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是她的生日。
如果他每年都在這個時候回來,那又代表着什麼意義?是巧合,是懷舊,是路過,還是他和她也一樣,是個不會面對感情的人?可轉念一想,一個單詞佔據了程愛瑜的腦海——playboy!
當年的他,是圈內大名鼎鼎的playboy,身邊美女如願,一抓一把。她纔不信,這男人會幹出和她一樣的傻事兒!
此刻,程愛瑜就這麼凝視着他,眼神中帶着點兒質問,卻好似並不希望聽見肯定的答案。其實程愛瑜心情,比她自己想象中還要混亂,一面她想要他證實這件事兒,期待着他點頭,一面卻又擔心他會說出什麼深情肉麻的,足夠令她情緒崩潰的答案。她寧可景煊永遠是那個號稱“playboy”的花花公子,而不是一往情深深幾許的男人,那樣她會更加無法面對——因爲她的那段過往。
水下,程愛瑜的右手,不自覺的又摸向了左手,緊緊地捏着沒有知覺的小指尖,轉着關節上套着的水晶環。而他在這時開口,聲音深沉自然,心中、眼底卻壓抑着太多的情緒,但又很好的控制住,並不會讓人輕易發現。
“是,那是你的生日,我每年都會回來看一趟。”
哪怕遠遠的看一眼,也能讓他安心的繼續努力拼搏,直到他足夠優秀,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他就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將這顆小青梅給摘了獨吞。而現在他做到了,只是突然發現,二十年的空缺,在他們倆之間埋下了隱形的鴻溝,一不小心就踩了進去,可能還會越陷越深。
“景煊……”捏着小指指節的手,微微顫抖,程愛瑜的嘴角忽然牽起一抹自嘲的冷意,隨即低頭,慢慢滑下身體,將自己沉入水中。而在她的臉埋入水中前,她輕笑,用透着股子不爲人知的酸澀口吻,冷冷的說:“你真是個——混蛋!”
這算什麼?
是誤會,還是他征服自己的另一種手段?
腦子裡一團漿糊的程愛瑜,屏氣將自己埋入水中——她需要清醒。
可這時,那熟悉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捏,轉即鬆開,滑向她的肩頭,胳膊……一點一點的向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程愛瑜還沒讓自己清醒過來,反倒被他突然而來的舉動,給嚇着了,驚得倏然從水裡來了個鯉魚打挺,直接坐了起來。
星星點點的泡沫,黏在肌膚上,隨着泡沫一個個的破裂,發出細微的令她頭皮發麻的聲音。但現在,她根本沒有閒暇在注意哪些,她只是睜着眼睛,任憑劉海上的水,滑到眼睛裡,彷彿都不覺得痛,依舊睜得大大的,看着拿個手剛好握在她腰上,坐在浴缸邊的半裸着的男人。
握拳,深呼吸,下一秒程愛瑜雙手捧水,狠狠地朝他臉上招呼,怒喝——“你給我出去!”
女人這東西,還真是反覆無常。
景煊早就領會了這小丫頭的反覆,沒理會她的怒喝,反倒朝浴缸裡跨來。這浴缸足夠大,別說再加他一個,就是他倆把這當牀折騰都夠了!而景煊的目標很簡單,拿下她,不論用什麼方法,先讓她習慣了他的存在,讓她承認他是她的男人!
“你想幹什麼,給我出去,出去!”程愛瑜擡腳就朝他踹去,腦子裡上一刻還紛亂的想法,現如今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條,就是和景煊保持距離,在她還沒想清楚前。
不過景煊不會給她只有的機會,等她想清楚,黃花菜都涼了,還有他什麼事兒啊!
景煊伸手捉住程愛瑜亂蹬亂踢的小白腳,修長的手指控制着力道的握着她的腳踝,輕輕一拽,她就不得不順着池子滑了下去。而他眼前那惹火的旖旎,也消失在泡沫之下。景煊低頭看了眼腰間鬆鬆圍着的白色浴巾,還好沒在慌亂中被這小妮子給撤下了,若是暴露了,這小妮子大概要會羞得一腦袋磕死在這臺按摩浴缸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壓制着蓄勢待發的慾望,景煊伸手勾了勾她的腳心,指節曲捲着,輕輕地刮下。程愛瑜癢的失聲大笑,因爲當時剛想說話,她險些咬着自己的舌頭。
“住手,快住手!哈哈……”程愛瑜不只是難受,還是因爲癢的厲害,眼淚奪眶而出,和臉上的水漬混合,只有她自己能感覺得到。
她使勁的蹬着腿,掙扎着,水花濺在景煊的頭上、臉上、身上……沒一會兒功夫,就弄得他全身都溼漉漉的,而那晶瑩的水滴,就順着他性感誘人的蜜色肌膚,緩緩滑下,劃過他的肩胛,塊壘分明的胸膛,結實強健的腹肌……最後沒入腰間那條半溼的浴巾。少許泡沫粘在他身上,似乎想要掩藏什麼,卻因爲這份多餘的藏匿,而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情慾畫面,是禁慾的誘惑。
笑聲忽然啞住,程愛瑜只是張着嘴巴,看着他,忽然想到自己剛纔坐起的一幕,臉驀地紅透了。而這時,景煊的嘴角揚起透着股子邪惡的壞笑,眼神還是那樣的專橫霸道。他放開了她的腳踝,整個人朝水中的她撲了過來,雙手卻壓在她肩頭兩側的空地,彷彿做俯臥撐那樣的撐在她的上方,不會因爲體重的差異,而令不堪負重的她難受。
程愛瑜悄悄的朝水裡沉,而他似乎察覺了,不等她有所動作,就及時的控住了她,單手撐着光滑的浴缸面,壓下身去,湊近她沾着些許泡沫的耳朵,“小魚兒,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洗澡的時候不鎖門,就是邀請!”
