肩膀,側壓擒拿,將她的手腕箍住,不論她如何掙扎吵鬧,直接將她交給了傅軒寅。
“是她先出手的,違反軍規,賀師長說一聲,交到政治部去吧!”
聞言,正在詢問程愛瑜有沒有受傷的傅軒寅,見她沒事,轉頭看向不知好歹的柳眉,朝景煊頷首。“好,我送她去政治部。景煊,師長給了你半天假,你送小瑜他們回去吧!我看,小瑜也受了驚嚇……”別看傅軒寅是個白面書生的模樣,這下手的狠力氣,可不比景煊差多少。他鉗着已經意識到自己失態之處的柳眉,轉頭看向程愛瑜,“小瑜,不好意思,又讓你——”
“傅師長,我沒事,但有樣東西要交給你。”程愛瑜猛地一扯胸口的鈕釦,又從口袋裡取出一杆筆,巧妙的打開,從中取出一片記憶卡,連同鈕釦一起遞給傅軒寅:“我知道這違反規矩,但出於我的職業需要,我隨身都會帶着這東西,以備不時之需。剛纔,柳副團長出手打人的那段,就在這裡頭。至於這張記憶卡里,還有之前,她出言不遜的一段錄音。我想有了這些,就不怕沒有證據了。”
柳眉雙眸緊盯着傅軒寅手上的那些東西,彷彿想要吞了它似的。她說這女人幹嘛總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呢,和着是早有圖謀,故意說那些話,來引誘她發怒!
這女人,可真夠毒的。
“哼!”
不甘心的柳眉,擡眼看向景煊,希望他能夠在這時候站出來,說句話。但他半分都沒有動,依舊站在程愛瑜的身邊,像是守護神一般。至於他的視線,落在程愛瑜的身上,是內斂的溫柔,而劃過她的面上,卻是毫不收斂的冰冷。
一瞬的目光,足夠刺痛她。
柳眉垂下眸子,似乎心底的熱情,也在這時消弭。但她的耳畔,似乎還回旋着程愛瑜的話,淡然如煙,輕飄飄的劃過耳際。但對她來說,卻是重重一擊。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男人也會有控制不住情感的時候,而他的無法控制,只有對那個女人。
“程愛瑜,我不會罷休的!”看着程愛瑜正要離開的身影,柳眉的眼底劃過一抹精緻眼妝都無法掩藏的陰鷙,嘴角掀起冷笑,費力的轉頭朝着身邊的傅軒寅嘲弄道:“副首長,難不成你就這樣放她走?不應該檢查一下,她身上是否攜帶着這種類似的東西嗎!你就不怕,她將不該透露的東西,透露出去,毀了英雄團嗎!”
“我相信她……”
“我也相信。”
傅軒寅第一個開口,緊接着幾人跟着附和。倒是程愛瑜轉過臉來,帶着幾分憐憫的看着柳眉,微微搖頭:“柳眉,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樣下作。柳眉,你的條件很好,以你的資質,不愁沒有未來。但我始終不明白,爲什麼你非把我當做假想敵。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不管你是因爲缺乏自信,還是自卑,都只會覺得你很可憐。柳眉,我可憐你!”
話音落時,柳眉還沒來及說話,就見小孫領着一行人過來。
小孫對衆位首長敬禮,之後在景煊耳邊低語幾句。景煊會意,轉眸看向蘇敏赫,朝他頷首,緊跟着輕輕拍了下小魚兒的肩膀:“小魚,接你們的人已經來了。”
“嗯,讓我和蘇總先通過檢查再走,以免引人懷疑。”
程愛瑜彎身打開工具箱的密碼鎖,讓隨着小孫過來的技術人員檢查。同時將自己的手包交給一名技術員,並把身上的耳環,項鍊取下來,任由拿着探測儀的那位,在她身上週圍掃了幾個來回。
確定沒有任何問題,程愛瑜這纔將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好,轉臉看向柳眉,自如的聳聳肩:“看吧,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至少我,不屑與你爲伍!”
同樣接受了檢查的蘇敏赫,見一切看在眼裡。等程愛瑜說完話,這纔開口:“我們走吧!”
“好。”
同衆幹部和幾位混熟了的警衛員道別,程愛瑜和蘇敏赫就在景煊的帶領下,往軍部門口行去。而這時,柳眉忽然朝景煊大叫:“景煊——景煊——”
景煊頭也不回,似乎根本聽見那聲音一樣的徹底無視。程愛瑜聞聲調侃,擡頭望着景煊說:“聽見沒,有美女叫你呢!”
