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樓。
閔懷良從未像現在這般急躁心亂過,此刻聽着那樓下隱約傳來的議論嬉笑聲,恨不得將眼前的桌子砸個粉碎!那種心慌如麻的之感就像是有上萬只螞蟻在身上爬來爬去,撓動着本就焦躁的心。
坐立難安的當下,卻是徑直從凳子上站起身,沿着房間的空地踱步走來走去。
“閔大人還請稍候片刻,掌櫃馬上便來。”站在門邊守候的小廝斂眉淡淡道。
“馬上便來?!本官在這裡已經等了快要一個時辰了!還沒見到半個身影,你是不是在存心敷衍本官?!”閔懷良腳下的步子不停,面容卻已然是陰沉到了極致。
“閔大人耐心等待便是。”那小廝微斂的雙眸並未擡起,而是語態淡漠道。
“本官都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了!你還讓本官等?!你說!本官還要再等上幾個時辰?!”閔懷良沉聲道。
“閔大人耐心等待便是。”小廝依舊漠然道。
閔懷良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一時之間心裡的焦躁卻是更甚了些。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房門才被推開,隨之胡掌櫃的身影也赫然出現在眼前。
“閔大人久等了。”胡掌櫃淡淡的掃了一眼閔懷良,神色一派冷淡。
閔懷良立即迎上前去,語態焦急道:“胡掌櫃,你可總算是過來了。”
胡掌櫃微微揚眉,朝着那守在門口的小廝淡淡的擺了擺手,這才淡然的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道:“不知閔大人今日如此焦急的要見胡某所謂何事啊?”
閔懷良擡步做到胡掌櫃的對面,擡手從懷中取出一枚梅花牌放到桌面上道:“擁有此牌不是可以和一醉樓交易麼?”
胡掌櫃淡淡的勾了勾脣角道:“這是自然,任何一個擁有梅花牌之人都可以與一醉樓進行交易,只是不知道閔大人此番是想要與一醉樓談何交易?”
閔懷良鬆了一口氣,神色冷峻的掃了眼房間的四周,眉宇之間戒備之色顯而易見。
“閔大人放心便是,這裡除了你我絕無二人,這也是一醉樓向來的宗旨。”胡掌櫃淡淡道:“閔大人有話不妨直言便是。”
閔懷良收回目光,確信他所言無異,這纔開口道:“但凡只要是和一醉樓交易,是不是當真什麼事情都可以辦成?”
“這就要看閔大人付出的東西值不值得等價交換了。”胡掌櫃淡淡的扣了扣桌面道:“閔大人也知道,我們這一醉樓開門做生意,目的就是爲了盈利,自然不會做賠本的買賣,閔大人若是想要和一醉樓交易什麼,那還是要看閔大人有多少的誠意了。”
閔懷良深吸了口氣,道:“琉璃珠。”
胡掌櫃眸光微微一閃,卻是不動聲色道:“胡某雖不是江湖中人,但是這琉璃珠卻還是有所耳聞的,閔大人拿這樣一個空口言論是不是也太過沒有誠意了些?”
“我說的都是真的!”閔懷良沉聲道:“琉璃珠雖消失於江湖,但是也只是沒有人知曉它的下落罷了,我手中確有琉璃珠,如假包換!”
“哦?若是閔大人手中當真是有此珠,一醉樓自然不會拒絕。”胡掌櫃道:“現在閔大人不妨說說你所想交易的內容是什麼?”
“幫我殺兩個人!”閔懷良聲音低沉,眉宇之間戾氣盡顯,看上去猙獰的很。
胡掌櫃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微微揚了揚眉道:“這一醉樓做的可不是殺人的生意。”
閔懷良神情一滯,頓時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起來:“你不是說只要是等價交換什麼交易都可以嗎?”
胡掌櫃執起桌上的茶杯,粗糲的五指淡淡的摩挲着上面的紋理,看也不看那閔懷良一眼,淡淡道:“閔大人若是想要做殺人的生意應當去找些殺手更爲合適。”
閔懷良冷哼一聲,他如何沒有想到去找殺手!殺手更簡單也更容易一些,但是殺手卻也從不做什麼善後,繼而後續的事情也是甚爲棘手,與其這樣,倒不如一開始便找一個舒心的來的可靠,況且,這殺手亦有背叛的時候,但是這一醉樓卻是不會!他雖是沒有在這做過什麼交易,但是這名頭卻也並非捏造而成的,顯而易見,一醉樓比殺手更爲安全。
“胡掌櫃的意思是不打算做這個交易了?”閔懷良眯眼道。
“一醉樓打開門做生意,豈有不做之理?”胡掌櫃倏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擡眸看向閔懷良道:“這人也有個價位之分,不知道閔大人口中所說的那兩位皆是何人吶?”
“一個琉璃珠難道還不夠買兩條性命?!”閔懷良猛然站起身怒道。
這琉璃珠他可是廢了多少力氣纔將其弄到手中,又花費了多少心血保護?!倘若不是發生此等事情,他又如何肯拿出琉璃珠作爲交易?然而,竟然不夠交易兩條人命?!開什麼玩笑!