頰邊微微磨蹭,景煊微涼的臉龐,緊貼着她冒着熱氣的細膩肌膚,握着她的手,引領着她解開她腰間溼透了的浴巾。不等她反擊,他就忽然抱住她沉入水中,脣壓着她的,悶悶的聲音直接震入她的脣齒:“我是混蛋,而你,就是我這混蛋認定了的女人!程愛瑜——你無路可逃了……”
他們空白了二十年,那今後的路,就讓他牽着她走吧……
顧繁華聽着電話裡發出奇怪的聲音,彷彿水流聲,接着就成了一段盲音。她納悶的擡頭,看向唐楓:“你說,他們倆不會打起來吧!”
唐楓壞笑着聳了聳肩,朝她投去一記玩味的眼神,戲謔調侃:“我想他們應該是打到水裡了,順道一起洗個鴛鴦浴。嘖,繁華,上次喬疏狂不是賄賂你一支VertuConstellation嗎?改明兒回去,你把它拿去給小魚兒吧!我想咱們似玉妹妹剛好需要一臺質量過硬,防水防摔的手機啊……”
顧繁華看着手機上的未接來電,乾脆利落的關機,收入手包中。接着,她自然而然的靠在了剛愛着她坐下的唐楓的懷裡,眼神迷離的帶着點了然的壞笑,看向霧氣朦朧的浴室,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也是,她應該……很需要……”
這世上,其實有很多巧合。
如果說程泓源在電梯裡劈暈了受驚的遲陽,並且在這時候,怎麼撥打小妹的手機,都是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是一種令人心焦的巧合。那麼,當酒店的工作人員修好電梯,讓他走出那黑咕隆咚的,密封性良好的電梯時,正巧與一直聯繫不上的小妹撞見,就是一種叫人欣喜的巧合。不過,若是沒有看見另外三人,這份欣喜或許會維持的久一點。
當程愛瑜從三號電梯下來時,可以說是精疲力竭。反觀身後的男人,恍惚沒事人一樣,步履穩健!這明明出力氣的人是他,怎麼現在,她倒成了手軟腳軟心發慌的那個了?!
不過當她前腳踏出電梯門,更讓她心慌的事兒,發生了。對面的二號電梯,幾乎在錯落幾秒後,緩緩打開了電梯門——
“小魚!”
聞聲,程愛瑜僵了下,她擡眼看向迎面走來的程泓源,目光卻落在了他半扛半扶的女子。雖然那女子垂着頭,長髮遮住了她大半張臉,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枚精緻的珍珠戒指。這戒指並不是什麼價值不菲的東西,卻是遲陽的母親,留給她的唯一。
“哥,遲……陽?你們怎麼會在一起!”頓了下,她注意到遲陽的癱軟,下一句話,脫口而出,“哥,她這是怎麼了啊!”
“她昏倒了。”程泓源簡單的回了句,精銳的目光凝定在程愛瑜身後立着的男人,微微停滯,轉而收回視線,朝程愛瑜瞥了過去,聲音低沉而冷淡的開口:“你和他……又是怎麼回事兒?!”
對與景煊,程泓源並不想程資炎和程泓慕那樣的厭惡,他寵小魚兒,但卻尊重她的選擇。不像他妹控的大哥,只要對小妹有一絲不利的都要格殺勿論,也不像他同胞的弟弟,因爲當年的那場事故對小妹一直心懷愧疚,以至於對任何接近她的人都小心防備。可是,今晚不同,因爲茶室的那場談話,再加上遲陽剛纔那份與小妹當年像足了的症狀,讓他不由自主的又回想起了那段,讓全家人都萬分緊張,心緒難平的日子,情緒上也就難免波動。
面對兄長略帶責備的質問,若是別的什麼難以回答的事兒,程愛瑜一定會用最直接的方法,簡單粗暴的糊弄過去。可現在看着程泓源那副“抓姦”的神色,程愛瑜有些窘迫,卻還是強作鎮定的開口:“我和他……”
“我和她又睡了!”
景煊搶了她的話,直白的宣示了自己的所有權,同時不露聲色的朝前走了一步,並伸手將程愛瑜朝身後攬了攬,似乎在保護她,體貼的一力承擔此時此刻的尷尬,與程泓源燃燒着火光的憤怒的視線。
他傲然仰頭,與程泓源對視着。
觸及那霸道專橫的視線,程泓源在其中看到了一種堅定。如果換個人,他可能會二話不說的上去和他勾肩搭背,並且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和小魚兒結婚。因爲那眼神,他太熟悉了,他甚至可以肯定的說,這男人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只是,終究改變不了,他是景煊的事實。
“你可真夠直白的。”不怒反笑,程泓源聳了聳肩,在小魚兒的注視中,朝牽走了兩步。他眯着眼睛,掩去眼底探究的深沉,擡眸輕悠悠地將景煊掃了邊,緩聲道:“強上,還是自願?二選一。”
“這是我和她的私事兒,沒必要回答你。”景煊的回答,低沉有力。
“哦?那麼,請你現在把她交給我,我要帶她回家。還有,景煊,作爲發小,我給你個意見。就算那麼着急着想要將生米煮成熟飯,也要注意點火後,否則太心急,水放多了,火有太大了,到頭來煮出一鍋漿糊,就誰也幫不了你了!”