“聊齋的故事告訴我們,荒郊野嶺,聽到這樣的聲音千萬別回頭,不然,不是被狐狸精纏上,就是豔鬼出沒。人妖殊途,我有媳婦就夠了!”景煊面上還是淡淡的瞧着程愛瑜,可那眼角眉梢卻被一絲玩味柔軟了眉眼間的冷硬的霸氣。他的語調帶着幾分鄭重的迴應着程愛瑜的調侃,但落在她的耳中,卻是格外溫暖的笑談。
而就在程愛瑜的嘴角牽起一絲絲暖意時,他的手忽然搭倒了程愛瑜的肩膀上,將本就與她站得很近的程愛瑜,給撈入懷裡。
程愛瑜伸手將他的收推開,景煊就在搭上。從背後看上去,還真有那麼點兒發小之間渾然不在意的親密,但這一幕,落在有心的旁人眼裡,卻全然變了味道。
或許,他從開始就錯了……
與程愛瑜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蘇敏赫冷靜如常,卻早已將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看在眼裡。再加上這幾天的相處,有些不經意的時候,蘇敏赫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糊塗。看來,他對程愛瑜和景煊的瞭解還是不夠呢,但也許,那個人可以告訴他!
想着,蘇敏赫就又想起了齊默勳的話,落在景煊背後的目光就更冷更深了些,似乎在探究着他身上隱藏着的他看不到的辛密。但他似乎什麼都察覺不到,只能看見他眼中的那抹炙熱。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軍部門口,門外採訪車的車門打開,妝容精緻,穿着得體的絕對職業女性Eva,從車上下來。她邁着優雅的步伐,走近程愛瑜,朝她猛地眨了眨眼睛,視線飄忽的朝景煊身上掃了過去。轉即又立刻擺正了眼神,牽動着嘴角絕對堪稱精美的笑容,看向蘇敏赫,語帶三分恭敬的開口:“蘇總,車子已經備好了,請問,您現在是直接回公司,還是回蘇園?”
蘇敏赫有個老規矩,就是每週週末,不管工作有多忙,都要抽時間回蘇園陪伴蘇老爺子。而這也是蘇家的家規,所以每到週末,蘇園都是最熱鬧的一天。
“去蘇園。不過,先把愛瑜送回去。”目光轉向程愛瑜,蘇敏赫微微闔上眼皮,轉身準備上車。
而這時,景煊卻開口道:“不麻煩蘇總了,小魚兒我送回去就好。”他朝蘇敏赫微微頷首,箍着與Eva用目光傳遞信息的程愛瑜,直接朝另一邊走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輕輕一抱,就給她扔到了他那輛軍用越野的後座上。跟着他自己也坐上去,對放好工具,剛登上駕駛座的小孫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開車離開。
軍綠色的越野車,趕在採訪車之前離開,蘇敏赫目光深沉地落在窗外遠去的越野車上,稍稍停滯,就收回視線,閉上眼睛靠在車後座上,冷聲下達指示:“開車吧!”
司機王師傅,從後視鏡中看了眼蘇敏赫,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就發動了車子離開。而一直以來都在蘇敏赫身邊的Eva,卻是第一次看見蘇敏赫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不覺迴響起剛纔的一幕。她緩緩轉頭看向窗外,想着程愛瑜身邊站着的那個外形絕對不遜於總裁半分,且氣質格外引人注目的男人,不禁想起在哪兒看過的一句話,不過現在已經記不清了,但程愛瑜身邊的那位男士,卻讓她清晰的感覺到了那句話的含義。
——有些人,不用大發感慨,不用刻意表現,甚至不用大秀恩愛,只要他靜靜地站在女人身邊,就會讓所有人成爲陪襯,好似整個世界都只有他們兩人。這,叫相配!
一個鐘頭後,蘇園。
當蘇敏赫風塵僕僕的進門時,客廳裡和蘇老爺子笑鬧玩耍的齊齊,一聽見蘇敏赫的名字,就立刻收斂了笑容,繃着張臉兒,僵立在老爺子身邊,怯怯地轉頭,看向走進大廳的男人。
一絲不苟的着裝,不染波瀾的神色,即便是三伏天,還是西裝筆挺,彷彿隨時可以走上時裝秀的T臺,展現他無可挑剔的精美。就像……
“你就像一臺被設定的極爲完美的機器!”齊默勳一手插在兜裡,緩步從樓上下來,看見正和蘇老爺子點頭打招呼的蘇敏赫,玩味的揶揄着他。從他身邊走過時,他不重不輕地拍了下他的肩頭:“嗨,阿赫,聽說你和小魚兒來了個雙人一週遊,情況怎麼樣?”
