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傅回味她那聲“主子”,心想褚子明花樣倒是多,就四下打量了眼。
大廳的佈置倒也還算典雅。
林傅對中國文化有研究,但是對古董這方面不在行。不過也能看出個好壞來,只是沒有達到,摸摸看看就能辨別出這是哪個朝代的文物的程度。
中華上下五千年,可不是拿來開玩笑用的。
他一邊觀察着周圍壞境,一邊想如果待會兒真的不得已要打起來,他得挑那些古董放得多的地方躲,這樣就算結果也許不如人意,至少讓他能損失多少損失多少。
他可不認爲這樣的大門大戶會在家裡放一些贗品。
沒一會兒,傭人去而復返,手中捏着茶壺,面帶歉意,“抱歉林先生,主子這會兒還有些事,勞煩您在樓下多等一會兒。”
客隨主便,他要他等,他當然不能強上。
林傅可沒忘自家老婆孩子都還在他手裡,於是不置可否,到沙發上坐下。
只是林傅眉沒想過,這“多等一會兒”硬生生從早上八點,等到了中午十一點……
戶外有小孩子的聲音,他的耐心幾乎要耗盡。站起身,又覺得也許下一刻那個男人就下來了,又回到座位。
這樣反反覆覆了幾回,他終於沒有再顧及,邁開長腿往廳外走去。
不遠處兩個穿着小話襯衫牛仔揹帶褲的一對小孩正趴在石欄上,底下是池子,他們後面有兩個傭人一直守在他們伸手,微微伸着手護住,以防發生意外。
剛剛來的時候,也許是心裡有心事,所以沒有注意,不過現在看到了,林傅不由唏噓。
雖然沒有看到他們被綁起來和Kindness一起讓過自己選擇的場面,不過自家的孩子,現在在這“司馬昭”的男人家裡,卻這麼無拘無束……
多少讓他有點不是滋味。
你們就不知道,要懂禮貌,特別是在陌生人家裡,最好是保持沉默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兩個小孩數魚數得入了迷,今天天氣不算曬,何況還是在郊外,周圍都是羣山環繞,氣溫更是舒適宜人。所以容容耐耐在數糊塗了之後,休息一會兒,又重新開始數。
那個男人說,只要把池裡的魚種類總數數對了,媽咪就會醒來,雖然耐耐不相信這個,但是他想支開他們的意圖很明顯。
在自家媽咪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反應上來看,那個男人對她關心倒不像是在作假,何況醫生都已經說了沒什麼大問題,他們留下來也沒什麼用。
不如當個容易“上當受騙”的小孩,也好讓褚子明放低警戒心。
在不知道第幾遍數混了之後,耐耐揉揉臉,轉頭看傭人,“我肚子餓了,想回去。”
這轉頭的時候,掠過不遠處的視線突然一滯,然後又轉回去,似乎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
確定不遠處站在大樹下英姿瀟灑的男人就是他爹地的時候,他目光一亮,一手拉過容容,一手遮着嘴,免得自己的悄悄話被偷聽。
附到她耳邊說:“爹地來了,噓……容容我們先不要說話,現在回去,看看
媽咪有沒有醒來。”
如果沒有醒來,要帶一個意識在昏迷中的女人離開,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不過耐耐也覺得自己其實不必要想這麼多,如果那個姓褚的叔叔,真的想要對媽咪不利,也不會故意叫爹地來。
雖然……他其實也不清楚爹地是找來的,還是和他們一樣被“請”來的。
畢竟兩人來的時候,就被送去洗了個澡,手錶都給褪下拿去保管,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時間差不多到了飯點,褚子明卻恍然未覺似得,坐在牀邊,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牀上正好眠的女人。
那好夢看得他都有點睡意了,好在她終於微微翻了個身,然後掀開眼皮,露出一雙還沒有完全清明的烏眸。
這也許就是大家說的,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彼此的那種感覺?
褚子明不自覺脣邊勾起一抹笑,見她意識回籠,就道:“你睡了一早上,醫生說你沒休息好,又有點低血糖,所以昏睡過去了。”
聽到他這樣解釋着,許恩慈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可在她要擡手掀開被子的時候,手下的動作卻猛然僵住了……
她能聽見了?
褚子明看她那毫不掩飾的詫異表情,站起身,“還不能說話,你再忍忍,過會兒自己會好的。”
許恩慈聞言冷笑,看向他的眼底有一抹嘲諷,似乎在說他之前的虛假。
褚子明也不解釋,雙手插在兜裡,“衣服在牀頭櫃上,換好衣服就下來,昨天晚上熒幕裡的男主角可是親自到訪了。”
他說完,頭也沒有回的就離開了。
而許恩慈手指一顫,低頭看,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條真絲睡裙,不知道是誰幫她換的,一想到是褚子明,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但是心裡想着威廉來了,她還是生硬的將這些不重要的細節給拋卻,迅速換上衣服。
衣料蹭過臉上,引起火辣辣的疼,她擡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臉上有估計是摔下樓磕碰到的傷口,不過已經被紗布給包好了。
褚子明的目的到底是爲了什麼?