“她願不願意和你回去,你該問她。”景煊伸手捉住程愛瑜的手,緊握在手心裡,沒有半點要交出去的意思,反而朝身後攏了攏,據爲己有。偏過臉,他朝身後的小人兒看了眼,眼底泛起一絲溫柔。不過,很快他又回過頭,一手朝在褲兜裡,聲音冷淡:“至於你的意見,我想,我和魚兒用不到。只要她還在,一回生,二回熟……要是一直不熟,那就一‘做’再‘做’,還怕不熟嗎?!”
話音剛落,又聽見電梯門開合的聲音,接着是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熟悉的語調,讓程愛瑜心中警鈴大作,直呼不妙!
可是來不及了,唐楓已經攬着顧繁華,從電梯上下來,走到了他們跟前。
“喲,這可夠熱鬧的。咦?這人有點眼熟,似玉妹妹……這,這是遲陽吧!”攬着顧繁華的腰肢,唐楓將她帶到了兩對人跟前。他轉眸瞥了眼一臉訝異,但很快又鎮定下來,眼底浮現出一抹了然的程泓源,微微點了點頭。接着,他提起脣角,看向程愛瑜。他伸手想要摸摸程愛瑜的頭髮,但被景煊的目光這麼一盯,他還是趕緊放下了手,邪笑依舊的湊近兩人:“哥們,你這主意不錯嘛,一做再做,一睡再睡,還敢當着人家哥哥的面兒說出來!得,就衝您這膽量,哥們我以後還叫你一聲哥!”
說完,他朝程愛瑜遞了個曖昧的眼神,繼續玩笑。而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爲一直在忽略程泓源投來的注視,同時又不想讓顧繁華繼續爲難,而頻頻想程愛瑜投去暗示的目光。
一邊是兄長,一邊是死黨……此刻的程愛瑜,和顧繁華一樣,陷入了兩難之中。該怎麼辦,是拖着顧繁華回去面對,還是打暈程泓源逃跑?
正糾結着,遲陽醒了。
“唔……”迷迷糊糊的遲陽,揉着有些痠痛的脖頸,緩緩擡頭。當她看見面前立着的人影時,不禁一愣,眉頭也隨之微微皺起。停了停,她有轉臉看向支撐着她的程泓源,那張俊臉近在咫尺,微微有些嚴肅,卻並不像記憶中那張總帶着笑的臉,讓她的一顆心總是揪在一起,緊張難安。
“遲陽,你可總算醒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你怎麼昏倒在電梯裡,還被我哥給撿了?”有了話題轉移的方向,程愛瑜就麻溜的開口,打破三對人之間,那詭異而爲妙的氣氛。
遲陽抿了抿嘴,眉頭卻緩緩鬆開了。她抽回手,擡眼卻又對上了那雙很容易讓人感到安慰的眸子,還沒開口道謝,就聽那舒心的男中音劃過耳際:“你還好吧!”
“我很好……剛纔謝謝你。”簡短的回答後,遲陽似乎就恢復了她女強人的精明幹練,動作利落的整理好衣服,隨後撩起長髮,用腕上的髮圈勒住,挽起,這纔看向程愛瑜,遞了個讓她放心的眼神,沉聲道:“我夢遊出來的,沒開車,小魚,能不能送我一下!”
夢遊?
誰睡覺的時候,會穿的這麼——正式!
披着景煊軍裝外套的程愛瑜下意識的緊了緊領口,倒不是冷,而是因爲她看見了遲陽脖頸上那抹吻痕。這東西她現在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因爲最近,她身上經常有,這邊剛消下去,那邊就又被景煊給添上了新的印記……
意識到遲陽或許有話要說,程愛瑜迭聲答應:“走走走,我送你回去,剛好我報社有任務,得提前回去銷假。”說着話,程愛瑜將目光轉向程泓源,彎着脣角道:“哥,麻煩你和爺爺奶奶說一聲,我下週末,一定回來陪他們。還有……還有我爸媽!”
話音未落,她就緊跟着遲陽走開。見狀,唐楓則拉着顧繁華,嚷嚷着要搭順風車,也跟了去。只有景煊,被程泓源給叫住了。“景煊,你等等,我有話和你說!”
頓住步伐,景煊挑眉,看了眼程泓源,轉臉拍了拍程愛瑜的肩膀,低聲道:“去停車場等我,你晚上喝了酒,不能開車,我送你們回去。”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時,程泓源伸手拍了拍景煊的肩膀:“行了,甭看了,都沒影了!”
“誰說沒影的……”
“得,你別給我整煽情的,說她在你心裡這種屁話!”程泓源直截了當的截了景煊的話,靠在牆上,冷眼睨着他,從兜裡掏出了支手機遞給他:“號碼給我。”
景煊結果手機,到是沒有猶豫的給他輸了串號碼。可這眉頭,卻在程泓源再次開口時,擰住了。
“景煊,你小子老實告訴我,你是在玩魚兒嗎?如果是,我勸你早點滾蛋,否則,若是有一天,你讓我們老程家的寶貝疙瘩掉眼淚,不問原因,老子都揍你!”頓了下,他又糾正道:“往死裡揍!”