“爺爺,我先上樓洗澡了。”沒有理會齊默勳的調侃,蘇敏赫對蘇老爺子交代了幾句,就轉身上樓。
蘇老瞧着孫子似乎永遠都是那一個樣子的孤傲的身影,轉眼看向幾乎和他是兩個極端的外孫,微微揚起眉梢,嘴角也朝着樓梯的方向斜了斜,向齊默勳預示着。齊默勳瞭然的打了個手勢,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轉身跟着上了樓去。
他在蘇敏赫關上門前,擠進了那個一眼望去簡單明瞭的房間。
窗明几淨,就連落地窗上都沒有一絲灰塵的痕跡,地上鋪着羊絨地毯,不論什麼時候,都乾淨的好像每天都洗刷過一般。至於屋裡的一切必要傢俱,那也都是一塵不染的擺放在它在設計圖上原由的方位。就連他櫃子上的擺設,牀頭櫃的檯燈,甚至是書桌上攤開的文件,都給人一種不能在乾淨的潔淨。而隨性慣了的齊默勳,每次走近他的世界裡,都會有一種要被消毒水湮沒的錯覺。但習慣了後,齊默勳反倒沒有那麼壓抑的感覺了,甚至極爲隨意的橫躺在他的牀上,故意打兩個滾,弄亂他整齊的連一道褶皺都沒有的牀鋪。
見狀,站在衣櫃前解着衣釦的蘇敏赫,無聲的皺了皺眉頭。但他已經習慣了齊默勳這個“破壞性”的存在,沒像開始時那樣,直接給他扔出去,或是踹出去。這代該也是蘇老爺子想要看到的,並且經常當着那一堆兒孫的面,拿他倆的“兄弟情深”說事兒。不過事實是——他們只是能說話的表兄弟,談不上“情深”。
“喂,你就打算讓我這麼躺着看你脫光衣服走進浴室?”
“你可以選擇閉眼。”蘇敏赫冷聲回答,乾脆利落。
齊默勳不以爲然,乾脆轉了個身,手肘支着牀鋪,眯着嫵媚的桃花眼,瞧着蘇敏赫精瘦的身板。別說,這肩膀,胸膛,漂亮的胸肌,他是樣樣都有,就是——白的讓人嫉妒!
“蘇敏赫,還沒瞧出來,你身板兒不錯嘛,配合上你的一堆毛病,絕對是一枚冷漠的鬼畜受!”
蘇敏赫隨手一扔,將西褲砸在了齊默勳的頭上,就穿着個輕薄的子彈內褲,拿着睡袍,穩步走進了浴室。在關上門時,他冷聲道:“齊默勳,限你三分鐘內,把我的房間還原成他本來的面貌。”
懶洋洋的伸着懶腰,齊默勳聽着浴室裡傳出的水流聲,攬臂抱着頭,靠坐在那張超大size的牀上,枕着靠墊,看着緊閉的浴室門,心裡已然清楚的明白,蘇敏赫此行並不順利。
他起身,簡單的整理了下蘇敏赫的牀鋪,走到浴室跟前,敲了敲門,揚聲問:“你的情敵,比你想象中的更難對付,是嗎?”
裡頭的水流聲停頓了,齊默勳伸手開門,卻見蘇敏赫站在流理臺前,腰間鬆鬆地圍着浴巾,手上拿着毛巾,正擦拭着發間的水珠。
從後頭看過去,這簡直就是一副性感誘人的美男出浴圖,用女人的話說,叫令人血脈憤張!只可惜,齊默勳是男人,目前來說,只喜歡女人。
“齊默勳,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就算知道,也是小魚的秘密,我沒權利告訴你。”齊默勳倚着牆,聽着那吹風筒發出的嗡嗡聲,似笑非笑的看向吹着頭髮的蘇敏赫,轉眸朝鏡子裡瞧了眼,掃過他微微變暗的眸,轉即噙着笑道:“我提醒過你,小魚兒和景煊的關係,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只是,你從沒聽過我的話!”
“你不也一樣。當年,我也勸過你……”蘇敏赫的聲音,在他放下吹風筒的前一刻停下,他自知失言的皺了皺眉頭,轉眸又往齊默勳的面上掃過,偏移話題:“景煊的確是個讓人難以忽略的對手。你對他,有多少了解?”
“比你對他的瞭解,多一丁點。畢竟是當年學校的風雲人物,而我也剛好在風雲之中。對敵手,自然要了解的越多越好。呵呵——”齊默勳說的玩味,但若注意聽,會察覺到他聲音中夾雜着的一絲自嘲。
“說說?”蘇敏赫挑眉,慢條斯理的穿着睡袍,朝浴室外走去。
齊默勳跟上,並隨手關上了浴室門,走近沙發坐下,仰躺着看着從吧檯走過來的蘇敏赫,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紅茶,習慣性的朝他點頭,然後低頭喝了口茶,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在蘇敏赫在對面那張唯一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後,緩聲開口。
“與其說景煊,不如說說程愛瑜。對付她這樣的小妮子,光靠一張俊臉,一肩金光閃閃的稱號是沒用的。倚着我認識她多年的的經驗總結,這小妮子很念舊,你要讓她忘記那麼一個人很難……不過,你要是真想對付她,就既要當流氓耍無賴,又要具有紳士的高貴品格,總而言之送她一句話——我的戶口本里,必須有你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