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回來,命案一件接着一件。
“威廉,你說會不會是我……”許恩慈猶豫着開口。
“不會。”林傅打斷。
許恩慈卻反握住男人的手,靠在他懷中,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你們都覺得我的催眠已經好了,但如果其實我還是被控制的呢?也許我一邊推他下去,一邊又阻止着。醫學上不是有這樣的精神疾病,叫做精神分裂嗎?”
“別想太多。”林傅嘆口氣,溫柔的親親她的額,“雞蛋應該煮好了,我去拿來給你敷。”
許恩慈應一聲,又想起,“孩子們呢?”
“在房間睡覺。”
“別讓他們去學校了,反正過幾天就回國。”許恩慈心中忐忑,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感覺事情還沒有完。
是誰,矛頭直指她,到底是誰要害她。
“好,都聽你的。”
林傅剝好雞蛋用溼毛巾裹着,幫許恩慈敷紅腫的眼睛,直到她睡着。幫她掖好被角後,他斂眉思忖了一會兒,碧眸中隱匿着危險的光芒,又看了看她,起身離開。
而許恩慈在他離開後,緩緩睜開眼。
就如林傅所說,許建強突然自己往河裡衝,那不是意外。因爲不敢太靠近那滿是沼氣的池塘,他們是在枯葉落滿地的小道上,離那邊還有一段距離,她看到是他自己轉動輪椅。
他的力量太大,落葉又滑,等到她反應他要做的事,已經快到斜坡。
她喊了好幾聲父親都沒有反應,醫生說他之前食用LSD,但她不知道是不是林傅爲了讓她安心和醫生串通說的。正是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也十分清楚許建強那時候是怎麼了。
她決定找王娘問問。
因爲警方介入調查,所以沒有那麼快辦身後事。
許恩慈去許家的時候,被威廉派給保護她的兩個保鏢攔下,好說歹說,最後由得他們一路保護,才同意她出來。不知道他們到底聽不聽得懂中文,所以許恩慈不想自己和王孃的談話內容泄露,所以沒有讓他們跟進許家。
許恩慈上樓,只不過下意識走進了主宅,而不是邊上許建強說已經搬進去住的小樓,等到她要撤的時候,才發現不遠處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口。
英鵬?
許恩慈上前,不待詢問就聽到房間裡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王娘,我不希望你在警察面前指證恩慈。”
商翊之?
許恩慈心中一凜,放低腳步,一把捂住許英鵬的嘴,控住他掙扎的小腿,她輕輕告訴他,“是姐姐,英鵬別動。”
男孩兒安分下來,又下意識的往她懷中靠了靠。
許恩慈沒有看到裡面的情況,只是背靠着牆,豎着耳朵繼續聽。
王孃的聲音很淡,帶着幾分疲乏,“我不知道商少爺這一趟來是爲了什麼,但今天早上我是不在場的,不知道小姐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
“希望在派出所你也能保持這樣的態度。”商翊之冷笑一聲,看着不遠處白髮滿鬢不卑不亢的老婦,“我很好奇,在今天之前,許老爺見過
誰。”
“除了您,沒有其他了。”
“你的意思是我給他下的藥?”商翊之勾脣,語調卻無起伏,隨即便無表情下來,“許老爺子一直叫我幫忙照看恩慈,來往也只是因爲我們的目的相同,現在背後有人要害恩慈,她是你一手帶大的,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王孃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落地窗,飄忽而淡遠。
半晌後纔開口:“小姐和老爺一直有隔閡,當年老爺是爲了小姐好才送她出國,但是他那彆扭性子怎麼會說,何況這事一旦拆穿也就沒有那麼簡單的被揭過。”
“你的意思是,在背後爲難的,一直是閆氏,包括昨天?”
王娘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卻也沒有明確回答,“談何而來的爲難不爲難,以前的恩怨老婦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夫人嫁進許家的事,我卻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不過都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夠置喙。我老了,等過幾天安排好老爺的後事,就要回鄉下養老了。”
商翊之沉默良久,“許老爺的死對恩慈打擊很大。”
“現在能撫慰她的不是我了,這麼多年,陳年舊事新賬舊賬終於可以塵埃落定。”
聽到屋裡聊到這就沉默下來,擔心被發現的許恩慈放低聲音,抱着小小的許英鵬悄聲離開。
所以,她自然不知道商翊之沉默了一會兒後,目光落在她剛剛抱着許英鵬站着的門口,久久沒有移開神色莫辨的注視。
許恩慈心很亂,當年許建強送她出國還強制墮了胎,是爲了她好?閆家的壓迫,也是對許家,又不是她,他當初不過是棄車保帥,怎麼現在顛倒過來,反而是爲了她好?
