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舞臺上的人就這麼走到人羣裡,自然過分地吸引人的視線。冰凌微微皺了皺眉,盯着眼前的男人好一會方纔低聲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語氣開口:“去甲板上說。”
遊輪開在公海上,夜色迷人,此時已是將將是初冬時節,冰凌穿着禮服直接出來,迎面而來的海風讓她在感受到一陣寒意的同時,肩膀上已經被人用西裝上衣罩上。她微微有些錯愕地回頭,就對上那雙比夜幕中的寒星還要清冽的眸子。
心頭微微一顫,思緒還來不及轉換,跟在後面的男人已經走了出來,耳邊金色的飾物折射出有些妖異的詭光,卻讓臨風而立的男人顯得更加俊美。
“真是傷心,我還以爲亮出身份能讓你多注意我一些。”他斂眸輕笑,模樣有些輕浮。
冰凌卻不給他面子,直奔主題:“你剛剛說要合作,你想要什麼。”之前她不確定他的身份所以不敢妄下定論,但如今她已經肯定這個男人在接頭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那麼既然是衝着她來的——
微微扯脣,笑容極冷中帶着些許諷刺的意味,既然找一個殺手做生意,想必不會是乾淨到哪裡去的東西。
“如果是牽扯你們的幫派鬥爭,免談。”男人還沒開口,冰凌首先出聲。墨的事情固然重要,但FBK和大人的安全更要優先考慮。如果她被鷹嘴幫的人盯上,之後那些人查到她的身份,自然會波及FBK。
誰知,男人彷彿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回答得很快:“你覺得現在說這種東西還來得及麼?你不是已經動手解決掉一個了?”
“你是故意的?”她眸中一寒,眼底當即騰起戾色。
顧君莫見了她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微微擋住了她,清潤的嗓音在夜風中響起:“香港的黑旗會和鷹嘴幫佔領東西街,並左右着整個香港的黑道局勢。兩邊的生意都涉及軍火走私和毒.品販賣,所以因爲生意而起的火拼幾乎是每天都有發生。你今天能這樣高調行事,是因爲船在公海。如果我猜得不錯,鷹嘴幫那邊,應該還沒有人掌握你的真正身份。”
“哦?”他微微眯眸,似乎對這件事很有興趣,眼底的笑帶着幾分玩味。
“如果他們知道你是誰,不會只派那麼幾個人來抓人。如果我們把你的身份,公開給鷹嘴幫的人呢?我很好奇他們是不是還有精力去在乎冰凌究竟是哪一邊的人。”
“哼嗯——”男人摸着下巴似是琢磨般地拉長了尾音,“真是糟糕,盡然被看穿了呢。”墨綠色的眸淡淡掃過顧君莫身後的冰凌,眼底的光芒微閃了閃。嘖,他原本好不容易纔激怒了那個女人,倒是被這個男人給幾句話就安撫下來了。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在這裡敢這麼高調,卻不怕回去之後泄露身份,是爲什麼?”
“我不知道。”顧君莫回答的速度和實在,讓他身後的冰凌都微微有些錯愕。她被他擋住了大半視線,只能看見他的後背,被海風吹得鼓動的白襯衫,還有剛毅清俊的側臉,心底莫名一陣安定。
“但是我有一個猜想。”顧君莫突然話鋒一轉,看向眼前男人的眼神頓轉鋒利:“你的行爲,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一個故人。”
“哦,哪個故人?如果我認識像閣下這麼刻板無趣的人,一定會印象深刻的。”
顧君莫並沒有理會對方的挑釁,神色不變半分依舊冷靜非常:“最巧的是,那個故人也在香港,而且膽小怕事,總是以面具示人,過着遮遮掩掩的生活。”
顧君莫的話讓冰凌當即意會,有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卻見自己身前的男人神色認真,而不遠處站着的男人眸色更是沉了下來。
“千面鬼,花少爺。是你對吧。”這話不是問話,說得擲地有聲格外篤定。
瞬間,甲板上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海風在對峙的兩個男人之間流動,好像無聲的較量。
終於,有隱約的笑聲打破了沉默,先是低沉壓抑地滾在喉嚨裡,接着像是忍不住般爆發了出來。
“哈哈哈,哈你是怎麼發現的?”
