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夢想變成現實的時候,真的很甜。
走出教堂,程愛瑜看着手上的戒指,不禁微笑。那笑容從心底蔓延,衍生到眼角眉梢,窩心的甜蜜,彷彿漫散周身,順延着每一個毛孔,讓每一處都溫暖起來。
景煊卻在這時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指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從她無名指上套着的指環上輕輕滑過,低聲說:“我終於套住你了。”
“是啊,我被套住了,賠慘了!”如果是股票,她真的賠得很慘,畢竟自打和他糾葛在一起後,她就在不斷地“虧”,虧到最後,還把自己給虧進去了。但這不是投資股票,而是投資她的後半輩子,投資牽扯一生的感情。總體算上來,她虧得也都能賺回來,畢竟她也把那人給套住了嗎!
女人是一種感性的動物,在很多事情上,在理智的女人,最終都會被感性的一面打敗。就像剛纔,在教堂裡,在那種神聖莊嚴且聖潔的環境之中,答應他就成了一種理所當然且非常美好的事情,不會受到理智的控制,而讓感性佔據了上風。
但程愛瑜想,雖然她真的有點兒不甘心被就這麼套住,可這樣的感覺,似乎還挺好的!
目光落在他左手的餅乾戒指上,程愛瑜的眸中閃過一抹促狹。
景煊擡手,將餅乾指環在她眼前晃了晃,似笑非笑的眯起了眼睛說:“媳婦兒,被套住的可不只是你一個。若真算起來,是你賺到了,只用了一塊餅乾,就套了支績優股不說,還是隻屬於你一個的,獨一無二的限量版。這比金龜婿還難得,還不好好的把我給藏起來,省的被人給惦記去了!”
“嘁,自戀狂。你獨一無二,本姑娘難道還有個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姐妹不成?你這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程愛瑜伸手就去搶景煊手上的餅乾指環,沒搶到,就緊緊抓住景煊的手,朝自己面前一扯,然後張嘴就咬。
啵——
擱着餅乾指環,兩人的上脣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一瞬,程愛瑜觸電似的縮了回來,一旁的小思甜卻拍着巴掌喝彩:“親親了,親親了!瑜姨姨喜歡景煊叔叔。商叔叔說,他喜歡媽媽,纔會親親媽媽,就像他喜歡思甜一樣,嘻嘻……”
孩子的心,是最純真的。
孩子的眼,是最純粹的。
而孩子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最質樸,最真實,最明白的。
但此刻,思甜口中的這位“商叔叔”,卻讓程愛瑜的目光僵住了。但有些話不方便讓孩子知道,程愛瑜並沒有提起,反倒掀起脣角,勾着溫雅恬靜的笑容,彎下身,伸手撫摸着小思甜柔軟的黑髮,緩聲說:“你說得對,瑜瑜姨姨喜歡景煊叔叔,就像姨姨和叔叔喜歡思甜那樣。”
“唔……姨姨愛叔叔嗎?思甜可是很愛很愛姨姨和叔叔的哦!當然,沒有思甜愛媽媽那麼愛啦!”小思甜嘟着小嘴,擡着小下巴,用那真誠的烏溜溜的雙眼,以充滿了期待的目光,望着他們,期待着他們的回答。
程愛瑜嚥了口乾沫,抿了抿嘴。
還沒說話,倒是景煊先開了口。
“叔叔當然愛小思甜的魚兒姨媽,但這和思甜愛媽媽是不同的,這是男女之間的感情。等小思甜長大了,找到喜歡的人了,就會明白的。”景煊蹲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粉嘟嘟的小臉蛋,腦海中卻浮現出程愛瑜小時候的模樣,也是這麼粉嫩嫩的,特別招人疼。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烏溜溜的大眼睛,漂亮的沒話說!