許恩慈可以的將褚子明特別強調的“熒幕男主角”這幾個字給忽略掉。
對着梳妝鏡揭開紗布,看到裡面掉了塊皮的額,許恩慈皺了皺眉,覺得這樣比貼紗布還得招眼之後,放棄撕掉的打算。用溼毛巾小心的擦拭了個臉,她就下了樓。
樓下,褚子明和林傅相對而站,而容容耐耐則人手一個一如他們個頭大小的棉質布槌,坐在沙發上,乖巧得有些反常。
“Mummy!”最後還是容容略帶興奮的呼喚讓兩個對視着不相多讓的男人各自收回了視線,往樓上看去。
耐耐也扔下布偶大錘子,從沙發上跳下,蹭蹭蹭趕上容容,然後跑上樓梯來到她身邊。
許恩慈朝他們笑笑,暫時還是開不了口,她不知道褚子明是不是打算在飯裡給她下解藥。
容容耐耐是因爲看到她從樓梯上摔下來心有餘悸,這才忙不迭跑上來當她的人形柺杖。
“小慈,小心
點。”褚子明微微上前一步,站在樓梯最下方等着她。
而林傅沒有動,看着她穿着一身他沒見過的,顯然是褚子明幫她準備的衣裙,眉目清淡的垂着,根本不願意看他一眼。
林傅心中不是滋味,卻也知道,不管有什麼誤會回去都可以解釋的清清楚楚,雖然他家Kindness偶爾會鑽牛角尖,但是該大方的地方,還是很明事理的。
許恩慈走下樓,努力忽視那個頎長又熟悉的身影。許恩慈只有不和他對視,纔有辦法不去想昨天自己看到的,也只有不對視不打招呼,他纔看不出她哪裡不對勁。
褚子明緊隨其後,一點都沒有擺主人的架子,笑吟吟的道:“大家都入座吧,不要客氣,難得山莊裡這熱鬧。”
他說着,率先在主人位坐下。
許恩慈在他給她佈置的左手邊坐下,林傅則是在他對面,兩個小孩又在許恩慈對面。
長方形的佈置,餐桌是典型的一人份,各管個的,但因爲怕許恩慈吃不慣,褚子明還叫廚子多做了幾道菜,葷素搭配還有濃湯。
這些菜放在桌上,雖然還不至於沒人面前一份,但是距離很近,只要人伸筷子,就可以夾到。
許恩慈發現很多菜都是孩子喜歡吃的,每樣菜都少少的幫容容耐耐各夾了一筷子,這纔想到自己,不過卻是沒有胃口。
褚子明一直都沒有吃飯,仗着因爲距離近,不斷的給許恩慈夾菜,甚至還掠奪了身爲她丈夫的權利……剝蝦。
見許恩慈從出現開始情緒就不怎麼高,林傅知道如果自己不開口,眼睜睜看自己妻子被覬覦她的臭男人獻殷勤,他做不到。
所以率先打破僵持,“還勞煩這兩天褚先生幫我照顧慈慈和孩子了。”
這件事就和大多數人說的那些個“誰先愛上誰就輸了”差不多,誰先開口,誰的處境就會比較被動。
而現在,素來忍耐力很好的林傅發現,他其實也沒有自己認爲的那麼無所不能,至少,在許恩慈面前,會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
都是條件反射。
而這些,已經成爲他在談判桌上的弱點。
林傅不知道褚子明修的是什麼課程,但是顯然他的心理素質要高多了,甚至彷彿勝券在握,所以已經開始提前慶祝儀式。
“不麻煩,褚某還得感謝當初林先生見義勇爲,在褚某不在中國的時候,幫她度過了最難的關卡。”褚子明笑得謙和有禮,拿着紙巾優雅擦嘴。
許恩慈垂着的眼眼皮跳了跳,不置一詞,喉嚨也依舊沒有可以發聲的跡象。
她甚至要以爲褚子明其實是在騙她,想要讓她的心情舒緩下來,但是事情的真相就在那裡,不管開口多少次,無非就是哪個藉口更爲圓潤,更值得相信而已。
如果她捨不得這份感情這段婚姻,那麼,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用過自己的“大度”,成就林傅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神話。
要麼就面對面攤牌,所有的不滿和真相放到談判桌上說,兩人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各自婚假,不再相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