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恆溫柔地望着她,鼓勵道:“沒關係,你慢慢說,我總是能聽懂的。”
錦繡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心中慢慢平靜了下來,的確,她相信元恆,無論自己是什麼身份、什麼經歷,他都會用最包容的心去看待。
“我來自一個與祁國相隔很遠的地方,按我對歷史粗淺的一點兒瞭解,祁國的文明程度,大約比我生活的那個世界早了幾百年。也就是說,我來自於幾百年之後的那個世界……”
這個說法一下子讓元恆十分震驚。
他原本是打算當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靜靜地聽錦繡述說自己的身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許她是一個罪犯、也許她出身賤籍。可是,都不是。
幾百年之後,這完全超出了他想象的極致。
元恆忍不住道:“幾百年後!你是怎麼過來的?你又是如何成爲安錦繡的?齊郡王妃說你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
疑問是一連串的。
不過,還好還好,他依然沒有鬆開錦繡的手,連身子的迴避都沒有。他只是好奇與驚訝,全然沒有害怕和疏遠。
錦繡輕嘆一聲,穿越是存在於小說中和影視劇裡,祁國沒有穿越,或者說,祁國的穿越知識並沒有被普及。元恆的確很難理解吧。
“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我在那個世界裡,是個退役的花樣滑冰運動員,因爲貪戀那塊冰面,那年冬天,又去滑冰,可終究很久不練,技藝有些生疏,所以摔了一跤,失去了知覺。等我醒來,就已經來了祁國,躺在瑞音閣的宮人舍裡,翠兒姐姐說我被人從百里湖中撈上來,大病一場,死裡逃生。我就這樣成爲了安錦繡。這身子,是她的身子,可意識卻是我的意識。我想,是我的靈魂附在了錦繡的身上,於是,我就成了錦繡。”
雖然有那麼多陌生的語言,可元恆這次沒有打斷她,耐心地聽她說完,喃喃地重複到:“退役的……花樣滑冰……運動員,是這麼說的嗎?”
他臉上帶着笑意,讓錦繡覺得自己並不是在說一個無法理解的事,好像只是在說一個神奇的故事,讓人回味和悠想。
元恆總是這樣體貼,讓她完全沒有“老實交代”的心理負擔。
點點頭,錦繡知道他其實是不能理解這幾個詞的含意,難爲他硬是記了下來。
“花樣滑冰,是我們那個世界的說法,放到祁國,便叫冰嬉。運動員……”錦繡想了想,說道,“是個職業,或者說是差事,打個比方,我是祁國冰嬉隊的隊員,要出去和莒國的冰嬉隊員一同競賽,去展現最美的冰嬉,爭奪錦標,這樣的人,就叫運動員。”
元恆恍然大悟:“啊,怪不得你冰嬉玩得那麼美,原來這是你的差事呢。那‘退役’又是怎麼回事?我只知瑤役、兵役,當冰嬉隊員,這服的又是什麼役?”
一說到這個,錦繡的職業自豪感油然而生:“在祁國,玩雜耍的、玩冰嬉的、唱戲歌舞的,都是低賤的職業。可在我們那個世界卻不是,不管你是做何種職業,只要是正當的,憑自己高超的技藝爲國爭光的,在自己的領域做到頂尖,都是一種榮光。國家會給予我們各種榮譽和獎勵,放祁國,就叫封賞。運動員還在參加比賽,就叫現役,如果因爲年齡或傷病原因無法再幹這個差事了,就叫退役。退役的運動員國家會對我們的未來進行安排,或當教練培訓新的運動員,或者去讀書,從此自食其力……”
元恆讚歎:“真正是聞所未聞,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真是讓人好奇。”
“咦,你不覺得我的經歷駭人聽聞嗎?你不覺得我可怕?”
元恆的反應出乎錦繡的意料,他好像對現代社會的體系構成更感興趣嘛。
元恆卻笑道:“這有什麼可怕,就算你的身體是安錦繡的,靈魂是你自己的,也早就合二爲一了,我愛的就是這樣合二爲一之後的安錦繡。”
錦繡大爲意外,他竟然都不需要消化嗎?果然是個承受力極強的人啊!
“而且,你的經歷如此特殊,更讓我覺得榮幸。我何德何能,竟能讓來自幾百年後的人也喜歡上我。你是說不?”
呀,好強大的邏輯,竟然很有道理的樣子。
錦繡笑了:“我藏着這秘密三年了,一直覺得再也不會被揭穿,如今被你盡知,倒叫我一身輕鬆。”
“對了,錦繡,我突然有個問題。”
“嘎……”
“你在摔那一跤之前,多大了?”
“二十……”
元恆面露喜色,忍都忍不住:“真好,真好。”
“這有啥好……”二十歲,在天朝那還是祖國的花骨朵,在祁國就已經是高齡剩女,實在不可喜啊。
元恆卻道:“一直等你長大,總覺着哪哪兒都已經滿滿的,你的閱歷、思想、爲人處世之道,都已經足夠讓我傾倒,可你就是偏偏還沒長大。差了十歲呢,問過自己好多次,是不是有啥問題……”
錦繡眨了眨眼睛,一時沒懂:“啥問題?”
元恆在錦繡面前,是很容易臉紅的:“若我是二十八歲,愛上十八歲的姑娘,似乎是可以接受的。可我是二十一歲,愛上十一歲的姑娘,有點罪惡。”
原來是這個,錦繡也忍不住樂了,心想:上,才罪惡;愛上,有啥罪惡的。一看就沒看過《洛莉塔》。心中偷笑,卻不與他說,頓時有了一種見識上的優越感。
“你又一個人偷笑什麼?你常常這樣偷笑。”元恆有些惱羞成怒。人家的懺悔剛剛收尾,你臉上就浮現出神秘的譏笑,這不是找死嘛。
錦繡趕緊斂容:“沒有沒有,只是想到一些過去的事,說給你聽,你也不懂嘛。”
“我說你以前常常一個人偷笑呢,敢情心裡藏着那麼些新奇的事兒,來祁國看着我們特別好笑是吧。”元恆故意板起臉。
錦繡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多大膽子敢笑話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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