“哦,要有喜歡的人才懂哦……”這問題好深奧哦,思甜還是沒想明白呢!小思甜抓了抓腦袋,轉眸,養着小下巴,又是滿臉期待的看向正望着景煊出神的程愛瑜,再度追問:“那姨姨呢?姨姨愛不愛叔叔啊,是男女之間的那種麼!是什麼感覺呢,思甜不懂呢……”
小思甜勤學好問。
程愛瑜陷入尷尬。
她回神,目光從景煊的身上收回,而這時,景煊剛好擡頭,眸光與她的撞了個正着。一絲難解的精光從他眼中滑過,程愛瑜沒有來及捕捉,但卻清楚的看見了,那目光中暗藏的幽深。
“姨姨?姨姨……”見程愛瑜不說話,小思甜有些納悶,伸手拽了拽程愛瑜的衣袖,示意她回答。
程愛瑜望着那雙真誠的眼睛,終於開口:“我……也愛他。那種感情呢,很奇妙,說不清道不明,所以小思甜不要再問了,就把這個疑問藏在心裡頭吧!等將來,遇見了你喜歡的人,你就明白了!”
“可是什麼時候我才能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呢?姨姨是什麼時候遇見叔叔的!”
有人說,小孩子就是十萬個爲什麼,一個問題出現,就有千百個問題接踵而至。而很多父母在這種時期,都會對孩子的提問,極爲敷衍,並不重視。但事實上,這時候是擴展孩子想象力的最佳時期,所以不應該用侷限的思維模式,來扼殺孩子的天真。讀過相關醫學報導的程愛瑜,對待孩子也比較有耐心,可真要讓她解答這個問題,還真有點難度。
想了想,她偏頭看了眼景煊說:“隨緣份,緣分到了,就算你們倆分隔天涯,橫跨整個太平洋,也會在那一天遇見的。小思甜,如果真的想遇見他,那就好好加油,成爲出色的女人,等到最夠能站在那人身邊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在你身旁,與你並肩而立。就像……就像叔叔和姨姨這樣!”
思甜偏着頭,凝視這兩人,半晌才點了點頭說:“我也要像叔叔和姨姨這樣!”
“好,姨姨等着那一天。”程愛瑜伸手輕輕地颳了下萌妞兒的鼻樑,朝她伸手,微微揚眉,噙笑道:“那現在,小思甜可以陪姨姨去個地方嗎?姨姨想出去逛逛!”
“嗯嗯,當然可以!”思甜提着裙角,做了個標準淑女的謝禮,接着擡頭,仰着燦爛純真的笑容,將胖乎乎軟綿綿的小手,遞到了程愛瑜面前,輕輕地搭在了她的手心裡。而就在程愛瑜牽着她的手站起時,思甜又將另一隻手伸向了景煊,並努力的踮着腳尖,抓住景煊的手指,左右搖晃着兩隻手說:“媽媽說,大手牽小手,是最幸福的事兒。思甜好幸福,也想要姨姨和叔叔一起幸福!”
程愛瑜失神一笑,就隨了孩子的一絲,走出來教堂的院子。
“我們去哪兒?”
景煊打了個電話,很快有人送了車來。那人恭敬地將鑰匙交到景煊的手上,用英文飛快的說:“景先生,您要的車來了,如果在您的消費過程中,有任何不滿意,都隨時可以聯繫我。我們還可以爲您及夫人提供代駕司機……”
那人離開後,景煊先打開了後車座,將思甜放了上去,並囑咐她自己繫上安全帶,這才安心的將門關上,隨後又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程愛瑜上車。
程愛瑜坐進去時,低聲問了句,“你叫的車?”
“沒有車不方便。雖然我很想和你一起漫步街頭,但思甜沒那個力氣陪我們走。”解釋了句,景煊突然湊近。程愛瑜還以爲他要親過來,下意識的朝後縮了下,而景煊卻低笑了聲,伸手掠過她耳邊的碎髮,隨即關門,從車前繞過,登上駕駛座。
程愛瑜臉紅了,瞧着身邊男人促狹的眼神,深深地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一把。她嘟了嘟嘴,隨後瞪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而就在她的視線從他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手指上劃過時,程愛瑜的視線不覺停住了。她凝視着他的手,好一會兒,她擡頭看向景煊,這纔開口問道:“你……你總算把那餅乾給丟了!”