景煊淡定從容的將手機還給他,聲音清冷卻堅定的開口:“不會有那麼一天的。”若是有,他自己都想揍自己。
“最好如此。”秉持着萬事無絕對的信念,程泓源低頭看了眼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直到景煊的手機震動,他才掐斷電話,隨手將電話抄回兜裡,擡頭再度將目光凝定在他的身上,冷淡道:“我很欣賞你,但不代表我會支持你。景煊,魚兒是我妹妹,我永遠都只會站在她這一邊,不論對錯。下週吧,下週我有個case要去B市開庭,回頭我給你打電話,約個時間,出來談談。我想有些事,你應該知道!”
解鈴還須繫鈴人,對景煊和妹妹的關係,程泓源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與其硬生生的將兩人分開,不如將當年的事情告訴景煊,不管他聽完後是愧疚,還是憤怒,對小魚都只有可能是有利情緒。而這兩人若是在經歷這些後,最終還能走到一起,那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因爲,那代表着小妹,能夠真正的打開心結!
而就在景煊離開後,靠着牆,微微閉着眼睛的程泓源,伸手又按了下升降按鈕。這時,那個不論與他長相,聲音,還是性格,都完全不同的雙胞胎弟弟,從轉角處的陰影中走了過來,也伸手按了下電鈕。
“你就這樣讓他走?”
“不然能?嚴格扣押,三堂會審,接着屈打成招,再讓他立個字據,永遠放棄魚兒,並要求他簽字畫押?拜託,小慕,你當我們家是軍閥啊!”程泓源程泓慕並排站着,等着電梯。對與弟弟略顯陰沉的質問,程泓源無所謂的聳聳肩,笑着回答。
“哼,你不該當律師,你該去開善堂。”
程泓慕語氣不善,但其中帶着一股子酸味,隱約又壓着一絲恨意,這讓程泓源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他微微挑眉,瞥了胞弟一眼,又轉過頭,微微仰着下巴,看着頭頂上方無聲變化着的數字,開口道:“程泓慕,強扭的瓜不甜,不要太過執着,有些時候,該放手的就放手吧!”
話音落,他又朝弟弟看了眼,眼神意味深長。
“看來是我說錯了,不是開善堂,是去當和尚。程泓源,你這些話,應該去更景煊那孫子說,讓他別再執着與咱們小妹,放手吧!不然,她要多不幸,就有多不幸!”對與程泓源的暗示,程泓慕是半點也聽不進去,轉頭瞪了他一眼,就扭過頭去。
“得了吧,不管是善堂,還是和尚廟,我都沒那境界,只會禍害人。”程泓源玩笑着說了句,轉而又肅起了臉面,將視線頭像了弟弟陰鷙的眼眸:“小慕,其實你以爲的寵愛和保護,一直都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上。你有沒有尊重過魚兒,又或者是……你尊重過顧繁華嗎!”
一擊即中,戳到了程泓慕的痛楚。
他擡眸,視線聚焦在程泓源的臉上,還沒開口,卻聽“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兩人不約而同的走進電梯。
程泓慕站在電梯裡頭的拐角,看向數字鍵盤旁立着的兄長,嘴角忽然掀起一彎自嘲的笑,略帶譏諷:“那是因爲你不瞭解那個女人,她若是恨起來,魚兒一定會……”
電梯厚重的金屬門緊緊咬合,程家兩兄弟的聲音也消失在走廊裡,而這時,一抹酒紅色的身影,卻從轉角處走過,嘴角浮着一抹難以琢磨的詭異……
週末,悶頭在家睡了一天一夜的程愛瑜,最終還是被主編的電話,給叫醒了。她無奈的接通工作手機,有氣無力的應付着主編,聽着他用一種痛心疾首,同時又慷慨激昂的口吻,對她這種上有天時下有地利,卻還是沒有采到景煊這個大獨家的事兒,進行了一番嚴厲批評與深刻教育後,再度撂下狠話:“一週!小程,我再給你最後一週的時間,不管是軟磨硬泡,還是武力威脅,就是色誘,你也必須把他拿下!”
一週,色誘,拿下他……
整段的關鍵詞在腦海中晃悠着,程愛瑜抱着被子在牀上乾嚎了一嗓子,就看也不看的扔開二十四小時開機的工作電話,翻了個身,又睡下了。可這時,包裡的私人電話又響了,程愛瑜那個懶得動彈啊,在牀上挪阿挪的挪了半天,最後實在是那電話鈴吵得她心煩,她直接來了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跳了起來,拿起手包,掏出那支簇新的手機。
看了眼顯示屏,是顧繁華的電話。
程愛瑜扭頭看了眼牀頭的電子萬年曆,不禁倒抽一口涼氣,趕忙接通電話,和顧繁華解釋了兩句,就撂了電話,火速的爬起來,麻溜的洗漱換衣。十分鐘後,拾到好自己的程愛瑜剛勁出門,剛想去地下車庫取車,忽然想起自個兒的車前不久才和景煊的瑪莎拉蒂,來了個親密接觸,估摸着現在應該在廢品回收處。一想到這兒,她就免不了在心裡暗罵景煊兩句,並快步出門,到居民區外攔了輛計程車,一路直奔顧繁華的公司。
說起來,他們回B市已經有兩天了。其間除了因爲她的不告而別,被家人輪番教訓了一頓,並囑咐下週末一定要回去後,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兒發生過,大概是因爲她一直在睡覺的緣故。
別誤會,是很單純的睡覺,至於景煊……他在送他們回來後,當晚就接到了新任務,帶着幾個同級軍官,跟着他們首長去了T市公幹,除了每晚會來個短信外,他們應該不算有什麼進展吧!
“呼……”正幽幽地舒了口氣時,車停了,司機開口道:“小姐,您是要在這裡下車吧!”