花少爺氣息不穩地笑着問道,然而眼底卻是冰涼一片,不見半分笑意。
顧君莫沉默着緊緊盯着眼前形容張狂的男人一眼,薄脣輕啓:“因爲那種討人厭的氣質,太像了。”
花少爺聞言又是愣住了半晌,這才撫着額頭又是大笑起來。
有趣,太有趣了,這麼多年從沒有識破過,他自認爲不僅是氣質,他每一個眼神都可以不露馬腳,即使是模仿者最親近的人都分辨不出。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跟他說因爲“一樣討人厭”?嘖嘖,誰說可以小覷男人的嫉妒心的?很可怕呢……
顧君莫看着對方的舉止,眉梢一挑,又不溫不涼地補上一句:“我看人一向很準,這不怪你學藝不精。”
他話音剛落,那邊笑着的男人聲音瞬斂,脣邊笑意盡失,倒是添了毫不掩飾的狠意:“可是你識破了又能怎麼樣,現在是在公海。即使不在公海,也無妨。”
他的意思顧君莫聽得分明,無非是威脅要殺人滅口,然而男人潤郎的面容上卻不見懼色,冷靜異常:“你說了,你還有事要交易。”
“可是不過是殺手,哪裡都有。”
“是嗎?她可是國內最出色的殺手。如果不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煩,你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甚至以暴露身份爲代價把我們引過來。”
顧君莫分析完,就連冰凌都不由有些暗自訝然。這男人的果然心細如塵,不僅如此,而且態度堅決難受他人牽制左右,有這麼出色的談判能力和決策敏銳度,也難怪他沒有*也能在赤刃坐上現在的位置,成爲曲項天的左膀右臂。
冰凌心中還在感慨,就聽見那邊再次傳來笑聲,只不過這次帶着真正的灑脫和爽朗:“我說,跟你這種人做情敵真可怕,半分面子都不給我留啊。”
情敵?
冰凌看着男人遊移在顧君莫和自己之間的促狹目光,自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不由臉上微微發燙,縱使心底因爲這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卻還是維持住了表面的不動聲色,眼睛的餘光卻不由自主地偷偷瞧身邊的男人。可是後者卻似乎出乎意料地冷靜,對於這句頗引人誤會的話不置可否,只是開口:“既然知道我可怕,就不要繞彎子,直接談交易。”他一針見血地道破之前眼前人的惡劣行徑,也這才讓冰凌反應過來——敢情之前這男人說得那些話都是在故意逗着她玩的?
……這性格……真是糟糕……
才默默在心裡腹誹了一句,耳邊就聽見花少爺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順着夜風飄進耳中:“穆憐花,我的名字。”
蓮花?不光是冰凌,就連顧君莫都覺得有些心塞……一致朝自己投來的同情視線毫不掩飾,花少爺自然是看出了兩人的想法,俊美的面孔當即閃過那麼一瞬間的扭曲,解釋還是照常解釋,只是話裡隱隱透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是‘憐惜’的‘憐’……”說罷某人還此地無銀地補充了一句:“是‘憐惜美人’的‘憐’。”
只是某兩隻並不買他的賬……憐花……這有好到哪裡去嗎……
看着眼前兩人臉上莫測的表情,某人一向玩世不恭的面孔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低聲吼了出來:“我都說了!不要再糾結名字的事情老子崩了你們哦”
“噗……”
“……==#”
於是,等花少爺終於調整好崩壞的情緒重回正題時,已經過了有一會兒了。
“其實事情並不複雜。你們也知道,鷹嘴幫與黑旗會關係一直不太和睦,但一直以來勢均力敵也算相安無事。直到最近,鷹嘴幫那邊情況有異,突然截了我們好幾批貨,而且武裝力量大幅度上升,似乎是在囤貨,而且囤貨量是無法想象的驚人。根據我手上掌握的情報,那些人應該正在準備一個大買賣。”
“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深綠色的眸中浮動着暗沉的光頗有深意地眈了一眼顧君莫,像是醞釀了好一會兒纔再次開口:“鷹嘴幫在和一個大陸幫會合作,而且這個幫會,和你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紅蓮堂,這個名字你們應該不陌生吧。”
“紅蓮堂?”顧君莫聞言眸色一沉。
冰凌看着他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斂眸不語。這個幫會她聽說過,但是在帝京已經衰落得不成樣子,FBK甚至都沒有在這上面投入太多精力。這樣的幫會……能掀出什麼浪來?
思及此處,她不禁又看了一眼身邊男人神色嚴肅的樣子,微微蹙起了眉。
“鷹嘴幫的主要生意就是武器走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紅蓮堂應該是它最大的買家。”
花少爺的話讓冰凌和顧君莫同時一驚,這麼說……
紅蓮堂要在大陸策劃恐怖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