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怕了?”
少詹事忙道:“太子殿下深謀熟慮,這些逃出來的南國臣子該死,就是牆頭草。早前是南晉的臣子,後來又做了西燕的臣子,本事沒有,只會欺壓百姓,行惡無數,他們死了,也是替民除害。”
慕容慬道了句:“本王以爲,慕容忻會對長安、洛陽的世家下手,沒想他卻沒有動手。”
少詹事心下一轉,“爲北燕安寧,防南國蛀蟲再損我北燕,南晉世家必須消失!”
慕容愷回眸看了眼少詹事,這人一副最了曉慕容慬的樣子,“少詹事大人高明,不愧是我四皇兄的心腹。”
“哪裡,哪裡,如何比得八殿下是太子殿下最倚重的手足!”
慕容慬冷漠地看着一路廝殺的將士,看着他們殺男人,將女人拋入專門的木籠囚車之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慕容愷不敢多看,打仗是男人的事,對女人下手,到底不好,“四……四皇兄,那些女人……”
少詹事忙道:“八殿下,此言差矣,你以爲女人弱小?我軍之中巾幗營、木蘭營的主將可都是女將。慕容忻算計太子夫婦時,可曾想過太子妃是個身懷重孕的婦人,連未出生的嬰孩都不放過,其心當誅!”
“不是太子殿下要如此,而是天下大勢必須如此。”
又有一位太子宮的門客策馬過來,滔滔不絕地道:“西燕必除,安家、治國、平天下,這西燕是北燕的家事,太子殿下不誅了他,如何能治國、平天下?”
慕容慬淡淡地道:“平天下,必先攘外而安內,可慕容忻成了這攘外的敵人,就得先除!傳令下去,誅殺慕容忻者,賞金五百,晉兩級;活捉此人者,賞金一千,晉三級。誅殺龐丞相者,賞金一百,晉一級;活捉者賞金二百,晉二級。”
少詹事幾個齊呼:“太子殿下英明!”
對他們的高呼,他早已習以爲常。
門客想着許是自己的話說動了太子殿下,繼續道:“太子殿下,斬草必除根,慕容忻是賊子,其子嗣兒女必不能留!”
“殺——”
慕容慬吐出一字,語調未動,一慣的平靜如水。
不遠處,劊子手正在割寧王的肉,一片又一片地往鍋裡丟,百姓們或得一片,又或得一勺湯,得到者歡欣鼓舞。
長安城上。
統領大人正張望着城下。
蠢貨!
慕容忻聰明一世,難道就沒想過會上當。
他瞧明白了,這圍城卻不攻,就是誘敵之計,北燕有強兵良將,可慕容慬並不想累及百姓,圍城是爲了誘慕容忻出城逃生,只要他一出城就必敗。
慕容忻不帶南國臣工逃命,只帶了嫡系,只此一戰,已勝負分明。
而此刻,在一輛馬車裡,莫靜之因受驚嚇,腹疼難忍。
“嬤嬤,本宮……許是要生了。”
“娘娘,不是還有一些日子。”
“我……我懷的是雙生子,真是要生了。”
一時間,馬車裡慌亂不已。
耳畔是兩軍激戰的吶喊聲,嘶喊聲,更有人在大喊:“誅殺慕容忻,得賞金五百,晉三級;活捉者賞千金,晉四級;誅殺龐賊,得賞金一百晉一級,活捉龐賊,賞二百金晉兩級……”
慕容忻被嫡系護衛死死護住。
“搖旗!讓統領派援軍。”
“陛下,已經傳了旗令,可統領不願派軍。”
御林軍統領俯視着城外。
有人道:“統領大人,需要派援軍?”
“現在派,雖能護他們回城,可本官爲何要這麼做?”
一句“爲何”,他勾脣笑道:“當本官是傻子,納蘭弄月那賤\婦,早就與慕容忻勾搭成\奸,當本官這頂綠帽子戴得舒服!賤\婦!既然跟着慕容忻逃走,就不再是本官的女人。”他一轉頭,問道:“六娘子可回府了?”
來人沉聲道:“婉嬪不聽勸,跟慕容忻走了。”
“就當本官沒這女兒。”
他要救她,可她非要跟着慕容忻。
女大不中留。
他娶納蘭弄月是不得已,他將女兒嫁慕容忻,也是不得已。
“統領大人,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統領不緊不慢地道:“這一城的百姓經不住戰火,待城外的戰事平息,本官帶你們投降北燕。”
“統領……他們能信我們?”
他不緊不慢地道:“會信的,本官還有保命的法子。”
他意味深長地笑着。
不到關鍵時候,他不會露了這個法門。
但北燕軍中,自有人幫忙說合,而這個人還有些份量。
逃跑途中的馬車裡,莫靜之正聲嘶力竭地慘叫着。
護衛護着馬車,車伕正拼命將馬車往前趕,女眷們受到了驚嚇,有被捉住關入囚車的,亦有在打鬥中喪命的。
戰爭,不僅是男人的事,牽涉其間的女人更是命如飄萍。
莫靜之若不是懷了慕容忻的骨血,慕容忻未必會帶她走,他其實想保的是自己的兒女。
龐皇后護着自己唯一的兒子,將他摟在懷裡,正命令着車伕與護衛往西南方逃離。
寵家亦亂成了一團,主子、下人們傷的傷、亡的亡。
西燕太子仰頭問道:“母后,我們是不是中計了?”
“是,你父皇以爲,慕容慬不會下殺手,沒想到,他是布了局,若在城中許還能活得久些,現在出城,就只能任人斬殺。”
你不刀刞,他爲魚肉。
雖有幾萬將士,可這一場激戰已折損了不少。
有文人坐在馬背高呼:“西燕的將士們,你們也是北國人,難道爲了一個背叛家國、背叛君父的逆賊,你們要與自己人廝殺,你們的家人還在北國,他們還在等你們平安歸去。
他們甚至不知道你們做了叛軍,成了逆賊。
放下屠刀吧!放下吧!
別再跟着慕容忻了,只要你們放下,北燕的將士不會殺你,你們也是北燕人啊……”
喊話的文人口才了得,有好幾個,站在不同的地方痛呼吶喊,爲同爲北燕人廝殺而痛心。
一些西燕武官、士兵覺得自己人殺自己人不對。
他們不想做逆賊,這會讓祖上蒙恥,更會令幾代人都擡不起頭。
有人率先退出戰鬥,走到旁邊的兩列北燕將士組成的圈內,放下了兵器,脫下了軍服。