程愛瑜從紛繁的思緒中抽離,擡頭朝前座笑眯眯的司機師傅看了眼,餘光飄向計價器,付了帳,就下了車。
“這天可真夠熱的!”
坐着專用電梯,程愛瑜來到顧繁華的服裝公司,現在就靠在總裁辦的按摩椅裡,喝着小秘書送上的冰鎮奶茶,悠閒自在的望着伏案疾書的顧繁華,眼中是三分慵懶七分笑,嫵媚的不行。
整理好最後幾份文件,顧繁華把鋼筆放回抽屜,看也沒看程愛瑜一眼,就站了起來,走到茶水間,給自己弄了杯溫水,隨後取出VC泡騰片,扔了一顆進去。聽着那茲茲的聲音,顧繁華道:“小魚,你昨兒又鑽耗子洞去了吧!早上你電話關機,下午又愣是一直在通話中,我說你這是和誰聊情話呢,綿綿不絕的!”
顧繁華端着水走過來,看着紅光滿面,媚眼如絲的死黨,微微揚眉。
“耗子洞是沒我鑽的份兒。至於情話,你看我像是說得出口的人嗎!這不,週六早上一到家,我就爬牀補眠了,下午的時候,去了趟商場,回來就被家裡人來了個輪番轟炸,我電話要能打通就怪了!咱家老爺子,整整教育了我三小時,在等我立下下週末鐵定會去陪他們吃飯的軍令狀後,這事兒纔算過了。”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程愛瑜放下瓷杯,拿着手機在顧繁華面前晃了下:“吶,這是證據,昨下午去買的。原來的那個,被弄壞了。”
下意識的看了眼辦公桌上的那個長方形的小禮盒,顧繁華心想,得,人家都買好了,咱這個燙手的機子又送不出去嘍!喝着VC,顧繁華隨手拿起死黨的手機,把玩着,卻看見一條短信跳了出來,她眯了眯眼睛,又遞換給她,眼神那叫一個曖昧。
“魚兒哦……還不老實交代?你們這革命的友情,究竟昇華到什麼地步了!”
程愛瑜劈手奪過,還沒等她看向手機,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尖叫,接着是一片嗡亂嘈雜。
“怎麼會兒事?”程愛瑜警惕的看向門口,有些納悶,沉聲問顧繁華。
顧繁華茫然的搖頭,轉身朝辦公桌前走去。可她指尖還沒碰到桌角的商務機,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嘩啦——”
辦公室裡的兩人,同時朝聲源看去,只見辦公室與左側會議室隔開的單面玻璃幕牆,碎了一地。一夥人,闖了進來,年歲不大,但各個手持鐵棍,對着屋子裡的東西,不由分說的就是一陣敲打。
“顧總,程,程小姐……”小秘書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氣,驚慌失措的從門口奔了進來,看到那夥人時,目光頓變呆滯。
而她身後,則又走進來一行人,和只顧着野蠻破壞的小流氓不同,這羣人領頭的那個,穿着一身名牌,頭髮梳的整齊油亮,手上更是帶了一圈金戒指,十成十的流氓頭子。
“砸!”
一聲令下,他身後的那些人,又開始瘋狂的打、砸,不一會兒,屋裡的桌椅吧檯、櫥櫃電腦……沒一樣不被砸的七零八落。而那個小秘書,則驚惶無措的站在程愛瑜的面前,抖得和插了電似的。反觀顧繁華,則是眉頭緊擰,冷眼看着滿屋子亂竄的無名鼠輩,在她的地盤撒野。
等能砸的都砸光了,不能砸的,就剩人的時候,那流氓頭子擡起頭,伸手摘掉墨鏡,笑呵呵的問:“哪位是顧總?”
聞聲,程愛瑜揚了揚眉梢,顧繁華卻在這時按住了程愛瑜移向口袋的手,上前一步,冷聲道:“我就是顧繁華!”
“喲,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顧總,還是個大美人啊!哈哈哈哈……”
肥頭大耳,面帶油光的男人眯着眼睛看着顧繁華,笑的放肆,那目光更是放肆,好似在剝顧繁華的衣服一樣。圍繞在他身後的小流氓,則附和着老大的笑聲,放聲大笑,即便是沒什麼笑點,也要扯着嗓子笑,笑的難聽急了。
“廢話少說,你他媽的那條道上的,知道你姑奶奶我是誰嗎!竟然敢在這撒野!”冷哼一聲,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顧繁華,那裡受過這種窩囊氣?她斜了眼面前庸俗至極的男人,譏諷道:“我賭你的下場,會和這玩意兒一樣悽慘!”
說着,顧繁華奪過程愛瑜手裡的奶茶杯子,朝地上狠狠地砸去。
霎時,奶茶潑了那男人一褲管不說,杯子砸在了地上,也摔了個四分五裂。眯了眯眼睛,程愛瑜微微皺眉,感覺有些不妙。她戒備的看着那個男人……果不其然,那男人的目光陡然變了,那份令人噁心的猥瑣中,驀地透出一股子毒辣。
“哼,給臉不要臉的表子,居然敢咒老子!”