她在笑,眼神卻有點兒不爲人知的落寞。
景煊清楚的看見了她眼中一劃而過的,一種很不是滋味的酸意,不禁心中暖了。
他掀起脣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說:“沒有丟,我把它吃了!在你說,你愛我的時候。”勾着那誘人的刃薄的脣,舌尖從脣間劃過,落在脣角,輕輕一勾,留下一抹潤澤的晶瑩。這明明輕佻的動作,但在他做來,卻異常勾魂攝心,緊緊地抓住了程愛瑜的視線。而這時,景煊的手攀上了她的下頜,輕輕挑起,與她的目光直直地相撞,闖入他的眼中,將那笑容也留在了她的眼底、心底,刻畫到了腦海深處。接着,他再度啓脣,一字一頓的說:“你沒有辦法收回它了,程愛瑜,請爲你說過的話負責,你已經沒有說後悔的機會了!記住,你親手套住了我的戒指,在這兒……”
手指劃過她的脖頸,肩頭,順延着臂膀一落滑下,最後落在了手腕上。輕撫,牽起,景煊執着她的手指,打開她的手掌,一根根地掰過她的手指,與他的左手緊緊扣住,在朝着他心口的方向收去。
帶向他的胸口,聆聽他的心跳。
他的聲音,在這時從頭頂傳來:“媳婦兒,我訂了機票,兩天後,跟我回家吧!”
……
彼端。
B市鬧出了條大新聞,一早,接受訪談的程謙,在訪談中有意無意的透露了程家不日將傳出喜訊。隱約透露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將要結婚,並暗示記者,蘇家有意與程家聯姻。這一條暗示,成爲衆多報紙雜誌紛紛猜想的內容,而程謙因此成功的提高了曝光率,好爸爸好伯父的形象,也爲他的人氣多天了一份贏面。
但程謙這邊剛結束採訪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軍裡的電話。
“我說老程,你搞什麼啊!你家侄女都結婚了,怎麼還和蘇家聯姻?這要是被記者翻出來了,你就坐等着看熱鬧吧,也別想再往上升一級了!不過好在你沒說具體的,有人胡亂猜疑,那也是他們的事兒,你嘴風嚴點兒就成了,眼看着政選就要近了,別給自己找麻煩……”
老友的話還沒說完,成千急忙打斷,趕緊問他:“你剛剛說什麼!我家侄女怎麼……我家侄女怎麼了?!”如果他沒聽錯,老友剛剛說的應該是——結婚。
她什麼時候結的婚,和誰結的婚,怎麼他一點兒都不知道,反而老朋友那麼瞭解!難不成——
一個念頭涌上心頭,程謙的瞳仁驟然間擴了一圈,握着電話的手指由不住地加重了力道,彷彿要捏碎了電話纔開心。
“你家侄女結婚了啊!這麼大的事兒,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天啊……敢情愛瑜這姑娘是打算先斬後奏?”
程謙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眯起了眼睛,從沙發中坐了起來,挺直了腰板,講電話又朝耳邊靠了靠,似乎只有這樣的貼近,他才能將對方的話聽得更清楚似的。
接着,他壓低了聲音,也壓抑着胸中蜂擁的怒火,沉聲問:“和誰!那丫頭和誰結婚了!”
“煊子啊!就是被咱們司令稱讚過的那小子!別說,愛瑜丫頭這眼光可真不錯,會選中景煊那小子。他啊,現在是B軍司令麾下最爲讓他得意的兵,走哪兒見到了,都要和咱們這些老傢伙顯擺一番。這小子,現在已經是副師了,日後啊,不用愁,前途無量的很!”
掛斷電話的時候,程謙已經瞭解到了事情的大概,確定了程愛瑜和景煊早在一個月前,就遞交了結婚報告,最近才批了下來,並且已經通過了雙方政審。而據和景煊較爲親近的戰友說,景煊已經和程愛瑜領了證。
她居然瞞着家裡,和個男人偷偷領證!
