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原見到來人,眉眼微動,旋即面色再次恢復常態,雙手抱拳,恭謹的開口道:“見過熠王妃。”
衆人見狀也連忙紛紛行禮,只有那方纔的女子猶如失了魂般怔怔的站在原地,眸光一瞬不瞬的瞧着眼前的人。
沐音淡淡的揚了揚手,示意他們起身,這才道:“本妃方纔好像聽馬將軍言語說是要人關一輩子,不知道此人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要受此刑罰?”
馬原臉色沉了又沉:“在此擾亂軍紀,胡攪蠻纏,本將也是依法究辦。”
“擾亂軍紀?”沐音柳眉微挑,似是有些斟酌,淡淡的斜睨了那還在愣神中的女子一眼,再轉眸時脣角已然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馬將軍,此人可否入了軍籍?”
“自然是沒有!哪有女子入軍籍之說!”馬原當即否認!
“她既是沒有入軍籍,馬將軍爲何要用軍營條例來約束於她?”沐音神色淡淡:“據本妃所知這擾亂軍紀一說似乎並不在北楚百姓刑罰之列。”
馬原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條,當下也是隻得沉着臉點了點頭應道:“刑罰之中的確是沒有這一條在內,但是她此番在此吵鬧喧譁的確是擾亂了軍紀,本將不得不採取一定的措施。”
“這麼說只要她離開這裡,那也就不存在什麼擾亂軍紀之說了?”沐音看向那女子緩緩的道。
馬原點頭道:“這是自然。”
沐音勾了勾脣角,示意了蘭諾一眼,蘭諾當即會意,腳尖一點,人已是到了那女子身前,素手一握,提着那灰藍色衣領便是輕而易舉的遠離了這裡,眨眼間便是沒了蹤跡。
“這樣馬將軍可還滿意?”沐音含笑問道。
馬原沉着臉色沒有開口,他自然是知曉這位熠王妃身邊的丫鬟都是精通武功的,沒曾想武功竟是如此卓絕,提着一人,也能輕而易舉的使用輕功,且沒有半分累贅之感,這沒有深厚的武功底子怎麼可能做得到?!
待沐音等幾人走遠之後,馬原的臉色依舊沒有半分好轉,心中對於這個熠王妃越發的不喜了,殊不知也正因如此,在日後也不止一次的栽在這個自己不喜的人身上,且次次狼狽,以至於越挫越勇,最後這麼點不喜也全數化作了崇拜和敬佩。
另一邊。
蘭諾將人提走便直接到了莫明軒的茶樓,從進來到現在面前的人好像就沒消停過,那是好不容易安分一點了,也是這麼直勾勾的瞧着自己,饒是蘭諾不去在意,也被這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一直盯着我?”
“爲什麼啊?我喜歡你啊。”女子一臉的理所當然。
蘭諾卻是直接黑了臉,被男子說喜歡還算那麼回事,但被女子直言說喜歡這又算是怎麼回事?!
直截了當的開口道:“我不喜歡你。”
哪曾想別人根本就不爲所動:“沒關係啊,只要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蘭諾:“……”
她想知道這姑娘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怎麼和常人的思維都不一樣。
“你的武功怎麼這麼好啊?你的師傅是誰啊?能不能教教我?”喋喋不休的話語再次持續。
蘭諾乾脆不去看她,兀自倒了杯茶自顧自的飲着,權當沒有聽到她的話語。
要不是自家主子還要見她,她早就一巴掌上去了,最討厭這種喋喋不休的人了,一張嘴就跟沒有關閥門一樣,沒有停了還。
顯然,對方還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依舊熱情不減。
“你怎麼不說話?”