男人伸手抓住僵立着的小秘書,狠狠一甩,像是扔一塊破抹布一樣,將她推倒在地。轉即揚手就要往程愛瑜身上招呼——
程愛瑜倏然睜眼,揚手一拳,砸在男人的鼻樑骨上,轉即一腳,踹向他的下腹,動作那叫一個很準穩,半點不留情。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顧繁華也同時出手,將上前的一個狗腿子,給撂趴在地。但雙拳難敵四手,就算她和顧繁華加在一起有四個拳頭,可這整屋子裡的小流氓,就不下二十個,想打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她們倆之前只是看着,由着他們砸,沒有動手。
“哎呦……臭表子……還有點伸手啊!”男人擡手做了個動作,那些想要上前的混混,就都停住了腳步,各自站在原位,緊張戒備。他撐着地面站起,陰毒的目光掃向程愛瑜,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不知在琢磨着什麼。
稍頓了下,他握緊了拳頭,卻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只是伸手抹掉鼻血,冷眼看着顧繁華道:“顧總,咱不是一條道的,今兒呢,我也是受人之託!我們老闆讓來告訴你一聲,這次投標會,你還是放棄吧,否則——哼哼,可就不是損失點東西,傷了幾個員工的事兒了!”話音落,他有又程愛瑜的方向看了眼,冷哼一聲,揮手招呼混混們:“我們走!”
一直壓抑着怒火的顧繁華,在那夥人離開時,她揚手拿起一東西,就朝地上甩去,“我操你大爺!你等着,老孃我改明兒就給你砸回去!”
程愛瑜扶起小秘書,同時拉住顧繁華。聽她這麼嚷嚷,她也算是明白了,估計顧繁華已經知道了對方公司是誰,就對她說:“你現在生氣也沒用,說正經的,去外頭看看,好歹都是你的員工。”
“靠,我生氣還不成了啊!要被砸的是你的公司,你試試,你氣不氣!”其實顧繁華是個很識時務的母老虎,就像剛纔,她知道衝動的後果是什麼都撈不着,所以乾脆以靜制動。等回頭,找人砸回去解氣就成。只是,那王八羔子看她死黨的目光,讓她十分不安,所以這纔有些激動。
“我又不是沒被砸過,早習慣了。”程愛瑜說的絕對是實話,他們社會新聞部,可沒少見過這陣仗。不過全仗着他們那兒保安精良,基本上這種事情,在近兩年都能攔在門外處理了。扯着顧繁華的衣角,程愛瑜轉頭又看向哆哆嗦嗦的小秘書,忽然抓住了腦海中閃過的那一絲不對勁,問道:“小林,你們保安部的人,不會今天都放假了吧!”
這不問還好,話一出口,小秘書哭了,抽抽噎噎的說:“顧總,程小姐,我剛纔都快被嚇死了!那些人從門口一路砸到總裁辦,別說我們保安部了,就是大廈的保安都沒攔住啊,還傷了好幾個人呢!我們上下三層樓……三層樓都被砸的亂七八糟的,特別是設計部,嗚嗚……alva設計師……他,他爲了保護設計圖,被打的渾身是血!”
“靠,這麼重要的是,你他媽的不早說!哭哭哭,在哭明天就抄了你,讓你回家好好哭!還不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嘴巴毒,心裡卻十分擔憂的顧繁華,那還顧得上這滿屋狼藉,擡腿就朝門外走。她得去全樓走走,尤其是設計部,那幾乎是她公司裡的靈魂支柱,一旦倒了後果不堪設想。
在坐電梯下樓的時候,程愛瑜問了顧繁華一句,這才知道,指使他們來鬧事兒的人,是唐楓的姐姐,唐敏。那女人和顧繁華是死對頭,兩家公司雖然常有爭鋒,不過也僅限於服裝發表會什麼的,從沒有過像今天真過分的。估摸着是因爲壽宴上的事兒,所以開始大刀闊斧的向她進宮了。
這顧唐兩家交惡已經是近百年的事兒了,如今唐敏不顧及身份,鬧到了明面上,卻出乎程愛瑜的意料。而她在陪着顧繁華處理後續事情,併到警署立案時,又想起了那個男人臨走時的話,還有那可憎的神色,心裡總覺得有些發毛,最後爲了安全起見,她還是給在京的叔叔去了個電話,讓他辦了個忙,纔算放心。
不過這次,掛電話的時候,林叔有多提醒了她一句,“小瑜,這件事繁華太激動,看到的只是表面。你是旁觀者,可能心態不同,不過你的猜測有五成是對的。我看,你還是把這事兒和唐楓說一說,讓他有空就多陪着繁華,免得回頭出了事兒,他再後悔就完了!”
……
次日,銷假上班的程愛瑜,一早上連着喝了三杯黑咖啡,才讓自己的精神能夠集中起來,繼續處理手頭上的事務,而沒有因爲睏倦再度合上眼睛。等手頭上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桌上的內線響起。
接通電話,就聽助理Alice的聲音傳來:“頭兒,頂樓有請!”
“嗯,知道了,你進來幫我把幾個case的文件,送給主編。”
程愛瑜乾脆利落的掛斷電話,收拾了下桌上的東西,並將被她當了髮簪固定長髮的鋼筆取下來。這剛站起來,Alice就進來了。她隨手拿起理好的文件夾,遞給Alice,和她一同出門。
所爲頂樓有請,這可不是什麼暗語,而是他們對環球新聞集團,總裁辦的統稱。理由很簡單,總裁辦在環球大廈的頂樓,一個高的足以讓他們仰視的樓層。而就那麼一個辦公室,卻佔了整整一層樓,用顧繁華的話說,這叫地方太大,總裁太閒,急的無聊,只能改個高爾夫球場,沒事自娛自樂了。當然,這只是顧繁華的吐槽,真實情況是——
“叮”,直達電梯在頂樓停住,程愛瑜整理好思緒,挺了挺背脊,深吸口氣,不自覺的昂起下巴,踩着雙七八釐米的細高跟涼鞋,步出電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個異常挑剔傢伙坐鎮頂樓的緣故,她只要一踏進頂樓範圍,就條件反射的挺胸、擡頭、撅屁股。其實,那個傢伙對與來頂樓的員工的要求還要很多條,比如——時刻精神飽滿,笑容溫婉,衣服妝容都要得體整潔,最重要的是頭髮不能亂,也不能五顏六色。哦,最後還有一條,要步履穩健,時刻保持環球新聞人的精英形象!