討厭有事情不被自己掌控的程謙,懊惱的一拳頭砸在了桌面上。
他咬着牙,咬的牙根都疼,但悶在心裡的鬱氣就是沒法子發泄出去,只能咬牙切齒的直哼哼。
這些個孩子,都沒有小時候聽話,還一個比一個不讓他省心。
程愛瑜這丫頭,他那麼爲她考慮,明裡暗裡的暗示了她那麼多次,讓她在蘇家和喬家之間挑一個,可她倒好,就是和他作對,偏偏放棄了蘇家和喬家那麼優秀的男人,選擇景煊。這倒不是說景煊不好,只是景家歸根結底沒有蘇家盤踞政界多年的勢力龐大,也沒有喬家在商界立足的根基,最主要的是,景家的勢力延伸不到四九城,對他的幫助不大。而他現在處在最關鍵的時候,她程愛瑜早不嫁,晚不嫁,偏偏在這個時候把自己嫁出去,分明就是斷了他那兩條路子,給他添堵!
這擺明了,就是報復!
還有他家那個不孝子,這種時候居然隨隨便便的帶了個女人回來,還是個對他們家毫無用處的女人。他不是不開明的父親,也不是說不準兒子在外頭玩,現在的這些孩子,但凡有點而資本的都喜歡玩。而他們這些門第的事兒,不說外人也都明白,心照不宣的玩,只要別把事情鬧大,就永遠不會怕被別人說三道四。可他程泓源倒好,玩着玩着到把人家給玩到家裡去了,還說要和她說要結婚!
這擺明了要氣死他這個當老子的!
這應該也是報復,報復他拆散了他和那個女人……
越想越氣,程謙使勁的一揮臂膀,橫掃桌面。
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桌上的東西盡數散落地面,弄得一片狼藉!
“小盧,你上來一趟!”許久,程謙冷靜下來後,深受按下桌上的商務機。
幾分鐘後,一名斯文精明的男子,在叩門得到允許後,走進了程謙的辦公室:“首長,您叫我來……”
“我有點不放心泓源,你替我去S市看着他,別讓他鬧出什麼出格的事兒!還有,這事兒儘量慢着言家小姐,等兩天看看情況,情況這邊一不對,你就立刻給我安排時間,讓遲陽來見我!”
“是!”男子挺直了腰桿,立正敬禮,對程謙交代的事情似乎沒有半點疑慮,目光也未曾朝着那邊狼籍的地面偏離過一分半毫。
又聽程謙交代了幾件事兒,男子這才退下,趕着出去辦事兒了。
而此刻被程謙掛在嘴邊的程泓源,正帶着神色頹然而又憔悴的遲陽從警局出來。他原本想帶遲陽去餐廳,吃點東西緩解心情的來着。但看着遲陽這模樣,就知道她是不會有半點食慾的,也就沒逼着她去。
他只是開門讓遲陽上車,沒有着急離開,而是陪着她坐在車裡,握着她的手安慰道:“陽陽,別擔心,他們沒有證據,不會對小夕怎麼樣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對自己,不然等小夕出來了,他看到你這樣,會很難受的。”
遲夕沒有被保釋出來,他們甚至連見都沒有見到遲夕,即便是程泓源出面,也沒有能賣的開這面子。這令遲陽極度頹然,甚至有種生都無望的錯覺。畢竟,她現在依賴仰仗着的,是程泓源這到陽光,一旦這陽光消失了,她不知道,今後的她,該怎麼去面對!
遲陽轉臉看着眼前溫潤的男人,強忍着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咬着嘴脣,沒有讓眼淚流下來。她逼着自己堅強,因爲對於這個男人而言,僞裝堅強的女人最能讓他心疼。
悄然打量着程泓源的神色,遲陽哽咽着,強裝淡定的勾着嘴角,勉勵的笑着說:“我沒事。泓源,今天也耽誤了你不少時間了,你在前頭路口把我放下,我自己可以回去。你……還是去上班吧,別陪我。”
“你這樣子,我哪可能放心?”看着遲陽要強的模樣,程泓源皺起了眉頭,沉聲說:“今兒這事兒,其實也不是什麼都沒收穫到。帶走遲夕的大隊長周隊你知道吧!小妹認得他弟弟,關係也還不錯,所以那人對我暗示了些話。陽陽,你彆着急,給我幾天時間,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解決,好嗎?”