“你的師傅是誰啊?告訴我好不好?我想拜他爲師,我想跟他學武功。”
“你的茶都喝完了,來,我再給你滿上。”
“……”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好的武功,不對,是第一次見到像你武功這麼好的姑娘,我爹常說女子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在外拋頭露面,可是我就想學武功,憑什麼他們男人就可以建功立業,女人就非得一輩子守着他們啊,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直到聽到這句話,蘭諾這才微微側目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可否認,她的這一點想法還是跟她的一樣的,總算還是有那麼點可取之處。
聽到久違的回答,哪怕只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一個鼻音,也着實讓她很是興奮:“是吧?你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啊,就因爲這樣,所以我纔想着要參軍,我要入軍籍,我要證明給他們看,不是隻有男人才可以建功立業的,女人也同樣可以。”
這次蘭諾確實沒有再開口了。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房門終於響了,蘭諾面上一鬆,連忙從凳子上站起身。
“主子你可算是來了。”如釋重負的聲音悠然響起。
沐音眉梢一挑,眸中閃過一抹笑意,能將蘭諾折騰成這副模樣,看來帶來的這個人本事也着實不小,眸光越過蘭諾看向已然規規矩矩站起身的那抹身影上,不着痕跡的動了動眉眼,這纔不急不緩的坐到了一側的主座上。
“菱悅見過王妃。”菱悅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與方纔同蘭諾再一起時神色態度截然不同,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眼前這個看起來雲淡風輕沒什麼脾氣的王妃,心裡總是會有些莫名的發怵,那種心理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天生的就帶着幾分的恐懼。
“你是這幽州城人士?”沐音淡淡的開口問道。
菱悅恭謹的點了點頭:“我是幽州人,但是我家並不在城內,是在距離城外二十里之外的一個鎮子上。”
“那你怎麼會來到這幽州城內?而且還得罪了一個將軍?”沐音接續道。
“我……我想參軍,入軍營,可是我爹不許,所以我就偷偷一個人跑出來了,我……我不知道他是將軍。”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一句話更是小的猶如蚊叫。
她要是一早知道他是個將軍這麼大的官,那她肯定也不敢跟他直接這麼對上啊,嗯,最起碼會……委婉一點的……
蘭諾看着眼前這個同方才比起來判若兩人的人,忍不住再次抽了抽嘴角,敢情這是覺得她看起來比較容易欺負對嗎?
瞪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聲音,菱悅心中不免開始有些打鼓,雖然眼前這個王妃方纔幫了她,但是她總感覺她是個比那個什麼將軍更難相處的人,也是更難對付的人,要是她想對自己怎麼樣,她還真沒有一點兒逃脫的餘地。
正想着,突然聽到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
“爲什麼想要參軍?”
擡眸間,正巧對上那黑白分明微挑攝人的鳳眸,心中一驚,連忙別開眼,幾乎是不由自主的便將心中的想法一股腦的全說出了個大概來。
“我喜歡學武,不喜歡那些琴棋書畫,我不想像我爹說的那樣一輩子呆在家裡相夫教子,我覺得男人和女人是一樣的,他們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憑什麼他們就能參軍,而我就不能?!我就是想要證明給他們看看,我就算不在家相夫教子,不會什麼琴棋書畫我也照樣不比那些男子差,我也可以保家衛國上戰場。”
“戰場是有犧牲的。”沐音輕輕的敲了兩下桌面,緩緩的開口道。
“我知道啊。”菱悅眨了眨鋥亮的大眼睛道:“所以我才更想要參軍啊,就算是上戰場戰死了也總比一輩子再加碌碌無爲最後悶死的好。”
“你父親不知道你來幽州城參軍?”沐音突然轉移了話題道。
提到這個,菱悅也不由得拉聾下腦袋,緩緩的搖了搖頭,她爹當然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早就派人將她給抓回去了,她哪裡還能在幽州城繼續待下去啊。
“去找你父親吧。”沐音突然開口道。
菱悅陡然擡起頭,神色間充滿了詫異:“王妃……你……你不是幫我的嗎?”
“兩日後,來這裡找我。”沐音淡淡的斜睨了她一眼,補充道。
嗯?
這是什麼意思?
菱悅一時有些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若是回了家,她爹肯定會派人日夜守着她,她哪裡還能再出得來?!更何況還再來這裡?!
“想參軍,可以。”沐音看着她陡然欣喜的雙眸,接着道:“但要先通過兩關的考驗。”
“沒問題,什麼考驗都可以。”菱悅想也不想的便開口應了下來,只要是能讓她參軍,別說是兩關的考驗,就算是十關二十關都一樣沒問題。
沐音瞧了眼她志得意滿的神情,脣角微微的勾起了一絲淺淡的弧度:“這第一個考驗便是,你去找你父親,不論用什麼辦法讓他同意你來參軍,並且兩日後安然無恙的回到這裡。”看着她陡然拉攏下來的腦袋,繼續道:“至於這第二關只有你通過了第一關才能知曉。”
第一關沒有通過,第二關就更是沒有通過的可能性了。
菱悅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含義,拉聾着腦袋想了很久,終是鼓起了勇氣,狠狠的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回去找我爹,不論如何,我一定會讓他同意我參軍的。”
沐音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待菱悅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蘭諾才道:“主子,這是不是太簡單了點?”
只讓她回去說服自己的父親,這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大不了就來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就好了嗎,根本就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她同你一樣以爲最難的是攻克她父親這一關。”沐音鳳眸微挑,清冷的鳳眸閃爍着精明的眸光。
“主子的意思是……”
“從雲門調集幾個人手過來,你也過去,這兩日先埋伏好,總不能這麼簡簡單單的就過了考驗不是?”沐音幽幽的吩咐道。
蘭諾面色一喜,她就知道,自家主子選人,哪會這麼輕而易舉?就算不死也是要脫層皮的吧,嘿嘿。
心中不免對於方纔那丫頭多了幾分同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