想着這些苛責的條條款款,程愛瑜揚起脣角,朝盡頭的那件辦公室走去。
禮貌叩門,得到的迴應卻是那道欠揍的聲音:“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蘇敏赫,還不快讓她進來!”
程愛瑜前腳剛進門,就見齊默勳站在門邊,左手手肘撐着並沒有打開的那扇門板兒,手支着臉龐,擺着一個怎麼看怎麼彆扭費勁的pose,彎着勾魂眼兒上下打量程愛瑜,戲謔的勾着嘴角,揶揄道:“程大小姐,兩天不見別來無恙?你看瞧我這眼神兒不大好,你這麼精神抖擻的往跟前一站,我還以爲是大院裡哪個換了便裝的女軍官,來這兒報到呢!看來,阿赫還是那麼會調教人啊……”
意味深長的拖了個長音,還微微顫了幾下,才收住尾音。齊默勳故意回頭朝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抱着個電腦不知是在工作,還是在打遊戲的男人揚了揚眉。不過,那人有沒有看見,或是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朵裡去,就另當別論了。
“你眼神一向不好!”略帶深意的挖苦了齊默勳一句,程愛瑜就從他身邊掠過。她原本想要過去抱抱齊齊,但瞧着他正襟危坐的模樣,程愛瑜抿了抿嘴,沒過去,而是直接走向了那個辦公桌,敲了敲桌面:“總裁。”
這時,抱着電腦的男人才反應過來,微微擡頭看向程愛瑜,上下打量一眼,指了指齊齊坐着的那邊道:“小魚來了,去坐會兒吧!我這兒還有點事情沒解決完!”
話音落,他又抱起了電腦,繼續捯飭。程愛瑜也見怪不怪了,她又一次打早上被叫進辦公室,直到下午下班了,他也在倒騰自己的事兒,結果給她忘了。等想起來了,冷臉賠不是,還要請她吃飯。不過這一頓飯吃得她是三星期沒在想吃過蝦,那頓飯……估計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不自在的一頓了!
若說起這個總裁,估摸着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他的壞話。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並不是外界風評的無能二世祖。不說別的,就看環球新聞集團這幾年,自打他從他爸手上接棒以來,辦的是越來越有聲有色,就足夠證明,這個人的管理能力,及決策力有多優秀。
而這位從來臉上都是一個表情,簡稱面癱,還十分挑剔,和顧繁華一樣有着輕微潔癖的總裁——蘇敏赫,和她們還頗爲有些淵源。倒不是說他們兩家有什麼交情,而是因爲齊默勳。
這個蘇敏赫是齊默勳的表弟,曾和齊默勳一起留學,不過因爲他不善交際,所以從來不出席那些交際晚會,也不出去玩。而和程愛瑜認識,則是在B大新聞系系主任的引薦下。之後程愛瑜就順理成章的進了這間公司,不過在不久後,蘇家的酒會上,蘇敏赫纔算真正的認識了程愛瑜。
當時他還問自己什麼來着?程愛瑜仔細的想了想,哦,問的是:你的簡歷上,沒寫你是程家人啊!
“好,下回我再應聘你們企業,我會連族譜一起給你!”
想着當時的場景,程愛瑜微微勾起脣角,而這時,卻被人從背後猛地拍了一下手。還好她及時回頭,這纔來得及收住手,沒一拳砸在齊默勳的眼眶上,否則等會兒這廝估摸着就成齊齊最愛的大熊貓了。
“作死啊,你想嚇死人啊!”
“你有那麼容易死?”齊默勳懶懶的白了她一眼,接着笑的賊兮兮的道:“我這不看你笑的春色盪漾,怕你在笑給咱表弟的魂給勾沒了。這才提醒你,注意環球新聞人的精英形象,別回頭給咱表弟丟臉!”
他一口一個咱表弟,叫得親切有曖昧,這讓程愛瑜聽着很不舒服,不覺皺起眉頭,順手捉住他的領帶,狠狠地往上一捋,勒的他差點斷氣。
“滾一邊去!什麼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話,到你嘴裡都得染黃嘍!說,你沒事閒的,不在S市歇着,跑這兒來幹嘛的!”頓了下,程愛瑜朝整間辦公室裡,唯一的那張辦公桌看了眼:“來看蘇總?”
“嘿,”齊默勳把領帶從她手中移開,聳了聳繞過去擠着齊齊,伸手朝程愛瑜胳膊上攬去:“我來看他幹嘛啊,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我這是帶齊齊去八寶山,給他爺爺奶奶上墳的,但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你了。”
聞聲,程愛瑜挑眉,狠狠地甩開他再度勾搭上來的手,朝他冷漠的笑着道:“齊董,你可別亂想,你又不是帶着兒子給我上墳!”
“哧——”
噴笑聲傳來,程愛瑜扭頭看去,被噎得沒詞接茬的齊默勳,也擡頭朝哪個方向看去。只見一向以冷漠著稱的蘇敏赫,居然——笑了!