“泓源……我不是着急,只是……只是小夕他最怕黑。我怕他一個人被關在裡面,會怕,我擔心他會受不了,會做傻事……”遲陽的脆弱,似乎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在他的眼前。其實有時候,連遲陽自己都覺得奇怪,爲什麼每一次他出現,總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
低垂着頭,遲陽哽咽着,蜷縮身體,程泓源伸手擁住她,拍撫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撫心愛的小寵物一般的哄着,安慰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傻丫頭。這樣吧,我看你家是不要回了,我還是送你去酒店休息吧!至於小夕,你放心,他在裡面不會有事兒的。周隊說,他會關照!”
關照?
這兩個字讓遲陽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但下一刻,她又回味了一遍程泓源的話,立刻意識到了件事兒,他要帶她去酒店。那這是否意味着,他們倆的關係,要朝前走一步?她應該跨出這一步嗎!
說實話,遲陽牴觸那種事兒,發自內心的牴觸。每次和齊默勳在一起的時候,她都覺得噁心,覺得羞恥,覺得骯髒,但從來不會覺得這是一種享受。久而久之,即便她的身體在齊默勳的調教下,越發的享受這件事兒,但她的內心始終牴觸着這種事情。嚴重的時候,她甚至牴觸男性的觸碰。但現在,程泓源要帶她去酒店……
她該怎麼辦?
獻身,換遲夕的自由,換遲夕的未來。
還是,痛快的拒絕他……
不敢想象第二種的後果,遲陽明白,自己在選擇了程泓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半個小時後,車子抵達酒店停車場。
遲陽下車,她雙手緊緊地握着包帶,心中卻笑得瘋狂,是嘲弄的笑。
說起來,這可夠諷刺的。
此刻,她居然回到了這個曾無數次被齊默勳佔有的地方,她跟着程泓源去前臺辦手續,並拿了房卡。而最諷刺的就是這張房卡,偌大的ParkHyatt酒店,難道就沒有第二間房間了嗎?怎麼會那麼巧,她手上的房卡號碼,居然就在齊默勳的房間對面!
落寞的眼在垂眸的瞬間,劃過一抹無奈,嘴角卻勾起了似有似無的譏誚,對如今悲哀的自己,也對曾經荒唐的自己。
“滴——”
開門聲彷彿在提醒着她悲哀的命運。
遲陽回過神時,程泓源已經推開了門。
“陽陽,進來吧!”他伸手,牽住遲陽的手,拉着她走近偌大的套間。穿過設備齊全的廳,直徑走入客房。他熟門熟路的從牀頭櫃裡,拿出一套沒有拆封的浴衣,遞給遲陽說:“去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
這,是暗示吧!
遲陽的心中笑的蒼涼,原來所有的男人都一樣。
不過現在,她對程泓源有所求,爲他奉獻,那也是應該的。
她乖順的應聲,伸手接住他遞來的浴衣,轉身走進了浴室。
而在放水時,她站在浴室中的更衣近前,打量着鏡子裡的女子。許久,她取下了遮擋自己風華的黑框眼鏡,放開習慣性盤起的性感捲髮,再仔細打量。晉中容色憔悴的女子,瞬間多了抹惑人的妖嬈,只是她有些不認識這女子,只是對她來說,這女人太過陌生了!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生活,是潛規則,是種種無奈,將她逼成了如今的樣子。
爲了生活,爲了往上爬,爲了家門榮辱,她不得不收斂曾經的天真,用盡手段的爬上去。她好容易才抓住了程泓源,就不能再放開了,即便她知道,這一次的賭局,輸了就足夠讓她摔的慘痛,但她還是做了!
她沒有退路了,若是程泓源拋下了她的話,齊默勳絕對不會放過她,絕對!