許恩慈也不清楚爲什麼商翊之會來向王娘探聽,她本來可以直接進去,面對面的問個清楚,但是她發現自己並不怎麼好意思和商翊之再做糾纏。
現在各自婚嫁,還有了孩子,沒必要糾纏不休。
這副情深不壽的模樣,看得她也有些爲難。
那麼……
是閆鈞臨嗎?
真的會是他?
他最近都被棘手的事情逼迫的自顧不暇,還會對許家做些什麼嗎?何況還因爲她,即將娶已經死了的姜秋峮。
“姐姐。”
懷中響起怯怯的聲音。
“嗯?”許恩慈低頭看他。
“父親死了是嗎?”
許恩慈沉默了一會兒,答:“父親是被人陷害的,但你放心,姐姐會找出背後搞鬼的人。”
“我也沒有看到過媽媽。”許英鵬小小年紀,眉宇間卻有着深深的褶皺,“父親說媽媽很忙,可是這麼久了,我都沒有看過她。”
“你想她嗎?”
許英鵬點頭。
“那等到姐姐查出父親死因,再帶你去看媽媽好嗎?”
“嗯!”
因爲許英鵬的插話,許恩慈的情緒終於漸漸的冷靜下來,她現在不能慌。
原本以爲許建強那天的行爲不僅僅是被餵了藥,更是被催眠,她以爲會是商翊之,但今天看來不然。如果說當初是閆輝催眠的她,那麼……閆輝
要教閆鈞臨催眠,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只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許恩慈思前想後,半天都琢磨不出來閆鈞臨這樣做的動機,卻突然間腦中電光石火閃過什麼……
許家除了她,沒有旁支,之前許家和她斷絕所有關係的事情人盡皆知,所以比容容耐耐還小一歲的許英鵬就成爲了唯一一個能夠繼承許氏的人,而許英鵬其實是秦喚和閆鈞臨的孩子,那麼……
只要許建強一死,他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可以暫時借已經有所起色的許氏,來過度閆氏目前的困境。
“姐姐,姐姐。”
“嗯?”許恩慈低頭。
許英鵬指了指她口袋,“手機響了。”
許恩慈這纔回過神,滑開鎖屏接通電話,“喂?”
“許小姐。”
許恩慈渾身一僵,電話那端的聲音聽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顯然是經過特殊軟件處理。
沒等她應,那邊已經自顧自的開口:“我有點事情想和小姐談談,不如來敘敘舊?”
“你是誰。”許恩慈蹙眉,聲音不乏警惕。
“我想許小姐一定也想小公子和小小姐,兩人可真是可愛。”那邊根本不理會許恩慈的問話,還朝着不遠處招呼,“來,容容耐耐是吧,和你們媽咪打聲招呼。”
聽到熟悉的聲音響在那邊,許恩慈臉色頓時白了幾分,“你是誰,想怎樣!”
“我耐心不怎麼好,城郊東路廢棄工廠這邊等你,許小姐可以選擇報警,可以跟你那位神通廣大的丈夫說,我也隨時可以撕票。”說完,那聲音咿咿呀呀的笑起來,如鐵條劃破玻璃鋼瓦,激得許恩慈打了個寒顫。
“電話別掛斷我親愛的許小姐,不然你知道我隨時可以怎樣做。”
許恩慈心中亂成一團,跟坐在駕駛上的保鏢吩咐:“去城東廢棄工廠那邊。”
司機破天荒開口:“那邊我不熟。”
他說着,坐在副駕駛的保鏢拿起手機,裡面是編輯好的內容:夫人,我們先聯繫先生吧。
許恩慈原本爲他那口還算流利的中文怔愣了一會兒,隨即看到短信,搖頭,“這樣吧,你在前面那個路口放我下來,我自己一個人去。”
“姐姐……”許英鵬有些害怕的拉緊她的衣袖。
“姐姐有點事情要做,我讓叔叔送你回去,到時候姐夫會在門口接你的,不要怕好不好?”
許英鵬雖然小,但是因爲近,將她和電話那端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知道情況不好,懂事的沒有再開口。
手機一直沒有掛斷,這邊的言行,那邊一定聽得一清二楚,許恩慈不能冒險。
在前方下車後,許恩慈讓出租司機直接去城東。
城東曾經是青雲城的工業區,因爲排污超標,政府幾次干涉,工廠老闆捲鋪蓋跑人了,只留下還待整頓的地皮和一系列荒廢着沒人打理的廢棄工廠。
許恩慈也只是聽說,從來沒有去過。
她心口砰砰跳。那個隱匿在背後的人,終於忍耐不住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