“閔大人稍安勿躁。”胡掌櫃淡淡的擺了擺手道:“這琉璃珠確實是罕見的稀有物,但是卻也非兩條人命可與之相睥睨的,倘若是兩個尋常之人,閔大人若是開出這番價位,那自然也是綽綽有餘的,但是倘若這人命實屬貴命,那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閔大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閔懷良自然是聽懂了胡掌櫃話中的意思,正是因爲聽懂了,是以心中原本陡然間升起的怒火也隨之消下去了一些,從新做到座位上道:“我的要求也不過分,既是交易,也定然是在你們能辦到的範圍之內。”
胡掌櫃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閔大人不妨直言。”
閔懷良沉了沉眸子道:“我要殺的人是曹汶蕙!”
曹汶蕙?!胡掌櫃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道:“閔大人是想讓她怎麼死?這一醉樓的規矩既是要交易,那自然要滿足對方的要求才是。”
閔懷良眸中閃過一抹陰鷙,沉聲道:“只要不要讓她死的太痛快就好,這後續的事情一醉樓應當也會一併處理了吧?”
雖是如此說,但是那態度卻已是明確。
胡掌櫃又如何聽不出來,瞭然的勾了勾脣角道:“這是自然,閔大人的這個要求一醉樓可以應下,閔大人現在可以說一說這第二個人究竟是誰了。”
閔懷良聞言陰鷙的雙眸卻是更顯銳氣,冷硬的脣角緊抿,濃濃的殺意盡顯,微微停頓了片刻,低沉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南侯府大小姐!”
“哦?南侯府大小姐?!”胡掌櫃輕叩了兩下桌面幽幽道。
“沒錯!就是南侯府大小姐沐音!我要讓她生不如死!要將她挫骨揚灰!”閔懷良面上滿是憤怒,卻是沒有注意到在他說出名字的那一刻,胡掌櫃一閃而變的臉色。
生不如死?挫骨揚灰?
胡掌櫃那微揚的眉宇只見陡然閃過一抹戾色,殺意乍現,不等閔懷良注意到,轉瞬卻是又恢復到了一如之前的模樣,神色冷淡的道:“閔大人究竟是想將人生不如死還是挫骨揚灰?!”
“自然是先讓她生不如死,然後再將她挫骨揚灰!”閔懷良沉聲道。
“哦?怎麼個生不如死法?又是怎麼個挫骨揚灰法?”胡掌櫃的面容依舊很淡,只是那聲音卻是透着一股子難言的冷意以及濃濃的殺意。
處在暴怒之中的閔懷良自然是察覺不到的,聽到胡掌櫃的話語,眯了眯眼,沉聲道:“讓人先將她的雙眼挖出來,再讓人將她的鼻子耳朵全部割掉!還有那身子……”說到此處,那眸光卻更加的陰鷙可怖:“要她嚐盡萬人騎的滋味!我要讓她想死都死不了!等她的身子被人玩膩了,再每天割下一塊肉去喂狗!剩下的骨頭全部燒成灰撒到所有人的腳下,我要讓她永遠都被人踩在腳下!永遠再無擡頭之日!”
閔懷良說的憤然,殊不知他每說一句,胡掌櫃的面容就冷一分,等他說完,胡掌櫃的面容卻已非陰寒所能表達的了,那雙眸子更是像染了寒霜一般定定的瞧着眼前的人,好似在看一個死人一般,不過閔懷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然也是沒有看到胡掌櫃的面容。
待那閔懷良擡起眸子之時,胡掌櫃卻是已然恢復了之前的清明之色,但是細細看去,卻也不難看出那眸中的冷然以及額角跳動的青筋……
“胡掌櫃若是能答應我的這兩個要求,交易方可立即達成。”閔懷良神態一派自若,十分的有把握,在他看來這曹汶蕙雖是當朝皇上冊封的二品夫人,但是卻也不過即使一個女流之輩,更何況曹府如今也不可同日而語了,殺她不過就是動動手指頭的功夫,而那沐音雖身爲南候府大小姐,未來的熠王妃,但是終歸只是一個女子罷了,殺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不過後續的事情要麻煩一點,這也是他爲何不着殺手而要找上一醉樓的原因之一了。
胡掌櫃沒有點頭卻也並未搖頭,而是淡淡道:“這南侯府大小姐可是皇上欽點的熠王妃,殺了她可並非容易之事。”
閔懷良嗤笑一聲道:“不過就是個女子,你們也不過就是動動手指頭的功夫而已,後續的事情相信一醉樓也不是沒有能力解決。”
“後續的事情一醉樓自然可以解決。”胡掌櫃幽幽道:“但是這人卻不是那麼容易殺的。”
閔懷良眉目一揚,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突然一道清冷且淡漠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殺人不過頭點地,閔大人跑到我的地盤上找人殺我豈不是太過可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