暗暗咬牙,遲陽下定了決心,一顆顆的解開了胸前的衣釦,腰側的裙扣。
衣裙飄落。
遲陽審視着晉中的自己,轉身,踏入注入溫水的浴缸裡,使勁的清洗着自己,清洗着在她看來早就已經骯髒了的自己……
同一時間,倫敦。
陪着這一大一小逛完街,又吃了頓飯後,莊晴天終於回來了。
“魚兒,煊子,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晴天下車,從景煊說手中接過已經陷入夢境的孩子,溫柔的用臉頰蹭了蹭孩子柔嫩的臉龐。轉即,她擡頭看着程愛瑜遞來的東西,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我說你這是幹什麼啊?麻煩你們照顧一下午倒好,又吃又玩,臨了還要拿!”
“拿着吧,這是我做姨媽的一點心意。晴天,你要是連着東西都不要,我以後可就再也不要理你了。再說,這東西是我和景煊送給孩子的,和你沒關係!”程愛瑜將手中的袋子直接塞給了莊晴天,就立刻縮回手,不給晴天反悔的機會。
晴天挑眉,但也沒和他們在客套,反倒玩笑的說:“得,那你以後多幫我帶帶孩子!最好啊,自己生一個,和我家這個做伴,讓我也好盡點兒姨媽該盡的責任!”
“我沒想那麼快要孩子……”話音未落,程愛瑜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改口:“那個,我是說,我還想多點二人世界的時間,這孩子的事兒,還要看緣分,順其自然吧!”
“如果是那樣,我想我真的快要當姨媽了。”莊晴天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程愛瑜,勾着嘴角,目光隨即落在了程愛瑜的小腹上,掃了一眼說:“孩子啊孩子,姨媽今兒什麼都沒準備,沒什麼好送給你的,就送給你爸媽一份海濱聚會入場券,當作咱倆的見面禮吧!”
說着,莊晴天伸手從褲袋裡掏出兩張精緻的VIP入場券,接着說:“別人送的,是情侶場,我拿着也沒用,你們去吧!聽說,這個主辦方,會在聚會中添加一場拍賣會,魚兒,你不是最喜歡去拍賣會倒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嗎,這個啊,正好和你胃口!”
“謝啦!”落落大方的道謝,程愛瑜接過入場券,朝莊晴天看了眼說:“不和你囉嗦了,你快點兒帶思甜上樓吧,這外頭風大,小心孩子着涼了。咱們明天電話聯繫!”
做了個手勢,程愛瑜就拉着景煊轉身上車。
而這時,莊晴天抱着孩子也走進了公寓樓。
目送那對母女消失在視野裡,程愛瑜打開車內燈,看着那兩張入場券上的介紹,接着搖了搖手中的入場券道:“阿煊,你送了我一場結婚預演,咱們要不要連蜜月都一起預演一下?”
“我以爲現在就是。”
“你見過誰蜜月帶個孩子逛街的?”想着下午那一幕,程愛瑜就忍不住想笑。在童裝部給思甜挑選東西的時候,那些個導購小姐,見了她麼總是會稱讚幾句,而那話裡話外總是離不開他們這對“父母”。
由此可見,沒有人會認爲,他們是來度蜜月的。
“倒也是。”景煊笑了笑,傾身湊近她的身邊,看了眼入場券的時間地點,又擡腕看了眼手錶,甩出去:“坐穩嘍,就開着車一路疾馳而去。”
夕陽下,車子在前往海濱的公路上飛馳。
程愛瑜看着地上拖出的影子,忽然響起小時候的那張照片,興趣大發的她,轉身,湊近正在專注認真的開着車的景煊,在他的頰邊落下一吻。
景煊的肌肉明顯的緊張收縮了一下。
他放慢了車子的速度,轉眸朝程愛瑜的方向瞥了眼,就迅速的收回視線,繼續專注的開着車,卻開口說道:“魚兒,如果那麼急不可耐,咱們就別去這個派對了,回酒店,讓你親個夠!但我開車的時候,別挑釁我,我可不是那禽獸不如的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你要是再敢惹火的話,我讓你未來幾天連續澆水都沒法子滅火!”