這簡直就是個特級新聞!
齊默勳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掏出手機,想將這精彩的一幕給拍下來,回頭給他姑媽發過去看看。但他手機還是拿完了點,按下快門的瞬間,蘇敏赫月牙彎彎的眼睛又睜開了,嘴角淺淺的弧度又繃直了,凝結成刻板嚴肅的表情。雖然精美,卻像是印在銅版紙上的封面,格外冰冷。
真可惜了這張俊臉啊!
齊默勳在心裡默默感嘆着,而這時,蘇敏赫站了起來,朝幾人走去。“差不多快中午了,小魚,和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剛好有些工作上的事兒,要和你說。”
吃飯,又要和他去吃飯!
程愛瑜有種要去喝消毒水的感覺,連忙拒絕,“蘇總,你們一家團聚,我就不打擾了。我這休假七天,工作一大堆,樓下還有很多事兒呢!要不這樣,等你吃完飯,我再過來,有什麼事兒,咱們回頭接着說,你看……”
齊默勳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這時候想跑,別說門,窗戶都沒有!於是,他很和適宜的插話進來,“程愛瑜,你還真別和咱們客氣!你說我和敏赫是一家人,嘿,那你還是齊齊的乾媽呢,也是一家的。走!今兒,哥哥頭天過來,你就當給給給我接風去——”
跟蘇敏赫的性格相差十萬八千里的齊默勳,倒是有一點和他一樣,就是——不講理。他們決定的事兒,絕對會在秒秒鐘內,用自己的辦法,給解決嘍。就像此刻,兩人不由分說,一左一右的給她拎出辦公室,又拎上電梯。
她沒誇張,絕對是用拎的,她這腳尖還離地一點五公分呢!
“你倆——還很是一家人,蠻不講理!”
相比別的員工,程愛瑜在蘇敏赫面前,可以說是最放肆的一個了。倒不是仰仗着家世背景,而是在蘇敏赫認可了她的工作能力之後,對他多了份信任,漸漸的兩人也就成了朋友。但只是普通朋友,還沒瓷實到兩肋插刀,肝腦塗地的份兒。
“嗯哼!”蘇敏赫清了清嗓子,對着電梯裡的鏡子,整理着衣服道:“我允許你和齊齊,今天不守規矩。”
這是個什麼語氣,施恩?
程愛瑜無奈的看着眼前這位給她發工資的衣食父母,轉臉哀怨的瞄了下齊默勳,就迅速的收回眼神。這時齊齊溫軟的小手,輕輕地搭在了程愛瑜的手背上,拍了拍,似乎在安慰她,令她倍覺窩心。
“還是齊齊好!”蹲下身,程愛瑜捏了捏齊齊嫩嫩的臉頰,和他玩笑着……
員工電梯裡,送了文件的Alice,正要去吃飯,卻在這裡遇見了不知怎麼失魂落魄的娛樂新聞部的羅記者。因爲之前有所交集,她們也還算熟悉。見狀,Alice上前拍了拍羅皚皚的肩膀:“羅姐,你這是怎麼了,中暑?”
“不,就是有些不舒服。”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羅皚皚,揉了揉太陽穴,回頭看見是Alice,趕緊牽起嘴角,和她閒聊了幾句。接着話鋒一轉,“小程今兒又不下來吃飯了?誒,她可真夠忙的,但她助理夠苦的吧!”
“其實也沒多辛苦,頭兒挺關心人的。不過,頭兒今天可慘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頂樓下來呢!”
“什麼,頂樓?!”羅皚皚微微提高了音調,低呵一聲,險些驚着Alice。
“對啊,頂樓有請,不知道是什麼事兒,誒,羅姐……羅姐到了!”Alice順嘴解釋了句,看電梯到了,而羅皚皚沒有動靜,就伸手拍了拍她。
羅皚皚回神,又請你的挽着Alice的手臂,非說邀請她去吃飯。而這時,總裁的那個專用電梯,在她們剛剛路過時,忽然打開。身爲助理的Alice,條件反射的站住,四十五度鞠躬,朝蘇敏赫問好,同時朝程愛瑜擠了擠眼。周圍經過的不少員工,也站住,朝從電梯裡走出來的蘇敏赫問好。
而Alice身邊的羅皚皚,卻在衆人矚目的時候,鬆開了Alice,一個箭步衝向了走在蘇敏赫身後的程愛瑜,聲音嬌柔略帶急促的喊道:“小程,小程……你等等!”
程愛瑜本不想和她有所交集,但在這時候,前頭的蘇敏赫停下了腳步,皺着眉頭看向這個在大廳裡喧譁的,壞了他規矩的臉生的員工,身邊的齊默勳抱着齊齊也停下了腳步,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像不得不也停下步伐的程愛瑜。
轉身的剎那,程愛瑜冷淡的看向羅皚皚,聲音冷漠:“羅記者,你有什麼事嗎?現在不是工作時間,等回頭上班再說吧!我這邊還……”
“小程!”羅皚皚打斷了程愛瑜的話,衆人的注視中,上前想要去抓程愛瑜的手,卻又因爲程愛瑜忽然背向身後,而神色侷促不安的放下,雙手糾纏着衣襬,好半天似乎才鼓起勇氣的擡頭,對程愛瑜說:“小程,李暐一……我真的很愛李暐一,你們都結束了,你就……你就放過他吧!我求求你了,要不……我給你跪了……”
伴隨着她顫抖的身影,兩行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