“柳下惠要是聽見你這麼形容他,他會氣的從地底下跳出來的!”
嬉笑着開了個玩笑,程愛瑜想要繞開話題,但景煊並沒有從這個話題上跨開,反倒接着這個話題,又將其引了回去:“小魚兒,你太不瞭解男人了。對別的女人來說,我也是柳下惠,但正常的男人,面對自己愛着的女人時,即便只是個極小的挑逗,都會被激起更旺盛的慾望!”
程愛瑜撲閃着睫羽,偏過臉,凝視着景煊繃緊的面頰。這話若是別的男人說的,她不相信,但換做景煊,她願意相信。
有人說過,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們的慾望,來源於本能的性衝動。而對於女人來說,那種衝動則來源於一段感情,與享受無關,與下半生有關。不過景煊似乎打破了關於男人的流言,讓她想要相信,男人的慾望也可以是源於愛的……
但車子抵達目的地時,程愛瑜從車廂鑽出來,看着佈置的相當漂亮的會場,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呼吸着尚且夾雜着一絲絲海水鹹味的空氣。
這是,負責泊車的waiter走了過來,將已經泊好了的景煊的車鑰匙遞還給他,並禮貌的將兩人領到入場處。
程愛瑜出示了入場券與邀請卡,司儀小姐覈對了一遍後,就立刻請兩人進去。
“景少,景太太,請往這邊走。這間是你們的休息室!”領路的司儀小姐,爲他們打開了休息室的們,並隨手拿起放在玄關處的兩本圖冊,交給兩人說:“這是今晚活動的安排時間表,八點鐘的假面舞會,比較特別,我們爲大家準備了不同配對的衣服,等活動開始後,我們將有專人帶參與者去更衣室。你們將被分開挑選衣服,換好後戴上假面與衣服匹配的人共舞,在十二點時,還會請舞會的王后請出與自己衣服匹配的人,當衆擁吻……活動即將開始,預祝二位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解說完畢,司儀小姐離開了房間,將空間留給二人。
程愛瑜對這個所謂的舞會只是有點兒興趣,但她興趣更濃的是中間的這場拍賣會,上頭有一件展品,格外吸引她的眼睛。
“在看什麼?”
“這個!”程愛瑜伸手指了下,指尖在那件拍賣品的圖上輕輕地點了點說:“你看這件東西的成色,是不是很漂亮?”
“媳婦兒,這是南宋的。”看了眼,景煊對這件展品作出評價。
“我知道。這件展品原本是成套的,我奶奶有這套展品的其中兩件,還有一件在你奶奶那裡。你說,如果我把這件東西拍下來,帶給景奶奶,怎麼樣?”程愛瑜打着小算盤的同時,目光掃向了另一件展品。那也是她奶奶一直在找的東西,如果把這東西帶給她老人家,興許她就不會因爲自己和景煊這麼突然結婚的事情而生氣了吧!
至少……看在她,不看在這東西的份兒上,怒火也會相對小一點兒吧!
正琢磨着,景煊灼熱的呼吸就灑在了她的耳際,低沉性感的聲音,夾雜着一絲絲寵溺的戲謔,劃入耳際:“媳婦兒,這才嫁給我,就胳膊肘朝我了,真乖!不過你放心,就算沒這東西,咱們奶奶也不會爲難咱們的!而且我敢保證,你要是和我回家,我和景燦都得靠邊站,你的地位就迅速的榮登孫兒輩的的頭等艙了——”
說笑着,程愛瑜推開景煊,嬌嗔:“誰胳膊肘吵你拐了,我這是……”
不等程愛瑜的話說完,就聽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從門外穿入兩人耳中,讓兩人瞬時頓住了,目光齊齊地朝門外看去——
“程資炎,你給我站住!我景燦不是你‘呼之則來,喝之則去’的小寵物,既然來了,我就要對你負責到底!站住!程資炎,你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